?翌日吃過早飯,小包子和小饅頭站在二門處送沈寄、小豆沙並芳姐兒上馬車。至於小親王,平日他倒是喜歡跟著沈寄坐馬車。今天有芳姐兒在,他便在外頭騎馬。


    魏家上上下下都沒有小親王長大了需要避嫌的想法。他出行、坐臥、吃飯一向都是跟沈寄、小芝麻一塊兒,和小饅頭毫無區別。在他之前,也就小權兒享受過這樣的待遇。一開始,芳姐兒與四個堂兄都覺得有點奇怪,看習慣了也就接受了。傅清明同樣如此。


    沈寄就叮囑了小包子一句,“在家招呼好你表叔和幾個堂兄。”


    “是,兒子知道。”


    小豆沙看沈寄和芳姐兒都坐好了,笑著喊了一聲‘走咯——’然後伸手去敲車門。車夫聽到了,便揮動馬鞭,馬車緩緩起行。


    芳姐兒看小豆沙在起行的那一刹,故意順著馬車的力道倒進沈寄懷裏不由有些羨慕。


    沈寄拍拍小豆沙,笑斥道:“坐好,人來瘋!看芳姐姐笑你。”


    小豆沙靠著母親坐起來,“芳姐姐,你會笑我麽?”


    芳姐兒搖頭,“不笑,我羨慕你。”


    小豆沙有些疑惑,芳姐姐又不是沒有娘,幹嘛羨慕她啊?


    “哦,我知道了,你想娘了是不是?四嬸明年就來接你了,別難過。”


    芳姐兒笑笑,“嗯,謝謝小豆沙,你真是個好妹妹。”


    小豆沙老實不客氣的點頭,把這句讚美笑納了。


    沈寄對芳姐兒道:“在大伯、大伯母這裏,你就當在自己家一樣,千萬不要拘束了。過些日子我再帶你出去走動走動,認識一些同齡的朋友就好了。”


    芳姐兒點點頭,掏了一截紅線出來,“小豆沙,我們來翻花吧。”


    “好啊!”小豆沙挪過去和芳姐兒一起坐著,玩起了翻花。


    前些日子,沈寄怕芳姐兒的風寒沒有好全,沒讓小豆沙往客院去玩。不過後來小豆沙依然是沒事兒就往小親王院子裏躥,沒見她去找芳姐兒玩。沈寄便問她,她說覺得芳姐兒比自己大很多。其實芳姐兒比小親王還小一歲呢。沈寄就想著估計是芳姐兒一副小淑女的模樣讓小豆沙有些敬而遠之。不像小親王雖然地位高,但是還可以一起笑鬧。但是這會兒看她們翻花,芳姐兒一副溫柔姐姐的模樣,還是能玩到一起的。


    慈心會是在京城比較中心的地段租了一個大院子辦公,是阮家的產業,每年意思意思的收一些租金。前麵是三層高的辦公大樓,後麵是一些工作人員的住處。這些工作人員有男有女,很多都就是從前收養的孤兒,長大了就留下來做事,每月也有月例可領。還有一進大院子專門用來安置無家可歸的人,流動性極大。


    沈寄的辦公室在第三層最大的房間,一路上不斷有人很尊敬的過來向她打招呼。小豆沙是在這兒做久了人都認得的,看芳姐兒麵生便都會多看她兩眼。沈寄便一一給人介紹,“這是我淮揚來的侄女。”


    眾人便明白了,這是魏相侄女,便叫她‘魏姑娘’,芳姐兒一一還禮。沈寄走前頭,讓她牽著小豆沙跟在後頭。小豆沙一路很主動的跟人打招呼,連掃地的大娘她也笑著揮揮手道好。


    芳姐兒很詫異的發現掃地大娘隻有一隻手,看門的老大爺也拄著拐杖。


    沈寄倒也不是故意弄了這樣的人來做門麵,隻是她一向講究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這樣沒有什麽技術性含量的工作這些大爺大娘完全能夠勝任,然後每月也是領月例過活。這能讓他們活得更有尊嚴一些。甚至京城裏一些人家緊急要用銀子,到這裏來借了,事後或是還錢或是來打短工抵債也是有的。總之一句話,救急不救窮!


    牆上貼著大幅的上一季度財務開支報表,芳姐兒路過的時候便多看了兩眼。沈寄主意到了,問道:“你看得懂?”就是很簡單的流水明細以及匯總,但是一般十二歲的小姑娘,還沒開始學管家的,通常是不懂的。


    “大伯母,我在家幫我娘看過賬冊。”


    “那挺好啊,你在家沒事也來幫我看看好了。”既然人托付給自己,沈寄還是很樂意教的。看芳姐兒待人接物都挺不錯,帶出去不會失禮,而且也可以鍛煉鍛煉交際能力。既然她會看賬目,交一些家裏的小事兒給她負責也不錯。這樣,才算她盡夠了大伯母的責任哪。


    “六嬸——”小豆沙看到前方朝她們走來的王氏,歡歡喜喜的招呼道。王氏也是慈心會的幹事,本來以魏柏的職級,她要進慈心會還有些距離。可擱不住她是丞相的弟妹啊,也就沒有障礙了。


    芳姐兒見了也忙福身,“六嬸”。


    王氏彎腰摸摸小豆沙的包包頭,笑道:“大嫂把芳姐兒也帶來了啊。”心頭不由想道,這四哥四嫂兩口子也太精了吧。就這麽把孩子放在大哥大嫂家了。如果是直接說放在這裏請大嫂代為照管不是不可以,但是那麽多侄女兒呢,他們一家這麽說別人肯定不服也要把孩子留下啊。回頭大嫂肯定隻能全部婉拒。


    結果這家人就搞了一出女兒生病,家裏媳婦又懷孕的戲碼出來,名正言順的就把人留下了。大嫂肯定不能把芳姐兒就在家關半年多,讓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啊。媳婦兒懷孕了放心不下,幹嘛還一家子都上京來?再說淮揚那邊又不是沒有長輩可以幫忙。病得這麽蹊蹺,也不是什麽大毛病就是個小小風寒。三四天七八天的就見好了,什麽都不耽誤。還不知是不是自己故意踢了被子搞出來的呢。那麽合適,留下就是個差不多是時候說人家的小姑娘。回頭借著相府的勢力在京城找戶好人家還不容易?


    要說這些年,和長房走得最近的,首先就是幺房,那是不敢比的了。可之後就是他們四房了。她都還沒想著借勢嫁閨女呢。不過也是因為琳姐兒是庶女,王氏並沒有太上心。自己生的琪姐兒倒也快十歲了呢。不求像嫻姐兒那樣,但也希望能夠嫁個好人家。


    其實這些,沈寄未嚐沒有想到過。但是她也不可能去深究。一個小姑娘,留下就留下吧。隻要人乖巧,不是惹是生非的,力所能及的她也願意扶持一把。但是,她也不能把魏氏兒女的嫁娶都給包了就是。


    打過招呼,王氏便出去做事了。沈寄索性把小豆沙交給芳姐兒,讓她陪著四處逛逛。至於小親王,他早就自己跑去前頭的識字班參觀去了。別人看他和沈寄一起來的,自然不會攔他。問他,他就說他是魏家的親戚,淮揚那邊的,如魚得水得很。


    沈寄坐下處理了一些日常事務,這才派人去叫他。她是故意讓小親王去轉悠的,總得讓出了大筆銀子的人知道錢都是要花到那些地方去。這樣,接下來的劫富濟貧才能更順理成章。


    “娘——”小芝麻在門口敲了下,然後走進來。


    沈寄把卷宗合上,“你怎麽才來?”


    “在那邊和以前認得的人說了會兒話。”小芝麻小時候也是愛跟著沈寄過來,如今自然少不了找她說話的人。


    “坐吧,你兩個妹妹興許在哪裏看什麽稀奇看住了。”


    “小豆沙和芳姐兒?”


    “嗯。我想著芳姐兒一個人在京城,總是在家也憋得慌。你婆婆怎麽想到讓你來這裏的?”明明之前她和陳氏溝通,說緩兩年再讓徐贇和小芝麻要孩子,陳氏還有些不樂意來著。突然又給了這麽大好處,有點奇怪啊。


    小芝麻道:“之前婆婆說讓我接手中饋,我想著您說過千萬不要爭管家的權利,便婉言推脫了。第二天她就說讓我代她到慈心會來做事。”


    沈寄想了想,“讓你管家,有點早吧。你們家嫡子庶子還有些老姨娘,怪複雜的,能不管還是別管。管中饋也就是能撈些銀子,在下人麵前更加的有威信。但是重要環節肯定是掌握在你婆婆手中,而且你也不缺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輕鬆度日的好。”


    小芝麻點頭,“我也覺得,比起咱們家,婆家挺複雜的。我看到庶出的小姑子百般討好婆母,真覺得她們怪不容易的。”


    “徐贇是不是和你婆婆說了想出遠門的事兒?”


    “是啊,不過也不是就為了遊山玩水。因為開了海上通商,他名下的那家船行,接了不少大單。娘給我陪嫁的寶月齋和杳然樓也在老家那邊。我們一路走過去也順道看看生意。”小芝麻笑嘻嘻的說著他們小夫妻的借口。一般來說,父母在不遠遊。不過徐家名下不少產業,半官半商,陳家更是大商家。這一點就是可以商量的了。


    這些,允婚之前沈寄就全盤考慮過。所以她說徐贇許諾婚後不入仕要帶小芝麻雲遊天下是加了不少分的。徐贇如今也是秀才,他隻打算考到舉人就止步,沒想再去考進士。所以,這一步倒也不用太急。他今年二十,出去玩兒兩年回來再考也是一樣的。這一條特別的對沈寄胃口,魏楹則多少有些覺得他不求上進。不過,考個舉人倒也交代得過去了,而且妻女都中意,想想隻要能給小芝麻好日子過,也就沒什麽了。


    沈寄聽小芝麻說起船行讚了一句,“他能一早看出這裏頭的商機,眼光著實不錯。如今沾上海上貿易的邊,都擠得頭破血流的。虧得他早早就看準了,不去跟人爭出海的名額,反而是把精力放在了造船上。這也算是劍走偏鋒了。如今別人再想分走他手頭的份額可就不那麽容易了。”沈寄很是欣賞徐贇的眼光,而且她也不覺得隻有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才是正途。徐贇這樣的,擱後世那一樣是人生贏家。


    小芝麻聽她這麽說很是高興,笑著道:“贇哥哥前日帶我去嚐了一家巷子裏的小店,味道很是地道。他讓我把地址告訴您。”


    沈寄聽了大喜,“酒好不怕巷子深啊。”徐贇的舌頭,她是信得過的。


    小芝麻便把地名報了,不過饒是沈寄在京城住了十多年,還是覺得陌生,便讓她寫下地名,再畫上簡單的地圖。


    “你婆婆的用意,我倒是猜到一些了。”


    “嗯?”小芝麻吹吹紙上的墨,疊好遞過來。


    “她不想徐贇和你出去,可是又是有言在先不好反悔。於是先是用管理中饋來誘惑你,你婉拒了,她就讓你上慈心會來做事。這樣時常可以和我見麵,你也就不會覺得嫁人了日子不自在。興許日子久了,你反而懶得動彈會勸著徐贇也不去呢。”


    小芝麻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啊。”


    “我還是勸你去,等以後有了孩子就更不方便了。趁這會兒沒有孩子,你公爹和爹娘身體都好著的時候,正好出去四處走走看看。不然以後上有老下有小的,就別想再有機會了。徐贇還有,你沒有了。”


    小芝麻點點頭,深以為然。


    “對了,小豆沙說要跟你們一起去。”


    “沒問題啊,帶她去也不費什麽事兒。隻要娘別覺得跟前全是男孩子,想小棉襖就好了。”小芝麻頓了一下又道:“我婆家也沒有嫡出的小姑子,所以倒不存在一碗水端不平。”


    沈寄叫了跟來的丫鬟薄荷出去把小親王找來。


    小芝麻道:“他怎麽也來了?總不是無聊的吧?”


    “是我把他叫來的。今年他出兩萬兩銀子給慈心會做經費。我想給他個名譽頭銜,以後好讓他每年都掏點出來。反正他人雖然不傻,但錢多啊。”


    小芝麻噗嗤一笑,“王爺聽起來就是肥羊一隻。”


    小親王探頭進來,“你們說我什麽壞話呢?”他本來到處轉了轉過來找沈寄,正好看到薄荷便跟著上樓來了。一來就聽到這母女倆在議論他。


    沈寄笑道,“誰說你壞話了,說你高富帥呢。”


    小親王道:“魏夫人,你又笑我!”


    “我知道你以後會長得很高才會笑你嘛,也笑不了幾年啊。你要真的長不高,我怎麽會笑呢。別人笑我也把他叉出去啊!”


    “哼!”小親王哼了一聲過來坐下。


    “轉了這麽久?覺得我們慈心會怎麽樣啊?”沈寄慢悠悠的問。


    “挺好啊,很有條理。尤其賬目公開,杜絕了很多人借機斂財的可能性。”這是小親王最大的感觸。


    “我也要避嫌啊。總不能留下讓人攻擊的把柄吧。反正每一筆銀子的來龍去脈,我都做到讓所有人了解。這樣不但杜絕下頭的人斂財,也避免我陷入詐捐門啊。”


    “詐捐門?”小親王和小芝麻同時挑眉。


    “就是省得以後有人說我騙了眾人的銀子,又沒用到需要的人身上,反倒落了自己的口袋。”


    小親王道:“那不能,誰不知道魏夫人一直都在幫人,自己腰包裏不知道掏出來多少了。尤其大亂的時候收留那麽多人,那都是活命之恩啊。誰敢懷疑你,都不用咱們家自家人動手,那人就得被受過你幫助的人一人一口唾沫淹死。”


    沈寄笑眯眯的,“那看來你是不會有這樣的擔心了。”


    小親王眼珠子轉了轉,“我明白了,我說今天怎麽把我也帶來了。這事兒好商量,正好以後給我們家嫻姐兒也弄來慈心會添點名聲。”


    沈寄拍拍他的肩膀,“就知道你是爽快人。”


    小芝麻趕緊跟著表態,“娘,我和贇哥哥名下的產業,還是每賺十兩銀子就有一兩是慈心會的。這條家規我會傳下去的。”


    沈寄點頭,有大船行在,一成利潤也很可觀了。她把自家人的竹杠都敲了,敲別人就更有立場了。


    “這芳姐兒和小豆沙跑哪去了,小芝麻你出去找找。找到了咱們差不多也該吃午飯去了。就往你說的那家小店去,有你在也不用看什麽圖問什麽路了。”


    小芝麻答應著便出去了。那兩姐妹原來是跑去看刺繡班上課去了。這都是窮苦人家的女孩兒,學了這本手藝可以貼補家用的。自由來聽課,因此人不少。沈寄把寶月齋的師傅叫來開過課,也接收了一部分學得好的直接過去當學徒。甚至汪氏都被她請來當過幾次客座教習。小芝麻去的時候,小豆沙正拿著個小繃子在芳姐兒指導下跟著眾人穿針走線呢。她剛聽旁邊的人講了自己的經曆,要學了這手藝掙銀子給爹看病。她這才能坐得住的。


    小芝麻找到她們的時候,小豆沙正不小心紮了手,苦著臉伸到芳姐兒跟前。芳姐兒便幫她吮了一下,“不哭哦,這兒這麽多小姐姐,紮了手都不哭的。”


    裏頭還在上課,因此小芝麻隻是朝她們招了招手。兩人看到便出來了。身後有人道:“那不是魏夫人的大女兒麽?難道剛剛這個小姑娘是她的小女兒?”


    小豆沙和芳姐兒今天穿得都挺樸素,就連小親王都是。所以這些人都才會誤會她們的身份,隻以為她們也是來學手藝的。有人問小豆沙怎麽這麽小就來了,她告訴人家是她娘讓她來的。那些人看她穿得雖然不華麗,但是也挺不錯。還問她是不是後娘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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