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親王這日到了半山寺,將遊園會那日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迦葉大師。


    迦葉大師雪眉飄飄,一直垂頭撚動念珠聽著。聽完半晌才道:“難道真的每一代都逃不過?”他活到如今,已經是經曆過三代這樣的兄弟相爭了。


    小親王也有些感概,“孩兒翻遍史書,好像真的是如此。”


    迦葉大師抬起頭來,“那你來說給老和尚聽,是何用意?”


    “孩兒覺得大師和魏夫人替孩兒選的路很對,但是孩兒也不能就隻是這樣。請問大師,親曆這樣的爭端,孩兒該如何自處?”


    “如果你隻是問這個,那簡單,置身事外便是。你置身事外,躲著此事,那總少不了你一份富貴榮華的。你想問的,是怎樣才能不再被人隨意糊弄吧?”


    小親王點頭,“是!”他可以在太後和皇兄跟前裝憨賣癡,但不能永遠這麽下去,更不能忍受一次又一次被人不當回事兒。骨子裏他還是先皇血脈,至尊至貴,不願意委曲求全。


    上一次去靠山王府,靠山王世子就根本不拿他當回事兒,後來又被親侄兒糊弄。他的身份,像魏夫人說的用來幫助一些被強迫的藝人,如果對上的隻是普通達官顯宦,那是夠了。可若是對上皇族中掌實權的人,那就不夠看了。


    迦葉大師的念珠繼續撚動,“你不是住在魏相府上,又要當他的妹夫了麽?”


    小親王想了想,“大師的意思是魏相怎麽做,孩兒便怎麽做?”魏相是支持正統的,他也覺得太子侄兒比三侄兒好多了。不過,魏相隻是因為太子侄兒是正統所以支持他。並沒有因為皇後和林家的拉攏而多做什麽。


    “沒錯,魏大人未及不惑就為相,還相當稱職。其人的智慧深如海,而且心係百姓,顧念家國。有如此良師,隻要他沒變得權欲熏心,你大可跟著他做就好。”


    小親王笑笑,“是魏相讓我做決定之前來請教大師,沒想到您又把孩兒這個球推回去了。孩兒明白了。我不會摻和進權勢之爭。”


    “那裏打算做什麽?”


    “孩兒想去跟隨皇族長學習。”


    迦葉大師輕笑出聲,“嗯,這個位置倒是不錯。將來你必定是皇族中輩分最高的,掌管皇族日常事務也正合宜,光輩分就壓死人了。但是切記,這個位置處事須公正嚴明,而且必須得到皇上的信任,還不能對政務指手畫腳。”


    “孩兒知道。”等到如今的皇族長退下去,那會兒大概已經是新帝在位了。小親王肯定是輩分最高的皇族中人了。坐上那個位置,隻要得到新帝信任,皇族中人便都受製約。如此,便兩全了。


    小親王說完正事,又拿出一雙套在膝蓋處的棉墊,“大師,這是嫻姐兒給您做的。冬天來了用得上。她針線活兒不太好,您別嫌棄。”


    迦葉大師笑笑,“不嫌棄,你讓她得閑也上山來走動走動。”想不到他還能得到兒媳婦孝順的東西。魏家幺房的小姑娘,從前跟著這孩子還魏夫人也上過幾次半山寺,為人爽朗大方。迦葉大師也挺滿意這門親事。


    “是。”


    小親王在山上住了一晚回魏府,在門口遇上一個長得黑乎乎的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正用生硬的漢語跟看門的說著什麽。他上前問道:“怎麽回事兒啊?”


    看門的看到小親王趕緊的躬身,“王爺,這個人說她要找二少爺。小的不敢隨意放人進去。”


    小親王留神看看大門前的姑娘,黑是黑了點,不過長得很不錯啊。黑裏俏!這麽黑應該是海外人士吧。這難不成是流年的桃花債找上門來了?


    他立時大感興趣。這麽十來年小包子一直是被魏夫人掛在嘴邊教訓他跟小饅頭的標杆。真是沒想到啊!


    “你認識流年?”小親王親切的問道。


    黑姑娘點頭。


    “沒聽他提起過你啊?”小親王摸摸下巴,“要不你等會兒,我進去問一下?”


    “謝謝!”


    “哎喲,這是怎麽回事兒啊?王爺,聽說您要做魏楹的妹夫了,這怎麽還招惹了人上門啊?”一隻蒲扇一樣的大手拍在乎小親王肩上,一個調侃的聲音隨即響起。


    看門的躬身道:“胡爺,您回來了?”


    胡胖子點頭,“啊,回來了。”


    小親王轉頭道:“胖胖,這可不是我招惹回來的。人家上門來找流年的。得,你和我一起進去,告訴魏夫人一聲好了。小姑娘,你就在這兒等著吧!小胡子,走!”


    胡胖子的孫子胡濙摸摸下巴,“王爺,小的還沒長胡子呢。”


    沈寄聞說胡胖子回來了,已經帶著小豆沙迎了出來。他們剛進了大門就遇上了。


    小親王笑嘻嘻的挽住沈寄的手,“魏夫人,外頭有個小姑娘來找流年。黑呼呼的,不過挺好看。您看怎麽處理?”


    胡胖子也笑道,“沒錯,黑是黑了點,挺標致的呢!”


    沈寄愣住了,過了一會兒才道:“多大的小姑娘?”


    “跟小包子差不多。”


    “人呢?”


    “在門外,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是小包子的朋友,就讓她門外等著。準備進來告訴你或者小包子。”


    胡胖子也道:“對啊,弟妹,你去處理吧。我們就不用招呼了,我們自己進去。”說完拉著孫子和小親王一起往裏走。


    沈寄點點頭,“王爺,你幫我招呼著。來人,去請二少爺到偏廳待客。把門外那姑娘招呼到偏廳。”


    不管是不是小包子的朋友,讓人一直在門外杵著肯定不行。那傳來傳去還不知傳成什麽樣子。


    黑乎乎的,應該不是黑人。據沈寄判斷三皇子他們沒走到有黑人的地方。估計就是東南亞一帶的人,因為日照強曬得比較黑。


    怎麽小包子從來沒有提過呢?那小姑娘又怎麽會一個人找上門來?她總不能是千裏迢迢獨自來天朝的吧。


    或者幹脆就是奔他們家小包子而來的?十三四歲在這個年頭可是適婚年齡。一個單身女子這麽上門尋人,也難怪胡胖子和小親王都笑得那麽蕩漾了。


    魏楹對未來嫡長媳的要求特別高,說是一個好媳婦,三代好兒孫。要他接受一個異族人難度真的是不小的。就是她自己,怕是也要猶豫一陣子。


    沈寄心念電轉,想了不少。繼而失笑,小包子如果真的對對方有意,肯定不會絕口不提。她想得也太遠了。她停下腳步,身後亦步亦趨跟著的小豆沙刹車不及,撞了上來。


    “你怎麽在這兒啊?你不是應該跟著王爺進去招呼胡爺爺他們的麽?”


    小豆沙揉揉腦門,“娘,王爺不是外人,有他在就夠了。再說胡爺爺也不是外人。我從來沒有見過黑乎乎的人呢。”


    下人已經引著黑姑娘進來了,“姑娘,這就是我們家夫人,二少爺的母親。”嘖嘖,這黑黢黢的小丫頭,居然直接登門找人,這是什麽世道啊?二少爺就更相爺一樣的方正,不像是會在外頭招惹女人的主啊。


    黑姑娘學著天朝女子的模樣有些別扭的給沈寄福身行禮,“夫人您好,我叫朵娜,是流年的朋友。”


    小豆沙瞪大兩眼盯著人看,真的黑乎乎的呢。


    沈寄道:“哦,是我們家流年的朋友啊。朵娜姑娘你是一個人來天朝的?”


    朵娜搖頭,“我跟著叔父來的。流年說我有事可以來找他。”


    “那,裏邊請吧。”這個小包子,都叫了人上門找他了,居然也不吱聲?


    “謝謝!”


    小包子聽說有個長得黑黑的小姑娘上門找自己,立時知道是誰。朵娜是他們在海外做生意的時候遇上的。小姑娘很大膽,直接追上了船,藏身空酒桶。不吃不喝過了兩日才被她一位叔叔發現。當時在茫茫大海上,已經不可能讓她下船了,就這麽一路跟來了天朝。在遇上大風浪的時候,還舍身要救他。雖然最後反倒是小包子救回了她,但這份心意不能不領。


    不過小包子真的沒有心動的感覺,於是下船的時候隻對她叔叔說大家是共過生死的夥伴,到了京城如果有什麽困難可以到相府找他。如今聽說朵娜獨自找上門來,他也是頭痛不已。


    傅清明拿了書過來和他一起溫習,當下也是笑不可抑,“快去啊,小包子,人小姑娘都找上門來了。你不去,表姐也拿捏不好該怎麽對待啊。”


    小包子站起來,“那表叔你自便,我去看看。”


    因為小豆沙表現得大驚小怪的,沈寄便將她打發了出去。小包子走到偏廳外就見到她在外頭偷聽。於是上前用手指頭敲了敲她的腦門,“幹嘛呢?”


    “二哥,裏頭那個是嫂子麽?那以後小侄兒是不是也要黑乎乎的?”她方才聽到胡伯伯和王爺小聲議論來著,很是擔心。


    小包子額角青筋跳了跳,“不是的,隻是朋友。”


    小豆沙皺眉,這麽大的姑娘可以單獨上門找一個男子?她記得周雅芙的姐姐十二歲就不與外男見麵了。自家姐姐好像也差不多。


    “好了,你去玩吧。不準栽偷聽了,成何體統?”


    等小包子進去了,小豆沙背著手學著魏楹的樣子道:“成何體統?幹嘛學爹爹啊?”


    小包子跨步進去,朵娜一下子就站起來撲了過來,“流年——”


    小包子慌忙要避開,沈寄挑挑眉,“流年,招呼你的朋友坐啊!”


    小包子抬抬手,“朵娜姑娘,你坐!令叔沒有來麽?你們是不是遇上了什麽難處?我當時就說過了,如果你叔叔人生地不熟遇上什麽難處盡管來找我。我會盡力幫忙的。”這是解釋給沈寄聽呢,我沒請過她單獨上門啊。


    果然沈寄一聽就露出了然的神情,很快將事情推了個七七八八。她站起來道:“既然你來了,那就好好招待你朋友吧。朵娜姑娘,時辰不早了,要不你留下來吃個便飯吧?”


    朵娜開始被叔叔嚇唬過,說她要是敢到相府去,流年的母親會用不帶髒字的難聽話把她說得無地自容的。可是從剛才到現在,魏夫人都和和氣氣的。所以她這會兒頗有些受寵若驚,趕緊站起來,“好的,多謝您,魏夫人。”


    沈寄心道,咦,我就是客氣一下而已啊。你怎麽都不推托的?看來小姑娘不太懂天朝的客氣話啊。


    “那好,你喜歡吃什麽,我讓人去安排。”


    朵娜道:“流年喜歡吃的,我都喜歡。”


    小包子硬著頭皮接受沈寄若有所思的打量,報了幾樣菜名,是朵娜在船上時比較喜歡吃的。既然留客,就得有誠意。


    沈寄笑著點頭,“好,知道了。還真是我們流年喜歡吃的呢。”


    小包子眉毛跳了跳,沈寄道:“娘這就走,你不用一再使眼色。”說完腳步輕快的出去。她也不能一直把胡胖子丟在裏頭讓小親王招呼。半道撿到還一臉好奇的小豆沙,沈寄拽著她一起回去。


    “這世上的人有黃皮膚的、黑皮膚的,還有白皮膚的。就連頭發、眼睛的顏色也很多不同的。別這麽稀奇的盯著人家看,好像人家是猴子一樣。擱你你樂意麽?”


    小豆沙道:“不樂意。娘,你怎麽知道這麽多啊?”


    “書上說的。看吧,書到用時方恨少了吧。”


    小豆沙比了個‘四’,“娘,我才四歲。”


    走進正廳,小親王很八卦的問:“魏夫人,怎麽回事兒啊?”


    沈寄在主座上坐下,“聽流年話裏的意思,小姑娘喜歡他,可他就隻當對方是朋友。他邀請的也是小姑娘的叔父,說有事可以上門來求助。來人,去把凝碧給我叫來。”劉準和凝碧一家都是跟著小包子出海去了的。這會兒正好叫來問問。


    胡濙開口道:“魏奶奶,這個姑娘不是好人家的女孩兒麽?她怎麽獨自上門找流年叔叔啊?”他記得從前也有女人上門找過他爹,祖母說那不是好人家的女孩兒。


    沈寄道:“不是的,她們海外異族,和我們規矩不一樣。她隻是為人真誠,又不太明白我們這裏的規矩。”


    “哦,這樣啊。”


    “小胡濙你晚上想吃什麽?”


    胡濙上次就來過,所以這會兒也不跟沈寄客氣,大大方方將喜歡的菜色報了幾樣。


    沈寄喚來下人,連同方才小包子說的菜色一起吩咐了。


    胡胖子道:“唉,你怎麽不問問我想吃什麽啊?”


    “胖子是不挑食的。哼,你再笑蕩漾一些吧,也不怕把你孫子教壞了。”


    胡胖子衝小親王道:“你看,身為胖子,連挑食的權利都沒了。”


    小豆沙摸摸自己的臉,她娘也愛叫她小胖妞。可爹爹說她一點都不胖,剛剛好來著。


    “有啊,你可以選擇隻吃菜不吃肉。”


    胡胖子道:“那我寧可隻吃肉不吃菜。我這一身神膘可掉不得。冬天就要來了。暖和著呢!走了,濙,咱們先回去洗洗。等會兒再過來吃飯。唉,弟妹,你留黑姑娘吃飯沒有啊?”


    沈寄點頭,“留了,她好像也不懂得留客隻是一句客套話。我一說她就答應了。其實,還蠻可愛一個小丫頭的。”


    胡胖子搖頭,“看來你這關是沒問題的,可是魏楹肯定接受不了。”說完笑著抓著孫子到客院去了。他如今到京城都在相府落腳,一年總要來個兩三回。胡家還是京城大亂之後才把北方當做重點發展區域的。他住在相府,出去誰都得給三分薄麵啊。從來沒有人敢刁難。魏楹這個老朋友沒說的,富不易妻,貴不易友!


    凝碧來的時候,正廳就隻剩下沈寄和等著聽八卦的小親王還有小豆沙了。


    沈寄直接問道:“今兒府上來了個朵娜姑娘,說是小包子的朋友。怎麽回事兒啊?唉,你從前怎麽也沒同我說起啊?坐吧,坐下說!”


    凝碧福身坐下,“朵娜姑娘就是隨行回返一個商隊首領的侄女兒,沒什麽好說的啊。”


    沈寄瞪大眼,“聽你這口氣還有來頭更大的啊?”


    凝碧點頭,“有一個小島的公主,還想強搶咱們家二少爺呢。是十五爺和表少爺帶著人去半道上救回來的。”


    小親王眼底閃爍著熊熊的八卦之火,一拍大腿道:“該把小饅頭也叫來聽聽的。這海外果然多奇事啊,居然還有女人強搶男人的。凝碧,快說說。那公主長得好看麽?嗯,一個區區小島,也敢自稱公主!”


    “二少爺不讓說,而且事情都過去了。”凝碧低頭笑了笑,“這朵娜姑娘可真不是一般的大膽啊!”


    沈寄手敲敲桌子,“你們不說是有些怕小包子,那小權兒和阿隆怎麽也一點風聲不露?難不成他倆也有什麽把柄被小包子拿住了?”


    小豆沙聽到這裏插嘴問了一句,“那個公主皮膚、頭發、眼睛什麽顏色的?”


    沈寄的話有些不好回答,凝碧笑著應了小豆沙的話,“跟咱們長得差不多。”


    沈寄也沒一定要追著要個答案,估著是小權兒和阿隆有什麽丟臉的事被小包子知道了。所以他們互相隱瞞來著。她擔憂的是,小包子說他要晚婚,不會是被海外這些熱情過度的姑娘們給嚇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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