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潤成回到了官莊,完成了自己的第一個職務作品,嘿嘿。[]叫他自己也哭笑不得。


    張老師聽完以後,想了想,跟潤成說了自己的想法:潤成在洞裏看到的事情是真的,而他最後又回到了車廂了也不是假的。


    潤成一時聽不明白,幹脆問老人說,到底自己去過那個洞裏頭沒有。既然後來回到車廂看到的,和自己前頭前頭看到的完全一樣,那是不是最後真的是一群大兵,在那股子黑氣中沒了,什麽也沒有剩下。


    老人歎了聲氣,說自己隻能想機明一件事,有可能就是因為那股子黑氣,時間上倒退了一次,潤成叫倒退的的時間帶回去了。潤成更是聽得雲裏霧裏,這麽說,那種活過十八還能再活十八的事情真的有?也就是說,先是潤成真的進了洞,接著真的看到了那個叫地煞的東西,接著就是一大群人在他跟前叫黑氣噴完後,就徹底沒了。後來就在他要出洞,回到火車的那個時間,叫帶回了他還沒有下火車的的時間。可是這麽一來,消失的大兵們回來了沒有?


    兩人想過來想過去,沒有結果。隻好先在老人家裏吃了黑夜飯,潤成就回到了大哥的宿舍,大哥沒在。他在門口等了半天,大哥回來說王主任叫他去安排第二天的工作了。進了屋裏,大哥說自己明天就要跟著王主任去縣城上班了,來不及回家和爹娘說。他叫潤成明兒回官莊的時候把話帶到,還囑咐老二回家好好管住弟弟們。照顧好家裏大人。


    黑夜睡著,潤成和大哥說了自己在元山那兒碰見的日怪事,順便也叫大哥給參謀著想想。他在坐火車時看見地煞的事情。大哥沒有直接搭話,而是翻了個身,像是問潤成,也像是問自己,為什麽我們秦家人總是碰上這麽多的日怪事,這個問題叫潤成也沉默了,因為他也不知道為什麽。雖然說世界上的事都是前頭有因。後頭就有果,就像是前頭有車後頭就有轍一樣。可是就像是大哥說的,老秦家人碰見這麽多日怪事。這麽多年加起來比全官莊人碰見的還多,這又是為什麽。這天黑夜,兩人就是在沉默中慢慢睡著的。不知道大哥睡得怎麽樣,潤成睡著的很輕。他甚至在睡著後都聽見了大哥翻身的聲音。也許根本就沒有睡著。


    第二天潤成和大哥分開以後,回到了官莊。他把大哥要到縣城上班的事情告訴了家裏人,娘眼裏有淚說那麽遠。爹卻臉上有了些寬鬆,是啊,老三能下地走動了,老大到縣城也算是高升了,秦大楞心裏總算是能寬鬆一些了。(.)


    又是一年的秋天,官莊人在大楞隊長帶領著。開始先收那些費工夫的小雜糧。豆子、山藥蛋什麽的,拾掇起來費勁。卻不能不種。其實大楞每年對種這些東西,都感覺很是煩心。當然,這是在今年秋裏官莊沒事之前。


    準確地說,不是官莊人出了事,而是一個官莊人出了事。有個官莊人死了。光混放羊漢猴四大早了沒有起來趕著羊出坡臥地(作者注:出坡,大概指的是羊倌趕著羊到野外吃草,臥地是羊倌趕著羊到莊稼地裏拉糞給地施肥。),有人就說猴四是不是黑夜喝多了,這會兒正在炕上夢娶老婆呢。可是叫了半天沒有反應,進去一看,當時就嚇著了。猴四半個身子在炕沿外頭耷拉著,半個身子趴在炕上,炕上都是血,都變成了黑紅的。大楞來了之後,拽住猴四的身子翻了過啦。不翻還不要緊,反過來更嚇人。猴四兩隻眼裏頭留下的血,順著眼窩窩往下流,人已經沒氣了。看來,這就是從眼裏流血流幹了死的。


    夜兒黑夜看見猴四的時候,老光棍還好好的,大早就沒了。沒得這麽慘,也沒人知道是誰幹的。人們隻能是在看完被殺的猴四之後,不說話看著大楞。大楞黑鐵著個臉,半天不說話。官莊從他回來當隊長開始,不是沒有死過人。可是死了的不是老死,就是自己了斷,還沒有人叫殺掉的。他張嘴叫來了潤成,想叫他去趟鄉上,隨即又改了主意,他決定自己去。


    騎著洋車子著急忙慌往八道溝走,一直到中午過了大楞才回來。在他前頭,公安早就來了。公安叫人們從猴四窯裏都出去,說是要勘察什麽現場。大楞隻好圪蹴在門口等著,有人過來問說後晌的營生怎麽安排,大楞說先歇一後晌。那人還沒走,大楞火了,說還有什麽屁事。來人討了個沒意思,沒敢出聲走了。


    公安局的其實進去也沒有多少功夫,就出來了。他們叫大楞招呼人安頓老光棍的後事吧。大楞還想問下,人到底是怎麽死的。帶頭的老公安避開這個話題,和他嚴肅得說了一通。叫大楞繼續帶領群眾做好階級鬥爭的工作,時刻防止潛伏的階級敵人對革命群眾的瘋狂反撲。大楞還沒有反應過來,幾個公安早就上了綠小車,一道煙上了西梁坡走了。


    大楞邊往窯裏走,邊想,公安的話什麽意思?意思是猴四是叫潛伏在官莊的階級敵人給殺的。[]這不是睜著眼說胡話嗎,誰不了解官莊,他還不了解官莊嗎?要說階級敵人,頂多也就是弓家人。可他們家早就死光光了,哪兒還有人呢?什麽潛伏!


    大楞背著手看看已經叫公安給抬在炕上的猴四,心說,盡是給添亂,不知道快要收秋了嗎?身後傳來一聲爹,是進成來了,小妮叫他來叫大楞回家吃飯。大楞說走吧,扭身時進成卻說了一句,怎麽炕口子裏頭還插著根捅火棍呢?


    大楞回頭,就是,捅火棍是捅火用的,怎麽能再炕口子裏?大楞還沒有說什麽,進成圪蹴下拽了出來。捅火棍尖頭上都是變黑的血。看來這跟猴四的死有關係。進成扔下捅火棍,聞到了手上的羊膻味,捂著鼻子把手在窯洞牆上蹭了好幾回。大楞突然想見。這應該就是猴四家裏用的家夥什吧,上頭有血,難不成是捅火棍捅到眼裏的?


    院子裏頭又進來一個人,是潤成,他說了聲怎麽還沒回家吃飯。大楞沒搭理。潤成目光也落在了那根捅火棍上,問怎麽了。大楞說了自己的想法,潤成拾起來看了看。似乎也聞到了什麽。他說不一定是叫人殺的。這句話叫人感覺很日怪,那就是說是猴四自己把眼捅瞎,流幹血自己死的?潤成說他覺見真有可能是自己捅的。大楞說猴四他瘋了?


    潤成扭身往外走,不是他瘋了,我覺得鬧不好是有東西叫他瘋了。他路過院子的時候,拾起院裏頭的爛木頭看看。又用手量了量院子裏頭的楊樹。沒說什麽回去了。


    吃飯的時候,大楞叫潤成跟二平師父說,想辦法給猴四準備個棺材,放上個一半天埋了算了。潤成說不用操心,剛剛就是師父叫他去尋摸木頭,他才去的猴四院子裏。


    潤成吃過飯沒有叫爹給安頓人跟自己尋摸木頭,他看好了那根楊樹,心說就用它吧。他知道楊樹砍下來鋸成板。本來應該風幹幾個夏天才能用,可是眼下光混猴四就躺在炕上。也不能等。要是猴四窯裏有個櫃子也行,直接改改就能用了。可是猴四一輩子就沒置辦過什麽家具,窯裏連個櫃子都沒有。不用濕楊木也沒有辦法呀!


    他正在尋思楊樹夠不夠時,進成進來了說是來打幫他的,攆也沒用。潤成其實知道,這小子是來問猴四的事的。


    潤成幹脆告訴他,什麽也不知道。他也隻是聞到了羊膻味,才那麽說的。因為很簡單,沒有生人來。要知道猴四的看羊狗就拴在院裏頭的羊圈跟前,兩隻大狗,生人進來就沒有發覺?所以,猴四就是自己殺的自己。進成問說為什麽要捅瞎自己的眼,潤成告訴他,會不會是猴四看了不該看的,惹惱了什麽。進成非要問猴四到底惹惱了什麽,潤成叫他到山上問問草,問問樹什麽的。這叫弟弟哭笑不得的答案,實在也不是潤成要編,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呀。


    最終大楞還是不放心,叫人來打幫潤成砍倒了老楊樹。說起來,這就是根楊樹,可是打幫的人都說他們都沒有見過這麽難鋸的。打成六七尺長的圪節,抬起來也挺沉。


    剩下就該趕工夫往開解木板了,隻有解開板才能做棺材。潤成一個人做不了,師父也沒有來一搭。打幫砍樹的人都說,人家二平才不來呢。


    潤成問說為什麽二平師父不來。有人給他說,木匠打家具也是有講究的,不合自己屬相、五行、命數的家具不打,尤其是棺材之類的底細。難不成真是是二平師父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不過對一般人來說,猴四算是橫死,誰也不願意多管。更何況,師父是個怕老婆的人。隻要是胖師娘一句話過來,估計二平師父不要說來了,就是從炕上下來都不一定敢。


    板解好了,潤成開始自己一個人做他作為木匠的第一件營生:棺材。他苦笑,這還真是有意思。當個木匠,第一個自己做的東西,是個裝人用的木頭盒子。唉。


    一邊拉鋸備料,一邊在猴四的火上把樹膠熬上了。出來進去的,猴四就躺在炕上。潤成後來覺見不得勁,想想就把猴四團在炕仡佬裏頭的爛雨衣給死人蓋在身上了。要說猴四雖然是個光棍,有時候好逗逗年輕的小妮妮,有時候還神神叨叨,可他不是個賴人。人一輩子這個事,不知道自己怎麽來,又有多少人能知道會怎麽走呢?


    解開板,潤成開始尋料做麻花榫(作者注:麻花榫,是木匠做家具用到的一種榫,形狀大概像是個沙漏,老傳統的木匠固定家具的各部分都是不用釘子的,隻用自己做的榫固定各部分)


    棺材雖然說到底就是個木頭盒子,可是多少年留下的老說法是。人活著住的院子和窯洞,死了就住這個木頭盒子,盒子就是死人的家。這木頭盒子家要結實,就要在四長兩短的木頭接縫的地方,還有木板對接的地方要用到榫。潤成曾經問過師父,為什麽不能像是做水甕蓋子一樣。幾疙瘩板子一對,後頭來幾根橫杠,這不就不用費勁做什麽麻花榫了嗎?當時師父一瞪眼,說,要是用橫杠子,該釘在外頭還是裏頭?


    後來每回想見這個,潤成就想笑,這要是把橫杠子擱在裏頭,裏頭睡著的人還的叫擠出來。放在外頭,倒是不擠了,可是那得有多麽難看。看起來,還是用榫比較不賴。


    他砍榫砍得一身水,歇歇覺見樹膠差不多該熬好了。稍微一涼就能用了。起身回去端著膠出來的時候,腳還沒有邁出門去,後頭就是歘一下。他回過頭,是猴四身上的雨衣跌下來了。他一隻手端住膠,用另外一隻手給蓋上。剛出來院子,雨衣又跌下來了。


    潤成放好膠,翻身回去。他看了半天,窯洞裏頭窗戶紙是破了很多,可是屋裏也沒有什麽風啊。他再給蓋上,看看。不對,不是風,是猴四的手在動。


    猴四不是死了嗎?因為身上的筋沒有了彈性,人死了沒多長工夫就僵硬了。猴四的手怎麽還能動?蓋上,跌下來好幾回以後。潤成幹脆一把把沾滿泥和土的雨衣拽了下來,他要看看猴四的手怎麽個動法。


    猴四兩隻手半團著,手指不斷地撓著。手裏好像是有什麽東西,潤成用了根樹枝枝,撬開他的手,發現是個圓蛋蛋,沾滿了發黑的血,還有幾根毛,好像是頭發。潤成用棍子扒拉下這個圓圓的東西,發現血色底下,有黑的有白的。


    這是個眼珠子!


    潤成趕緊扒開了猴四另外一隻手,發現那隻手裏也是一個眼珠子。原來猴四眼珠子叫剜出來了,還握在自己手裏。他握著要幹什麽?這陣還要不斷動?


    潤成還是沒有想機明,猴四真的是看了什麽不太幹淨的,或者是招惹了什麽,才這樣的?那到底是什麽?


    其實除了猴四的手指,他身上都僵硬了。等到兩個眼珠子都叫潤成拿出來後,手指也不動了。潤成墊著布把兩個眼珠子準備放到猴四眼窩裏,卻停住了。他想起來師父說過,人在死的時候,能把自己最後看的東西映在眼珠子上,是不是真的?他拿了一個,想著如果能從眼珠子上看到什麽。興許能鬧機明猴四是怎麽死的。看了一隻,上頭什麽也沒有,在看另外一隻的時候,他發現了黑色的眼珠子心上有個白色的點點。開始他沒有太在意,正要放下的時候,那個白色的點點動了,不在原來的位置了。


    他拿起來再好好看,那個白點點再沒動過。潤成可以肯定,剛剛白點點動了,可是沒有看見再動。把兩隻眼珠子好好放在了猴四眼窩裏,潤成用布墊著給猴四合上眼皮。猴四的眼皮卻死挺著合不上,潤成心說這就是人們說的死了也合不上眼嗎?


    合不上就不合了。潤成想起來院子裏頭的膠應該涼的差不多了,他該對板子了。對上板子,早些做好棺材把猴四放進去,也就算是交代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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