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潤成說大哥我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這個煤礦在個倒簸箕裏。(.無彈窗廣告)地形就很別扭,正好應了風水上的惡煞格局。人家正常的溝溝岔岔,都是越往外走越低,這條溝正好是越往裏走越低。誰選的這個地處?


    黑洞洞的炭麵上,有個人臉朝下趴著。要是沒有看見,能一回往上拽十來個人的鐵籠子,都是鋼筋焊成的,跌下去能把底下的人砸成一灘。冒險開開籠子,從裏頭爬出去幾個人,把寶成移到了一邊。籠子下來後,眾人才七七八八都打幫,把寶成送上來。沒敢耽誤,寶成叫來煤礦拉炭的解放車給拉到了縣裏醫院。


    四五天以後,寶成才算是醒來。醫生們檢查完說,寶成身上沒有什麽問題,就是在窯底下工夫有些長,脫水比較厲害。另外感覺就是受的吃不住了。給寶成打上各種藥之後,醫生叫個剛來的護士給看著,順便安頓礦上的人通知家裏人。開始礦上的頭頭不想叫寶成家人來,可是來了一個人以後,就由不得他們不通知了。


    栓成前段時間一直都在市裏學習,開會。在電話裏聽說有人來尋過他好幾回,一問名字,知道是老三。一直忙,就沒有顧上。學習完回到縣裏,正好趕上各個鄉上都要配幹部。上頭考慮到栓成在底下幹了很多年,熟悉情況,尤其是在八道溝幾回走幾回留下,更是熟的不得了。最後還有一點,從栓成在市裏學習時發生的一件事來看,提拔他是應該的。就這樣,栓成回來就叫任命成了八道溝主管工業企業的副鄉長。


    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秦栓成三把火沒有點的時候,就有火燒到了屁股後頭。上班剛第二天的後晌,八道溝開的那個煤礦就出事了。一個礦工沒有上來,尋不見。一個礦工人事不醒叫送到了醫院。栓成一開始聽說,眉眼圪縮成一團。心說寶成還非要在煤礦上幹。鑽到老深的窯底下掏土地爺的寶貝,哪兒有那麽容易。他心說也不知道寶成是不是在這個礦上,這麽長時間了,就愣是沒顧上問問。等忙完,非得跟寶成說,不叫他下窯了。就算是非要在煤礦上幹。也得想法子給調動個窯上頭的營生。


    心兒這麽想著,接到了通知先到了醫院看上來的礦工。到了以後,礦上的頭頭都等著領導來。栓成先問了句通知人家家裏人沒有,說著就到了床跟前。一看眉眼,栓成就著急了。回頭揪住那個高個人副礦長,說幹的這叫球工作?副礦長挨了一捶,脾氣沒處發,回頭叫喚,通知秦寶成家裏人沒?栓成回頭,通知你個屁,我就是他大哥。(.好看的小說)副礦長懵了,說我們也不知道他就是秦鄉長的弟弟。栓成說了。屁話不用多說了,醫生怎麽說的?


    栓成聽完醫生說的,說了些拜托的話以後。就準備到礦上去看看。副礦長問說,還要不要叫人到官莊通知一聲。結果栓成斜了他一眼,這還用問?在煤礦上時間長了,腦子叫炭麵子給糊住了?


    栓成本來是就是個急性子,可是這麽些年總是叫自己磨練性子。可是遇上眼下這個事,也顧不了那麽多。聽張書記說過。做領導幹部,性子不能是個平攤子。要有緩有急。栓成坐在車上,也不知道自己著急的是不是時候。不過說實在話,剛看到老三的時候,真是著急了。


    到了煤礦好幾天,吃住都沒有個心思。礦上的頭頭一天價都跟著,就怕他怪罪礦上沒有招待好。栓成說趕緊尋到那個放炮的人是要緊,每到這個時候,礦長他們就笑笑說,慢慢尋。要是活著也跑不了。要是死了更不用著急,反正已經死了。栓成一開始聽見這個話時,撿著難聽的話好好罵了這幫頭頭腦腦,說這不是牲口話嗎?可是後來跟礦上的人們道聊的多了,才知道,礦上每年死個幾十個都是正常事。栓成也就不說什麽了。再問,出事就是賠些錢了事,要不就安頓死人家裏的人來上班。


    栓成心說,說是叫他老八道溝管工業企業。八道溝除了這個煤礦,就是那個什麽金具廠了,可是那個廠子頂多就是比個鐵匠鋪大些。實際上的工業企業就是這個煤礦,看來以後少不了要經常往煤礦上鑽。看看煤礦四轉格拉的山,栓成心裏還操心著老三。跟礦上的人說接著好好尋,他說自己還得到縣城匯報領導,就走了。臨走時,礦長說了耽誤生產可不好,冬天生產任務很重。栓成想想,最後給礦長說了句,自己看著辦,連這個事都做不了主,幹脆不用幹了。


    礦長看著212屁股冒著煙,卷起兩股黑炭麵子攪合著黃土的灰塵走了。他扭頭問跟前的人,這個秦鄉長什麽來頭。有人說,跟市裏的張書記關係不賴。礦長摸摸後腦勺,說是個硬客,記得以後多端著些。


    到了醫院,潤成帶著老爹都來了些工夫了。栓成簡單跟他們說了這回的事,叫爹跟二弟不用多操心。寶成過不了多長功夫就能醒過來,就這樣,直到第五天頭上,寶成才機明過來。


    寶成問說,還沒有尋到那個放炮的後生嗎。潤成說什麽後生,你說的是叫埋在下頭的那個人?寶成說就是跟我一搭下去檢查窯裏的藥有沒有爆幹淨的那個後生?潤成看看爹,不知道寶成問的這個事該怎麽回答。正好大哥來了,大哥聽說了以後,跟寶成說,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在底下叫磕著腦袋了。蘭芳剛進來說,醫生們給他檢查過,腦袋上頭沒有磕著,就是有些擦破了皮皮。栓成不說話了,他在窗戶台跟前站了半天,跟蘭芳說你先把門關上。


    蘭芳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關上門以後,栓成坐在寶成床跟前的凳子上說,老三,你說跟你一搭下去的是個後生?可是我聽礦上的人們說的。死了的是個將近五十的老漢啊!寶成聽完,眼珠子差點從眼眶裏頭擠出來,他說我跟他認得工夫就算是不長,也有好幾個月了。你是說我連個後生還是老漢都分不機明。敢情你弟弟是個二百五,是個七成貨?


    栓成說礦上的人沒必要非要說假話。他叫寶成回憶回憶是不是記錯了。寶成賭氣說,我腦子壞了,記不得了。我醒了該回去上班了,我要出院。大楞看著不對勁,過去照著寶成脖子裏給了一下,說都是弟兄們。鬧什麽。好好說不行?寶成睡下扭到了一邊。不理站著的人了。栓成跟潤成、爹說,死在窯裏到這陣還沒有尋到的確實是個老漢,可能比爹也年輕不了多少。


    有人在外頭悄悄推開了一個門縫往裏頭看,栓成看著是那個副礦長。他幹脆把副礦長叫進來,問這事。副礦長說自己就是負責帶隊組織生產的。要說每個礦工都認得。有些吹牛。可是礦上負責放炮的人就一個,他怎麽也不回不認得。那個老漢是魯山那邊人,就是光棍一個。栓成不想聽他叨叨這個老光棍有什麽日怪處。他直接問有沒有過放炮的後生,副礦長把腦袋忽搖的像是篩糠。八道溝煤礦開窯總共也沒幾年,這個副礦長從一開始就在上班,怎麽能不知道。再說,照著他的說法,這個放炮的活兒。就根本不是個年輕人能幹得了的。年輕人沒經驗不說,幹事毛毛躁躁,哪個礦上敢用後生放炮。那是沒事尋事呢。


    副礦長不可能說瞎話,寶成也不像是在說假話。可是寶成說的放炮的是後生,礦上的說法是老漢放的炮。睡著賭氣的寶成,其實一直在聽著他們說話。他忽的坐起來,說自己掏錢請後生喝了這麽長時間的酒,後生才願意教他放炮的手藝。經常一搭喝酒。後生還說自己娶老婆什麽的,這麽就能變成個老漢?副礦長叫栓成過去圪角裏。說礦上的人我也問過了,寶成確實是經常歇班沒事的時候。願意喝些酒。可是從來也沒人見過他跟人喝過。知道秦寶成的人都說,他就是個小氣鬼,摳的要命。他什麽時候請過別人喝酒?


    可是寶成明明說是,好好請後生喝了很長時間的酒才說服人家教他這門手藝的。副礦長說完這些,就出去了,走的時候,他用眼角掃了寶成一眼,說他給醫院交錢去。


    栓成過去,問呆住了的寶成。到底有沒有個後生,在礦上是放炮的。寶成說有,肯定是有的。潤成突然插了一句,你見過後生放炮嗎?寶成撓撓小腿的部位,說這倒是沒有。他說自己認得後生也沒多麽長工夫,再說,這種事情要不是自己想學,誰還往跟前圪蹭?潤成想想,跟大哥說,鬧不好礦上真的有這個人。大哥說這是什麽意思,真要是有這麽個人,卻沒有人認得,這不是怪事了?好歹也是個一百多斤的大活人,也不是個蟲蟲牛牛什麽的,真有還能沒人知道。潤成說有這個人不假,但不見得就是大活人,也不一定就是這個時候有過。


    栓成大概聽機明了,潤成的意思是,在礦上的這個後生,是個以前在礦上死了的人。那要是這麽說,跟寶成一搭喝酒的就是個死人了?寶成覺見這純屬於胡說。他忽的想起來什麽,他問說自己的工作服哪兒去了。蘭芳說,急救的時候,還以為他身上有傷,就把衣裳用剪子給豁爛了。大概早就叫拾掇急救室的人給扔了吧。寶成叫趕緊給他尋見。栓成說就是一件爛衣裳著什麽急。寶成說你不知道,衣裳兜裏有圪節手指頭,是後生留下的。要是真有,那就說明真的有後生這個人。


    蘭芳跑出去半天進來了,看那個樣子,是沒有。寶成說裏頭真的有,他說在窯底下的時候,還夢見後生跟他要手指頭來。寶成說的不像是假話,可是衣裳沒尋見,也就沒法證明到底他說的真的還是假的。


    潤成叫大哥出來,說還是去趟礦上吧,這個事不簡單。回頭栓成叫蘭芳好好打幫他爹照應寶成,就跟弟弟到了八道溝煤礦。八道溝煤礦在縣城出去二三十裏的山裏。從溝裏叫拉炭的車軲轆碾出來的盡是圪洞的道兒上一個勁兒往進鑽,還是往下走。這個地形叫潤成感覺很不自在。大哥告訴他,因為掏窯一尺就有一尺的成本,所以煤窯一般都盡量選溝裏,反正是能少掏一尺就少掏一尺唄。


    潤成說大哥我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這個煤礦在個倒簸箕裏。地形就很別扭,正好應了風水上的惡煞格局。人家正常的溝溝岔岔,都是越往外走越低,這條溝正好是越往裏走越低。誰選的這個地處?


    大哥笑笑說,我是聽人們說的,這兒,原本就有窯眼子。日本人在的時候,就打開了。沒挖了多少,他們就敗了。敗走的時候,叫工兵就把口子給炸塌了。到五十年代的時候,大煉鋼鐵需要用炭,人們又打開掏炭,結果就總是死人。死人死的都沒有人敢往進去,最後也就荒了。這不,改革開放以後,上頭號召搞鄉鎮企業。你想,還有什麽比開煤礦更利索的,掏開個眼子,把炭拽上來就是錢。


    潤成說,大概那個後生是真的。副礦長說的不是假話,寶成說的也不是假話。


    大哥還想問什麽的時候,眼看著就到了煤礦上了。那個高高的井口的鐵架子都能看見了。車還沒有到跟前,門口就有人在迎著。栓成皺皺眉頭,跟潤成說那個瘦長條條的就是礦長。


    礦長看著秦鄉長的臉色比上回來好了不少,跟在屁股後頭問了一句,縣裏有什麽指示?栓成扭頭說,你問這個幹什麽?有也是給我的。你們等著處理吧。礦長說要不咱們先吃飯,我叫食堂給開個小灶。說著就叫後頭的人給張羅。栓成說就知道吃,礦長卻死皮笑臉說,這樣不是能邊吃飯邊道聊,節省不少時間嗎?現在不是講究時間就是金錢嗎?


    飯桌上,潤成也沒吃了幾筷子,就開始跟著大哥問礦長事。結果礦長也說不上來個什麽,他說吃完給你們尋個老礦工問問。礦長說的老礦工還真是個夠老,是礦上看門的。這個老漢,有七十多了。栓成說這還能給看門嗎?沒想見老漢說,我不中用,我有兩條好狗呢。感情老漢住的棚子後頭,栓著兩條站起來一人高的大狗。


    礦長說,這老漢,都給日本人幹過。五十年代時,還是帶著人下窯的隊長,估摸著他肯定知道不少礦上的事。不過要是他都不知道,那就是徹底沒人知道了。


    老漢眼挺尖,就是耳朵不便已。跟他說話費勁的不行,一句話都要來好幾趟才能鬧機明。栓成問了幾句,就問不下去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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