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那個仙兒到哪兒糟害,那不關陳寨人的事,愛是哪兒哪兒。頂點小說23us話又說回來了,斜眼叫幹的事說到底它就是個傷天害理的事,把好好的妮子給淹死,還是在陳寨的井裏。


    陳寨人遇上的年饉跟官莊人的沒什麽兩樣,可是陳寨人卻沒有遇上多少榆樹可以救急。後頭的山上老榆樹都死的差不多了,小榆樹上根本就沒有多少皮可以扒,更不要說還有很多樹上有了蟲子,樹皮都叫咬爛了。人們都想到過槐樹上頭那些能吃的槐樹花兒,可是發現年饉的時候,槐花早就連個影子也沒有了。


    餓的厲害了,人們就多喝水,喝到肚子撐的吃不住了,還是咕咕叫喚。人們都感覺見肚子裏有隻手,從嗓子眼裏往上與,像是要拽些什麽下去。為了省些力氣,人們每天早早就睡下了。這樣的日子從夏天到了快冬天的時候,叫一件事給打破了。


    因為地裏根本就沒有長出來的東西,秋裏自然也就不用再忙了。年年都要搭上黑夜幹營生的日子,今年看也看不見了。人們才想起,往年這個時候雖說是受些,可好歹是有口糧吃的。今年倒是好,閑著是閑著,肚子叫喚的吃不住的閑著。


    陳寨的人們連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飽了,更不要說去注意一個滿臉都是疤,眼斜鼻子歪的外地人了。這個外地人什麽時候來的,村裏人愣是沒有注意到。天在一天天轉涼,斜眼人白天就靠著牆牆曬陽婆爺。黑夜就到幹草垛裏圪彎一下。日怪的是不知道人家到底吃什麽,反正斜眼人身材還略微顯肉。來了有多半個月的時間了,斜眼人也沒有跟村裏人說過一句話。村長當時想問問他是什麽來路,結果還沒有走到跟前,斜眼人就扭身快走。村長叫了幾聲,斜眼人就嘴裏不機明的叨叨著什麽,開始小步快跑起來。村長愣是沒追上,可是他覺出來,這個斜眼的外鄉人。腦子看著好像不大對勁。


    其實老郭家的閨女出事的時候不是黑夜,換句話說,他家閨女不是黑夜死在井裏的。那天夜裏。餓的有氣無力的陳寨人都睡下了,卻從東頭到西頭,一遍一遍地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夜裏黑洞洞的,聲音傳的遠不說。還很清楚。人們不懂什麽叫跟他走。有吃的。都到了這個份上,哪兒還有吃的。沒幾個人出來看,到底是誰。村長強頂著,到門口一看,從村子從東到西的巷子裏,呼呼的跑過來一個黑影。跑過村長身邊的時候,還專門站住,跟村長說跟他走。(.好看的小說)有吃的。


    村長愣住了,就是沒有反應過來這到底是誰。緊跟著黑影跑過來的。村長倒是認得。老郭家兩口子,加上他家裏十三四的那個半大小子,在後頭跟著來了。不用問,這黑影是老郭家的閨女。村長懶得多看了,扭身回去的時候,心裏還想,老郭家的閨女這是餓憨了,做夢夢見了吧,哪兒來的吃的。想完了,村長歎了口氣,這日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翻轉過來。


    這麽鬧了一黑夜以後,村裏人都沒有太當回事。第二天黑夜,郭家的閨女又出來了,還是跑著東頭到西頭。村長沒有再想著出去,可是院門叫砸著嗵嗵響。村裏人都來尋到村長,說自己家裏的娃娃都跟著郭家閨女跑開了。這還了得?村長出去一看,可不是,黑影子成了一條條。黑洞洞裏,跑得呼呼的。身跟前有個娃娃叫他爹給逮住了,往懷裏一抱。娃娃低頭就咬。大人手上一疼,不由得放開了。娃娃跑出了一道煙。後來各家都管不上那麽多,用繩子捆上各家的娃娃給抱回去了。


    轉過天去,村長坐不住了,他到東頭郭家叫了老郭出來。老郭知道村長是要說什麽,一出來就給村長彎腰賠禮。村長也知道,這不是賠禮不賠禮的問題。問起老郭家閨女的事,老郭說自己也叫嚇得夠嗆。好好的閨女,沒有一點兒征兆,就跳出來胡說八道。在家裏不摁住就往出跑,跑出來就滿村子亂躥。白天看著還將就些,黑夜家裏人都不敢睡著,沒人看著就跑了。可閨女是個大活人,總要上茅房什麽的吧。一旦解開就鬧不住,全家人都叫個妮子給鬧得沒法活了。本來吃不飽身上就沒勁兒,這下子還得專門費力氣來舞鬧妮子。老郭臉上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老郭連哭帶說,村長聽了半天,腦子裏頭沒有一點主意。


    往回家走的時候,村長低著頭,沒注意前頭有人朝著自己走了過來。村長先給他讓道兒,往一邊靠,對麵的人也往這邊靠。村長向著另外一邊,那人也朝著另外一邊。村長的火一下子就上來了,他擔起腦袋就開罵,在這村裏,敢跟他沒事耍笑的人,還沒有生出來呢。嘴張開了,要罵人的字卻堵在了嗓子眼裏出不來。來人認識倒是認識,可不是陳寨的人。


    對麵的人嘴裏耷拉著亮亮的唾沫絲兒,在快要冬天的陽婆爺裏,鼻涕拽的老長,粘在下巴上。臉上有的地處還有黃黃的印子,大概是鼻涕幹了以後的痂痂吧。以前村長還心思問問他,從哪兒來,是幹什麽的,家裏大人是誰什麽的。這陣哪兒有閑工夫?他虎著臉叫那個斜眼人起開,斜眼人沒有起開不說,反倒是湊過來,好好盯著村長看了一頓。扭身往遠處走,嘴裏還說著,沒法子咧吧。沒法子咧吧。


    陳板凳說,這不是我們老家那邊才有的口音嗎?潤成擺擺手,叫他耐心往下聽。


    村長說,倒黴事就是從那兒開始坐下的。村長耳朵跟前飄過那句沒法子咧的話時,當時沒有注意,可是回到家斜躺著曬暖暖的時候,那句話又一下子鑽進了他的腦子。越想越覺得。這句話就是衝著他說的。村長一出溜,下炕就往外走。他要去尋那個斜眼的人,好好問問他。


    不尋他的時候。每天在眼跟前晃來晃去。尋的時候,還真尋不到。村長滿村子走,愣是沒看著。村裏人碰上他,問他幹什麽去。村長都沒有搭理,他不知道怎麽跟他們說。實際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問人家什麽。


    沒尋著,村長站在村裏的大槐樹下。呼哧呼哧喘著氣。吃不飽的時節,稍微走走就站不穩。站好喘著氣的村長,脖子裏感覺癢癢。摸摸也沒有什麽。很快他就發覺了。從書上下來一根樹棍棍,圪彎彎的在他脖子裏撓著。順著棍棍往上看,是那個村長一開始以為是個憨子的外鄉斜眼兒。真是日怪,平時都逮不住。今兒就遇上了。遇上以後再去尋。就尋不到了。尋不到的時候,在樹上又看見了。


    村長叫那個憨子下來,憨子就是不下來。村長越是著急,憨子在樹上不光憨笑,還接著拿著棍棍挑擔村長。村長氣得沒處走,扭身轉圈想法,扭身稍微離開樹有些遠。大概是斜眼的憨子以為他要走了,在樹上往下出溜了一圪節。騎在個樹杈子上往下看。他笑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沒法子了,我有法子,我有法子。村長年輕時候在外頭走動過,多少也見過些世麵。他知道,越是這種日怪人,越不要小看他憨憨傻傻,鬧不好都是世外高人。


    他過去給斜眼說了好話一大堆,憨子就是不下來,反倒像是專門逗村長的。他跟村長說,隻要村長爬到他坐的樹杈子那兒,他就給村長說法子。村長看看,說高也不算高。可是餓了多少工夫就沒吃過飽飯,還能不能爬上去,真是不好說。不過好歹那時候,村長還是個不到三十的人,盤腿就朝著上頭上去了。天已經不暖和了,村長還出了一身水,才算是上去。坐在上頭,他往下看看,才發現比他在底下看的高的多。再細看,斜眼跟他坐著的地處根本就不是他在底下看見的那個樹杈子。他心裏跳的都開始眼暈開了,往樹下的村子裏看看,眼生的厲害。底下的村子他不認得,不知道是哪兒,不過肯定不是陳寨。這個他從小就在長大的村子,他不會不認得。


    村長說到這兒,開始燒手燎腳的像是渾身不得爽。他兩隻手抖著往煙袋鍋裏裝旱煙,旱煙跌落在外頭的比裏頭的多的多了。陳板凳眼盯著村長,伸手接過來給裝滿,點著遞過去。村長深深吸了一口,從兩個鼻孔裏出來粗粗的兩股煙以後,渾身回過神來長歎了一聲。他說就是上來樹以後,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得,斜眼說什麽就相信了什麽。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下來的,到了樹底下的時候,他往上看看。樹上已經沒有人了。剛剛斜眼手裏挑擔他的棍子,也扔在了樹底下。看著村裏的道兒上,遠處那個背影,像是斜眼的憨子。一走一歪膀子,就是他。


    村長清楚記得斜眼給他說的法子。潤成問了一句,就是埋了井的法子嗎。村長沒有搭理潤成的問話,接著說。他照著斜眼的囑咐,在來村的道兒上挖出了一個像是碾子的東西。潤成沒聽出來是什麽意思,看看陳板凳。陳板凳很是激靈,他指著院子裏牆角的那個玩意兒。說這個像是碾子,是因為碾子要比它寬。按理說,用這麽個沒多寬的碾子幹營生純粹是費工費時,鬧不好那個斜眼就是來日哄人的。當時就有人說起了這個事,可是村長說什麽也聽不進去,他的理由很簡單,要是日哄人呢,那這個石頭玩意兒是從哪兒來的。他看看那個玩意兒,心裏也有些那不大準,這個上頭都是花紋的玩意兒,是碾子嗎。


    不管他是不是碾子,反正斜眼說了,要當碾子用。當下他叫村裏人的老莊戶人,把平常用的碾子架好好給拾掇一下,套到了這疙瘩石頭上,用騾子拽回了陳寨。


    碾子擺弄好了,接下來就是下一步了。村長尋到了老郭,跟老郭說了他從斜眼那兒聽來的法子。老郭聽完一下子就跳了起來,說不行。就是鬧死我也不行。村長圪蹴在地上也不說其他的,吃著旱煙就是不出聲。老郭叫喚了一頓,又圪蹴下了,跟村長說,就不能換個法子嗎?


    村長說這也不是我想出來的法子。人家說了,你妮子開始是一個人瞎跑,慢慢就會勾叫小娃娃們跟著。最後,就會帶著這些娃娃給她身上的仙兒吃。就是一句話,你妮子仙兒上身了。你看著辦吧,你家裏也有個半大小子呢,你舍不得妮子,最先倒黴的就是你家裏的小子。接著就是陳寨其他的小娃娃。到時候,你妮子沒了,小子沒了,你又害的人家其他家裏沒了娃娃,你到時候還有法在村子裏活下去?


    村長這些話,叫老郭想也不敢想下去的哭了出來。一個四十歲的男人,抱著腦袋圪蹴著哭。村長當時接著開始不出聲了,就連老郭的老婆出來搭話,都沒出聲。他回去的時候,看了幾眼老郭。那個意思很明顯,就是叫老郭好好想想。村長說到這兒,說自己後來想,他當時腦子裏就一個想法,不管怎麽樣,都要叫老郭答應。


    這一黑夜村長顧不上歇著,把村子裏的男人們都叫到了一搭。前前後後把斜眼的話,一句不差得給人們說了。村裏人聽完沒說什麽,都是家裏的娃娃,誰家的也不是樹上結出來的,哪兒能願意叫這麽做。村長還是他嚇唬老郭的話說了一遍。人們又不說話了,都杵在那兒。很長工夫以後,總算是有人站起來了,吭吭哧哧說了句,那就這樣辦吧。有一個人站起來,就有了第二個。最後男人們都站起來說完回家了。村長回憶說,自己當時就像是完成了個多麽難的任務一樣,心裏還好好鬆寬了一黑夜。


    第二天,村長帶著男人們到了老郭家門口,門開著,卻沒有人答應。村長叫喚了好幾聲以後,沒人搭理。他進了院子,沒人。進了窯裏,還是沒人。心裏一下就明白過來了,這家人是跑了。他出來跟人們一說,人們就炸開鍋了。夜兒黑夜還不大願意的人們,這個時候反倒是主張,到處尋到老郭一家,尤其是要尋到已經是仙兒上身的妮子,然後按照斜眼說的辦。


    這些人說幹就幹,分開幾路,到陳寨四轉格拉的各條道兒上攆。村長在村裏等的時候,心裏一直在想,也許老郭一家就躲過了。躲過就躲過吧,興許那個妮子不在陳寨了,陳寨的娃娃也就沒事了。那個仙兒到哪兒糟害,那不關陳寨人的事,愛是哪兒哪兒。話又說回來了,斜眼叫幹的事說到底它就是個傷天害理的事,把好好的妮子給淹死,還是在陳寨的井裏。


    村長也說不上來是想叫他嗎逃脫,還是想叫人們攆上他們一家,把郭家孤女尋回來。他沒說話等了一前晌,等到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官莊詭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寒川孤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寒川孤立並收藏官莊詭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