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老師傅們都知道,螺絲帽但凡飛出來時,因為原先杆兒轉動的慣性,肯定是朝著一邊飛過去了,指定不能是直線飛過去。事就是這麽出的,一開始以為是有人故意破壞,公安局做了幾回集中排查,都沒結果。這下好,縣城人們又傳開了。


    就在李幹事因為不敢不走在最後而走在最後的時候,他還是扭身朝後看了看。大概人到這個時候總是這樣的,李幹事沒有例外。再說嫌一千怨一萬,說到底是自己太自負了才出的事,這是沒法掩蓋的,所以自己是肯定要走在最後的。他愧疚的朝後看了一眼。


    就是這一眼,有光晃進了他的視線。那是軍用手電的光,沒錯,普通民用的手電的光,就算是在電池最好的時候,也沒這麽亮到發白的地步。李幹事腦子裏忽的出現了秦寶成的名字,腦子一轉該不會是他們吧。他往回走了一步又站住了,這個日怪的洞裏,還不定有什麽呢?逃命要緊。可是扭身朝著洞外走了幾步,又覺見要真的是寶成他們怎麽辦?要是這回能救回去,說不定還能將功補過呢!這個險到底是叫李幹事認為值得去冒,他冒著頂上往下砸的石頭疙瘩,再次扭身回去看。


    興許這算是李幹事和秦寶成兩個人的運氣好,如果李幹事當時隻顧著往外頭跑,還說不定能在部隊幹多長工夫,而他不回去,寶成跟那個鎖骨斷了的小莊,任誰估摸也隻有叫石頭砸在裏頭的份兒。就衝著這個,後來李幹事還跟寶成熟絡了起來。寶成在部隊的幾年沒少得到他照顧,而一路順風的李幹事後來也當上了師政委,肩膀上扛著的成了兩杠四星。當然這是後話,後來還有很多故事。


    叫人救出來的寶成跟小莊再次進了軍區醫院,他醒來還不忘給自己說了些寬心話。安慰自己說級別高就是不一樣,高幹病房都進來過兩趟了。跟上回一樣,還是門口放了崗哨,寶成每天就負責養身體,除此之外就是配合部隊保衛部門寫材料。他琢磨過那個問題,既然教授囑咐他千萬把小莊帶出去。那也就不希望他說出小莊的真實身份。正是因為這樣,寶成沒有把洞裏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保衛幹事們。千方百計圓上一連串謊話,每回寫材料都能叫寶成後背憋出滿滿的水來。得虧是後背,要是臉上早叫人發現了。


    大概是小莊那邊的材料跟這邊對上了,寶成寫完材料養好了身體就出了醫院。下部隊了。隻是很可惜,回不到原來的連隊了,自然也不用再挖洞了,成了個廚子頭。興許也是因為立功,才成了班長。從此之後,就領著自己那幾個手下天天湯湯水水伺候挖洞的這些人。對於洞裏到底後來怎麽排置的,打聽半天也每個準信。到後來就聽說部隊用大量的洋灰給封死那個口子,在其他位置接著開通了更大的一片。再後來就沒消息了。至於那個小莊更是沒信了。炊事班的那些個剁菜煮湯的大頭兵們總是一邊幹營生一邊叫秦班長給講在洞裏發生的故事。經不住纏磨,寶成就一半真的一半瞎編得給他們講,到後來也就隻剩下瞎編得了。慢慢人們也覺出來他的瞎編。(.無彈窗廣告)就沒人再聽了。


    這邊等到寶成能給蘭芳回信的時候,已經好幾個月了。在信裏寶成也沒多說這件事,倒是蘭芳說還是等著他,還給他說二哥的買賣做到了縣城的街上,而大哥人家也調回了縣城到二輕局當副局長。


    官兒是又升了半級,照著同學父親胡書記給他說的京官好過外放的道理。栓成放下了他的想法,從主管一鄉上下兩三萬人的鎮書記。變成了在城裏那個二層小樓最東頭辦公室蹲著的副局長。其實來的那天,他叫人領著進辦公室的時候。後頭人們的嘀嘀咕咕就引起了他的注意。隨後他問了進來給請示一天工作的秘書。哪知道秘書張嘴一說話就是秦局長。副字呢,他趕忙糾正。秘書笑笑說都一樣,遲早的。秦栓成沒鬧機明,放秘書出去了。開來局裏的第一個會的時候他機明了,敢情這兒沒有局長,就是底下有兩個副局長,加上他一個三個。可是看那個架勢,他已經是正的了。開會一溜長條桌子,最裏頭就一個位子,杯子幹幹淨淨,還放著煙灰缸子。他進去的時候所有的人都站起來,這不是很明顯嗎?秦栓成還是試探性得看了看秘書,秘書幾步過去拉開了那個空著的椅子,說這兒就是您的位置。栓成謙讓了幾句,哪知道換來了兩個副局長棉花糖裏帶著圪針的回答。您是來主持工作的,這句話叫栓成明白了自己的身份。


    接下來會開了些什麽,栓成都沒有聽清楚。他故作一臉深沉的不多說話,等到最後意思了幾句,就對付過去了。回到辦公室,他給已經調到縣裏工作的老婆王貴梅廠子裏打了個電話,對麵接電話的老婆也興的不行。接下來的上班,秦栓成花了些時間搞機明了自己到底主持的是些什麽營生,到底有多少實權。這些都引不起他太大的興趣,他老是想起同學父親胡書記的話,做官,也是有人引你進門,修行多少都看自己了。可是怎麽才算是修行有為呢?


    趁著老二潤成來縣裏有事的時候,栓成跟弟弟說了自己琢磨了很長的這個問題。潤成建議他是不是抽些時間在學習學習,人家電視裏念過很多大幹部的事,都是什麽什麽畢業。這提醒了栓成,他知道自己到底文化程度怎麽樣,這還真是個問題。他尋著機會報上了到黨校念書的班,準備再去學習下。有回在設在老早年縣衙的縣政府開會的時候,遇到縣裏的領導,跟人家說他在念書還受到了一頓表揚。


    出去學習確實長見識,這還不是最主要的。栓成發現來學習的都是各個縣裏大大小小的頭目。他大膽的斷見,認識這些人肯定沒有錯。自然,這個學習班也就成了他跟很多人稱兄道弟的開始。天天跟這些人在一搭,學習也就成了個擺設,滿打滿算也就沒聽進去幾個字。可是就在他聽到的沒幾個字裏頭。卻有一個消息叫他興奮的不行。上頭的老師說了個什麽對外引資,他叫底下的學員甩開陳舊觀念,不要以為隻有引進外資才算引資,內資也可以引進嘛。聽說南方那邊的幾個省有錢人一把一把的,都想著把錢拿出來幹個什麽營生呢!栓成就因為這個好幾黑夜睡不著,還請假到胡書記家裏走了一趟。胡書記給他的想法最後定了性。能幹。


    省裏頭的頭頭都說過了,電話也打給了縣裏的頭頭,能有什麽問題。最叫人犯怵的到底招誰來的問題也由胡書記給解決了,本來秦栓成還以為這事是高興開始,結束敗興。也成了自己嚇唬自己了。可是到了跟前,卻還是沒有躲過一個問題:合作的這個棉織廠項目到底放在哪兒好。論證了幾個地方,報給那個什麽港來的商人,得到的都是忽搖腦袋。也不說為什麽不行,栓成在酒桌上宴請幾趟都不管用,最後搬出了胡書記才鬧機明,人家不願意新蓋廠房,就願意改造。據說這樣效益能很快見效。還偏偏看重了縣裏的機修廠。這不是叫栓成好看嗎?


    機修廠效益不賴,廠子也大,再說人家也不歸栓成管。栓成能有什麽法子。縣裏頭頭腦腦還是幫著栓成幹完了這件事,他們把機修車間愣是給搬到了西河灘那邊五十年代留下來的舊廠房裏,給新棉織廠騰出了地方。這下棉紡織廠很快上馬投產見效益,交稅收交財政,栓成也頭一次知道了什麽叫修行。甜甜還沒有嚐夠,縣城街上就傳開了一個說法:機修廠的一個後生因為胳膊叫絞進機器。怎麽也拽不出來,活活疼死在車間。最後是罵著秦栓成的名字咽氣的。


    一開始栓成心裏還不在乎,跟他有什麽關係?可是人們的說法很快就給了他答案。因為機修廠搬到了西河灘。配套的電力供應又沒有及時跟上,變壓器功率太小經常斷電,廠裏沒法隻好加上了夜班。可是夜班也經常停電,而那個後生就是在突然停電後準備下班時跌下來,一條膀子伸進了機器,機器也就在這個時候因為來電突然轉開了,於是越絞越深。栓成頭一兩次都說這就是個巧合,可是很多人都說是跟他引進的這個項目有關。縣裏的人說不知道西河灘是當年嚴打的時候槍斃人的地處?那些惡人死了以後沒人收留都在那邊遊蕩,把廠子搬到哪裏能有什麽好。更叫栓成心上吃不住的說法是一種預測:那個廠子還會有更多人出事,而這都怨二輕局長秦栓成。


    慢慢這個說法也就飄進了局裏人們的耳朵裏,人們都不敢對著他說,誰不知道他後台很硬。這些人最多也就是在背後悄悄說說,栓成可以當不知道。可是叫他越來越恐慌的是,先前有些人預測的事應驗了:機修廠又有人出事了,沒出人命卻也差不多!自從機修廠搬到西河灘之後,怪事很快就接二連三得出。譬如已經按照操作的流程早就把螺絲緊好了,偏偏莫名其妙的在機器開動之後,工人們過來過去走著的時候,這個螺絲帽兒從杆兒上飛了出來,要知道那可是一寸多的螺紋呢!它怎麽就能飛出來像槍子一樣飛到了對麵走過來的人腦袋正中間。好在那人裏的遠,帽兒才沒飛進他腦子裏頭。老師傅們都知道,螺絲帽但凡飛出來時,因為原先杆兒轉動的慣性,肯定是朝著一邊飛過去了,指定不能是直線飛過去。事就是這麽出的,一開始以為是有人故意破壞,公安局做了幾回集中排查,都沒結果。這下好,縣城人們又傳開了。這叫栓成感覺自己的壓力更大了,好在每回縣裏的幾個主要負責人都沒說什麽,就是拍拍他的肩膀罷了。


    二弟的攤子在街上擺著賣各種棉麻雜布的時候早就過了,他在剛開的市場裏租了一圪節櫃台開始賣衣裳。實在不願意在辦公室等著聽賴事的栓成到了弟弟攤子那兒,死坐著等弟弟收攤,準備跟弟弟道聊這個事。沒有人知道這個在攤子老板跟前坐著的西裝皮鞋的人是誰,這也叫栓成聽到了街上到底人們說的是什麽。剛走的那兩個村裏來的婦女,顯然也是知道了機修廠的事,道聊著買了些貨走了。他們說過的話卻給栓成留在耳朵裏,栓成感覺很不自在,真的跟自己有關係?


    街上傳著的說法沒有超出栓成從人們嘴裏傳了好幾手得來的,卻多了個說法,說這就是個手手相傳。機修廠的人出事是因為西河灘叫槍斃的人,可機修廠死了的人終究也是個屈死鬼。到哪兒尋公道,還不是衝著占了他們廠子的人。聽起來這道道說服不了人,可栓成還是在了意。尤其是最後那句話,那個婦女說的,那也得尋著那個出狗屁主意的那個官出氣才對啊。這不是說的自己嗎?


    潤成叫香香早早收了攤子搭車回官莊了。他準備跟大哥黑夜道聊道聊,在他看來就是,大哥這官當的雖說越來越大,卻越來越不如意。反倒還不如他的日子。香香懷上娃娃之後,潤成覺見自己其實沒什麽亂七八糟的想算了,至於年輕時那些倒騰了多少回的事,有時說起來就連自己都覺得像是說書。當然,有些事大哥也是參與過的,隻不過兄弟們很長工夫沒空道聊了。


    大哥在縣城的宿舍也不大寬敞,從剛剛開了幾個禮拜的棉織廠上班回來的大嫂,從街上的飯店買回來的現成吃食算不上多好,兄弟兩人就著喝上了。想起還有個弟弟在一中八年抗戰,大哥要把他叫來。潤成沒同意,老四哪兒有那個心思,眼看著真的快到八年了,要是還不考上就真的是個天大的笑話了。


    就剩下兄弟兩的時候,栓成跟弟弟說了這回棉織廠能辦成的前後大小事情。他感歎了自己無意中就跟叫打成階級敵人的同學父親認識了,可惜的是中間隔了一個死於非命的妮子。這些年,自己官不緊不慢一步步往上走,跟前的人都知道是為什麽。棉織廠的事是他主持的頭一個像樣的項目,就遇上這麽個日怪事。他問了弟弟好幾句,這能怪我?潤成沒有喝多,他攔著大哥往嘴裏灌的酒盅,說光說這些沒用,想想法子才是正經。


    潤成給大哥出了主意,該是跟主管機修廠的機械局頭頭還有那個廠長見見麵了。栓成想想是該這麽做了,他用家裏剛裝了沒多長工夫的電話聯係了那兩個人。


    四個人說好了在青雲樓的那個單間一搭道聊道聊這個事,對方的兩人沒想什麽就答應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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