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沒打斷白五神醫治病,潤成出來看著車間大門,怎麽上頭還有手指頭印兒呢?


    看著床上的大哥好歹用不上多少工夫就能醒了,潤成也能安心吃頓飯了。在外頭間的桌子上,他跟白五老漢吃上了大嫂給做的麵。吃飯的時候才覺見了自己嘴唇上起的泡,麵太燒人,隻好吹一下吃一口。老漢吃的挺快,吃完抹嘴跟潤成道聊開了。


    潤成往嘴裏吸溜麵的時候,給白五說起自己在南鄉的村村裏買東西時,遇見的事。白五說自己也知道有個差不多樣兒的老娘娘,隻不過人家更厲害,從頭一天出去,就死活不回來。潤成問起,家裏沒人了?白五說娃娃們不比你們家裏少。那肯定是娃娃們不孝順,潤成給出了自己的想法,白五也說不是。


    這就日怪了,要不就是腦子不正常,出毛病了。白五說腦子也挺正常。老娘娘年輕的時候就沒了男人,家裏娃娃五六個都是她一個人帶大的。可是從娃娃們都長大成家之後,有天老娘娘說自己身上難受,出了院子就好些,離家遠些就更沒事了。這樣老娘娘就出來了,越是在外頭時間長了就越是沒法回家了,回家就犯病。家裏人帶著到泰延的大醫院裏檢查,也沒個結果。最後發展到隻能在野天外頭才能好些。家裏人天天輪流跟著,過了好幾年之後,有年的三十黑夜,家裏人回家一趟出來就再沒看見老娘娘。大年初一的大早,老娘娘死在了縣城的十字街上,都叫三九四九的天氣凍成了一個人肉圪蛋,身上的絮衣裳脫了扔在跟前。死的那叫一個可憐。白五說當時小子們知道了去了跟前,在街上腦袋都磕頭磕破了。什麽人就是什麽命,就得認啊。


    潤成涼的不行怎麽還脫衣裳?白五說日怪的就是這個事,後來他也是聽人說過才知道,人在最涼的時候。腦子就糊住了。那個時候的人就分不清是涼還是熱,還以為是熱,一個勁兒脫衣裳,到最後就是個凍死。他問潤成知不知道凍死的人臉上有什麽,潤成端起碗喝湯忽搖腦袋。白五嘿嘿笑著說就是我這樣,你看臉上有什麽。潤成說一把胡柴毛毛。白五卻說凍死的人都是笑著的。原來,人的臉蛋太涼的時候,就發僵,嘴撕開後可不就是笑著了。說實話,潤成不是個膽小的人。凍死的人沒見過,可是死人總是見過,可是腦子裏出現了一個凍死的老娘娘睡在街上的樣子,後脖頸裏還是涼涼的。他趕緊說,道聊些其他的。


    道聊著就轉到了命格上,白五說這東西可是太重要了,你哥就是沒去對地處才成了這樣,醒了之後我得好好給他看看。他說凍死的老娘娘他也給算過。就是因為跟她家裏人們的命格上都不對付,才非得在外頭的。潤成覺得老漢又開始滿嘴跑火車了,他笑著說。怎麽還非得等她家娃娃們都成人之後才不對付。哪知道老漢拍大腿說,你還不準人家的命格一輩子變化個三五回?敢情怎麽說老漢都有個能對付過去的說法,不簡單。潤成心說不頂對他了,就當是沒事聽著寬心吧。老漢說的高興,非要給潤成家裏的人都推算推算。


    他在那兒裝模作樣了一頓,說你家裏有個人是吃軍糧的。還有一個在念書,考的不怎麽樣每回。潤成說八道溝鄉上就那麽幾個村子。問問誰不知道那些事。可是接下來的話,白五臉色就拉下來了。說你老三在部隊,剛有個事,不大不小。潤成說什麽事,白五卻一下笑了,說我也不知道。潤成知道白五老漢又在耍笑他了,不過娘有段時間老是夢見老三,是不是真有什麽事,好在蘭芳說老三過些工夫就回來了。這個老三,還沒完婚,就不給爹娘說事了,怎麽還跟爹有別扭呢。不應該,多麽長時間了?


    裏頭的大哥醒過來,他叫大嫂來叫外頭的白五跟潤成進去。大哥的臉色還是有些發黑,大概是血脈不通暢時間有些長的緣故。白五拽住大哥一隻手,就要看手相給好好算算。潤成叫他靠後些工夫再說吧,他問起大哥身上的感覺。大哥說自己感覺就像是在個蒸饃饃的籠屜裏,熱的不行。也不知道多少工夫之後,籠屜才有些涼快風吹進來,後來就醒過來了。大嫂在跟前說,還熱呢,你叫他們說說,你剛叫人送回來的時候,身上冰涼,熱什麽?大哥說真的,就是熱。


    白五說,從機修廠的黑窟裏出來的寒氣裹住你之後,外頭人摸撈著就是涼的,可是你在裏頭是憋悶著熱乎乎的難受。驢蹄子這東西有靈動性子,能把這股寒氣給破了。潤成叫大哥好了之後給人家白五再尋摸個驢蹄子,這回挺不小的蹄子都用完了。


    三個人在一搭道聊起機修廠裏的事,白五說打仗死的人都是怨氣滿滿的,湊在一搭埋了肯定不是什麽好事。本來河灘上因為常年潮濕,陰氣就不容易散開,還偏偏把人都埋到那兒,給這會兒的人鬧出這麽大的麻煩。可是話說回來,打仗年代的人誰顧得上想這個事。其實最不是東西的就是那些胡來的外國人,不懂還瞎指揮。非要把廠子蓋在河灘上,後來拍拍屁股走人了。潤成問大哥說外國人就不信個鬼鬼神神的,大哥還沒說話,白五說人家肯定信的都是外國的鬼鬼神神,不信咱們的。要不也不能這樣胡來。聽著也有道理,大哥說外國人也有信神的,確實是外國神,跟咱們的不一樣。


    道聊到了正題,還是想法子去把黑窟的事給排置好了才行。工夫長了肯定沒什麽好的,上回去的時候東西準備的不是很齊全,也沒經驗,這回要好好準備下。接下來的好幾天,栓成恢複的很快,開始到單位上班去了。二輕局裏很多人都知道有人在機修廠出的事。卻不知道就是出事的就是他們的秦副局長。潤成跟白五成天沒事在街上張羅要用的東西。白五要求張羅的東西都是比較偏的,看著跟潤成想法根本就是兩個套路,也不知道到時候誰更管用。到時候看情況吧,殺豬殺尾巴,各有各的殺法。白五每回看到潤成撇撇嘴的時候。臉上都是帶著笑,那意思很明顯,你到時候等著看好看。


    機修廠的營生基本上已經停了下來,誰還有心思往那裏頭上班。很多職工要不是裝病請假,要不有的更絕,想法子動關係往其他廠子裏調動。幹脆廠長給廠裏人放了半個月假。廠子裏徹底歇了起來。平時除了有幾個根據安排跟老武搭對看廠子的後生,廠子裏沒別人了,就是這幾個後生,各自家裏人也不大願意叫來,經常請假。實際上。在裏頭的人最多時候就是老武一個人。說實話,都開始鬧騰成這樣了,看什麽?哪個想偷著摸撈些東西出去賣的人,會想見來鬧這不要命的營生?老武在門房裏,也不出來,一天就是三頓飯兩個倒,成天隻是負責長肉了。廠長看著沒幾天就肉出來一圈圈的老武,沒法子。隻能來求著潤成跟白五抓緊時間想法子,時間長了,就怕是上頭也不答應了。千把人的廠子,半個月不上班,還了得?


    白五送走廠長,跟潤成說,時候還不到。做他們這種營生,潤成知道。是非得要等到個合適的時間的。大凶陰邪的東西,排置起來更是講究不得。就像是曬蓋子一樣。費的等到陽婆爺最好的時候,午時也不一定就最好。還要看什麽年對著什麽月。自然也要看這回去的人事什麽命格。大概老漢早就給潤成跟自己算過了,這幾天沒有再叨叨命格的事,說明這個不是問題。


    大大小小零七碎八拾掇了好幾個紙箱子,好幾個還不叫潤成看,潤成也就沒好意思非要看,反正到時候一排置起來不久都知道是什麽回事了嗎。他也不著急,把自己想要的東西都拾掇好,叫大哥給尋了個車,送到了西河灘。那個司機大哥囑咐過了,沒事不要出去瞎說。可是在道兒上,挺能說的個司機還是道聊了一長串。不用問,也是街上聽說來的。世上的事情就怕人傳人,工夫不長就能走樣。開始個芝麻的事,到最後能說成西瓜那麽大,還是辣味的西瓜。潤成沒有多說,倒是白五開始搭攬起他的買賣來。很快那個司機就以為自己是真遇到半仙了,認真記下了白五在八道溝的家怎麽走,準備有時間也去問事。潤成扭身看看白五,白五滿臉上都是得意。


    司機把他們放在機修廠門口,開車走了,他說他不害怕,那是假的,調轉車頭往回開的時候,潤成感覺他開的快的多了。河灘上呼呼刮來的衝河風,兩邊的葦子嘩啦啦想著,叫一般人是有些害怕。加上大門裏頭的老武,這兒鬧不好就是三個人。潤成心裏感覺不是很好,就連白五拍打兩人高的鐵皮大門都差點嚇了他一跳。


    拍了半天,裏頭沒反應,該不是老武出了什麽事。潤成想起了那天半夜牆上出現影子的事,他費了很大勁兒才從牆上翻了進去。老武門房的門開著,進去一看蓋子還沒疊呢,摸摸裏頭已經涼了。人呢?他扭身出去開了大門把白五放了進來。兩人盤算來盤算去,總覺得白五出事了。這廠子裏就他一個人,出事了也沒人知道。不能等了,他在廠子裏尋到了一個兩輪小車,推著東西往那個車間走。吱吱扭扭拽開了沉狠狠的車間門,聲音難聽的像是有爪子在心裏圪撓。正往裏走呢,後頭有人問起你們來了?


    扭身看,是老武。潤成注意到,老武的臉色不對不說,走道兒也一拐一拐的。不對勁,他攔住要走過去跟老武說話的白五,說等等看。問起老武剛剛怎麽沒在屋子裏,老武說出了個叫人苦笑不得的事。從頭天黑夜開始,也不知道是什麽吃壞了,一個勁兒往茅房裏跑。仔細回想也沒吃什麽東西,一黑夜下來,就成了這個樣子。屙出來的都是黑色的湯湯,沒精神的頭昏眼花,看人都重影了。潤成叫他到了車間外頭,發現老武不由自主往頭頂上放了一隻手。他笑笑,老武說陽婆爺有些厲害,曬得腦袋發燒。潤成心裏一驚,這是大早七八點鍾,又是九十月的天氣,陽婆爺還能曬人?出事了。


    他連哄帶騙把老武給帶回了門房裏,出來跟白五說。白五說他也看出來了。真是長見識了,那頭你哥剛好,老武這邊又出了事。這回我可是沒有蹄子了,等著吧。隔著窗戶看,老武呆坐在床上,沒說話,臉色越來越不好看。他忽的起身,把窗上的簾子拉上了。潤成注意到,陽婆爺有道光跨過院牆,斜斜著進入到了門房裏,正好照在老武坐著的位置,怪不得。可是老武怎麽就出事了。


    問了半天,老武的腦子怎麽想也沒想出來自己從黑夜到這會兒幹了什麽不一般的事,好像隻有一件,就是往廠子那個圪角的茅房跑。這倒是真的,要不蓋子裏頭能是冰涼的嗎?白五試著慢慢問,提示了一頓之後,老武想起自己半夜起來頭一趟往茅房去的時候,看到車間的門開了。他沒多想,大概是喝的有些多了也說不定,反正過去就給拽上,還用一根鋼筋棍棍別上了。潤成剛剛也看到了那根指頭粗的鋼筋,說明這個回答是真的。可是仔細想想就知道,有些日怪處。


    車間的兩扇大門,為了打開的時候不影響車間幹營生,都是朝著外開的,這下自己開了?會不會是有人進去偷東西開的?白五說不可能,就算是有的小偷想發這個膽子大的財,為什麽放著其他廠房的東西不偷,非要進這個出了事的?再說了機床小偷也鬧不走,材料廠子裏也因為不生產沒有準備多少,有什麽可偷的?隻能有一個答案,跟那個黑窟有關係。是不是裏頭吹出來的風頂開了大門?


    老武忽的想起自己就是從那次關上車間的門之後,開始不住的往茅房跑的。怪不得,估摸著老武這病能到醫院治,潤成拿起電話叫大哥給派個車把老武送到醫院去。回過身發現人家白五自己在個碗裏倒騰什麽呢。跟給大哥喝的那個湯湯差不多,老遠能聞到了一股子腥味。發黑的顏色,該不會是血吧?除了這些,白五還在裏頭加東西,不知道這回是不是胡椒粉之類的。潤成總覺得,白五這個老漢看不透,一陣正經一陣不正經。人常說,越老越小,難不成,人活到大年歲時,跟個娃娃差不多了。


    沒打斷白五神醫治病,潤成出來看著車間大門,怎麽上頭還有手指頭印兒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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