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水城因為有著一片資源豐富的森林,所以每年秋冬之時都會有一批修士前來,或尋找靈藥,或捕捉妖獸,久而久之便成了風俗,每年世俗之人豐收時,南沼林也會舉辦頗有規模的賽事,屆時附近小鎮的修仙家族都會派年輕一輩前來試煉,這麽多年下來,儼然已成了幾個家族的大事。


    隻因這南沼林的資源並非取之不竭,用之不盡,所以幾個家族一致決定,通過賽事的結果,決定未來一年的資源分配。這種事容清揚早就聽說過,隻不過上一世她默默無聞,修煉緩慢,待到容青鸞去本家之後,才漸漸嶄露頭角,卻不想不到一年便死了,所以她從來也沒參加過一次南沼林狩獵。


    而這一世卻不同,容清揚有了神秘玉環相助,又得到家族培養,修煉自然進步神速,現在全分家的人都知道,容清揚這個從前默默無聞的豆芽菜崛起了,之前與容青鸞的那場交手令她因禍得福,雖受了些傷,卻也真正入了白發老者的眼。


    那位本家的長老都青睞有加,約定明年年比再來,屆時,若容清揚的表現讓他認可,他便帶容清揚進入本家學習。這一消息令所以的分家之人都不淡定了,容清揚在家中的地位也直逼容青鸞,隱隱甚至已蓋過了她一頭。


    為何如此說呢?因為近幾年的南沼林狩獵,容家都是容青鸞帶隊,而今次,卻是家主欽點了容清揚的大名,而另一件證明,則是幹係到了整個南水分家的未來,那事便就發生在南沼林狩獵的三天前。


    雖然那一次比試令容嘯天發怒,然而卻並沒有如何懲罰容青鸞,隻是在心中已經隱隱有了變化與考量。


    容清揚近來過的極為充實,家主特許她進入集錦樓中挑選合適的術法,固本、培元這兩個大境界雖低微卻是修士的根基,若幾處沒能堅實,一切便都隻是鏡花水月。容清揚如今已經修煉到了固本八重,身體之內已開始嚐試孕育靈種,她雖進步神速卻並未貪功,否則有玉環相助,此時早已衝入培元期了!


    饒是如此,卻還是被容嘯天抓到了麵前,親自詢問探查了一番,字裏行間全是擔心:“仙道漫漫,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登天的,爺爺知道你天賦絕佳,然一味的追求境界卻會造成根基不穩,以後是要吃大虧的。”


    容清揚心中暖暖,便伸了手給容嘯天查探:“爺爺不放心可親自查探,孫女的的靈力已經積壓的滿滿的了,這境界的提升真的是水到渠成,今早一覺醒來,就自己突破了。”


    容嘯天探查隻覺這丫頭的靈力厚實,根基打的極為紮實,怕是連他自己年輕時也沒做到這般穩妥,不禁連連點頭,言說自己老了,竟也這般畏畏縮縮,小心謹慎的有些過分了。他略沉吟了片刻,忽然長歎一聲:“也罷,青鸞的性子實在有些不穩,這一輩怕是也隻有你了!”


    “什麽?”容清揚心中一跳,她活了兩世了,卻仍然聽不明白容嘯天在說什麽。


    “你且隨我來。”容嘯天一揚手便是有幾枚傳音符從袖中飛出,而他的另一隻手則是牽起了容清揚,向容家的祠堂走去,老人的步履緩慢而堅定,似是下了某種極為重大的決定。


    容清揚乖巧的跟著行了一路,期間也偷偷看了幾次爺爺的表情,卻仍舊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於是幹脆聲呼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靜下心神,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而且看爺爺的樣子,怕是那祠堂中等待自己的該是莫大的機緣才是。


    容清揚卻不知,正是她此時這一副淡定模樣,最終堅定了容嘯天的決定。


    祖孫兩人終於到達祠堂時,家中的長老已盡數到場,就連容清揚的父親容誌清也在其列,大家皆是一臉嚴肅,顯然,在場的怕是隻有容清揚一人是不知情的了。她恭敬的與眾位叔伯長輩一一見禮,而後便由著容嘯天的吩咐,跪在了祠堂正中唯一的那個蒲團之上。


    “容家自古便留下了洗精伐髓的不傳秘法,每一代隻有一人能受此機緣,即便本家強大卻也要遵守此傳統。”容嘯天說道此處的時候語氣有些激動,緩了緩才繼續道,“自然得了這莫大的好處,也要承擔相應責任,每一代所選之人無不是此輩翹楚,未來若不出意外便是下任的家主,你雖是第三代,但……”


    容嘯天頓了頓,看向了一直靜默的三個兒子,最後落在了容誌清的身上,眼中閃過沉痛之色:“你父親誌清原是個天賦極佳的孩子,被全族寄予厚望,然而他那時年輕氣盛,張揚有餘,穩重不足,結果在去本家參加年比的路上糟了毒手,被打成重傷不說還被廢了經脈,這也是我教導不當啊!這也是我最終選你的原因,你該知道自己與青鸞在資質上不分伯仲,或許青鸞還要強於你,然而青鸞的性子比之當年的誌清,猶有過之,當不得家主這等重任。”


    容清揚瞪大的雙眸看著一臉愧色的父親,原來她的父親也曾是天之驕子,並非生來便是廢脈,這其中的心酸秘聞她上一世竟一點兒也沒聽說過,想起這些年受的那些苦,怕是也有父親自己的愧疚與自我懲罰在裏麵吧!


    “爺爺可知那傷我父親的歹人是誰,清揚雖年幼,卻總有羽翼豐滿的一日,早晚要為父親報那折翼之仇。”容清揚想起前世重重,想起自己與父親的遭遇,恨不得現在便殺了那下毒手的歹人,然而容嘯天聽後卻是搖頭,令她積了慢慢一拳頭的怨憤,瞬時隻砸進了虛無的空氣。


    “其實除了擔任起家主之位,分家之人總還有一個更大的心願。”容嘯天滿目滄桑的掃了一眼這滿祠堂的排位,隨後看著容清揚,眼中重燃起希望的火光,“贏年比、立奇功,返家鄉!容城才是我們容氏子弟真正的家鄉,本家之人客氣一些的稱我們是分家,不客氣的卻叫外族,而容城所謂的內族才是正統的容氏宗族,宗族之人才有資格在死後進入容氏的祠堂,而我們……我們不過是流放在外的同姓之人罷了!”


    容嘯天說的格外蒼涼,眼角已有淚水湧出,而其他眾人也皆是或悲戚、或氣氛、或熱切,返回宗族,這是每一個分家之人的心願,努力一生的夢想。


    “不知清揚如何才能帶大家重回容城?清揚境界不高,術法更是不強,還請爺爺指點。”容清揚捏緊了拳頭,她倒不是為了什麽回故鄉,隻是同為容氏,同樣的先祖,同樣的血脈,憑什麽那宗族本家就那麽高高在上,目中無人,將他們這些分家之人看做入不得宗族祠堂的螻蟻!


    “隻要你有這份信念便足矣,至於未來如何,便不是你如此年幼要去操心的了。”容嘯天滿意而欣慰的撫了撫容清揚的發頂,珍而重之的將一枚刻了容字古樸玉佩交到了容清揚的手中,“這便是繼任家主的信物,由此信物你便可以在非常時期行家主之權,至於集錦樓的藏書秘籍,庫房中的珍貴靈藥,你也可以自由選取,已用來提升己身修為。”


    容清揚瞪大了雙眸一時有些緩不過神來,私以為這玉佩可以改名為“特權玉佩”了!


    被容嘯天牽著走入祠堂底下的密室,容清揚難掩興奮與緊張,看著那立於正中的黑色大鼎,其內的濃稠藥汁翻滾著,散發出濃鬱的藥香。


    這是……


    難道……


    要把她一個小姑娘扔進這大鼎中煮上一煮?燉上一燉?


    容清揚不自覺的握緊了自家爺爺的大手,很希望聽他說一句“不是”,然而容嘯天這回令小孫女失望了。他帶著一臉“我很理解你”的和藹微笑,指著那翻滾的藥汁說:“不怕,這鼎中的藥物可助你重獲新生,那種脫胎換骨的神奇功效,絕不是簡簡單單一兩顆銀狐草就能比擬的,可是在這期間是會有一點兒難受,然而,若是連這點苦都扛不住,又何談未來重返宗族!”


    容清揚吞了吞口水,其實她很想說:爺爺,您不必對我用上激將法,孫女都被您牽到這兒了,這大鍋想來我跳也得跳,不跳,被您扔進去還得跳,孫女認得清眼前的形式。然而,當她真的褪去了衣衫,跳進這翻滾的大鼎時,還是忍不住咬著牙悶哼了一聲,眼淚唰的流了兩行。


    她其實是很想不顧形象的痛呼的,然而想到這一屋子都是大老爺們,而她卻還頂著下任家主的名頭,那痛呼便生生被壓製回了肚子裏,形象!這可是家主的光輝形象啊!容清揚正一遍遍在腦中提醒加洗腦,一片陰影忽然從頭頂上方籠罩下來,隻聽沉重的“咣當”一聲,那大鼎已被封的嚴嚴實實。


    原來什麽家主,什麽責任都是騙人的!目的隻不過是引以為資質上佳的處子,自願進入這藥鼎之中,以身化藥,熬製出這世間絕無僅有的大補良藥,可住修士至少提升三個小境界的禁藥!


    若是此時有人告訴容清揚,這一切都隻是個如上所述的陰謀,她必然毫不懷疑,因為此時的她被封在藥鼎之中,可不就是在以身化藥的熬著嘛!


    炙熱的藥力粘附在她的皮肉之中,仿佛要將她全身的皮肉與筋骨都分離開來,這種鑽心徹骨的痛無時無刻不在摧殘著容清揚的意誌,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刻,她痛苦的無聲嚎叫:“爺爺,你騙得孫兒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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