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冷的死氣彌漫,仿佛在這片天地滿是亡命的冤魂,容清揚在疾速下墜了很長一段距離之後終於停了下來,冷冽的疾風令她的肉身傷上加傷,此刻她的體內半點靈力都無,空空如也,好不可憐,即使隨便來一個培元初期的小修士也能一招取了她性命。


    一層淡藍色的光幕當中似乎有著細小的粉塵漂浮,不時會有一陣陰風吹過,容清揚與小狐狸都是冷顫連連。


    “這藤條,快纏得我喘不上氣來了!”先前一股巨力將容清揚從地麵拉扯下來,她第一反應便是一條巨蟒在纏繞,卻沒有想到那濕冷的巨大力量竟然來自一條墨綠色的藤條。


    小狐狸三兩下從容清揚的肩膀上跳了下來,甩了甩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如同搔癢一樣在那巨大的藤條上劃來劃去,而那藤條竟然有了反應,似乎忍不住不斷顫抖,甚至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仿佛被搔到了癢癢肉在咯咯大笑。


    “長見識了,這藤條居然怕癢癢!”容清揚驚奇地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幕,隨著藤條鬆開而恢複了自由,落在鋪滿了落葉的鬆軟地麵,卻因為太過虛弱而直接跌到蜷縮。


    “你感覺怎麽樣?我的神識被那玉環的屏障阻隔在外,根本無法窺探你體內到底發生了什麽!”小狐狸焦急的團團轉,卻隻得眼睜睜看著容清揚疼的不住痙攣。


    “無礙,沒了那些可惡的妖族追殺,便是痛些也沒什麽大不了。”容清揚扯了扯嘴角,卻是話音剛落便痛叫了一聲,體內的冰與火正在掐架,完全不顧她的死活。


    “你可一定要挺住,這方秘境乃是妖界的凶地之一,即便是凝雲期進入其中也未必能夠全身而退,我要你來也不過是想要先甩開那些妖族而已。”小狐狸連珠炮一般說道,將此處的危險傳聞說與容清揚聽,令容清揚一雙淌血的猩紅眸子越瞪越大,一臉的不可置信。


    “這般危險你竟然還要我來!”容清揚聽說曾經有自恃本領高強的離火期妖王進入其中,卻再也未曾出去,恨不得一口老血噴出,忍痛衝著小狐狸氣急敗壞的大喊道,若不是此刻她重傷在身,恐怕會立即上前給小狐狸劈成兩半。


    “生死未定總還有一線生機,總比被那些妖族活活打死要好啊!”小狐狸縮了縮脖子,麵對正流下血淚的容清揚訕訕安慰道,“當年我被追殺便是在附近自爆了肉身,神識便被玉環護著跌進了此處,大概也飄蕩了數十年之久,至少我可以確定這附近十裏之內是安全的,你如今狀況實在糟的不能再糟,便安心的在此處療傷吧!”


    “啊!”容清揚聽了小狐狸如此說道,懸著的心才終於安下了許多,卻在此時,體內又是一陣撕裂一般的劇痛,令她忍不住痛呼,而一道冰焰則趁機從她的口中噴射而出,將前方的大片霧氣凝結成冰晶。


    小狐狸險險的躲過那森森冰焰,尾巴尖兒還是被凍成了冰坨,那般刺骨的寒意著實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甚至令小狐狸覺得此時這裏最危險的存在,其實是那正躺在地上的容清揚!


    容清揚手腕上麵的兩枚玉鐲劇烈閃動,碧藍色的冰環似乎更加強大一些,不知為何竟然能夠引動這片天地的淡藍色霧氣,吸收其中的詭異能量,小狐狸與容清揚都能夠確定那淡藍色絕對不是靈氣,卻連小狐狸都不知那到底是什麽存在。然而冰環在吸收那霧氣之後,光彩卻越發耀眼奪目,已將火環的的紅黑光芒完全壓製,容清揚的身體,那滾燙的半邊似乎也有一些堅守不住,在冰寒的攻城略地之下不斷縮小。


    這邊因為冰環的關係產生了不小的能量波動,心急如焚的小狐狸以及痛苦蜷縮的容清揚都沒有察覺,就在那遙遠的碧藍深處,有一雙巨大眼瞳猛然睜開,露出閃爍金光的豎瞳。


    頭頂傳來動靜,竟是兩條巨大藤蔓被斬斷,跌落在地,而在那段藤蔓之上則站立著一名白衣男子,黑發隨意的披散在身後,不是麻雀男又是誰?隻不過他現在的氣息是不屬於麻雀男的冷冽,令人不敢靠近,但那一雙幽黑的眸中卻又有著溫柔閃過,隻屬於麻雀男的溫柔。


    “真是難得,不想你居然能夠將她帶到這地方來,卻是又幫了她一個大忙。”白衣男子輕聲喃喃,環視著這片天地似乎有一絲悵然,那話明顯是對小狐狸說的,卻又根本連看都沒看小狐狸一眼,“這丫頭看來注定要繼承玉環的傳承,罷了,也不枉本座幫了她費了這麽多心思。”


    小狐狸對這人的傲慢絲毫沒有炸毛,反而戒備地弓起了身子,警惕的看著對方,他從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說話,之前他催促容清揚來到此處,也是在神識傳音,然而此人卻能夠知曉是它指引著容清揚,這發現令他心驚,能夠探聽到他神識傳音,必然是神識遠超於他的強大存在,而再看此人的氣息,那強大到令他忍不住心顫的氣息,不是曾經躺在玉棺當中的大神,又是何人!


    “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從始至終都是你!根本沒有什麽溫吞的麻雀男,也沒有那個善於釀酒的千醉長老,從始至終都隻是你,你如此處心積慮的接近容清揚,到底有什麽陰謀?”小狐狸雖然心中狂跳,但看著在地上痛苦打滾兒的容清揚,仍舊忍不住質問道,既然對方能夠堂而皇之,絲毫不遮掩地出現在他們的麵前,便不怕被懷疑詢問。


    “你!”容清揚猩紅的雙眼猛然圓睜,一行血淚緩緩湧出,那蒼白的小臉已經染上了冰霜,唇瓣也泛起了青紫之色。


    “好生忍耐,若挺過了這一劫,本座便將萬水送與你。”白衣男子注視著那小臉半晌,尤其是那一行血淚,看的他瞳孔一縮,眸色更深了幾分,良久才如此溫言道。


    萬水?難道便是那碧水色的冰環?容清揚與小狐狸皆這般想著,卻見那神秘大能手指隻隨意輕點了幾下,這周邊的淡藍霧氣便更猛烈的匯聚而來,將容清揚包裹其中,而小狐狸在被一隻無形大手拎小雞一般拎了起來,落入了一個清冷的懷中。


    意識到自己竟然被那個強大到恐怖的大能抱著,一隻微涼的手還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他的皮毛,小狐狸全身都僵住了,饒是他膽子再大,此時一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兒,心驚膽戰,不住顫栗著。


    “你這小家夥倒是有一些膽識,明明猜到了是本座在此,居然還能夠如此直接的質問於本座,難道就不怕本座一掌將你拍死?”白衣男子微微含笑,不緩不慢地揉著小狐狸的小腦袋,卻又不經意地瞟了一眼在地上痛苦掙紮的容清揚,眼看著兩枚玉環光芒大盛,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大了些,“看來你對這丫頭十分用心呢!可惜,她與你注定是沒有結果的……”


    小狐狸的心中一滯,想要開口反駁,卻又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堵在心頭,沉默了良久才幽幽歎了一口氣:“晚輩並無他想,隻是容清揚答應了會替晚輩重塑肉身,作為交換,我則要助其成長強大……”


    “沒必要自欺欺人的與本座解釋,這種小屁孩兒的心思,本座並不在意。”白衣男子輕笑一聲,徑直將小狐狸毫無底氣的話語打斷。


    “前輩說的是。”小狐狸心中翻白眼,嘴上卻越發恭敬,這世間有幾人敢如此幻他“小屁孩兒”!可偏偏麵前這人就有這資格,令他生不起反抗之心,“恕晚輩多嘴,不知為何前輩明明十分看重容清揚,卻還要這般折騰於她,看其受苦,生不如死。”


    藍色光幕當中的容清揚聽到此話,忍著劇痛亦是目不轉睛的盯著白衣男子,希望對方可以大發善心,給她一個痛快,這般被兩個強大法寶折磨爭搶的漫長過程,實在令她有些吃不消,雖然在極熱極寒的反複淬煉之下,她的肉身似乎堅韌強大了許多吧!丹田當中幾乎枯竭的血池也得到了那淡藍色霧氣的滋潤,變得充盈且血色越來越濃,而那不知何物的圓球似乎也歡愉的強大了幾分……


    “這世上哪有白來的好處,要得到便必須先付出,本座已經賜給她極大的機緣,能否獲得便要看她是否有那個福氣,有那個毅力,有那個資格!若是連這點兒痛苦都承受不住,將來又談何能夠繼承大統。”白衣男子幽幽道,笑看了滿目期待的容清揚一眼,又默默看向了極遠的虛空,眉眼之間卻是有著憂傷淡淡浮現,甚至還有一絲落寞。


    容清揚咬唇,緩緩的垂下了眼眸,就連那痛苦的呻吟也被她強行咽下,閉目默默承受體內的又一波劇痛,冰環似乎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收斂氣息,有意給火環喘息甚至反撲的機會,待到火環重新占領大半江山,冰環便會再次爆發將其鎮壓,這般輪番變換,令容清揚生不如死。


    然而那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事情也是要分情況的,平日裏對小狐狸耍耍賴那是一種樂趣,可如今被這神秘大能挑中,得了玉環催發的機緣,卻絕對是要認真對待的,這是對她的考驗,容清揚心知若是挺過去,必然會有更大的好處,她對繼承那不知何物的大統,毫無興趣,但是隱隱精純的血脈之力卻在向她默默傳遞著一個信息――這個神秘的男人似乎在幫助她更深度地覺醒血脈!


    那麽,這個不知存在了多少歲月的男人,是否知曉她族人的去向?那火海當中灰飛煙滅的眾人到底是不是她的祖先?那血泊當中慘死的族人到底得罪了誰?而他們容家,從來不曾與妖族有半點關係,卻被妖族聖祖法旨保護的容家,又是怎樣的存在?怎樣的傳承?


    一個個問題在容清揚的腦中盤桓,想到過不了多久,她便能夠知曉那隱藏在歲月長河中的秘密,知曉自己到底來自何方,甚至可能強大,再強大,為那些慘死的祖先報仇,平複心中的暴虐殺意,抹去血脈深處的不甘冤仇……


    容清揚緊緊咬著青紫的唇瓣,血淚又一次緩緩流下。


    在模糊的視線當中,一道飄渺單薄的背影似乎就在眼前,那般孤單的獨自一人矗立在天際,透著化不開的哀傷……


    作者有話要說:最後兩分鍾,終於傳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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