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跑到陸仁這裏來蹭酒蹭飯,末了還希望能聽一聽陸仁吹奏笛樂,看起來好像是有那麽點的過份,但實際上卻是給足了陸仁麵子。反過來陸仁也不是那麽不知好歹,至少至少他也不會在這種事上去得罪曹操,所以陸仁就滿口答應了下來。


    不過陸仁正想讓人去取來竹笛的時候,曹操卻攔住了陸仁道:“義浩巡田歸來也很勞累了,若此時還要強打精神為孤無理之願而鳴笛奏樂,孤也有些說不過去。這樣吧,且讓婉兒來此代你鳴奏數曲即可,義浩你意如何?”


    曹操的這個要求在現代人看來多半會覺得很過份,但在那個時代卻並非如此。因為至少在明麵上曹操提出的是請求,而提出這種請求則表示對對方有親近之意。要知道在那個時代,得到對方的允許而見到對方家中的女眷,那麽雙方的關係可就是很親近的了。


    像呂布在最初投奔到劉備那裏的時候,主動的帶著劉備去見自己的妻妾,就是想和劉備拉近點關係;張昭和周瑜到了孫策的府裏,享受的則是近乎於認了幹兒子的“升堂拜母”;至於曹操本人嘛,在最初得到荊州的時候,都還主動的跑去了蔡瑁¢f,的家裏和蔡瑁的家眷見麵,以表達曹操與荊州蔡氏之間的親近之意。


    現在曹操對陸仁客客氣氣的提出這樣的要求,對陸仁的親近之意那是不必多說的。曹操本身就是陸仁這裏的常客,陸仁府裏的人對曹操根本就不用避諱什麽。而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婉兒在身份上始終隻是陸仁的侍女而已,曹操客客氣氣的向陸仁提出這種要求,其實都是把婉兒視作了陸仁的妻室女眷,進而給足了婉兒麵子的。


    陸仁混了這幾年,早就已經搞清楚了這些禮數方麵的事,不會犯當時那種常識性的錯誤和鬧笑話出來,因此當下就讓人去把婉兒喚來,由婉兒吹奏了數首曲樂給曹操欣賞一下。而曹操在欣賞曲樂的時候,一直是閉著雙眼在不住的點頭,偶爾才會睜開一下雙眼,用很欣賞的目光掃晾一下婉兒。


    反過來,陸仁也覺得曹操確實很有品味。其實事情都是這樣,就算是換到現代,一首動聽的音樂或是歌曲,是由相貌平凡甚至有些對不起觀眾的人來演奏好,還是由帥哥美女來演奏的好?相信絕大多數的人都會選擇後者。而現在的曹操無疑就是在玩這種既要悅耳動聽,又要賞心悅目的意境。話又說回來,婉兒站在亭中引笛奏樂,那袖角裙擺在音樂聲中隨著微風輕舞的樣子,的確會讓人覺得格外的賞心悅目。


    不過婉兒終歸是跟著陸仁在許昌城外轉了一圈之後一起回來的,身體也很疲憊,因此隻是吹奏了數曲之後氣息就有些跟繼不上。曹操的音樂修養很高,馬上就聽出婉兒再吹奏隻怕會變了味,所以就示意婉兒不用再吹奏了。


    婉兒收笛施禮後正想退下,曹操卻讓婉兒在陸仁的身側坐下,再看了陸仁與婉兒數眼之後,曹操忽然輕聲長歎道:“子修當初,常常會像孤現在這樣坐在亭中,與義浩你一同欣賞婉兒舞笛弄樂吧?”


    陸仁與婉兒對望了一眼,隨即一齊向曹操點了點頭。


    曹操又歎了口氣,再搖了搖頭之後道:“罷了,子修已故去多時,多提無益。到是義浩你與婉兒笛藝音律,確實是令人為之陶醉。孤之前就有所設想,若是義浩你的笛,與昭姬的琴共奏合鳴,又該會是何般意境。”


    陸仁當時就是一怔,因為陸仁實在是不願去想有關蔡琰的事。不過婉兒在稍稍的愣了一下之後便很小心的向曹操問道:“將軍恕罪!蔡姐姐她……可曾安好?”


    曹操當然知道蔡琰呆在陸仁身邊的時候,婉兒曾經給蔡琰作過伴的事,而且此時此刻,曹操其實也就等著陸仁或是婉兒問及有關蔡琰的事,所以是和顏悅色的向婉兒道:“昭姬一切安好,不過偶爾聽聞到她的琴聲,不難聽出她的孤寂之意……對了,婉兒你曾與昭姬為伴數月,可算得上是昭姬的閨中蜜友。現在昭姬難尋家人,心中常有孤寂之意,不如婉兒你就時不時的去昭姬那裏小住數日,給昭姬作個伴,舒緩一下昭姬心中的孤寂。”


    “哎!?”陸仁與婉兒同時愣住。


    曹操笑道:“怎麽?義浩你舍不得嗎?還是說你在擔心別的事?”


    “沒、沒有,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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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的近午時分,一乘車馬停在了曹操府坻的偏門門前。接下來也沒用多久,婉兒就被帶到了曹操的麵前,曹操就帶著婉兒往蔡琰那裏去了。


    其實真要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婉兒這都得算是回了娘家,因此走在這廊道之下,婉兒心裏麵的感覺也是怪怪的。再抬頭看看走在前麵的曹操,婉兒便多多少少的意識到曹操會找她來給蔡琰作伴,應該沒有表麵上那麽簡單。


    果不其然,曹操這裏正走著,忽然轉回身來向婉兒問道:“婉兒,孤且問你一句,昔日昭姬寄居在義浩府中的時候,他二人之間的關係如何?”


    婉兒隻是老實而已,但卻絕對不笨。聽到曹操這麽一問,婉兒就已經隱隱約約的猜出了幾分曹操這麽做的真實用意。當下低著頭想了想,婉兒便輕聲回應道:“奴婢沒讀過什麽書,不怎麽會說話。不過在奴婢看來,主上與蔡姐姐之間……有些若即若離。”


    “若即若離?”曹操眯起了雙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細細的打晾了婉兒一番之後,這才長長的歎了口氣道:“罷了,孤也不想瞞你,免得你不知道該做些什麽。聽著,其實……”


    婉兒靜靜的聽著曹操的話,心情變得有些複雜。但不知為何,婉兒的心頭卻漸漸的湧上了一份輕鬆了許多的感覺。而在曹操把話說完之後,婉兒就向曹操跪倒,很鄭重的道:“請將軍放心,婉兒必會依將軍之命而行。”


    曹操見婉兒如此,不由得再一次的仔仔細細的觀察了婉兒一番。許久過去,曹操才輕輕的頜首歎道:“子修當初會垂青於你,現在看來絕非偶然。你才貌雖不甚出眾,但心性品德確實上佳,現在讓你去做這件事也確實是委屈了你。若非你出身寒卑……罷了,此事不論,你與昭姬一定要善加相處,勿失孤望。”


    婉兒低低的應了一聲,曹操便將手一擺道:“走吧,去昭姬那裏。婉兒你記住,這件事不能行之太急,否則義浩與昭姬之間難免會有些彼此尷尬。再者想讓義浩與昭姬琴笛合鳴多有不便,反到是你與昭姬的琴笛合鳴要方便得多。孤在將昭姬送嫁之前,多少也可以飽一飽耳福。”


    “諾。”


    過不多時,曹操便帶著婉兒來到了蔡琰的別院門前。本來曹操是想帶著婉兒進去的,但想了想之後卻又作了罷,所以是讓婉兒自己進到別院裏去。曹操自己隻是在門前看了幾眼之後,就轉過了身大步離去,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卻說此時的院中,蔡琰正坐在廊下望著天空發呆,連執在手中的毛筆所蘸的墨早都已經幹透了都沒有查覺到。再若是細看此時的蔡琰,就不難發覺蔡琰根本就沒有梳妝過,連頭發衣著都帶著幾分散亂。


    她在廊下正發著呆,婉兒卻在侍女的引領之下來到了蔡琰的身邊。一望見蔡琰現在竟然是這個樣子,婉兒也有些驚訝,稍一猶豫之後便輕聲喚道:“蔡姐姐……”


    帶著幾分失神之態,蔡琰向婉兒望了過去。而一望見婉兒,蔡琰先是愣了愣,接著便揉了揉雙眼,再仔細的看了一會兒之後才驚訝道:“婉兒?你怎麽會在這裏?哎呀!”


    這聲“哎呀”是蔡琰想起來自己現在的形像可不太好,未免有些失禮,所以趕緊的把筆一放,手忙腳亂的收拾起了周身上下。而婉兒見蔡琰如此,心中也泛上了幾分心疼與愛憐,自袖中取出了隨身的發梳,輕柔的坐到了蔡琰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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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姐姐,你的頭發都有些枯黃分杈了,而且……好多油垢。”


    “是嗎?”蔡琰淡淡的笑了笑:“說起來是有好些時日沒有洗過了……婉妹,你怎麽會到這裏來了?”


    婉兒下意識的剛想開口回應,但話到嘴邊卻又縮了回去。再一轉念婉兒就另尋了他話:“自從主上將蔡姐姐你交托於曹公,到現在都快一年了。這一別經年的,主上又不便來此探望,所以就讓婉兒來看看蔡姐姐。”


    “……說得也是,他是不方便到這裏來看看我。他……現在還好嗎?”


    婉兒道:“還不是老樣子。眼下時節入春,主上他要主理許都周邊諸屯的屯田之事,常常是數日中才能回府一趟。其實我都是數日前跟著主上在許都周邊轉了一圈之後,直到昨天近午之時才回來的。”


    蔡琰也曾經跟著陸仁在許昌的周邊轉悠過,知道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情況。而此刻被婉兒這麽一提起來,蔡琰便回想起了那時候的事,一時間忍不住幽幽輕歎道:“跟著他一起巡屯督農,累固然是累了些,但行走在鄉間田野,卻也頗有幾分出遊時的愜意與自由。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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