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陸遜正在噴雲噴霧間,陸績忽然在陸遜的身邊冒了出來。看了看陸遜那吞雲噴霧的樣,陸績二話不說就在陸遜的身邊坐下,一伸手就把陸遜手裏的水煙壺給搶了過來,狠而又狠的抽了幾口之後才道:“伯言你藏私!上次問你要點,你還說沒了。”


    陸遜把煙葉袋扔給了陸績,語氣平緩的道:“上次是真的沒了,現在這些是兄長派到我們這裏來的人帶給我的,也就這幾小袋而已。你可得收好了,不然被族裏的長老們看見,就這幾袋子不夠他們一天的量。”


    陸績執著水煙壺的手微微的顫了顫,低聲問道:“兄長他……派了人到我們這裏來?傳了些什麽話過來?”


    陸遜沉聲道:“還能說什麽?要我們舉族遷往夷州。”


    “這……”陸績無言以對。


    陸遜看看陸績,除了長歎一聲之外也說不出啥話來。古人們大多都有著很濃重的鄉土情節,而且即便是現代社會中的華夏子民,哪怕再遊曆在外,到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時候,恐怕也多半會選擇“落葉歸根”……好吧,有點扯遠了。陸氏宗族作為“吳之四姓”中的一支,突然一下要他們舉族遷居去夷州,這當然是很難接受得了的事,甚至很多人壓根就不會去想的事。


    不過存有那種想法的都隻是一般的族眾,陸遜卻深深的知道陸仁與孫權之間這次鬧出了那麽大的動靜,自己這裏要是不盡快的作出一個決定的話,就很有可能就會累得整個陸氏宗族被人滅族。而這也是陸遜為什麽會一個人躲在這裏想著事情的主要原因了。


    陸仁與孫權開戰之後,陸遜和陸績為了避嫌,都推說有病而沒有去上班,但孫權那邊有點什麽樣的動靜,陸遜和陸績還是知道的,至少也是知道一些明麵上的事情。而接下來的對話:


    “伯言,你說兄長和吳候真的會全麵開戰嗎?”


    陸遜搖了搖頭道:“這個事很難說。不過從兄長的舉動來看,兄長其實是不太願意和吳候全麵開戰的,但如果吳候還是那麽一意孤行的話,兄長除了全麵開戰之外也別無選擇。”


    說著陸遜望了眼陸績,解釋道:“因為無論是打還是不打,兄長與吳候之間的仇怨都已然結下。但在這個時候,兄長如果還是選擇不打的話,於內不好向夷州民眾,於外卻又會多得罪到一個北方的曹公。兄長很多時候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精明的生意人,這種帳他不會算不清楚的。”


    陸績“哦”了一聲,點頭道:“那就難怪兄長他會再三的派人過來,催促我們舉族遷居到夷州去了。現在我們被夾在中間,這人可是很難做的。而且兄長與吳候真要是全麵開戰的話,我們吳郡的陸氏宗族恐怕……”


    陸遜接著搖頭:“不是恐怕,而是一定。公紀,你知道為什麽直到現在我們陸氏宗族還沒有出事嗎?”


    “這話怎麽說?”


    ——————————————————


    “孫權之所以一直沒有動吳郡陸氏,一是我們沒有把事情做絕,二是孫權在和我們全麵開戰之前,也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絕。”


    陸仁緩緩的放下了手裏的茶杯,向雪莉解釋道:“千萬不要小看這個時代裏那些士家豪族的實力和影響力。這麽說吧,孫權如果想在江東坐穩江山,他就必須得要依靠江東土著士家豪族的支持才能夠成事。用後世學者的話說,以周瑜為首的淮泗將領是槍杆子,以張昭為首的流亡北士是筆杆子,那麽以江東四大家族或吳之四姓為首的江東士族就是錢袋子。


    “而這個錢袋子看起來好像是最軟弱的,但實際上卻又是孫權最離不開的。再說得簡單點,槍杆子也好、筆杆子也罷,再有本事也不能不吃飯吧?你知道孫策在臨死之前是怎麽跟張昭說的嗎?曆史上孫策的原話是‘若仲謀不任者,君便自取之。正複不克捷,緩步西歸,亦無所慮’,意思其實就是說孫策知道江東本土這些士族的厲害,萬一孫權繼任之後敵不過這些江東士族、駕禦不了這些士族,那就讓張昭帶著人馬回孫策起家的淮西一帶去。”


    雪莉點了點頭:“所以主人你吩咐甘寧和黃忠的騷擾艦隊隻許攻擊軍事設施,卻從來不準對一般的民眾有什麽攻擊行為?”


    陸仁道:“是啊!沒必要的話,我也不想去招惹江東的那些本土士族。這要是動著了他們的利益和地頭,他們就會把自己給捆綁到孫權的戰車上去一起來對付我,那我豈不是成了第二個老曹?我們可沒有老曹的實力,真要是和江東的舉國上下幹上,我們可就真的陷入泥潭而無法自拔了。”


    說著陸仁卻又陰險的笑了笑,接著道:“但是像現在這樣,我們隻動孫權的軍事設施,卻不動江東的民眾,這就等於是傳遞了一個信號給江東的士族,也就是說這隻是我和孫權之間的個人恩怨,不想扯上江東士族,更不會是損害他們的利益和地頭,孫權又哪有理由隻為了他的一己之私而鼓動著江東士族賠上老本的來和我們幹仗?孫權當然是這麽想,可是江東的士族卻不會那麽笨好不好?這些士族,一個一個的鬼精著呢!”


    這時陸仁又指了指案頭上的幾封書信:“看見了沒?這是幾個江東士族這幾天送來偷偷摸摸的送來的信,信中都在說他們會極力勸說孫權派人質到我們夷州來,盡可能的阻止我們與孫權之間的全麵開戰。這些人都是人精,哪會不知道這仗要是真的打了起來,他們的老底都會被孫權給敗光掉?


    “再一個,這些江東的士族基本上都有著相互通婚聯姻的關係網,陸遜他們的吳郡陸氏一族自然也在其中,大家這麽多年的生意做下來,哪個家族不沾著點湯湯水水的?一但跟著孫權與我們全麵開戰,那大家還做個菊花的生意、賺個菊花的錢!跟著孫權瞎折騰是賠光了老本,和我們斷絕了生意上的往來那可就是沒了將來的財路,所以沒幾個人會那麽笨的。”


    雪莉道:“主人,說是這麽說,可是你這裏……”


    陸仁擺擺手道:“我明白,凡事多小心著點總沒錯,我會讓人密切的給我盯緊了孫權那頭的動靜。”


    雪莉道:“那吳郡陸氏呢?”


    陸仁沉吟道:“想讓他們整個宗族都遷居到夷州來是不太可能的,而且說實話,我也不想這些人在過來之後在我們夷州形成所謂的士族階層,哪怕他們是我名義上的同宗,這可不是我們夷州日後的發展所需要的東東。所以我考慮過了,最低限度隻要陸遜和陸績這倆貨帶著點人過來就行,其他的那些蝦兵蟹將一個是來了沒啥用,二一個是孫權動了他們也沒什麽意思。再進一步來說,陸遜和陸績都是目前的陸氏宗族最有本事的人,我需要這倆貨的才幹來幫我,而對於孫權來說,這倆有才幹的貨卻是他最需要防備的人。”


    正這麽說著,門外的通訊員稟報道:“主公、雪長史!吳郡急電!”


    ————————————————————


    那天的夜裏,孫權與孫尚香談了整整一夜,至於他們談了些什麽,旁人也不得而知。隻知道次日一早,孫權就急召來了陸遜和陸績,然後孫尚香也隻是隨便的收拾了一下就拜別了吳國母,與陸遜和陸績一起登上了吳郡陸氏這裏備好的快船。


    陸仁在信中曾經囑咐過陸遜,就是孫權一但答應送交人質,人質要優先送走,但是回過頭卻要陸氏這裏搞得隆重一些,目的則是直接把這個消息傳遞到老曹那裏去。總之,這一天吳郡的碼頭格外的熱鬧,老曹的細作想不知道點什麽都難。


    吳郡那裏如何熱鬧不必多提,隻說數日之後,孫尚香與陸遜、陸績的快船抵達了夷州基礎。陸仁因為一直在等消息,也一直呆在基隆而沒有回莽甲。消息傳來時,陸仁已經帶著雪莉趕到了碼頭,一望見孫尚香從船上下來,陸仁與雪莉便對望了一眼相顧一笑,再一齊走到了孫尚香的麵前。


    “陸先生、雪姐姐,尚香來了。”


    陸仁笑著搖了搖頭道:“前幾天我還在與眾人打賭,說令兄如果肯派人質的話,應該會是把誰派來。我們有猜過會是你的從兄從弟(指孫堅兄弟的子女),可是真沒想到來的會是你。”


    孫尚香平靜的道:“陸先生是嫌尚香不夠份量嗎?”


    陸仁接著搖頭。真要說實話,孫尚香的份量可能是有點不太夠,畢竟以前孫尚香就來過夷州好幾次,當時陸仁就分析過孫尚香有成為孫權的一枚棄子的可能。但再想想吧,以前孫尚香至少在明麵上是以一個客人的身份過來的,自己這裏真要對孫尚香動了什麽手腳就變成了自己這頭失了道理,那就是在給孫權一個合理的借口。


    但現在卻不一樣了,孫尚香實打實的以人質的身份過來的,這與之前那個客人的身份就完全是兩回事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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