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薇氣極反笑,“郡主跟周雪桐關係不錯吧?”


    “她那般乖張,想來也隻有我這一個朋友吧!”


    梁薇咧一咧嘴道:“難道手段都是這麽像,承你們‘誣陷’,我最近桃花成災!她去哪了?”


    梁芸笑道:“她臨走時,特地囑咐,要你隻管留在我們身邊,她自會找來。你要的東西,她也一定幫你找到。”


    梁薇滿腹懷疑道:“特地囑咐你?她知道你把事情誣陷給她,還會囑咐你什麽事?”


    梁芸的笑容裏帶了一絲神秘,道:“她一聽事情推到她身了,便逃也似地帶著童千姿還有程安瑩走了。”


    “逃也似?”梁薇十分懷疑,這三個字居然能用在周雪桐身上。


    梁芸道:“你不懂,她怕見我哥哥,她若是留下,哥哥必然找她問話,還不趕緊走。”


    梁薇眼中一亮,喜得道:“她怕你這個哥哥?哎呦,周雪桐還有怕的人,真是天大奇聞!非常好,我得找你哥哥討教討教,看他到底怎麽治住的周雪桐!”說完便往外走,一邊走一邊還回頭道:“我留下了,那就是客人,你們不許拿身份壓我啊!我這個人,可是平等主義者!”


    梁芸聽不大懂,隻覺得“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與周雪桐有交際的,又有幾個正常人!一笑了之,隨她去了。


    梁薇走了一陣子,卻半個人影也不見。古典園林的很講究“藏”字,三步一景,任何一個方位看去,都有所不同。所以顯得整個園子綿延無窮盡,其實並沒有多大,花木掩映,隔而未隔,前方永遠都是新鮮的,不熟悉的人的確容易兜圈子。


    她又走一陣,已來到花園的後半部分,一條清溪繞著一所空空的房子。房前、溪旁有一屏假山,假山之上布滿藤蔓,一旁桂樹的黃色小花零落滿地。再往後一繞,後麵剛開始修建,一所房子隻建成一個空殼,窗戶隻是一個四方空洞。


    她信步走了進去,從那為窗子而留的四方形空洞往外一望,滿眼都是楓葉的紅。那樣的如火如荼,映著碧藍的天空,白色的雲團,美不勝收。原來這座花園臨著這座滿是楓樹的小山所建,她為美景所吸引,便跳出窗子,走進林中,緩步到山上去。


    紅葉在陽光下散發著耀眼的光芒,照耀得天地間


    明豔無比。走著走著,忽而見前方有一條青磚砌成的石階,緩而曲折地往山上去。石階兩旁栽種了山茶花,山茶花四季常青,肥厚油亮的葉子為這滿是紅葉的天地添了色彩。綠油油的枝葉間,偶爾還能發現幾朵尚未凋零的白山茶花,清幽美麗。


    她順著石階逶迤前行,慢慢地隻見自林間顯出一座房子,黑瓦黃牆,尖尖的翹起的房角,掛有一幡,原來是座道觀。她不禁在心裏讚歎:這座道觀建的得真好,人工與天然相輔相成,相映成輝!她步子加快一些,想去參觀一下那道觀。


    道觀之前,有一方平台,再往道觀裏看,原來也在修建中。她立在平台之上,回望那座園子,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整座山都是那花園的一部分!


    她心裏是說不出的滋味,從前隻知道周雪桐這幫人身份尊貴,現在才察覺到這“尊貴”二字中的含義……她搖頭歎息,真不知自己做這一場夢,還能豪華、險惡到何種地步!


    她也不進道觀,隻在外麵漫步。走到牆角處,忽然聽到那邊有個男子的聲音,哽咽著道:“姑姑,我好容易才找到你了,真的忍心就這麽走了麽?”


    梁薇心內一奇姑姑?莫非是楊過還有小龍女穿越進我的小說了?頓時來了精神,悄悄地靠著牆,探出頭去,隻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立在那裏,正對著前麵之人哀聲挽留。梁薇不敢將頭探出太多,隻能看到前麵那人拖在紅葉地上的一片裙子,那是明豔的紅梅色。


    那一片裙子一動不動,少年試著伸出手去,那裙子便一抖女子被少年拉住了。少年含淚微笑道:“我找到這裏,看這裏滿山的紅楓葉,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看一看的。果然,你來了,我等到你了……”


    梁薇見這少年望著女子的眼神,輕憐密愛,深情哀婉,無限柔情,心內一凜:果然是楊過還有小龍女,一對差了輩分的有情人啊!


    那女子長歎一聲,淒然道:“是啊,我走到這裏,隻見紅葉滿山,想到從前種種。忍不住過來,卻遇見了你……果然,我是躲不過這場劫了麽?”她末尾的聲音甚低,梁薇若不是屏息凝神,仗著體內自有一股精奇內力,也是聽不到的。


    少年慨然長歎道:“父親當年就很喜歡楓葉……一來,因為‘紅’或‘楓’字,都與‘洪’字音近;二來,你看這楓葉這樣紅,就像心頭上的血一般……”


    女子聽了,又是一聲長歎道:“隻可惜,楓葉再紅,也終有落盡的那天。你父親一片忠心又如何……這世間之事,並非都是心誠則靈!”


    少年聽她這話大有深意,緊拉了她的手道:“姑姑!我的那些話,若是觸怒了姑姑,姑姑罵我便是!為何就要不告而別呢?叫碎玉找得好苦!”


    “碎玉……我走,就是因為聽你說了那些話,知道終有一天會管不住自己的……”


    這話裏隱含的意味令少年既驚又喜,更添了一種莫名的擔憂。可他管不了那麽多,隻想將心中的答案證實:“姑姑,你也喜歡碎玉的,是不是?”


    “碎玉,你既然還叫我姑姑,竟然還不明白?我喜歡你如何,不喜歡你又如何!你若不說出那些話,我還能裝作不知道,哪怕是自欺欺人。可你一旦說了,我便不能留下了……”


    “姑姑……”


    女子掙脫了他的手,轉身向梁薇這邊牆角走了幾步,梁薇一看到她的樣貌,大吃一驚蘇賦雲!那麽,那個她喚為“碎玉”的少年,應該就是洪大旗的侄子,洪碎玉了。回想到與蘇賦雲一路同行,洪碎玉為蘇賦雲擋周雪桐射來的飛鏢,蘇賦雲見了周雪桐拚死相鬥的種種情形,連連在心裏歎著,難怪、難怪!


    “碎玉,我本是你的長輩,你我兩個年紀相差甚多……”


    “姑姑……”洪碎玉生著一張清秀的臉,與他叔叔洪大旗迥異。他想到輩份之差,阻隔著他與蘇賦雲,猶豫一下,便換了稱呼,低聲喚:“賦雲,我們好好跟叔叔他們說一說,他們必然能夠體諒。這世間禮法,我們扭不過它,可若是我們在某處山野靜靜生活一世,與人無尤,誰又能怎樣呢!”


    蘇賦雲皺眉道:“倘若,你叔叔他們最為反對呢?”


    洪碎玉心裏一怔,他所能想到的大敵,便是這世間禮法大防,還有兩人年歲上的差距,使蘇賦雲不能放心。仿佛看到了懸崖,發現了無法逾越的危險,連忙後退著安慰自己:“不會的,叔叔最疼我的,一定不會反對的!”


    蘇賦雲絕望地搖一搖頭道:“不,你不懂!”


    “你們隻是義結金蘭,我隻是遵照輩分喚你‘姑姑’……”洪碎玉緩緩移步,向她走去,“平日裏,他們都是護著你我的。我想,在他們


    心中,我們根本就是一樣的,隻是一個稱呼上的差異罷了。”他言語輕緩,試圖說服蘇賦雲。


    蘇賦雲身形微晃,清冷的眉目間微微一蕩,忽然想到了什麽,一陣刺心,將眉頭緊皺著,向一旁疾行幾步道:“你不會懂的……你不懂……”


    洪碎玉與在一旁偷窺的梁薇都是心內一驚,沒有想到她會突然離去。洪碎玉喚聲“姑姑”,連忙追去,梁薇也輕步跟上。蘇賦雲匆匆向山的另一邊而去,洪碎玉急步跟上,終於追了上去,滿口叫著“姑姑”、“賦雲”拉住了她道:“求你不要走,千萬不要走!有什麽是我所不懂得,你便說出來,我一定改,好不好?”他苦苦哀求著,梁薇隻是旁聽也覺心酸可憐。見他終於拉住了蘇賦雲,兩人糾纏在一起,暫時那蘇賦雲是走不了了,放下心來,藏身在樹後看著。


    蘇賦雲滿麵無奈,隻是流淚,半晌了終於道:“碎玉,若說有錯,這錯也不在你……而是在我這裏……”


    “你怎麽會有錯?”他每每看到蘇賦雲穩穩佇立在高高的旗杆之端,就覺得她其實端立在雲端,豔若桃李、冷若冰霜。她是天女,怎麽可能會有錯呢?


    蘇賦雲無限悔恨、羞惱,掙紮著背轉過身子,淚流滿麵地道:“當年的我,不過是你們洪府的一個舞姬,為什麽你叔叔他們就願意與我義結金蘭?他們對我都十分尊重,你就沒有想過這其中的原因?”


    自洪碎玉自懂事以來,隻知道蘇賦雲在府中地位不一樣,後來家中敗落了,他叔叔洪大旗、賬房先生錢自來、還有府中原有的侍衛李枕石、齊有光都對她格外尊重。他一直以為,這都是因為蘇賦雲人物出眾,眾人又不是那種一味講究身份、地位的俗人,因此對她格外尊重。他從未想過,這其中還另有原由……“還會有什麽原因……”洪碎玉怔怔地道。


    蘇賦雲歎了一聲這歎息聲,她不知發出過多少次了,可還總是有一股沉悶之氣壓在心口,怎麽也發不出去。終於,她下定了決心一般,淒冷一笑道:“我到洪府時,你才八歲,我十六歲……你母親早早地去了,你尚且年幼,眾人都勸你父親續弦,也好有個人照顧你。你父親他……他看上了我……”


    洪碎玉心內一驚,他實在不知道她與自己父親,還有這一層關係!“然、然後呢?”他心裏莫名地怕,聲音也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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