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純趁機上了點眼藥:“吳大姐,這是前幾任縣領導的政績工程,該升的早都升了。”


    吳旭很生氣,說:“升了?光作表麵文章的,升上去也會掉下來。回去我要跟老南叨咕叨咕,提拔任用幹部可不能隻看這種虛架子。”


    “那是,那是,為官一任,要造福一方嘛。吳大姐,你消消氣,振興望城經濟,推動教育發展,席書記已經有思路了。”


    吳旭這才臉色好看了一些:“菲菲,是嗎?好,等晚上坐下來,你給我講講。”


    吳旭被安排在望城賓館大套房裏稍事休息,送到套房之後,溫純問:“吳大姐,下午是不是去桂花村?”


    吳旭正是要到桂花村去,那是她下鄉的知青點。她對溫純道破自己的心思有些吃驚,說:“小溫,你怎麽知道我會去桂花村?”


    溫純早就打聽好了,吳旭當年下鄉的知青點就在桂花村,肯定要去的。


    吳旭這麽一問,溫純隻好說:“吳大姐,我就是桂花村的人,父輩們總提起你們那時候,紮根農村鬧革命,那股子熱情值得我們年輕人學習呢。”


    吳旭點點頭,說:“小溫啊,原來我的家底你是一清二楚啊。”


    說得席菲菲也跟著笑了起來,笑完,趕緊打圓場:“吳大姐,跑了一上午了,你休息吧,一會兒我們來喊你。”


    午休過後,出發去桂花村。


    上車後才坐穩,溫純說:“吳大姐,現在我聽你的,你叫我怎麽走就怎麽走,好嗎?”


    席菲菲就說:“三十多年了,吳大姐還記得路不?”


    吳旭感歎道:“那時候要進縣城,得步行個把小時呢,怎能記不得?”


    果然怎麽出城,走哪條岔道往桂花村去,吳旭指點得絲毫不差。


    溫純這是故意讓吳旭高興,方向盤在他手裏,吳旭指錯了,他就追問幾次,哪裏還會有錯呢?


    吳旭一邊指點路,還一邊給席菲菲說她在這條路上遇到過的趣事,說到開心處,一路上笑聲不斷。


    正說笑著,車子停了下來,原來已經到了公路盡處。


    席菲菲扶著吳旭下了車。


    吳旭環顧左右,說:“繞過這個小山包,就看得見桂花村了。對了,小溫啊,省裏早就通報了,全省村村通公路,桂花村還沒通進去啊。”


    溫純回答:“吳大姐,隻差這一截了。”


    吳旭搖搖頭,帶頭踏上小溪旁的石板小道。


    山還是從前的山,水還是從前的水,難免要勾起吳旭對往事的回憶,她說起了一段往事,聽得席菲菲不禁唏噓。


    那是吳旭剛下到知青點的那年春夏之交,暴雨不斷,山洪肆虐。


    知青點設在桃花穀上,山上的人下不去,山下的人也上不來,幾天下來,知青點就斷了炊煙,那個時候,吳旭身體弱,一下子就病倒了,躺在床上,嘴裏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女知青們守在吳旭的床前,急得直哭。


    有個姓慕容的男知青看不下去,挽起褲腿下了山,剛走沒幾步,就摔了好幾跤,手腕撐在地上還扭傷了,腫得老高,被大家從泥地裏抬了回來。


    晚上雨小了一點,可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哪裏看得見下山的路。就在大家快要絕望的時候,老牛支書一身水一身泥地進來了,給知青點送來大米和蔬菜。


    看吳旭病重,老牛支書二話沒說,背起她就下了山,喊來幾個人抬著她送進了縣醫院,才把命保住了。


    吳旭說到這裏,淚水已經盈滿麵頰,她激動地說,我忘不了老牛支書的救命之恩哪。


    席菲菲和溫純也感動得落了淚,沉浸在吳旭的故事裏不能自拔。


    吳旭問道:“小溫,這事村裏人沒跟你說起過?”


    溫純這才猛醒過來似的,說:“吳大姐,我真沒聽說過。我隻記得村裏老人們說過,人家城裏的孩子跑到我們鄉下來吃苦,照顧不周,哪裏對得起人家的爹娘。”


    吳旭聽到這幾句話,幹脆站住了,又流了一回眼淚。


    實際上,這事溫純聽牛廣濟提起過,隻是哪裏知道老牛支書當年救的女知青後來成了省長夫人呢。


    這麽說來,那個姓慕容的男知青應該就是吳旭的初戀情人了。


    不知不覺中,一行人就轉過小山包,來到村前。


    吳旭指著桃花穀的方向,動情地說:“那裏就是當年我們住的知青點。”說完,加快了步伐。


    牛廣濟早接了溫純的電話,專程從沙河鄉趕了回來,帶著溫老太爺囑托,等在了村口,見席菲菲扶著吳旭上來了,立即迎上前來。


    吳旭的記憶力不錯,一上來就認出了牛廣濟就是老牛支書的兒子,兩雙一黑一白的大手緊緊握在了一起,久久不願鬆開。


    吳旭迫不及待地問起老牛支書,牛廣濟說他爸十年前就過世了。


    吳旭不免一聲長歎,說:“我來遲了。”


    牛廣濟也說:“老爹臨死前,還念叨著要把村裏通往桃花穀的路修通呢。”


    聽牛廣濟提到修路的事,吳旭忙問:“那……慕容呢?”


    溫老太爺老淚縱橫,說:“這小夥子倔啊,你們去縣裏補習功課,我們勸他也去,他硬是不肯,他說要留下來跟我們一起修路呢,唉,就是下半年吧,一塊大石頭從山上滾下來,他……他是為了我們桂花村啊。”


    吳旭已經泣不成聲了,她念叨著:“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讓他留下來的。”說著說著,哭得傷心欲絕。


    哭了一陣子,吳旭止住了哭泣,她讓牛廣濟帶著去了他家,老桂花樹早已鬱鬱蒼蒼,又添了兩處磚房,氣象一新。


    吳旭圍著桂花樹轉了一圈,進到大堂屋裏。老牛支書的畫像就掛堂屋正中,吳旭見了,走過去,朝著畫像深深地鞠了一躬。


    眾人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愣著不動,還是溫純機靈,給席菲菲使了一個眼色,兩人一起走到吳旭身邊,齊齊彎下腰來。


    搞得牛廣濟驚慌失措,跑到三人前麵,向三人行過答謝禮,再把吳旭扶了起來。


    起身之後,吳旭提出來要到慕容的墳上去看看,牛廣濟有點傻眼,還是溫老太爺自告奮勇,領著眾人往桃花穀而去。


    上桃花穀的路鋪上了石板,比起當年來已經好走多了,但還是坑坑窪窪的,走到慕容當年出事的地段,溫老太爺停下來,又將當時的情形比劃了一遍。


    一路走來,一路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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