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誌這話一說出來,心裏亂跳的不是當事人郭長生和溫純,而是湯如國。


    他心裏一喜:終於有人挑明了。


    季萍媛問道:“老蔡,你這會兒說得輕巧啊,當時可是嚇得我心都快跳出來了。”


    旁邊幾個沒參加周五喝酒的學員驚訝地問:“老蔡,怎麽回事?”


    “什麽?你還不知道?周五晚上,黨校來了十幾個小混混,被我們進修班的學員給打跑了……後來,連110也來了。”蔡文誌說得繪聲繪色,好像他也親臨了戰場一般。


    “還有這事?不會吧?誰啊?”


    “主角就是我們的班長溫純,配角就是參加喝酒的全體學員。痛快,真他媽痛快!”蔡文誌拿著杯子,一邊倒水一邊說。“昨天晚上,我一個在市公安局的戰友給我說,黨校進修班學員,酒喝多了,跟社會上的小青年來了個群毆,我當時聽著,很不相信,可戰友說,是他們刑偵大隊的大隊長親自帶隊來處理的,假不了。”


    “那可不,班長一出手,便知有沒有!一下就撂倒了三個,其他的,都不敢亂動了……”季萍媛臉微微有點紅著,胡唯一看著她,大概因為激動,她的胸脯在不經意地起伏著。


    30多歲的女人真是微妙,胡唯一想著,又禁不住多看了一眼,心裏卻是酸酸的,暗罵道:媽的,風頭全被姓溫的搶去了,這小娘們看他的眼神都不一般了。


    湯如國突然插了一句:“一夥子縣處級幹部和一幫子小混混打架鬥毆,也不是什麽很光榮的事,怕是對黨校的影響不好。”


    溫純點點頭,說:“老湯說的對,這事過去了就過去了,少提為妙。”


    蔡文誌四下望了望,湊到溫純跟前說:“小溫,聽說你把公安局苗副局長的公子打了,可得當心啊。”


    溫純說:“嗯,老蔡,找機會請你戰友牽個線,我給苗副局長解釋解釋。”


    “有必要,很有必要。我還聽說,你後來還開車回了望城縣,真是危險啊。”


    蔡文誌這句話把溫純說得有點糊塗。


    溫純說:“還好啊,我開得不是太快。”


    “我靠,你不知道你當時是酒駕啊。”蔡文誌一屁股坐了下來,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聽蔡文誌說得很神秘,季萍媛也把頭側過來傾聽。


    經蔡文誌一提醒,溫純也是一陣後怕。


    當時急著回望城縣幫郭長生解決難題,把這茬兒給忘了。


    郭長生在一旁聽了,也覺得有些危險,他湊過來,很認真地問:“老蔡,你是怎麽知道的?”


    是啊?溫純也很奇怪。


    蔡文誌說:“還不是我那戰友告訴我的。他說,市交警大隊得到報告後,追蹤了你大半夜,調看了黨校門口的監控錄像,才推斷出你駕的奔馳車,幸虧你把車停到那個什麽小區裏之後沒出來,否則,肯定抓了你的現行。”


    雖然蔡文誌說得有點含糊,但溫純的心裏有數,他去甘欣住的那個小區拿鑰匙,被甘欣留到第二天早上才出來,


    怪不得,出小區的時候,是有一輛警車在附近轉悠,溫純當時以為它是夜間值勤偶然路過,根本沒想到他們在此蹲守了一夜。大概他們也清楚,過了一晚上,酒自然散發完了,所以沒有盤查,這才讓溫純僥幸逃過一劫。


    酒後駕車,說小就說,說大可大。


    但是,能命令交警大隊的民警蹲守一夜的那個人,蔡文誌不說,溫純也知道,除了苗副局長,不會有第二個。這要是當時被抓了現行,後果不堪設想。


    “險,真險啊!”溫純還沒太驚詫,郭長生先冒出了一額頭的汗,他抹了一把,大聲感歎道。


    擦完汗,郭長生突然說:“不對啊,我們開車出去,他們怎麽那麽快就知道了?”


    蔡文誌也是一臉茫然。看來,更具體的細節,他也是毫不知情。


    正疑惑不解呢,上課的老師進來了。


    郭長生下意識地抬頭往自己座位上走,臉上還是一副憤憤然的樣子,目光掃過湯如國,似乎想起了什麽,停留了一會兒。


    湯如國低下頭,裝著從抽屜裏往外拿教材,頭上的幾根稀稀拉拉的頭發,全部散落地耷拉到了桌子上。


    今天來的是黨校黨史黨建部的主任,老教授馮天佑,給大家講“科學發展觀”。


    純粹的理論,學員們個個都學過,並不陌生。


    在座的有好幾個像蔡文誌一樣,在單位擔任的是副書記職務,還給下屬的幹部們開過相關的專題講座,因此,對於科學發展觀的理論可謂是相當的熟悉。


    但,黨校教授的水平就是高,令人不得不佩服,馮天佑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馮天佑教授個頭不高,人又長得精瘦,是黨校係統黨史黨建研究的專家。


    有一次,省市黨校開一個黨建方麵的研討會,馮天佑的發言博得了與會人員的高度萍姐,吃飯的時候,省委副書記兼省委黨校校長的黎想挨個給教授們敬酒,他拍著肚子和馮天佑開玩笑:“馮教授,我的肚皮比你大多了,怎麽就裝不下你那麽多精彩的理論呢?”


    坐在旁邊的祝庸之接了一句:“黎書記,有道是,濃縮就是精華嘛。”


    從此,馮天佑就在黨校係統有了“精華教授”的美譽。


    講到科學發展觀,馮天佑的教學方法是理論聯係實際。


    他隻在黑板上列出了幾個大的標題,然後就開始侃侃而談。


    一上來,他就對鐵道部提出的“跨越式發展”提出質疑,在對高鐵規劃表示肯定的同時,批評當前的高鐵建設是盲目的大幹快上,會給將來的運營遺留不少的問題,不符合科學發展的精神。


    要知道,此時正是中國高鐵建設的高峰期,各種輿論對高鐵發展都在大唱讚歌,這個時候,馮天佑在課堂上唱反調,是需要膽量和膽識的。


    黨校是中國政治體製中的一個特色,而黨校教授的膽子,更是黨校獨一無二的一大特色。


    真正敢於對國家政策公開說“不”的,絕大多數都是黨校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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