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霍地站了起來,用力將手裏的一塊小石頭扔向了湖麵,湖麵上隨即泛起了一串漣漪。


    “溫純,你以為我明月是那種小氣的女人嗎?”明月氣憤地質問道,眼裏委屈與傷感相互交織,清秀的臉上因為激動而漲得通紅。


    溫純既心疼又為難,全然失去了慣有的果敢與堅毅,仿佛又成了一個犯了錯的小學生,在明月的俯視之下,竟然一時手足無措了。


    溫純也站了起來,他伸出手想要攬住明月的肩膀,可是,明月用力甩開了他的手,背過身去,凝望著水麵盡頭那暮色中最後的光亮。


    “對不起,明月。”溫純抑製住內心的慌亂,輕聲說:“我並不是要向你隱瞞什麽,而是我覺得,九裏湖大橋的事和你沒關係。”


    明月立即反問道:“跟你有沒有關係?”


    溫純被她問得無聲地笑了:“當然有關係,那是我的工作嘛。”


    明月毫不遲疑地說:“跟你有關係那就跟我有關係。”


    溫純不解地問:“為什麽?”


    “因為我跟你有關係。”明月脫口而出,話說出來之後,才覺著這話有些不太對勁兒,羞澀地立即低下了頭。


    溫純拉著明月的手,兩人再次並排坐下了。


    暮色降臨,湖麵上的微風吹過,明月將頭偏了偏,靠在了溫純的肩膀上。


    “明月,你看出什麽來了?”


    “我感覺,最近發生的怪事,就是衝著你來的,而且,還和你當前手頭上的工作有關。”


    雖然溫純也有這種類似的預感,但是他不想在明月麵前表現出來,他輕描淡寫地說:“應該不會吧,除了‘書香門第’的人之外,我又沒有招惹到別的什麽人,而且,這和我的工作毫無關聯。”


    明月動情地說:“正是因為如此,我才強烈地感覺到和你的工作有關聯。溫純,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麽,我就是預感到你在暗中積蓄力量,要單獨采取極端的行動。你不想讓我知道,是怕我受到牽連。”


    溫純不得不佩服明月的敏銳,這不僅僅出自一個刑警的素質,更是來自於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全身心的關切。他非常的激動,伸出手攬住了明月的腰,兩個人靠得更緊了,一股暖流在兩人的心頭激蕩傳遞。


    “明月,我……不想讓你替我擔心。”


    “但是,你就這樣把我蒙在鼓裏,我隻會更擔心,你知道嗎?”


    麵對明月的情深意切,溫純和盤托出了他的冒險計劃。他說:“九裏湖大橋的整體拆除重建已經提到了市委市政府的議事日程,它表麵上暴露出來的是嚴重擁堵製約著臨江市的經濟發展,但是,在這背後還有著諸多不可告人的陰謀。”


    “陰謀?什麽陰謀?”明月瞪大了眼睛。


    “其一,建設過程中存在著偷工減料等重大質量缺陷和安全隱患,嚴重威脅著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其二,建設資金被挪用中飽私囊,這其中很可能涉及到一定級別的政府官員。”


    “所以,你要揭穿這其中的陰謀。”


    “對!”


    明月捶打了溫純幾下,嗔道:“這有必要瞞著我嗎?你難道認為我是個膽小鬼,會阻止你去舉報不成?”


    “不,”溫純搖搖頭,說:“明月,你還不清楚這其中的凶險,我不希望你牽涉進來。”


    “為什麽?”明月不解地望著溫純。“你向席書記匯報,還會有風險嗎?”


    “明月,如果像你想象的這麽簡單,這些問題就不會拖到現在了。”溫純低聲說:“九裏湖大橋建成通車之後,曾經有過一些匿名的舉報,但是,由於多方麵的原因,沒有得到相關部門和領導的重視,往往以證據不足為由不了了之。”


    明月氣惱地說:“拖,成了官員們回避矛盾的訣竅。在我們公安係統,遇到棘手的案件,不少人也是采取這種策略。”


    “是啊,你想想,那些棘手的案件之所以能一拖再拖,背後是不是會有看不見的手在操控?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我貿然向席書記匯報,隻會給她帶來不必要的麻煩,而且還有可能打草驚蛇。”


    明月點頭:“那難道就這麽拖下去嗎?”


    “不,根據我所掌握的情況,九裏湖大橋中存在的問題已經不能再拖了。九裏湖大橋一天不拆除,可能會在哪一天要付出慘重的代價,而一旦拆除,所有的證據就煙消雲散了,躲在幕後挪用建設資金中飽私囊的陰謀也隨之灰飛煙滅。”


    聽了溫純的分析,明月也明白了這其中的難度所在。她稍稍思考了一下,大膽地猜測道:“你……想要冒險一搏了?”


    溫純鄭重地點點頭。


    明月不由自主地抱緊了溫純,她用顫抖的聲音問:“你打算怎麽辦?”


    “我要利用市委常委擴大會討論九裏湖大橋拆除重建的時機,拋出這枚重磅炸彈。”


    “啊?!”明月驚叫了一聲。“你,不要命了?”


    這哪裏是冒險,完全是拚命啊。


    溫純在市委常委擴大會上拋出這一枚重磅炸彈,無疑將會驚動臨江官場乃至轟動整個東南省,九裏湖大橋建設過程中存在的問題就再也掩蓋不住了,必定會得到高層的高度重視,真相才有可能大白於天下。


    但是,這枚重磅炸彈一旦拋出,溫純所麵臨的風險也是顯而易見的。牽涉其中的各種勢力為了自保,必然會千方百計動用各種關係和手段來逃避追查,甚至可能窮凶極惡地狗急跳牆,置溫純於死地。


    溫純的這枚炸彈,無論是否能炸到別人,都有可能會把他自己炸得粉身碎骨。


    明月眼裏含著熱淚,問:“溫純,沒有更穩妥的辦法嗎?”


    溫純苦笑了一下,說:“明月,時間不等人了。”


    一時間兩人都無語了。


    可是,明月的心情卻久久不能平靜。


    麵對手持凶器的犯罪分子毫不畏懼的明月,不禁為溫純可能處於的險境十分的擔憂,他這麽做,將要麵對的對手就不會是一兩個人,而是一個強大的勢力,而且這些勢力還隱藏在幕後,風險不知道從哪個方向隨時會向他襲來。


    一個人如果同時被幾股勢力當作目標盯著,這個人的處境就很不妙了,甚至可以說,太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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