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父親在劉大爺家吃了夜宵之後往回走,路上,父親誇我:“你今天刺那孽畜的火候把握得很好!”


    這三年來,父親可從來沒有誇過我,聞言我居然有些不大適應。不過轉眼間我便釋然,心想那一劍其實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這時候我想到自己的腦袋已經清醒了,並且既然前生是得道高人,那麽家中的那本《周易拓解》肯定能看懂,於是笑道:“我回去再好好研究一下家裏的書,道師先生這個本事還有得學。”


    我父親道:“我會的本事已經全教給你了,要是你能看懂書自學,那就更好了!”


    我不吭聲,過了一會,父親又道:“苟隊長看來是要吃虧。”


    我道:“他是自找的。”


    我父親長歎了一聲,過了很久都沒說話。我知道,他是在自責,自責自己的本事沒學到家。否則,堂堂一個道師先生,一定可以顯些本事讓苟隊長信服。


    不過我對苟隊長卻沒有什麽內疚之情。因為我認為,對於未知的東西,即使不相信,那也應該保持敬畏之心。畢竟,人相較於宇宙萬物,真的是太渺小了,未知的東西,怎麽能一口否決呢?


    “改天你向香香道個歉,態度誠懇些!”父親突然說道,“香香是個好女子,你不要聽別人亂議論。”


    我明白父親是在說我不應該說有錢了李香香就會嫁給我的話,心道:“李香香和我訂娃娃親這事本來就是你們和李香香的父母在瞎弄,這年頭誰還稀罕那個約定?”


    不過想到李香香是我前生的紅顏,既然前生我欠了她的東西,那麽這一生我幫她把那劫難消除了就是。至於她嫁給了誰,我沒必要去幹涉。又至於她是不是好女子,我可沒有必要去深究,反正她已經是別人的老婆了。


    但是想歸想,眼前一旦浮現出李香香的那副容貌和身材,我還是有些心動。如果非要說無動於衷,那純粹是侮辱我的荷爾蒙。


    “嗯,上天為了讓我作風正派,不惜讓我精神錯亂一回。嘿嘿,看來如果不那樣懲罰我,我這人的確還容易往歪路上走。”腦中閃過一些不好的畫麵,我暗自嘲笑自己一回,並且心中也是暗自警覺。


    我父親不見我回答,又道:“當初香香的父親讓我給香香測八字,我算出她命運坎坷,要是她能和你成為一對,本來是可以消除一些坎坷的。可惜香香的父母走得早,她又生得這幅模樣,哎,我們哪有能力照顧得了她?劉十三雖然凶惡,但是香香嫁給他倒可以省去許多騷擾,或許這是天意吧。”


    我聽父親這麽一說,才知道原來我和李香香定娃娃親還有這麽一個由頭,笑道:“爸,她都嫁人了,你放心,我不會再像往常那樣對她胡攪蠻纏。”


    就這樣,我和父親一邊走夜路一邊聊天。我頭腦清新之後,邏輯當然不再錯亂,可能父親也感覺到我今天特別聰明,我感覺出他的心情非常的好。


    “小卓,你說為什麽那孽畜對香香又恨又怕?”我父親突然又說起剛才收鬼的事。


    對這個問題,我已經考慮過了,回答道:“那孽畜的目的地好像是劉大爺家的隔壁,也就是劉十三的家。我在想,很可能這孽畜是劉十三害死的人變的。隻是劉十三太凶橫,所以那人即便死了,其鬼魂也是不敢直接去找他。”


    我父親“咦”了一聲,顯然他是在為我的推斷吃驚,說道:“我也是這麽認為的。那人陰魂不散,但是又畏懼著劉十三,所以它就隻敢在劉十三的鄰居劉大爺家飄蕩。哎,可惜如此一來,這就害了無辜的劉大爺。我們不是警察,不該管的不要管,但是孽畜害人,無論他生前是好是壞,我們做陰陽師的,都有責任去抓。”


    我道:“想必李香香也參與了謀害那人的行動,否則那孽畜為什麽也會怕她、恨她?”


    我父親歎了口氣,說道:“跟著劉十三,再好的人也會染上一些壞毛病吧?哎,這些事我們倆爺子知道就是了,誰也當不得真的。”


    雖然感覺李香香做了違法的事,但是我一想到她是我前生的紅顏,直覺馬上就告訴我:無論李香香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我都要替她包庇。所以即便是我父親不這麽說,我也決不會去做“舉報”李香香之類的事情。更何況,這隻是我的推測,事實究竟如何,其實我也拿不準。


    回到家的當晚,我父親就把家中的傳家寶《周易拓解》重新翻出來鄭重其事地給我。看他的眼神,這一次似乎對我多了許多的期望。


    雖說我已經看過這本書,但是現在我再次從父親手中接過《周易拓解》,不知為何,我的心竟是有些小小的激動。


    接下來的幾天,我抱著書一直不肯釋手。在我沉浸在《周易拓解》中的時候,我也注意到我父親和母親似乎總是有意無意的觀察著我,並且時不時小聲地議論著什麽。對於他們的反常,我並不奇怪,心想他們一定是在確認我是不是真的完全恢複到了三年前的智商。


    雖然他們是我父母,但是我自己的秘密還是不能告訴他們二老的。畢竟我前生是得道高人這事太過玄乎,即便我不想隱瞞他們,恐怕說出來也會讓他們認為我又瘋了。


    這樣又過了幾天,一天我父親突然對我說要讓我明年參加高考,並且還帶回來一大捆書,說是要讓我自己溫習以前的功課。


    我現在全副心思都在玄學上,哪有心情去上大學?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我說服了父親我會在道師先生這一行有大作為,但是卻始終說服不了我母親。我母親始終認為我和父親的“本事”上不了台麵,還說我這樣下去的話在現在的社會肯定娶不到老婆。


    哎,沒辦法,畢竟我母親是三觀很正的女人啊。女人麽,總是比較現實。


    我本來想堅持我的主意不再分心去學習考大學的那些知識,但是當我突然看見我母親那花白的頭發時,我一下子心軟了。這三年多來,母親一定因為我而操碎了心,現在我頭腦清醒了,為什麽不滿足一下她對我的期望?


    所以我答應了他們,決定明年參加高考。


    本來我以為要回學校呆大半年的,但是父親告訴我,他說學校老師對我還是不大放心,建議我自己在家裏自己溫習以前的功課,要是有什麽不懂的,再單獨去找老師補習。並且老師答應了我父親,同意給我重新做學籍,明年直接和學校的畢業生一起參加高考就是。


    不去學校,我樂得輕鬆。心想不就是考大學麽,我自己複習個半年,要考一個普通的大學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


    轉眼過了兩月。這兩個月我溫習了一下高中的知識,但更多的精力卻是花在對《周易拓解》的研究上。其間,我對化劫消災、捉鬼辟邪、請神招魂、司道場、畫符咒、看風水、測天命的掌握更是有了長足的進步。以前有不明白的,這一次看過後居然豁然而悟,盡管有些地方仍需要驗證才能進一步提高,但是現在有把這一行的本事掌握得像我這麽全麵的,我相信恐怕並不多見。


    在我欣喜之餘,心頭的壓力卻是越來越重。因為我發現玄學真是博大精深,要學精通真的是極不容易。可能是知道得越多就越知道自己不知道的越多的緣故吧,我竟是對要將照妖鏡中的那幫妖女的劫難化解有了越來越多的忐忑不安。


    不過再怎麽忐忑不安,該麵對的還是必須要麵對。現在李香香是第一個從照妖鏡中顯出真容的女妖——盡管她自己並不知道自己是妖,我覺得是時候要與她全麵接觸了。


    現在已經是深秋,天氣逐漸轉冷。昨天晚上下了一場秋雨,今天早上我一起床就感覺到陣陣涼意。早飯後,我從箱子裏翻出一件還算比較體麵的黑色夾克衫換上,對著鏡子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邊幅,雖說俺們算不上帥,但至少要保證看上去不邋遢吧。


    快到中午的時候,我來到鎮上。


    李香香在鎮上開了一家小飯店,我這時候到鎮上,就是準備到她的飯店吃飯的。我到了她的飯店外,一眼就看見收銀台後隻有一張精美絕倫的臉蛋。要是劉十三在家,收銀台後肯定就還有一張凶巴巴的臉。


    我走進飯店,一個瘦瘦高高、白白淨淨的英俊少年笑嘻嘻地過來招呼我。


    少年叫李平,是李香香的親弟弟。因為李香香的父母早死,李平從小就跟著他姐姐過,他姐姐嫁給劉十三後,他也就成了劉十三的家人。


    李平身體不怎麽好,念完初中就沒有上學了,平時在他姐姐的店裏幫忙。


    我向李平點了一個青菜豆腐,等菜上來後,我磨磨蹭蹭地吃,一直吃到所有的客人都散了。


    “陳哥,你吃了五碗飯了,還要吃?”


    李平見店裏隻剩下我一人,笑著過來問我。這小子雖然身體不好,人卻不老實,不知道是不是沾了他姐夫劉十三的習氣。


    我將最後一塊豆腐就著最後一口米飯吃下肚子,笑道:“不吃了,多少錢?”


    “我姐說了,不收你錢。”李平說道。


    “我不吃白食。”我瞟了一眼冷著臉坐在櫃台後邊的李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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