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報到青果這裏時,青果良久不發一言。[]


    莊嬸看了看屋裏的人,輕聲說道:“東家,您看這事怎麽處理?”


    青果沉沉的歎了口氣,稍傾,扯了扯嘴角,使得僵硬的臉看起來不會那樣難看,唇角翹起一抹淺淺的弧度對莊嬸說道:“她兩人呢?有沒有讓人看管起來?”


    “嗯,找人看著了。”莊嬸輕聲說道。


    青果點頭,“讓人看仔細了,別讓她們尋死了。”


    莊嬸輕聲說道,“老奴省得的,手腳都捆著,嘴裏也塞了木條。”


    “嗯,那你先下去吧,我跟大公子商量下,看這事情怎麽辦。”


    “是。”


    莊嬸退了下去。


    一直默然不曾出聲的羅小將看了看韓光華,又看了看青果,輕聲說道:“果兒,嚴玖是混閑幫的,而且他那個閑幫勢力很大,隱隱有青州府頭號閑幫的趨勢。要怎麽做,你可要想仔細了!”


    青果點頭。


    這事,在知道幕後主使人是段元秀時,她就在想了。


    “大公子,你怎麽看?”


    韓光華笑了笑,撇了撇嘴說道:“自古民不與官鬥,隻要嚴玖他不是想謀反,我相信他一定會痛痛快快的把人交給你!”


    “沒錯,我也這樣想的。”頓了頓,青果對韓光華說道:“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去趟小前浦上門拜會,把這事跟嚴玖說說,看看他是個什麽態度!”


    “羅姑娘,我同你一起去吧。”韓光華對青果說道。


    青果頓了頓,目光撩了眼床榻上的呂明陽,輕聲說道:“大公子,你還是留下來照顧呂公子吧。”


    “果兒,讓大公子陪你去吧。”一直在一邊觀察著呂明陽神色的文老爺子插話說道:“呂公子這裏有我看著,大公子他留下也幫不上什麽忙!”


    青果還在猶豫,韓光華已經是不由分說起身便要往外走。


    “果兒,我跟你一起去。”羅小將也站了起來。


    青果搖頭,“不用,有大公子陪著就夠了,哥你去食為天,隻怕消息一會就要散開,到時娘和姐不了解情況怕是要嚇得不輕。”


    羅小將想了想,點頭道:“行,那我回食為天,你有什麽事,讓人捎信過來,我立刻就來。”


    “好,我記住了。”


    三人在園子門外分道。


    青果和韓光華坐了馬車直接趕去了嚴玖的幫會處小前浦。


    “羅姑娘,如果嚴玖把段元秀交給你,你打算怎麽處置她?”


    青果苦笑道:“大公子,你覺得我現在還有處置她的權力嗎?”


    韓光華愣了愣,明白過來後,他歎了口氣,輕聲勸解道:“羅姑娘,你也別把事情想得太嚴重,必竟明陽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他醒過來,幫你解釋幾句,再加上十一皇子的麵子在那,想來,呂大人不會太為難你。”


    青果點了點頭,她也想過了,好在呂明陽沒有性命危險,好在她身後還有個十一皇子,不然……搖了搖頭,青果不願多想。


    她換了個話題,對韓光華說道:“不過,如果呂大人願意把段元秀交給我處置,我必定不會讓他失望!”


    韓光華聞言,不由便起了興致,在他眼裏,他一直都認為青果是婦人之仁的!經過了這件事,他到想看看青果會有怎樣的改變,當下便問道。


    “那羅姑娘,你打算怎麽處置她呢?”


    “簡單,滿清十大酷刑,每樣都好好的侍候上她一番!”青果翹了嘴角,冷聲說道。


    韓光華擰了眉頭,“滿清十大酷刑?那是什麽刑罰,怎麽沒聽說過?”


    青果回頭看了韓光華,笑道:“大公子想知道?”


    韓光華默了默,青果的笑看起來實在詭異,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該說想還是不想!


    青果卻是不待韓光華說話,便顧自說了起來。


    “雖然說是滿清十大酷刑,但其實不止十項,它們分別是,剝皮、腰斬、車裂、俱五刑、淩尺、縊首、烹煮、宮刑、刖刑、插針、活埋、鴆毒、棍刑、鋸割、斷椎、灌鉛、刷洗、彈琵琶,抽腸,騎木驢。”


    韓光華是如何也想不到青果會一口氣說出這麽多慘絕人寰的酷刑!有那麽一瞬間,他真的懷疑,羅青果真的是那個葉羽口中的婦人之仁的人嗎?


    青果笑了笑,在韓光華目瞪口呆中,她解釋道:“宮刑不適合她,這插針和彈琵琶還有騎木驢確再適合她不過了!別的,對她來說都太仁慈了!”


    韓光華咽了咽幹幹的喉嚨,頓了一頓後,問道:“羅姑娘,插針顧名思議就是把針往人身上插,可這彈琵琶和騎木驢是個什麽意思?”


    青果笑了笑,“騎木驢我不方便給你解釋,不過彈琵琶可以跟你說說。”


    韓光華看向青果。


    “所謂彈琵琶,就是把人按倒在地上,控製住其手腳,掀去其上衣,露出肋骨。用尖刀用力在人的肋骨上來回彈撥。受刑人皮肉慢慢綻開,劃裂,既癢又疼。卻不至死!”


    韓光華“……”


    青果對著已經怔忡的失了反應的韓光華翹了翹唇角,然後慢慢的撇過臉,目光看向了窗外。


    不是她不懂這些殘酷,而是她一直信奉誰都沒有權力輕易的剝奪別人的生命!所以,她一直按著自己的本心去善待她人。隻是……她被狠狠的打了個嘴巴!


    青果自嘲的一笑。


    “羅姑娘……”


    韓光華總覺得一夕之間,青果似乎變了,變得讓人陌生。


    “怎麽了?大公子。”青果翹了唇角,“你想聽騎木驢?那個真不適合你,不如我跟你說說什麽叫刷洗!”


    “不,不用了。”韓光華連連擺手,他對青果說道:“我是想問一句,等會見了嚴玖,你打算怎麽說。”


    怎麽說?


    青果笑了笑,淡淡道:“實話實說吧,你也說了民不與官鬥,嚴玖要是覺得以他的實力能跟朝庭抗衡,不怕人家給他安個謀逆誅九族的罪,那就讓他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呃!


    韓光華一時間真適應不了青果這轉變。


    “羅姑娘,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可是你能不能別……”


    “別這樣?”青果看了韓光華笑。(.)


    韓光華歎了口氣,搖頭道:“沒什麽。”


    心裏卻是想著,青果許是一時間受了刺激,才會行為失常。也許,過些日子就會好了!這樣想著,他也就不再開口了,隻是撩了簾子朝外看。


    正是春來乍暖時,嫩綠的芽尖立在褐色的老樹枝頭被風吹得一顫一顫的,那樣的嫩綠,清新的就好似花骨朵一般的二八年華姑娘,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憐惜。


    微風迎麵輕拂,淡淡的暖意帶著不知名的花香,直入肺腑沁人心脾。


    韓光華正沉浸在這蓬勃的生機中,耳邊卻突然響起老倉頭的聲音。


    “東家,我們到了。”


    韓光華回神,顧不得多想,率先下了馬車,然後,回身下意識的正要伸手去扶馬車裏的青果。


    “謝謝大公子,我自己來就行了。”


    青果避過韓光華遞來的手,提了裙擺踩著老倉頭擺好的條凳,下了馬車。


    小前浦原就是青陽鎮轄下的一個村,離鎮中心不遠,馬車前後也不過就是跑了一刻鍾的時間。因著嚴玖也算是十裏八鄉的名人,老倉頭直接將車停在了他家的府門外。


    三進的小院,從門楣上看去,也隻會當成是一般的鄉紳之家,但當看到正門外四、五個濃眉大眼虎背熊腰的漢子時,便是誰也不會將這家主人錯認成鄉紳了!


    而且往前走近些遠,青果似乎還聽到圍牆內的院子裏,不時響起長短不一的叫好聲。仔細聽,似乎是有人在打拳!


    這個時候,守在門外的那幾個漢子見青果她們下了馬車,沒有上前,而是站在那打量,幾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為首一個身長約有七尺,臉上有道刀疤的漢子抬腳走了過來,上上下下打量青果和韓光華一眼後,翁聲翁氣的問了句。


    “你們是誰?站在這幹什麽?”


    青果才要開口,韓光華已經先她一步,上前抱手揖了一禮說道:“噢,我是醉仙樓的少東家,在下姓韓,這位是食為天的小掌櫃,羅姑娘,我們有事請見嚴爺,還請大哥代為通報!”


    “醉仙樓?食為天?”漢子猶疑的繼續打量著韓光華和青果,擰了眉頭說道:“你們找我家玖爺有什麽事?”


    “這個……”


    韓光華思忖著要怎麽開口時,青果卻忽然說道:“你隻需進去通報便是,至於有什麽事,見了你們玖爺,我們自然會跟他說!”


    “哎,我說你這小丫頭怎麽說話呢?”漢子目光一擰,凶神惡煞的瞪了青果,怒聲道:“你當我們玖爺是阿貓阿狗都能見的嗎?”


    嗬!


    青果怒極反笑。


    這可真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一個看大門的脾性這麽大,她真問一聲,你這麽造,你家玖爺知道嗎?


    “沒關係,既然不能見,那就不見,隻是出了事,你能擔著就行!”青果扯了韓光華轉身就走。


    “哼,嚇唬誰啊!你以為我是嚇大的……”漢子嘟囔著轉身便往回走。


    韓光華被青果扯一邊去了,不由急聲道:“羅姑娘,你何必跟個看門的計較,我們……”


    “放心,能見著嚴玖的。”青果淡淡道。


    “可是……”


    韓光華的話還沒說完,便聽到身後響起粗重的步子聲,還有大聲喊她們留步的聲音。沒等他反應過來,青果已經扯了他停了腳步。


    “羅姑娘,剛才那位兄弟是新來的,他不知道您,還請您多多包涵。小的,這就帶您去見玖爺。”


    青果點了點頭,什麽也沒說,隻是微微抬了下頜,示意那漢子在前領路。


    漢子點頭哈腰擺手做了個請的動作,“羅姑娘,您請。”


    青果也不客氣,當真便拾腳往前走。


    韓光華狐疑的朝青果看去,見青果沒有解釋的意思,便默然的跟了上前。


    漢子把青果領進了垂花門,便有眉清目秀的小廝上前,打量了青果和韓光華後,對漢子問道:“李三哥,這兩位是?”


    “順才,這兩位,一位是醉仙樓的少東家韓公子,一位是食為天的小掌櫃,羅姑娘。你快去稟報玖爺一聲。”


    順才點了點頭,以韓光華和青果說了句,“您二位請進,小的這就去請玖爺。”


    青果點了點頭,由著那位被喊作李三的漢子領了往花廳去。


    不像一般人家的院子,嚴玖的這三進小院講究個大氣通透,隻在垂花門外看見著兩棵歪脖子石榴樹,等進了垂花門,好家夥哪裏還什麽花花草草,入眼的是青一色的穿灰色短褂的漢子,二、三十個漢子原本還你來我往打得熱鬧,咋一對上青果和韓光華,眾人齊齊愣在了那。


    青果一驚之後,便回了神,挺胸抬頭目不斜視的跟在李三身後朝花廳走去。


    到是那些漢子嬉笑著在一邊喊道:“哎呀,好俊俏的姑娘啊,李三,你真是作孽啊,這姑娘才多大啊!”


    “哎呀,小不怕啊,養養就大了!”


    韓光華皺了眉頭,朝青果看去。


    青果見朝光華朝她看來,星眸隱含怒意,她翹了翹唇角,對韓光華笑了笑,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


    這點小小的調戲算什麽呢?


    要知道,她來的那個地方,那可是坐個公交、乘個地鐵都能與變態親密接觸的!淑女們早已經是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鬥得過小三,打得贏流氓啊!


    “瞎說什麽呢,羅姑娘是玖爺的客人,讓玖爺聽了這話,仔細幫規處置!”李三回頭喝道。


    一瞬間,那些雜七雜八的聲音齊齊沒了。


    李三一臉訕笑的對青果說道:“羅姑娘,兄弟們沒讀過書,說話燥了些,還請羅姑娘別跟他們計較。”


    “沒關係的。”青果點頭道:“我知道他們沒什麽惡意,隻是說說罷了。”


    李三連忙撿著漂亮話猛誇了青果,什麽蘭心慧質、什麽氣度不凡、什麽……總之是他能想到的,理解的不理解的一個勁的都往青果身上套。青果忍了笑,與韓光華交換了個眼神接著往前走。


    一行人七拐八繞的,很快就來到了花廳。


    到是不同於之前的院子,一眼青果便被西北角一排一人多高青青綠綠的鳳尾竹給吸引住了目光。鳳尾竹的邊上還搭了個花架,看那樣子是準備秋天搭菊樓的!


    青果撇了撇嘴角,她到不知道,這個嚴玖養花養草養得這般好!


    偏在這時,適才遇著的小廝順才走了過來,“羅姑娘,韓公子,玖爺請您二位進去。”


    青果點了點頭,承了一解碎銀子遞給身後的李三說道:“李大哥,這點銀子權當我請你喝杯熱酒。”


    李三連忙推辭,但青果直接扔在他手上,招呼了韓光華轉身便往花廳走。


    花廳。


    坐在堂首的嚴玖正輕聲與他身側一穿玄色鑲邊寶藍撒花緞麵圓領袍的男子說著話,抬頭見了青果和韓光華進來,他對年輕男子擺了擺手,年輕男子恭敬的退到一邊,青果這才看到年輕男子的長相。


    男子年約二十三、四歲,身材略略偏瘦,個子有些高,棱角分明的臉龐上,一對眸子看人時卻有些陰沉,見青果朝他看來,男子立即垂了眼睫,遮去了眸中所有情緒。


    青果不由自主的挑了挑眉頭,恰在這時嚴玖笑著站了起來,上前對青果說道:“羅姑娘,這是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話落,又回頭朝韓光華看去,目光一轉哈哈笑道:“還有這醉仙樓的少東家,哎呀,這真不知道今天是刮的什麽風!”


    青果笑了笑,對嚴玖說道:“玖爺,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嚴玖尚還沒出聲,站在他身後的年輕男子不由便挑了眉頭朝青果看來。


    青果不避不讓對上年輕男子的目光,扯了唇角大大方方一笑。


    年輕男子一默之後,抱拳道:“大哥,那我便先去忙我們之前商議好的事。”


    嚴玖略一沉吟點頭道:“行,那穆雲你先下去吧。”


    “是,大哥。”


    穆雲退了下雲。


    嚴玖這才笑著對青果說道:“羅姑娘,韓公子坐下說話吧。”


    青果笑了笑,跟韓光華一左一右在嚴玖的下首坐了。


    不多時便有丫鬟端了托盤上來奉茶。


    嚴玖端了手裏的茶盞對青果和韓光華舉了舉,“兩位請。”


    “玖爺請。”


    青果笑著舉了茶盞,垂眸的瞬間,卻見韓光華對著她幾不可見的挑了挑眉頭,青果目光一凝,便發現韓光華隻是將茶盞碰了碰嘴唇邊,並沒有喝茶盞中的水!


    她笑了笑,學著韓光華的樣子,將茶盞放到唇邊碰了碰,待嚴玖放了茶盞,青果便也緊跟著放下茶盞。


    “羅姑娘,現在能不能說說,你此番上門的目的?”


    青果點了點頭。


    嚴玖不喜歡拐彎抹角,同樣她也不喜歡,更別說,她這會子急需時間。


    “玖爺,元秀好嗎?”


    嚴玖怔了怔,稍傾,挑了唇角嗬嗬一笑道:“羅姑娘,你會說,你今天上門,是為著她而來吧?”


    青果翹了翹唇角,迎著嚴玖的目光點頭道:“還真讓玖爺說著了,正是為了她而來!”


    嚴玖眉宇一挑,能做到一幫之主,且把個烏合之眾發展成現如今紀律嚴明,嚴玖他絕不是一個空有力氣而無謀略的草包!


    是故,嚴玖在一怔之後,便擰了眉頭,沉聲說道:“羅姑娘,出了什麽事,你不如直說,這樣兜來兜去的豈不是耽擱時間?”


    “玖爺,段元秀綁了我園子裏玉蓮姑娘的表哥,逼著玉蓮給呂公子下毒,現如今玉蓮已經得手,呂公子生死難測。”


    “呂公子?下毒?”嚴玖眉頭一蹙,“她為什麽要這樣做?”


    青果苦笑道:“玖爺你可知,呂公子是青州知府呂榮潤,呂大人府上的嫡長子!”


    正舉手端了茶盞往嘴邊送的嚴玖手下一抖,“啪噠”一聲,茶盞落在地上摔了個四分五裂,淺起的茶湯濕了他一腳,他卻是渾然未覺,隻是目光霍然一緊,銳利如刀的朝青果看去。


    青果不慌不亂的迎著嚴玖的目光,臉上的神色絲毫未變,甚至眼裏還帶著些許的複雜的笑意。


    “爺,這是怎麽了?”


    一聲溫婉柔和的聲音響起,下一刻,青果便看到穿一身蔥綠底纏枝寶瓶妝花褙子,下穿一條蔥白底繡紅梅花的八幅湘裙,梳了個墜馬髻,鬢邊插一枝赤金累絲垂紅寶石的步搖的蘇氏落落大方的走了進來。


    嚴玖一見到蘇氏,當即站了起來,將腳邊碎了的茶盞撥到一邊,迎了蘇氏將她帶到坐位一側,輕聲問道:“你怎麽來了?”


    蘇氏抬頭看了青果一眼,笑了笑輕聲道:“我聽蓁蓁說,前院來了位漂亮的小姑娘,便想著出來看看是哪家的小姑娘。”


    嚴玖聽了蘇氏的話,當即抬頭朝立在門口一個穿蔥黃色襖子的小丫鬟狠狠的瞪了一眼。丫鬟看起來約摸十一、二歲,圓臉,大眼,一看就是聰明伶俐的。見嚴玖朝她瞪眼,連忙兩眼一眯,哈叭狗似的朝嚴玖討好的笑著。


    青果便猜,這怕便是蘇氏嘴裏的蓁蓁!


    “好了,你也瞪蓁蓁了,我這才到,便聽到你摔了茶碗,這是怎麽了?”蘇氏掃了眼碎了一地的茶盞朝嚴玖看去。


    “這……”


    嚴玖猶疑的迎了蘇氏的目光,嘴巴張了幾次,卻是一副不知道怎麽開口的樣子。


    蘇氏等了等,見嚴玖“這”“這”的“這”了許久愣是說不出一個別的字,皺了眉頭不耐的說道:“好了,你也別這、這半天這不出了,我問羅姑娘去。”


    “哎!”


    嚴玖重重的歎了口氣,不吭聲了。


    “羅姑娘,你來尋我們當家的,是為的什麽事?”


    青果看著蘇氏的談吐和穿著,便想著她肯定是受過良好教育的,隻可能應了那句嫁雞隨歡嫁狗隨狗的理,雖然舉止間仍有淑雅之風,但言語間卻是直來直往!


    “是來談段元秀給知府呂大人嫡長子下毒的事!”


    蘇氏直來直往,青果更是簡明扼要。


    “什麽!”蘇氏驚得差點便站了起來,她回頭朝嚴玖看去,“爺,這是真的?”


    “哎,我哪裏知道啊!”嚴玖攤了手道:“羅姑娘才說起這事,你就來了。”


    “那還愣著幹什麽?”蘇氏當即變了臉色,對嚴玖急道:“爺,你還不快讓人去把那賤人給看住了,萬一她得了消息,跑了,怎麽辦!”


    不等嚴玖開口,蘇氏對站在門口的圓臉丫鬟吩咐道:“蓁蓁,快,你快讓蘇媽媽帶了人去五姨娘的院子,把五姨娘帶到前廳來。”


    “是,太太。”


    蓁蓁福了一福,轉身就急急的跑了下去。


    眼見得蓁蓁急急的跑了下去,蘇氏這才回頭,肅沉了臉,對青果說道:“羅姑娘,你說的必竟是一麵之詞,我們總不能憑你一句話,就把這帳認下了吧?”


    “是啊,羅姑娘,婉華說得有道理。”嚴玖緊接了蘇氏的話,對青果說道:“你說段元秀給你下毒,你有什麽證據?紅口白牙的,總不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被自家男人當著外人的麵喊破閨名的蘇氏,狠狠的瞪了眼渾然不知自己犯了什麽錯的嚴玖一眼,然後,才朝青果看去,等著青果給個解釋。


    青果扯了扯嘴角,要說證據,她還真沒有。


    隻是,這件事到了如今這個地步還需要證據嗎?


    “玖爺,你問我要證據,我還真沒有。”青果看了嚴玖說道。


    “沒有?!”嚴玖嘩啦一聲站了起來,力氣大的將他身下的那紅木椅子都給帶得動了動,他指了青果,怒聲說道:“什麽都沒有,就憑你手下的人一句話,你就敢到我跟前來要人?羅青果,我看你是賺了幾兩銀子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吧?”


    蘇氏顯然不讚成自家男人這個態度,但她知道在外人麵前要給自家男人留麵子。是故,即便不讚成,但還是沒有吱聲,隻是抿了抿嘴,撇開了臉。


    韓光華一見嚴玖動怒,便要起身,但被青果一個眼神給製止了。


    青果看著怒火衝天的嚴玖,挑了挑嘴角,點頭道:“玖爺不喜歡我聽了下人一句話就過來問你要人,那看來,你是比較喜歡呂大人來問你要人了?”


    嚴玖一怔,但很快,他又漲紅了臉,怒聲道:“羅青果,別搬出官府來嚇我,我嚴玖可不是被嚇大的!”


    青果笑了笑,朝蘇氏看去,“蘇太太也是這樣想?”


    蘇氏抬頭目光複雜的看了青果一眼,然後扯了把站在跟前的嚴玖。


    “你別勸我,今天這事……”


    “坐下說話!”蘇氏略略提了聲音。


    嚴玖一屁股便坐回了自己的椅子裏,隻是盯著青果的目光還是凶神惡煞的很!


    青果笑了笑。


    嚴玖可能以為她說那句話是存了威脅之意,但以蘇氏的聰明能幹,肯定能明白過來她的言下之意。


    果不其然,稍傾,蘇氏開口了。


    “羅姑娘,你的意思我明白,隻是,我還是想說一句,即便是呂大人,她也不能光憑一個下人的一麵之詞,就定了我嚴府的罪是不是?”


    青果暗暗的歎了口氣。


    她認為她話已經說得夠明白了,可是很顯然,不任是蘇氏還是嚴玖都把事情想得過於簡單了些!


    “蘇太太,玖爺,我想問你們一個問題。如果令公子跟你們說,他在外麵被人打了,你們是會先問他,人家為什麽打他,還是會第一時間去找那個打他的人報仇?”


    蘇氏和嚴玖頓時齊齊怔在那。


    他們當然是第一時間找人報仇啊!


    不管打架的起因是什麽,可是他們的兒子挨打是事實吧?


    這樣一想,夫妻兩人同時臉色一白,目光惶惶的對視一眼。


    青果看著這樣的他們,便知道,這二人應該是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了!


    試想,你兒子被人打了你要帶人去報仇!


    那呂大人呢?


    他兒子差點被人害了性命,他可不是你一個小小的閑幫頭頭,他是正四品的朝庭命官,是青州府一府父母官,在他的地盤上,有人敢害他兒子的命,他發起狠來,滅你滿門那就是一句話的事!


    “那……那現在怎麽辦?”嚴玖朝青果看去。


    青果淡淡道:“先見過段元秀再說吧!”


    嚴玖聞言點頭,但稍傾卻是霍然抬頭對蘇氏說道:“蓁蓁去了這麽久,怎麽還沒把人帶上來?”


    他這一說,蘇氏也回過神來,當即起身道:“我去看看。”


    隻是,沒等蘇氏走出門檻,蓁蓁就急急的跑了來。


    “太太,五姨娘不見了!”


    “什麽!”蘇氏錯愕的看了蓁蓁,急道:“怎麽會不見了?明明晌午還見著他在後花園的。”


    蓁蓁氣喘籲籲的說道:“奴婢問過五姨娘院子裏的下人,她們說,一刻鍾前,五姨娘跟她們說有點悶,想去後花園走走,也沒讓人跟著,就一個人出了院子。可是奴婢讓人在後花園找了一圈,也沒看到五姨娘的人!”


    蘇氏回頭朝嚴玖看去,半響青白了臉說道:“爺,要是找不到五姨娘,我們……”


    “找,立刻派人四處去找。才走了一刻鍾,她一個女人走不了多遠!”嚴玖起身,急急的便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大聲喊道:“來人,都給我集合……”


    嚴玖帶著人幫時眾人四下裏分頭尋找段元秀。


    蘇氏坐了一會兒,毅然起身對青果說道:“羅姑娘,玖爺帶了人去外麵找,我再帶人在家裏找一遍,還請你和這位公子在此等候。”


    “蘇太太請。”


    蘇氏點了點頭,帶了蓁蓁急急了退了下去。


    花廳裏頓時便靜了下來。


    韓光華等了一等,眼見偌大的花廳再無人聲,他這才站了起來,坐到了青果身側,皺了眉頭問道:“羅姑娘,若是玖爺找不回段元秀,怎麽辦?”


    青果哼了哼,冷冷說道:“怎麽辦?我怎麽知道他是不是色迷心竅故意把人藏了,跟我演這一出大戲?”


    言下之意便是,該怎麽辦就怎麽辦!


    她羅青果絕不會因為段元秀不見了,就把這事給抗了。


    到了呂大人麵前,該怎麽說就怎麽說!


    就算是死,陰曹地府她也要多拉幾個伴!


    韓光華聞言,默了一默。


    青果的話的不是沒有道理。他們來得悄然,又是私下裏跟嚴玖說起這事,消息應該不會那麽快傳到段元秀的耳朵裏。


    可,段元秀卻是真的就這樣在眼皮子底下逃了!


    這事又該怎麽解釋?


    還真讓人不得不懷疑,是不是嚴玖故意使的一出空城計!


    “羅姑娘,你覺不覺得,這事情有些蹊蹺?”韓光華問道。


    青果挑眉看向韓光華,“大公子的意思,是想說玖爺這,怕是應該有段元秀的幫手吧?”


    韓光華看了看外麵,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青果默了一默,這事,她剛才也就在想了。


    從她突然發作玉蓮要將玉蓮和桔梗趕出園子,到玉蓮給呂明陽下毒成功,再到她抓住玉蓮,審問出段元秀,她和韓光華尋上門來,段元秀卻能在眼皮子底下逃了。


    這事怎麽看,都不是那麽簡單!


    隻是,段元秀跑了,就算是想找出她在這閑幫的幫手,一時間又怎麽去找?必須抓住段元秀,不然,一旦讓她逃跑成功,回頭她找個地方躲起來,等風聲一過,又像條毒蛇一樣,隨時準備咬上她一口,那可就真是防不勝防了。


    “隻希望玖爺能找到段元秀,將人帶回來。”青果說道。


    韓光華點頭,眼下,抓到段元秀才是最重要的,抓到她,誰是她的幫手,便也就水落石出了!


    兩人坐在花廳裏,一盞熱茶變得沒了絲毫熱氣,也沒等出個結果來。


    一時間,韓光華和青果都有些坐不住了。


    “大公子。”青果朝韓光華看去。


    “怎麽了?有事?”


    青果抿了抿嘴,她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但卻又不敢肯定。


    見青果一臉猶豫,韓光華想了想,說道:“羅姑娘有什麽話就說吧,隻要是我能做到,我都會盡力幫你!”


    青果看著溫潤如玉的韓光華,知道他這是誤會了。


    想來,韓光華一定是以為她想要他在呂大人麵前代為求情!


    隻是……青果翹了翹唇角,臉上綻起一抹澀笑。


    別的事還好說,呂明陽差點便一命嗚呼,她又怎麽會讓韓光華代為求情呢?以韓家和呂家的關係,這不是讓韓光華為難嗎?


    可即便是知道為難,韓光華還是說,隻要他能做到,他便不會拒絕!


    突然間的,青果一直如同被冰浸著的心口,便有了一絲熱氣。


    她對著韓光看過來的目光笑了笑,稍傾,輕聲說道:“你說,段元秀會不會安排了人給呂家送信?”


    韓光華蹙眉,不解的看向青果。


    青果想了想,一字一句的說道:“我的意思是,你說段元秀她會不會在確認玉蓮得手後,便讓人給呂家送信,這樣的話,呂大人的人一來,不任是我們,還是玖爺,誰都無暇再顧及她,隻要,好能躲過了一陣,這一局,她就算是贏了!”


    韓光華一瞬間,臉上白了白。


    如果真的像青果猜測的這樣,那他們……


    韓光華抬手拭了拭汗濕的額頭,對青果說道:“老天保佑,一定讓玖爺他們找到段元秀!”


    這女人,真心是太毒了!


    她這是要將青果和嚴玖都一擊至命啊!


    好一個一石雙鳥的計策。


    太陽漸漸西沉,就在青果和韓光華快把嚴家廳堂的青磚踩出朵花來時,外麵終於有了點動靜。


    “找到了,找到了,羅姑娘,玖爺讓我們帶你去。”


    韓光華和青果霍然站了起來,急急的跑了出去。


    來報信的是適才引他們進屋的李三,滿頭滿臉的汗,見了青果和韓光華,抬了袖子胡亂的在臉上擦一把,喘了口氣後,便急切的說道:“羅姑娘,韓公子,五姨娘找到了,玖爺讓我帶你們倆位過去。”


    青果不由狐疑的說道:“既然是找到了,那就讓玖爺帶回來便是,為何還要我跟韓公子跑一趟?”


    李三長長的吸了口氣,緩了緩氣息,這才說道:“五姨娘她逃到了螺螄山,玖爺他們找去的時候,五姨娘跑到了懸崖邊,說玖爺要是逼她,她就跳下去。”


    “玖爺不敢硬來,便讓小的趕緊回來請你和韓公子過去,看商量個什麽辦法,能把五姨娘帶下山。”


    這到是像段元秀能做出來的事!


    不過,青果卻篤定,像段元秀這樣惜生報複心切的人,在沒有親眼見到她倒黴的情況下,肯定輕易不會放棄自己的性命!


    “李大哥,你前麵帶路吧。”


    “等等。”


    李三轉身便要走,不想,蘇氏卻是帶了蓁蓁急急的從後院趕了出來。


    青果步子一頓,回頭朝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蘇氏看去,“太太,您這是?”


    “我跟你們一起去,我總覺得這女人不簡單,憑她一個人做不了這事,幫裏一定有她的幫手,我得找出來,不然這人留著,還不知道會做什麽事!”


    青果點頭。


    她不驚奇蘇氏會這樣說,她都能想到段元秀有幫手,父親是常年走鏢走過大江南北的蘇氏,又怎麽會想不到?


    “既然是這樣,那蘇太太便快些去吧,我瞧著這天色要黑了,回頭天一黑,再出個意外就麻煩了。”


    蘇氏點頭,對青果說道:“羅姑娘,我們走吧。”


    青果一行緊趕慢趕就想在天黑前趕到螺螄山,想辦法把段元秀給帶下山。可是等她到螺螄山的時候,天還是黑了下來。


    嚴玖派了人在山腳等她們,見同來的還有蘇氏,嚴玖派來的人不由便臉色變了變。


    蘇氏冷冷道:“怎麽了?我有這樣嚇人?”


    “不,不,不是的太太。”那漢子連忙擺手,而是指了半山腰某處的懸崖對蘇氏說道:“五姨娘,她……她滿嘴髒話,還請太太等會見了她,隻當她是在放屁。別把她的話往心裏去!”


    蘇氏撇了撇嘴角。


    嚴玖後院的女人那麽多,誰不是在背地裏把她罵個狗血淋頭?要都計較,她怕是早就氣死了,還能站在這?


    當下,冷聲道:“廢話那麽多幹什麽?還不趕緊前麵帶路!”


    “是,是。”


    漢了轉身便往山上走,一邊走,一邊不住的叮囑青果和蘇氏她們小心腳下。走了約有個兩刻鍾的樣子,青果便聽到尖利的似哭似笑的聲音在半山腰響起,與此同時還有男人憤怒的喝斥聲!


    她側耳聽了聽,還真像那漢子說的。


    滿嘴髒話,就沒一句能讓人聽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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