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果原以為所謂的問菊軒一定是偏僻安靜不為人知的角落,誰想,腳下的路,卻是向著園子裏一棟某處氣勢恢宏的建築而去。


    這不由得又讓青果疑惑,難道真的是她想多了?


    想了想,青果使了個眼色給林小桃。


    林小桃步子便略略慢了半拍,等拉開了些距離後,她壓低聲音與鈴兒說了幾句。青果則這邊看看,那邊看看,一副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樣子。走在她前麵的細長眉丫鬟在等了幾息後,便有些不耐煩,


    “哎,這位姐姐,你頭上的絹花好好看啊,在哪裏買的啊!”


    鈴兒上前討好的拍著細長眉丫鬟的馬屁,隻可惜這馬屁拍到了馬腿上,細長眉丫鬟連個眼神都欠奉!


    襄荷看了眼青果。


    青果搖了搖頭。


    “哎,姐姐,你人又長得好,身材又好,眼光又好,就是朵絹花也能戴出不一樣,隻是……”


    細長眉丫鬟擰眉,厭惡的挑了眼鈴兒。


    青果差點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好能幹的鈴兒啊,這一招先揚後挫,果然比一味的拍馬屁要來得有用!


    “姐姐,我嘴笨,不會說話,你千萬別生氣,我這就走。”鈴兒說完就要走。


    “隻是什麽?話說一半留一半是個什麽意思?”


    “哎,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跟姐姐說,你這皮膚這麽好,要是能用跟我們夫人一樣的胭脂,姐姐就更好看了!”


    適才林小桃被夫人們圍住,打聽她臉上的胭脂時,丫鬟也是聽了幾耳朵的。像她這樣的三等丫鬟,月例不說跟候爺夫人世子夫人身邊的丫鬟比,就連府裏稍有些頭臉的管事身邊人都不如!


    那些正經主子身邊的一等丫鬟動不動就是十幾兩的脂粉往臉上搓,她就算是不吃不喝,一年也攢不下那一盒脂粉錢!


    細長眉丫鬟撩了眼鈴兒,眼珠子一轉,輕聲說道:“我可不敢跟你們夫人比,我們做奴才的,做好主子吩咐的事才是正經。”


    “話可不能這樣說!”鈴兒少年老成的說道:“誰願意一輩子做奴才啊,姐姐又是生在這樣富貴的人家,這收拾的齊整些,說不得哪天就得了貴人的眼,一步凳天呢?”


    一步凳天?!


    細長眉丫鬟想著前些日子才被爺收用的丫鬟,論姿色,自已不比她差!不就是穿得不如她,打扮得不如她嗎?要是,自已像她一樣……


    “話是這樣說,可是……”細長眉丫鬟歎了口氣,輕聲說道:“不瞞妹妹你說啊,我在這府裏又不是什麽正經主子身邊的丫鬟,靠著那幾個月例錢,別說添件像樣的首飾,便是一盒好點的胭脂都買不起!”


    “哎,姐姐,瞧你說的!”鈴兒嘻嘻笑著,手腕一翻,一盒胭脂就遞了過去,“我們夫人日前賞了我一盒,正巧今天我帶在身上,就送了姐姐你吧!”


    “哎,這怎麽好!”嘴裏說著不好,卻是一便將鈴兒手裏的胭脂拿在了手裏,“可是你一番好意,我也不能拒絕的是不是?”


    “是,是,當然是不能拒絕的。”鈴兒連連點頭。


    “不過,我跟你說啊!”把胭脂塞到袖籠裏,細長眉丫鬟挑了眉頭,一臉刻薄的說道:“胭脂是你要送我的,可是,你也別指望從我嘴裏能打聽到什麽!”


    “姐姐這是說的什麽話!”鈴兒笑了說道:“我可不是跟姐姐做交易,我隻是看著姐姐生得這般好,不忍心姐姐被埋沒了罷了!”


    細長眉丫鬟哼了哼,抬手摸了摸自已的臉,下巴昂得越發的高了!


    這邊廂,襄荷將兩人的對話,一字不差的轉述給青果聽。


    “你也別指望從我嘴裏能打聽到什麽?”青果唇角微挑,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翻臉便不認人,又恢複成一別生人莫近樣子的細長眉丫鬟,輕聲說道:“這就是說,真的挖了坑等我跳了?”


    襄荷點了點頭,目光一蹙,對青果說道:“姑娘,要不,奴婢把她拖到一邊審一審,看看這榮陽候夫人到底打的什麽鬼主意!”


    青果搖頭,“她一個三等的小丫鬟,你就算是把她打死,她也知道不了什麽核心的內慕!”


    “那……”


    襄荷狐疑的看著青果。


    青果翹了唇角,伏在襄荷耳邊,輕聲言語了幾句。


    未幾,襄荷瞪大眼看著青果,一臉抽搐的問道:“這……這真的可以嗎?”


    “怎麽就不可以了?”青果冷冷一笑,說道:“她榮陽候府不是以未來國舅自居嗎?那就讓他們知道,臉不夠大,偏要充胖子會是什麽樣的結果!”


    襄荷想了想,點頭道:“是,那奴婢等會找個借口,就去安排。”


    青果點頭,“你有把握嗎?”


    “有!”襄荷點頭道。


    “那行,等會,你找個借口溜出去吧。”


    “姑娘,您呢?”襄荷看著青果問道:“奴婢走了,萬一鄭家的人來了,姑娘你怎麽辦?”


    “放心吧,她們大費周章,把我騙到這來,肯定不是為的謀命,你隻要動作快點,這場好戲就夠京都城傳上個十天半月了!”青果說道。


    襄荷點頭,“姑娘放心,半刻鍾時間內,奴婢一定把事情都給辦妥!”


    “好!”青果點頭道:“姑娘一定給你拖半刻鍾的時間!”


    兩人這邊才商量妥當。


    細長眉丫鬟已經不耐煩的回頭說道:“文夫人,羅姑娘,你們能不能快點啊,這眼見著便要開席了,回頭趕不上,奶奶又該責怪奴婢了!”


    “嗯,我瞧著這身上的茶漬也幹得差不多了,要不,我們直接去入席吧。”青果說道。


    “……”細長眉丫鬟咬了咬嘴,訕笑道:“這怎麽好呢?若是讓客人知道了,還道我們榮陽候府連身衣裳都拿不出。姑娘,還是腳下快些吧,前麵就是問菊軒了!”


    青果點了點頭,使了個眼色給襄荷。


    襄荷腳下一頓,木著臉對細長眉丫鬟說道:“我肚子痛,我要方便。”


    呃!


    青果差點就捂臉!


    妹妹啊,雖然知道你大了會是冰美人,可是,這個時候,你能不能稍稍圓滑點啊!青果不由便想起了鬼靈精怪的鳳梨!


    “問菊軒裏有地方,你再忍忍,就到了。”細長眉丫鬟同樣冷了臉說道。


    襄荷麵無表情的說道:“你難道不知道人有三急?這是能忍的事嗎?”


    細長眉丫鬟眼見得這都快小半刻鍾了,若是再拖延下去,誤了上頭交待下來的事,自已吃不了兜著走!再說了,原也沒打算讓羅青果帶了丫鬟跟過來,眼下,即然能支開丫鬟,自然更好!


    這麽想著,便抬手指了前方不遠處的一處假山,對襄荷說道:“那假山邊上有個小木屋,放著恭桶,是用來招呼今天的貴人的,你去吧!”


    襄荷眉頭也沒抬一下,轉身就走!


    氣得細長眉丫鬟狠狠的啐了一聲,罵道:“沒教養的東西,真是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丫鬟!”


    話落,譏誚的撩了眼青果和林小桃,絲毫不怕自已的話被她二人這樣當麵聽了去!


    青果聳了聳肩,心道:是啊,可不就是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奴才嗎!你一個做奴才的當著客人的麵便這般猖獗,可見,那些有關於榮陽候府的傳言是真的了!


    接下來的路,青果幾人到沒再叫細長眉丫鬟為難,速度明顯快了不少。


    不多時,便看到一處隱約的小院。


    站在小院外,青果抬頭打量了眼眼前的小院。


    這會子才看仔細了,這裏似乎是後門,並不是小院的正門!


    “姑娘,快些進去吧!”


    丫鬟在一邊催促著。


    青果點了點頭,拾腳便要往裏走,身後響起林小桃的聲音,“果兒……”


    青果步子一頓,回頭朝林小桃看去。


    “怎麽了,姨?”


    “果兒,這真的是問菊軒嗎?”雖然問的是青果,但話卻是對細長眉丫鬟說的。


    丫鬟連忙點頭,一迭聲的解釋道:“文夫人,這裏就是問菊軒,對了,我領你們走的是後門,因為前門有些遠!”


    林小桃猶疑的看向青果,她幾乎是百分百肯定這裏麵有貓膩,並且也相信,青果肯定也看出來!可是,為什麽青果卻還是要往裏麵走呢?


    “文夫人,你要是不想進去,就在外麵坐會兒吧,反正羅姑娘換身衣裳也很快的。”


    “不用了,我還是陪著她吧。”


    林小桃上前,牽了青果的手,往裏麵走。


    院內收拾的很是整齊幹淨,正屋門扇虛掩,東、西兩邊的窗欞半開,好像在敞開透氣似的!


    “羅姑娘,我去看看,送衣裳的人怎麽還沒到!”


    青果點了點頭。


    細長眉丫鬟便轉身走了下去。


    她一走出去,林小桃便攥了青果的手,急聲說道:“果兒,這裏有古怪,我們還是趕緊走吧。”


    “我知道。”青果扶住林小桃的手,輕聲說道:“姨,你別急,我已經讓襄荷去安排了。”


    林小桃怔怔的看著青果,“你讓襄荷去安排什麽?”


    青果翹了唇角,冷冷一笑道:“沒什麽,讓青果去請了個人來替我唱完這一出戲!”


    林小桃還要再問,青果卻是抬頭對鈴兒說道:“鈴兒,你去看看,那丫鬟還在不在門外。”


    “是,姑娘!”鈴兒退了下去。


    青果這才回頭對林小桃說道:“姨,她們費盡心思把我們領到這麽個說不偏僻又不偏僻,說熱鬧又取靜的小院,打的什麽主意,不言而喻,不就是想來一出人前抓奸嗎?”


    “抓奸?!”


    林小桃臉都白了。


    “沒錯,抓奸!”


    “那……那,我們還呆在這幹什麽啊!”林小桃上前攥了青果的手,便急急的往外走,“這種事,別管是真是假,隻要沾上了,就像白紙染了墨,一輩子也洗刷不幹淨了!”


    青果才要開口,鈴兒卻是急急的從外麵跑了進來,一臉惶惶的說道:“不好了,夫人,姑娘,門被從外麵鎖了!”


    “門鎖了?”林小桃怔怔的看向青果,急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果兒,襄荷呢?你快讓襄荷來帶我們離開,襄荷不是很曆害的嗎?”


    “姨,你先鎮定下來。”青果抬手扶了林小桃的雙肩,目光一動不動的盯著林小桃看,一字一句道:“你相信我,這事,我絕不會讓她們如願,相反,我還會讓她們搬起石頭砸自已的腳!”


    林小桃搖頭,眼睛都急紅了。


    “果兒,你還小,你不懂,這女人一旦沾上一個淫字,那就是死路一條啊!”末了,又咬牙切齒的罵道:“這榮陽候府太歹毒了,這種斷子絕孫的事也幹得出,你可還是個雲英未嫁的小姑娘啊!”


    話落,眼裏的淚再也忍不住,“啪啪”的直往下掉。


    青果無語了。


    照說,她家小姨也是經過風雨的人,不該這樣情緒波動的像變了個人一樣啊!


    青果歎了口氣,隻得對林小桃說道:“姨,你看,不是還有你在我身邊嗎?她們就算是有想要嫁禍,不也得想法子把你騙走?不然,哪有帶著自已親姨與人幽會的?所以,你隻要不離開我,她們的計劃就一定不能成功!”


    林小桃想了想,點頭道:“你說得有道理,榮陽候府還能扔兩個男人進來,給我們姨甥倆一人一個不成?”


    青果連忙繼續安撫。


    院子外麵一處臨水的太湖石旁。


    鄭五奶奶盯著細長眉的丫鬟不高興的說道:“怎麽辦事的?不是說了叫你想辦法把文夫人引開嗎?”


    “奶奶,您是不知道,那羅姑娘精得跟隻猴似的,半途還說不換衣裳了,奴婢是好不容易把她又哄又騙的才引進了過去,實在是……”


    “閉嘴!”鄭五奶奶圓潤的臉上生起一抹曆色,瞪眼道:“這麽點事都辦不好,你還能幹什麽?還成天的想著去大奶奶院裏侍候,我跟你說,就這樣的豬腦袋,你給世子夫人提鞋,人家都嫌你笨!”


    丫鬟被鄭五奶奶罵得滿臉血紅,垂了眉眼站在那,指甲將掌心都給紮破了,也渾然未覺。


    鄭五奶奶還待再說,一個十一、二歲穿一身血青衫子的丫鬟急急的走了過來,貼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奶奶,大奶奶來了!”


    丫鬟說的大奶奶,自然便是榮陽候府世子夫人,潘氏!


    鄭五奶奶深吸了口氣,狠狠的斥了句,“我看,你怎麽跟大嫂交待!”


    話落,轉身迎了出去。


    潘氏與喻氏正低聲說笑著往這邊走來。


    鄭五奶奶賠了笑臉上前,“見過大嫂,段大奶奶。”


    潘氏擺了擺手,喻氏則是對鄭五奶奶笑了笑。


    “五弟妹,怎麽樣,都辦妥了嗎?”潘氏問道。


    鄭五奶奶臉上便掠起一抹難看的顏色,回頭狠狠的瞪了眼那細長眉的丫鬟,正想著怎麽開口,才能把過錯都推到丫鬟身上,不想潘氏卻是把她臉色看在眼裏,當即便擰了眉頭,不悅的說道。


    “怎麽了?看五弟妹這神色,事情好似是沒辦好?”


    “不是……”鄭五奶奶咽了咽幹巴巴的喉嚨,賠了笑臉說道:“人到是引過去,就是……”


    “就是什麽?說話別吐吐吞吞的,這好在是念安跟我們有著打小的交情,這要換個人,讓人怎麽樣看我們榮陽候府?正經的主子,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靈清!”


    平時,潘氏也沒少仗著身份,訓斥眾人,但今天卻是當著外人的麵……鄭五奶奶一瞬間,臉上的顏色就好似開起了染料房,幾種顏色齊齊上陣!


    她身後的細長眉丫鬟則冷冷的翹了翹唇角,做了個無聲“啐”的動作。


    “文夫人也在屋裏。”


    盡管百般不願,但鄭五奶奶還是把話說了出來。


    潘氏當即便變了臉色,狠狠的盯了眼鄭五奶奶,怒道:“你讓我說你什麽好?平時,埋怨婆婆偏心,說那麽多妯娌誰手裏都有事,就你沒事,現在給你事做了,這麽簡單的事都辦不好!你……”


    “算了。”喻氏在一邊,打斷了潘氏的話,輕聲勸道:“在屋裏就在屋裏吧,原也不是真要做什麽,隻是給她們一個教訓罷了,大奶奶,你也別說五奶奶了,這牛不喝水,也不能強按不是?文夫人不肯走,五奶奶也不能把她搶出來。”


    鄭五奶奶聽得連連點頭。


    潘氏沉沉歎了口氣,對喻氏說道:“唉,那現在怎麽辦呢?”


    喻氏淡淡的覷了眼潘氏,心道:說別人笨,你才是個蠢的,我就算是有主意,還能當著這些人說出來?


    “先過去看看吧。”喻氏對潘氏說道。


    話落,拾腳便往前走。


    潘氏怔了怔,但下一刻,便連忙跟了上前。


    眼見鄭五奶奶還要跟上來,潘氏步子一頓,回頭喝道:“還跟著幹什麽?那麽多客人等著招待,你還不快去!”


    鄭五奶奶一噎,等她回過神來時,潘氏已經追上喻氏走遠了。


    “我呸!”鄭五奶奶對著潘氏的身影,狠狠的啐了一口,罵道:“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也不知道有什麽好得意的!活該你一輩子沒兒子!”


    潘氏自然聽不到鄭五奶奶這滿滿咒恨的話語。


    她走到喻氏身邊,輕聲問道:“念安,那我們要不要把計劃也變一變?”


    “不用了!”喻氏掩嘴,笑了說道:“小姨心疼外甥女,幫著掩飾外甥女與人幽會,這說出去,也不知道人家是說這外甥女寡廉鮮恥,還是說這做姨母的喪心病狂?”


    潘氏一怔,稍傾便明白過來,連連擊手說道:“哎呀,還是你聰明,這一轉眼,就想出了法子!”


    喻念安垂眸輕笑,掩盡眸中不屑。


    她忽然就有點明白,公公為什麽會支持恭王,而不是睿王了!


    光看看這鄭家的作派,便也知道似以時日,若是恭王如願問鼎大寶,公公豈不便是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成為真正的權臣!不似帝王勝似帝王!


    潘氏回頭便對身側自已的心腹丫鬟吩咐道:“你親自跑一趟,告訴袁煥話應該怎麽說!”


    “是,奶奶。”


    丫鬟退了下去。


    喻氏便往一側的花蔭下站了站,側頭看了潘氏說道:“那袁煥靠得住嗎?”


    “放心吧,是我們爺親自找的人,慣常在胭脂堆裏打滾的人!且不說之前守在文府門外,認過人了,便是他那張死的都能說成活的一張嘴,她羅青果就算是渾身有嘴,也別想扯得清!”


    喻氏點了點頭,輕聲說道:“麗側妃那邊,是不是使個人送個信過去?”


    潘氏連忙道:“你放心,這邊一鬧起來,那邊就會帶了人過來。”


    喻氏點了點頭,手裏的帕子甩了甩,說道:“這天真是越來越熱了。”


    “可不是嗎!”潘氏附合道:“哎,我這才走了多少路,身上便是一層的汗。”


    兩人便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起閑話來。


    不多時,潘氏吩咐下去傳話的心腹丫鬟走了回來。


    喻氏便看到一抹穿石青色團花紋暗紋的直裰的高挑身影,摸到了門邊,幾下便開了門上的鎖,轉身走了進去,反手將門虛掩了起來。


    “人進去了!”身側的潘氏一陣興奮,對潘氏說道:“走,我們摸過去看看。”


    喻氏淡淡的說道:“急什麽,再等等!”


    潘氏雖說覺得不能親眼看到戲的開場,小有遺憾,她還是遵照了喻氏的意思,沒有急著上前。直至小院裏響起一聲驚呼和怒喝,她才轉頭看向喻氏。


    喻氏點了點頭。


    潘氏便對身邊的人開始分起工來。


    “你去把消息遞給大姑奶奶,讓她請了王妃過來!”潘氏對自已的心腹丫鬟說道。


    “是,奶奶。”


    丫鬟轉身,飛快的跑了下去。


    潘氏又招了幾步開外,另外的的三個丫鬟吩咐道:“你們去把人引這邊來!”


    “是,奶奶。”


    另外三個丫鬟也飛快的退了下去。


    等丫鬟們都各自散開了,潘氏這才笑盈盈的對喻氏說道:“念安,走,我們戲去!”


    喻氏笑著轉身朝小院走去。


    才走到小院門口,便聽到院子裏聲勢銳利的喝罵。


    “混帳東西,你胡說八道些什麽?你再敢亂說一句,本公主立刻讓人拔了你的舌頭!”


    喻氏和潘氏的臉上的笑意,在聽到那聲“本公主”頓時便僵在了臉上,下一刻,兩人立刻轉身便要往外走,不想,身後卻突然伸出一隻手,一把將兩人推進了虛掩的院門。


    一進院子,兩人便如同雷擊般,臉色灰白的僵在了那!


    屋子裏先帝禦封的永平大長公主正目光如刀的朝她二人看來。


    “公主!”


    潘氏和喻氏怔怔的看著,站在正屋門口,正臉色漲紅,胸膛一起一伏的永平大長公主!嘴裏好似吃了幾斤黃蓮,苦得連聲音都發不出!


    “好,好一個榮陽候府!”


    穿玄金二色緞子滾邊墨綠竹葉暗紋五彩撒花緞麵對襟褙子下配灰藍撒花馬麵裙的永平大長公主,說出這一句話後,返身便上前一把拎住了嚇得跪在地上瑟瑟顫抖的袁煥,曆聲道,“走,跟本宮進宮去!本宮到是要問問皇上,他這是想幹什麽?就這麽容不下我一個霜居的寡婦嗎!”


    潘氏嚇得一步上前“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公主,公主,這裏麵肯定是有誤會,您息怒,您千萬息怒!”


    永平大長公主是先帝嫡出,生她時,先帝在外征戰數月,敵軍久攻不下,她一出生,敵軍大敗,那個時候先帝還隻是王爺,皇帝禦筆親書,賜號永平郡主,並當著朝臣之麵言道她是大宣國的福星。


    待得先帝繼位,永平郡主便成了永平大長公主!夫,永平候在隨先帝征戰大宛時,為救先帝被敵軍亂箭穿心而死!先帝駕崩前,親賜丹書鐵卷,言明,即便是公主謀反,亦赦無罪!可以說宣國上下,除了皇上,皇後娘娘都得避大長公主三分顏色!小小一個榮陽候府,對上大長公主,豈不是螳臂擋車!


    潘氏一跪,喻氏想也不想,當即便也“撲通”一聲跪下了。


    喻氏死死的攥著手心,告訴自已一定要冷靜,一定要想辦法,把自已從這件事裏摘出來!隻是,尖利的指甲將掌心紮得血肉模糊,也沒叫她想出一個兩全的辦法來!腦子裏亂得就好像有一千匹馬在亂跑!


    “誤會?”永平大長公主將軟得如一灘爛泥的袁煥一把推向了跪在地上的潘氏,“那就請世子夫人跟我解釋解釋,這人為什麽跑到本公主的這來,說什麽兩情相悅,生同衾,死同穴的話吧?”


    “這……這……”潘氏急得兩眼一翻,眼見一頭就要裁了下去。


    跪在她身邊的喻氏眼疾手快,用袖子遮著手,對準潘氏腰間的軟肉狠狠擰了一把。


    “啊!”


    潘氏驚叫一聲,回頭朝喻氏看去。總算是她聰明,那句到了嘴邊的“你幹什麽擰我”沒有喊出口。


    但既便如此,卻也是成功的將永平大長公主的目光引向了喻氏。


    永平大長公主目光看了看喻氏,又看了看潘氏點頭道:“好,好,一個以搶軍功起家的榮陽候府,一個專喜歡無事生非挾私報複的都察院禦史!你們兩家什麽時候走得這樣近了?皇兄,他知道嗎?還有,本公主得罪你們了?就算是本公主得罪了,你們能不能換個高明點的手段?還是說,你們根本就不屑於用用腦子,存心挑戰皇權!”


    這會子不僅是潘氏了,就連喻氏也差點就一閉眼倒了下去。


    “公主,公主冤枉啊!臣婦……臣婦不明白公主您說的是什麽?”喻氏淚眼朦朧的看著永平大長公主,“臣婦在園子裏聽到聲音,一時好奇便走了進來,臣婦,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永平大長公主嗤笑一聲,冷冷道:“回去跟段禦史說吧,本公主要進宮,沒心情看你們的表演!”


    話落,抬腳一腳一個踢翻了跪在身前的潘氏和喻氏,拖著死狗一樣的袁煥便往外走。


    “公主,公主,不能……”


    潘氏不顧胸口的疼痛,轉身便撲過去抱永平大長公主的腳,誰想,一撲撲空了,卻是抱住了袁煥。


    永平大長公主步子一頓,回頭居高臨下的睨了潘氏,“潘氏,你如此舍不得這男子,他到底跟你是什麽關係?”


    潘氏被永平大長公主問得一僵,手一鬆,“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姑母,出什麽事了?”


    一道溫婉的聲音響起。


    莊氏款款自門外走了進來,那些將屋子圍了個水泄不通的夫人們,連忙自動讓出了一條路。


    永平大長公主譏誚一笑說道:“噢,這個人把本公主攔在屋子裏,說本公主與他兩情相悅,還說要與本公主生同衾,死同穴。”


    饒是莊氏這種見慣大風大浪的人,怔了半天,也隻說出了“這……這……”


    “是不是很匪夷所思?”永平大長公主看了莊氏問道。


    莊氏點了點頭。


    永平大長公主冷笑一聲道:“好了,本公主這就要進宮向皇上討個公道,若是這京都容不得我這個寡婦,本公主便去替先帝守陵去!”


    話落,抬腳便往外走。


    走到一半,卻是指著地上已經暈死過去的袁煥說道:“這個人先暫時放在這,若是少了根頭發,本公主滅你榮陽候府滿門!”


    得了消息趕來的榮陽候夫人,才堪堪到門口,便聽到永平大長公主這殺氣沉沉的話,腳下一個沒站穩,人就往前裁了下去。


    恰巧永平大長公主迎麵而來,卻是看也不看榮陽候夫人一眼,大步便走了出去。


    “公主留步,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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