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之間是有命定的緣份的!


    青果看著酒意微闌的韓光華,那句到了嘴邊的“為什麽要這樣對大奶奶?你不覺得這樣對她很不公平嗎!”在對上韓光華略略泛紅的眸子時,被咽了下去。[]


    罷了,罷了,她又不是韓大奶奶,何必去問一個“為什麽”,生活對每個人來說都像是一麵牆,有人橫衝直撞試圖用一身蠻力撞出一個出口,也有人徐徐圖之,攀牆搭梯。端看各人的造化!


    眼見天色不早,卻沒有曲終人散之意,青果不由便有些暗暗著急,正想給葉羽使個眼色,不想,門外卻響起小二的聲音。


    “少東家,樓下有人找您!”


    韓光華應了一聲,抱謙的朝葉羽笑了笑,說道:“九爺,您和羅姑娘先坐坐,我去去就來。”


    葉羽點了點頭。


    韓光華匆匆走了出去。


    青果便對葉羽說道:“不早了,等會大公子回來,我們也早些散了吧。”


    “想回去了?”葉羽側目對青果笑了,說道:“晚點回去吧,等會帶你去務本坊那邊逛逛。”


    “務本坊?”青果挑了眉頭,“那邊的夜市和門外的夜市有什麽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了!”葉羽笑著說道:“那裏緊挨著護城河,今天是七夕,男男女女都在那裏放花燈祈福,我們也去湊個熱鬧吧!”


    “啊?!”青果怔怔的看著葉羽,愣了半天,才訥訥道:“今天是七夕節?”


    葉羽點頭。


    青果臉上便生起一抹淡淡的紅暈,七夕節,那不就是情人節嗎?這人,難道是專門來尋她過情人節的?真是的,莊嬸她們怎麽也不提醒自已一句呢!


    文府正和鳳梨描著花樣子的莊嬸,“哈欠、哈欠”的一連打了兩個噴嚏。


    “嬸,誰在說你了?”鳳梨抬頭看了莊嬸。


    莊嬸拿帕子擦了擦眼睛,瞪了鳳梨一眼,說道:“除了姑娘,還能有誰!”


    鳳梨便吃吃的笑了起來,“嬸,我們幫著九爺,瞞了姑娘,今天是七夕節,回頭姑娘知道了,你說她不會罰我們?”


    莊嬸笑了笑,一邊繼續手裏的活,一邊說道:“這就得看九爺了,要是九爺讓咱們姑娘高興了,指不定姑娘還能帶些吃的回來呢!”


    “哎!”鳳梨歎了口氣,不無幽怨的對莊嬸說道:“隻可惜,奴婢不能跟著姑娘出去,也不知道九爺會帶我們姑娘去哪裏玩!”


    醉仙樓。


    回過神來的青果霍然想起襄荷懷裏揣著的那對琉璃鐲,臉上頓時紅的能滴出血來。


    終於算是明白了前世那些妙齡姑娘怎麽一個個嚷著要傍大款,傍大款就是好啊,一個情人節禮物就是幾十萬!那要是嫁給他了,小日子過得不要太舒服,金奴銀婢的用著,山珍海味的吃著,睜開眼是米蟲,閉上眼還是做米蟲!


    “姑娘,您快來看。”


    身後響起襄荷的聲音。


    青果一頓,沒有多想,便站了起來,走到站在窗門前的襄荷身邊。


    “怎麽了?”


    襄荷抬手指了樓下街頭拐角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對青果說道:“您看那邊。”


    青果順著襄荷的手看過去。


    但看到拐角處,韓光華正和一個穿佛頭青素麵直裰年約二旬出頭的男子,輕聲的爭執著什麽!因為隔得有點遠,又是夜裏,青果看不清韓光華的表情,但卻還是能感覺到他此時的憤怒。


    “大公子這是怎麽了?”青果輕聲與襄荷說道:“好似跟那個人有仇似的。”


    襄荷搖了搖頭,想了想道:“要不,奴婢過去看看?”


    “不用了。”青果搖頭道:“有些事,知道不如不知道。”


    話聲一落,卻突的看到韓光華掄了拳頭對準那年青男子掄了過去,年青男子被打得一個踉蹌,韓光華上前一步,拎了他的胸襟,拳頭像雨點一般直往下砸。要不是,男子帶來的小廝上前拉架,隻怕男子一張臉便要被韓光華給掄成肉泥!


    青果從來不知道一個溫潤的男人發起脾氣來,會這樣可怕,她不由自主的,便“啊”的發出一聲驚呼。


    “怎麽了?”


    耳邊響起葉羽低醇的嗓音。


    青果指著正對男子破口大罵的韓光華,對葉羽說道:“爺,你看大公子,他這是怎麽了?”


    葉羽其實早就看到了之前的一幕,此刻聽到青果的話,頓了頓,輕聲說道:“光華性格很好,別說是與人動手,就是跟人臉紅都極難得。這裏麵,肯定有蹊蹺,襄荷,你去看看,這是怎麽回事。”


    襄荷朝青果看去,直到青果點了點頭,襄荷這才轉身走了出去。


    葉羽便半依了窗門,目光柔和的看著青果,說道:“看不出來啊,這才多少日子,你便把襄荷給收服了?”


    青果嘿嘿一笑,看了葉羽說道:“過獎,過獎,其實很簡單,我隻跟她說了一句話。”


    “哦!”葉羽表現出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看了青果說道:“什麽話,說來聽聽!”


    “我跟她說,我對我的人,隻有兩個要求,一,忠心,二,還是忠心!做得到,留下。[]做不到,打哪來,回哪去!”


    葉羽怔了怔,稍傾,哈哈一笑,搖頭說道:“雖然簡單粗暴了些,但不可否認,很有用。”


    青果得意的揚了揚下頜,很是自豪的說了聲。


    “那可不是!”


    眼見青果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葉羽笑著搖了搖頭,目光一瞥,便看到韓光華已經甩開那抱著他的小廝,憤憤的往這邊走了回來。怕韓光華看到他二人,覺得尷尬,葉羽上前牽了青果的手,轉身回了桌子邊坐下。


    “爺,你說大公子要休妻,會不會跟那個男的有關?”青果忽然問道。


    葉羽目光一滯,稍傾,笑盈盈的看了青果說道:“怎麽這樣問?”


    “你也說了,大公子脾氣很好,輕易不與人紅臉,可這會子,他不但跟人紅臉了還動起了手!你覺得,會是什麽樣的事能讓他動這麽大的氣性?”青果說道。


    葉羽想了想,笑了打趣道:“你真要想知道,回頭光華來了,我便問上一問,如何?”


    青果才要說“不用”,卻是聽到門“吱呀”一聲,韓光華從外麵走了進來。


    出乎青果和葉羽所料的是,原本以為韓光華怎麽的也要打理下自已再上來,可眼前的韓光華,目光腥紅,衣服上皺皺得,有幾處還沾了灰漬,垂在袖籠外的手,因為用力過猛,破了皮,血漬漫延。


    這……青果和葉羽交換了個眼神,兩人一時都怔忡無語,似乎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韓光華進了屋子,隻看了青果和葉羽一眼,便大步走到桌前,抓起桌上的酒壺仰頭便灌。


    “哎!”青果失聲,喊道:“大公子,你這是……”


    聲音被葉羽伸過來握住她掌心的手,給製止。


    葉羽對青果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你去讓小二送盆熱水來,我跟光華聊聊。”


    青果點了點頭,看了眼神色狼狽的韓光華一眼,轉身往樓下走去。


    不想,她才出門,但看到襄荷從樓下走來。


    “姑娘……”


    襄荷才要說話,青果擺了擺手,襄荷的聲音嘎然而止。


    “你跟我來!”


    青果帶著襄荷下了樓,走到大街上,找了個沒人的角落,這才問道:“怎麽樣?弄清楚是怎麽回事了嗎?”


    “不是很了清楚,但奴婢聽到那男的說了好幾次表妹、銀子什麽的。”


    “表妹?銀子?”青果不解的問道:“這是什麽意思?”


    襄荷搖了搖頭,她因為到的晚,又不敢靠得太近,知道的自然就不是那樣詳盡了。


    青果想子想,說道:“算了,回頭問九爺也一樣。”


    想著,葉羽既然有話要問韓光華,這麽一小會兒的功夫,想來也說不完,她回去反而叫韓光華難堪,不如就在外麵隨便逛逛。


    這樣想著,正巧看到前麵一家鋪子裏正在賣花燈,她便對襄荷說道:“走,我們去看看花燈。”


    襄荷自是她怎麽說就怎麽做,當下便安靜乖巧的跟在了青果身側。


    比起上元節的熱鬧,七夕節自是要遜色很多!


    必竟,七夕隻是少年男女的節日,是故,街市上,入眼的都是成雙結對的男男女女。


    “襄荷什麽樣的花燈能在水裏放的啊?”


    襄荷眼了無辜的大眼睛朝青果看去。


    姑娘,您不如問奴婢,什麽樣的方式能讓人死得快點!


    青果沒等到襄荷的回答,不由便抬頭朝她看去,見襄荷瞪了眼睛朝她看,一怔之後,恍然回神,術業有專攻!襄荷姑娘是暗衛出身,哪裏知道什麽花燈呢?!


    “嗯,放水裏的,自然是要好看又輕便的。”青果像是說給襄荷聽,又像是說給自已聽一樣,伸手拿了一盞荷花燈對襄荷說道:“這盞吧,挺好看的。”


    也不等襄荷發表意見,問了價格,掏錢付了,回頭對襄荷說道:“走吧,想來,九爺那邊應該差不多了。”


    果然,等兩人回到酒樓後,韓光華不但把臉洗了,就連衣裳也換了一身。見了青果,笑盈盈上前抱拳道:“羅姑娘適才讓您見笑了。”


    青果搖頭,笑著說道:“哪裏,泥人還有三分脾性,大公子這麽個活生生的人,有個不痛快也是正常的。”


    韓光華笑了笑,似是不欲多糾結,指了襄荷裏的蓮花燈對青果說道:“羅姑娘這是打算跟九爺去放花燈?”


    青果點了點頭。


    韓光華便道:“今天是七夕節,每年在務本坊那邊放花燈的都人山人海,去晚了,連個好點的位置都找不到。羅姑娘即然要去,不如便早點動身吧!”


    青果回頭朝葉羽看去。


    葉羽笑了說道:“光華說的有道理,我們這就去吧。”


    青果點頭。


    韓光華將二人親自送下樓,送到大門外。


    臨別時,又對青果說道:“羅姑娘什麽時候回青陽鎮,使人來說一聲,到時我若是還在京都,好給羅姑娘送行!”


    “好的,我先謝謝大公子。”青果說道。


    韓光華笑了笑,揮手與二人道別。


    “雇輛馬車吧。”葉羽對青果說道:“這裏到務本坊有些遠。”


    襄荷二話沒說,轉身就去尋馬車。


    務本坊護城河喧囂嘈雜,到處都是放河燈的人。


    朗朗的星空下,燈光璀璨,一彎圓月倒映在水中,與河上的各色花燈兩相輝映,把個護城河裝扮的華美至極!


    青果接過襄荷手裏的那盞花燈,緩緩蹲下放入河裏,又抬手撥了撥水,花燈便晃晃蕩蕩的向前飄去。


    葉羽站在一邊,待青果站了起來,他往前湊了湊,輕聲問道:“你剛才許的是什麽願?”


    青果眉目輕挑,抿了嘴笑,說道:“爺,你沒聽人說嗎?許的願是不能說出來的,說出來了,就不靈了!”


    淺白的月光穿過枝繁葉茂的柳樹灑落下來,落在青果慧黠灑脫的眉目間,別上發髻間用含笑花串成的發簪,飄著若隱若現的花香,隨著她的一顰一笑,花簪輕動,說不出的嬌俏可人!引得周邊的人頻頻側目。


    葉羽心裏忽然湧起一種難言的驕傲!


    “你不說,其實我也猜得到。”


    青果輕聲一笑,看了葉羽說道:“那你到是說說,我許的是什麽願?”


    “如意郎君,你已經有了,求的無非也就是將來多子多福罷……”


    青果“噗嗤”笑出了聲,嬌嗔著打斷葉羽的話,“胡說什麽啊,哪有人親都沒成,就求著多子多福的!”


    “那是什麽呢?”


    青果看著月下如玉雕一般俊美的葉羽,眉眼間幾不可見的閃過一抹黯然。


    她其實,是求老天保佑她那一世的父母平安健康,但這樣的話又如何能說與葉羽!暗暗的歎了口氣,說道:“都說了,不能說,說了就不靈了!”


    葉羽沒有錯過青果目光間那一閃而逝的黯然,心裏很是疑惑,到底有什麽還能讓她鬱鬱寡歡?卻是靈光一閃,驀的想到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羅興祖。


    “你是擔心你父親吧?”


    青果怔了怔,臉上的神色便有些訕然。


    她是在想她的父親,但那個人卻不是羅興祖!


    “放心吧,”葉羽對青果說道:“既然沒有壞消息,就是好消息。”


    青果點了點頭,這實在不是一個好話題。


    好在河邊擺著很多賣小食花燈,字畫扇麵,簪釵釧鐲的小攤,青果便指著不遠處的一處賣糖人的攤子說道:“那邊有賣糖人的,我們去看看吧。”


    “好!”話聲一落,青果便發覺一隻溫熱幹燥的掌心包裹住了她的手,她抬頭看去,葉羽正側目朝她看來,四目相對,他笑了笑,手上略略用力,捏了捏青果的掌心,說道:“人多,小心走散了。”


    青果笑了笑,回握住葉羽的手,朝熙熙攘攘的人群裏走去。


    到了跟前,青果才發現,這家老板的糖人,是拿小湯勺舀起溶化了的糖汁,在石板上飛快地來回澆鑄,當造型完成後,隨即用小鏟刀將糖畫鏟起,粘上竹簽。稍俟凝結便可以插上草把出售了。那些畫好的糖人,形象逼真,栩栩如生,玲瓏剔透!


    青果指了一個兔子形狀的對葉羽說道:“這個好不好?”


    都是要吃進嘴裏的,哪有什麽好不好?


    不過,女人嘛,既然這樣問你了,總是要象征性的給點意見的,不然,回頭不知道心裏又想什麽了!


    葉羽便指了一個小鹿形狀的對青果說道:“這個呢,好不好?”


    青果看了看,搖頭道:“還是兔子的好!”


    “那就買兔子的吧!”


    捏糖人的老板是個年約二旬出頭的青年男子,許是因為經常走東串西,臉上被曬得黝黑黝黑的,得了葉羽的吩咐,連忙在一側的石台麵上畫起來。


    前後也就兩三分鍾的功夫,一個栩栩如生的小糖鹿便好了。


    “姑娘,給!”


    “謝謝。”


    青果接過老板遞來的糖人,遞到站在她身側的葉羽跟前,“像不像小鹿?”


    “像!”葉羽笑著準備拿錢結帳,隻是手一伸,他便僵住了。


    青果見他臉色變了變,輕聲問道:“怎麽了?”


    葉羽看了看掌櫃的,又看了看青果,稍傾壓低聲音對青果說道:“你身上有沒有帶銀錢?”


    “帶了,怎麽了?”青果一邊說著,一邊探手去摸袖籠裏的荷包。


    “帶了,就把錢付上吧!”葉羽訕笑著說道:“我身上沒帶銀子!”


    青果“噗嗤”一聲便笑了起來。


    到也不怪葉羽,他平時出入,都有小廝在身邊跟著,大件的自有人上門結帳,小件的,有小廝付銀子。


    今天跟自已媳婦約會,自然不會再讓小廝跟著,隻是,卻忘了,小廝不跟著,他的錢袋子便也沒了!


    好在,青果有自己身上揣錢的習慣,不然這會子,隻怕少不得看人白眼。


    付了錢,青果指著前麵一處賣雲吞的攤子,對葉羽說道:“爺,要不要我再請你吃碗雲吞?”


    沒等葉羽開口,青果已經顧自說道:“放心,我現在還沒嫁給你,自然不能隻負責貌美如花,偶爾還是要負責下柴米油鹽醬醋茶的!”


    葉羽:“……”


    葉羽並不餓,但擔心是青果餓了,便從善如流的說道:“嗯,那我便抓緊這難得的機會吧!”


    兩人說說笑笑著朝雲吞攤走去。


    雲吞攤主年過半百的,他是這附近的農戶,每年都會趁著這種節日和農閑時出來賺點小錢貼補下家用,因為不是專業的,選的位置便偏了些,客人不是很多。


    葉羽和青果坐下不久,熱氣騰騰的雲吞便端了上來。


    青果嫌熱,便拿了碗裏的勺子一邊攪著,一邊輕聲問道:“爺,大公子那是怎麽回事,他跟你說了嗎?”


    葉羽握著勺子的手便頓了頓,稍傾,唇角綜起一抹晦澀,輕聲說道:“先吃吧,吃完再跟你說。”


    青果不由便呆了呆。


    看葉羽的意思,這事似乎很複雜?


    葉羽見她呆呆的,不由便笑了說道:“好了,別亂想了,其實也沒你想的那麽嚴重,你想聽,我說與你聽就是了。”


    青果連連點頭。


    她是真的很好奇,什麽事能讓韓光華那樣溫文如玉的一個人陡然間就變成了一個暴力份子!


    “這事說起來,也怪不得光華會失了常性,像變了個人一般,若換成他人,隻怕人命都要鬧出來了!”


    青果手裏的勺子不由便僵在了嘴邊,她想了想,對葉羽說道:“我來猜一猜,是不是跟那位大奶奶有些關係?”


    葉羽點了點頭,唇角翹起一抹苦笑,輕聲說道:“你看到的那個男子,是大奶奶的姨媽家的表哥,兩人自幼一起長大,感情甚篤。”


    表哥、表妹……青果想起襄荷說的“表妹,銀子”蹙眉朝葉羽看去,“所以呢?”


    “所以,大奶奶心儀的其實一直是她的這個表哥,她和光華的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當日,其實光華自已也心儀的人,隻是出身一般,那姑娘又是個頗有骨氣的,知道與光華的親事無望後,直言,寧為寒門妻,不為高門妾,在光華成親的那一日,就與光華斷了往來。”


    青果暗暗讚一聲,好骨氣,好姑娘!


    “可是,我還是不明白啊,這表哥為什麽要找大公子,大公子又為什麽……”


    “因為大奶奶在婚前是打算跟這位表哥私奔的,隻是她的丫鬟失了風聲,半路被抓了回來。”葉羽說道。


    “私奔?”青果瞪圓眼睛看著葉羽,“聘者為妻,奔者為妾,這大奶奶腦子進水了不成?”


    葉羽笑了笑,輕聲說道:“何止是進水,隻怕連魚都養上了!”


    青果一聽,不由往前一湊,問道:“這話怎麽說?爺。”


    “大奶奶知曉與表哥無望後,你知道她做了什麽嗎?”葉羽眸子裏嚼了抹譏誚看向青果。


    青果搖頭,想了想,又點頭。


    葉羽不由失笑道:“你這又是搖頭,又是點頭的,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青果嘿嘿笑了說道:“我就是猜想,那位大奶奶是不是,做出什麽失貞的事來了,然後她這表哥便拿了這件事做把柄來找大公子的麻煩!大公子這才鬧著要和離的!”


    “雖不中,但亦不遠也!”葉羽讚賞的點了頭,說道:“失貞的事到沒做,隻是,她把自已貼身的東西留了幾樣給她這位表哥做個念想,誰知道,她家表哥會拿著這幾件東西找上光華,要光華拿銀子來贖,不然,他就把大奶奶與她有私的事嚷得京都人皆知。”


    青果差點就一屁股摔地上。


    幸虧葉羽眼疾手快,一把便托住了她。


    青果順著葉羽的手坐好,半響訥訥道:“果真是大腦進水,小腦養魚了!”


    葉羽頗為讚同的點了點頭。


    “所以大公子才會說要與大奶奶和離?”青果問道。


    葉羽點頭。


    “那……”青果舔了舔幹幹的嘴唇皮,說道:“那出了這樣大的事,韓老爺不是應該替大公子主持公道的嗎?為什麽還……”


    葉羽歎了口氣,輕聲說道:“光華,沒有將事情的原因講與韓老爺知道,隻說是他自已對當日的那位姑娘念念不忘,現如今知道那位姑娘一直沒嫁人,他不想辜負她,才要和離的!”


    呃!


    青果由衷的說了一句,“大公子,他是個好人!”


    “沒錯,他確實是個好人!”葉羽輕聲說道:“可是,大奶奶的表哥不會因為他是好人,便此罷手!”


    青果便忿然說道:“那就是個無賴,要依著我的意思,拿些銀子,找到他,把他四肢給廢了,舌頭拔了,臉劃花了,然後往街頭一扔,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一輩子做個乞丐!”


    年過半百的攤主聽到青果這殺氣騰騰的話,不由便身子一僵,看著她的目光多多少少便帶了些畏懼之意!


    葉羽失笑搖頭,對青果說道:“那回頭,我便把你這主意說給光華聽?”


    青果笑了笑,搖頭道:“可別,大公子要是有我這麽惡毒,他也就不會替大奶奶把這事給瞞下來,自已擔了這個汙名了!”


    葉羽笑了笑,低頭吃起雲吞來。


    青果卻是撐了下頜,一邊替韓光華委屈,一邊又替朝大奶奶不值,怎麽就會遇上這樣的人渣呢!想來,當日韓大奶奶投寰,到不是因韓光華要與她和離之事,怕是因為羞憤自已的癡心錯付!


    這麽一想,不由便慶幸自已與葉羽之間算是難得的來了一回自由戀愛,不然,依著這個時代的盲婚啞嫁,天曉得,會撞上個什麽樣的貨色。


    正想得出神時,耳邊便起一道匆匆的聲音。


    “鳳翀,鳳翀。”


    葉羽抬頭,便看到了行色匆匆的耿鵬舉。


    他眉頭微蹙,“出了什麽事?你這般大呼小叫的?”


    耿鵬舉風塵仆仆,手裏還拎著馬鞭。他一屁股在葉羽身邊的凳子坐了,抬頭對攤主說道:“給我也來碗雲吞。”


    攤主連忙手腳利索的又下了一大海碗的雲吞送了上來。


    青果看著耿鵬舉被汗水微微打濕的額頭,不由便狐疑猜測,他們下午才見過麵,當時耿鵬舉是說不能段世敏如願以償,顯然是為著喬家的事去做安排了。今天七夕節,他即與世子妃佳麗情深,就該留在家裏陪世子妃,卻風塵仆仆的趕了來,可見,定是出什麽事了!


    這麽一想,青果不由便失聲問道:“世子,可是喬家那邊出事了?”


    耿鵬舉正往嘴裏大口送著雲吞,聽到青果的話,不由便抬頭朝她看雲。


    燈光照在青果無暇如瓷的臉上,好似上好的瓷釉,泛著淡淡的光暈,她唇角含笑,漆黑的眸子,淺淺的含笑的看著他!


    耿鵬舉不由便愣了愣。


    葉羽輕聲哼了哼。


    耿鵬舉連忙垂了目光,輕聲說道:“羅姑娘果然冰雪聰明,不怪鳳翀要娶的那個人是你!”


    青果笑了笑,說了一句“過獎。”


    葉羽聽了耿鵬舉的話,不由便擰了眉頭說道:“真是喬家那邊出事了?”


    耿鵬舉點了點頭,似是想到什麽惡心的事,狠狠的啐了一口,才開口說道:“我讓人去了趟順天府牢房,喬家兩兄弟三天前就因受刑過重奄奄一息,今兒早上便咽了氣。”


    “什麽!”青果錯愕的看著耿鵬舉,“死了?”


    耿鵬舉點頭,“我派去的人來回話,說是上麵有人說了,這兩日就給喬家兄弟定下個謀殺官親罪名,不但要這兄弟兩白死,就連喬家也不能放過!”


    “畜生!”青果啪一聲拍了桌子,怒聲道:“怎麽會有這樣的畜生!”


    葉羽抬手扯了扯青果,輕聲說道:“別嚇著了旁人,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離開這裏再說。”


    青果吸了口氣,果然見,周邊已經有不少人朝她看過來,點了點頭,自袖籠裏摸了一角碎銀子放在桌上,對攤主說了句“不用找了”便同葉羽和耿鵬舉起身離開。


    離了河堤,耿鵬舉看著葉羽,說道:“鳳翀,你說句話啊,這事,我們怎麽辦?”


    青果也朝葉羽看去。


    葉羽抬頭看了看身後喧囂的人群,以及點點的燈光。


    眼裏的笑漸漸散去,回頭看向青果,問道:“你有什麽主意?”


    青果沒有出聲,隻是看了看耿鵬舉。


    葉羽便笑著說道:“放心,鵬舉與我有過命的交情。”


    青果便說道:“我上次不是跟你說了,找個染病的小倌倌,安排他到段世敏身邊,他不是喜歡男人嗎?那就讓他死在男人身上!到了閻王爺那,也別喊什麽冤!”


    “這主意好!”耿鵬舉當即便拍手說道:“到時,就算他爹是都察禦史又怎麽樣,他兒子找死,怪得了誰!”


    葉羽沉聲道:“主意是好主意,但人選一時之間卻不好找!”


    青果頓時便默然下來。


    確實,先不說這種染病的小倌倌難找,便說,衝著段遠坤這官位,又有幾個人有那膽子!別到時候來個秦舞陽刺秦王,功虧一潰不說,順帶著還給葉羽惹上麻煩!


    “那怎麽辦?”耿鵬舉一臉便秘的看了葉羽,“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那王八蛋得意不成?”


    “走,去喬家!”葉羽說道。


    “為什麽去喬家?”耿鵬舉不解的問道:“去喬家有什麽用?”


    “你不是說不能讓段世敏那兔爺得意嗎?”葉羽淡淡道:“我們這就去喬家,告訴他們,讓他們明天一早就離開京都,去外地避禍。”


    耿鵬舉聽了,雖然仍舊意難平,但卻是二話沒說,跟著葉羽便走。


    跟等在外麵的襄荷碰上頭,一行人,坐車的坐車,騎馬的騎馬,急匆匆的去了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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