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獨孤天和詩心下樓結帳的時候,二人這才發現,此時兩人的身上都已是身無分文。(.好看的小說)


    獨孤天從來都沒有這樣尷尬過。


    詩心似乎早已看出他的尷尬,連忙從頭上取下一隻金釵,放在櫃台上道:“老板,這個夠了嗎?”


    獨孤天不待掌櫃的開口,便又將金釵拿起,重新插入詩心的頭上道:“心兒,我是一個男人,豈會讓你為這些事操勞呢?”


    他說完之後,便猶豫了一下,將背上的玄鐵重劍取下,放在桌上道:“老板,這把劍應該還值一些銀子,就拿它先暫時抵押房錢吧!過幾天,我定會拿雙倍銀子來贖。”


    詩心一見他竟將視如珍寶的重劍押在這裏,不由一驚道:“天哥哥,這是你的寶劍,你絕對不可以這樣做的,還是用我的金釵吧!”


    這把金釵是她娘留給她的唯一飾物,她一直都不舍得戴,每次想念爹娘的時候取出來看看。可是今天卻不一樣,因為這一天是她最開心的一天,這才拿出來戴在頭上,如今還沒有捂熱,此時她心中雖然有些不舍,可為了不讓心愛的男人尷尬,她也隻好忍痛割愛了。


    店主見他二人爭著要押身上的寶物付房費,不由開口笑道:“兩位客官,你們不用爭了,二位的房費已經有人付了,而且還多給了十兩銀子,預定好了飯菜,還請二位稍等片刻,飯菜馬上就送來。”


    獨孤天和詩心不由相視望了一眼,眼神之中很是不解。


    片刻之後,獨孤天這才泠笑一聲,不再說話,顯然他已知道是誰為他付的銀子了,他當然也就不用再客氣什麽了。


    飯菜很豐盛,這對於兩個早已餓了很多天的人來說,能吃上這麽豐盛的菜,是一件多麽慶幸的事,待他二人吃飽的時候,桌上已是杯盤狼藉


    二人不由相視一笑,站了起來,一起離開了小店。


    目標自然是北海。


    一路上,自然有人提供吃喝,住宿,盡管沒有見到付銀子的人,獨孤天也絲毫不奇怪,他總是那樣坦然麵對一切事情。[]


    若是在二十多年前,他初出江湖的時候,他一定不會接受這些資助,可如今他已變得成熟,因為成熟的男人,知道哪些東西可以接受,哪些不可以接受。


    詩心也從不問是誰在請他們吃飯,因為她是一個聰明的女孩子,聰明的人從不問一些不該問的事。


    這一日,他二人來到當年廖雲的聚義莊外,這是一條上北海的必經之路。


    此時的聚義莊因為廖雲的敗落,早已沒了昔日的光彩,門口長滿了雜草,房屋也因為長年失修,早已破爛不堪。


    潘天站在大門,久久的注視著聚義莊的大門,內心再也無法平靜下來。


    在這裏,他所愛的人曾經被廖雲劫持,自己也曾經被迫發下一個毒誓,正因為這個毒誓,似得無數人的人生從此改寫,也使得江湖一夜之間,風雲突變。


    “唉!”如今看著這一切,他不由重重的歎了口氣。


    “天哥哥,你怎麽了?”詩心見他麵色難堪,不由關心的問道,這一路上,她總是那樣細心的照顧著他,甚至連他的每一個細小的變化,她都會默默的記在心上。


    此時,獨孤天的一切喜怒哀樂,已成為詩心最關心的事。


    獨孤天看了她一眼,平靜的答道:“沒什麽,我隻是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一時心中有所感慨罷了!”


    他頓了頓便又說道:“我們走吧!”


    此時,他的心裏突然想去一個地方,於是他竟又開始往回走。


    詩心沒有問到底是因為什麽事使他不愉快,她已經猜到,這不愉快的事,肯定跟那個叫“嫣兒”的女子有關,她心裏再次生了些羨慕,覺得“嫣兒”真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孩子。


    可再轉念一想,自己此時不也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女孩子嗎?


    一想到此,她便釋然了,不由輕輕的笑了笑。


    獨孤天見她突然笑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可卻也沒有問。


    又走了幾裏多路,在一片幽靜的樹林中,獨孤天在三座墳墓前停了下來。


    他看到幾年未來,那墳墓周圍已經長滿了雜草,更將墓碑上的名字一一遮住,不由眉頭一皺,心中又多了些傷感。


    他慢慢的蹲了下去,默不作聲的去拔那些墳墓上的草,他一棵一棵的拔著,顯得那樣仔細。


    此時天色接近正午,火辣辣的太陽正炙烤著大地,然而獨孤天卻絲毫不覺得熱,此時他的心裏早已滿是淒涼。


    詩心也開始幫他,她雖然不知道這墓碑上刻著的春蘭、惠蘭、劍蘭三人到底是誰,可從獨孤天的眼神之中,她已猜到,這三個女子必定跟他有著極大的關係,她沒有問,因為她知道,如果他願意說,自己不用問,他也會說,如果他不願意,就算自己問了,也不會得到什麽答案。


    她仿佛一夜之間,變得好像很懂男人,她也不知道為什麽。


    待墓碑周圍的草都他二人拔的一根不剩時,獨孤天就那樣默默的站在幽蘭三婢的墓碑前,許久都不作聲,神情是那樣悲傷和莊重。


    可以說,詩心自從認識獨孤天,便很少見他笑過,原先她不知道為什麽,可現在,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她越發能感受到獨孤天心中的憂傷了。


    “我該怎麽樣才能幫助他,讓他重新開心起來呢?”詩心在心裏尋思道。


    “她們原本有四個人,從小都大一直都住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那裏有花,有草,有河流,有樓閣,一年四季春暖花開,從不擔心缺衣少食,原本她們生活得是那樣平靜,幸福、猶如在世外桃源,可是......”


    獨孤天停下來的時候,詩心發現他此時已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


    她想勸,可是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她知道,此時也許什麽都不說,做一個最好的傾聽者,便比說任何安慰的話都強。


    男人,有時間內心比女人更脆弱,更孤獨,他們也需要傾訴和發泄。


    獨孤天繼續說了下去:“直到有一天,有二個女孩子和一個無知的男人因為好奇,無意中闖入那個平靜的世界,從此便掀起了一場血雨腥風。”


    “唉!”他說到這裏,神色突然黯淡了下去,不由輕輕的歎了口氣,又繼續說道:“以後的一個月裏,她們的主人慘死,就連那個男子今生視為唯一的知已,也慘遭惡人脅迫,她為了不讓這個男子受到任何委屈,最後不得已橫刀自盡了。”


    “那男子眼看著平生唯一的知已,就那樣在自己麵前自刎,卻終是無可奈何,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好沒用,連一個女人都保護不了,就像一個廢人一樣,隻能任人宰割。”


    獨孤天講到這裏的時候,聲音突然變得沙啞起來,情緒也很是激動。


    詩心聽著獨孤天的敘說,早已猜到那男子便是他,見他如今如此痛苦自責,心裏也開始慢慢向下滴血。


    獨孤天許久才繼續用沙啞的聲音說道:“那裏所有的仆人也都在一天之內慘死,地上到處都是鮮血,處處皆是屍體,就連穀裏種養的各色蘭花也都染滿的鮮血,從此她們便失去了那個可以安居的地方,被迫開始在江湖上流浪。”


    他說到這裏的時候,神色又已黯淡下來,目光更是變得有些呆滯。


    詩心上前輕輕的握住了他的手,發覺已變得冰涼。


    她慢慢的將那雙已變得冰涼的手輕輕的放在了自己的臉上,想要讓他變得溫暖起來。


    獨孤天看了一眼詩心,眼神之中充滿了感激,也不抽回手,任由她那樣貼在臉上。


    許久之後,他又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道:“可是,好景不長,原本她們可以跟著那男子開開心心的生活,卻不想有一天那男子竟突然遭人擄劫從而失蹤,她們的生活從此便又改變了,直到有一天.......”


    獨孤天說到這裏,便又默默的注視著那幾個墳墓,半晌突然提高聲音道:“也許,那個男子如果不出現,她們就不會遭遇不測.他們也不會就些死去。”


    詩心突然感覺到握著獨孤天的手有一絲溫暖,她無意識的抬了抬頭,發現竟是一滴水。


    不,確切的說是一滴淚。


    當她抬起頭的那一刹那間,卻發現獨孤天已是淚流滿麵。


    她的心隨之一顫,隨後便如刀絞一般。


    她從沒見過一個四十歲的男人哭泣,更沒想到他竟會如此傷心欲絕。


    她一直以為,所有的英雄都是寧可流血也絕不會流淚的,可是如今她才知道,自己錯了。


    如果是在以前,她會覺得流淚的男人是一個懦弱的人,可現在她卻不這樣認為,她甚至覺得眼前的獨孤天卻是世上最堅強的男人。


    一個能將所有傷心、委屈都裝在心裏而獨自默默承受的男人,不正是世上最堅強的男人嗎?


    可惜,她不知道,如果一個男人肯在女人麵前哭泣,那麽足以說明,這個男人早已深深的受上了這個女人。


    “我為什麽要出現?為什麽要出現?為什麽要害死她們?”


    獨孤天突然抽出緊緊貼在詩心臉上的手,開始猛烈的擊打自己的頭部,此時他的情緒顯得那樣激動,也是那般痛苦自責。


    “天哥哥,這不是你的錯,這都是命中注定的,你不要這樣。”詩心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已不再是一個英雄,盟主,隻是一個還未長大的小男孩,而且還受了傷。


    她突然伸出手去抱住了獨孤天,將他的頭緊緊的摟住,放在的自己的胸膛前。


    此時,她的心裏早已“撲通”“撲通”狂跳。


    她已顧不得許多。


    獨孤天此時真的像一個小孩子那樣,慢慢的蹲在了地上,頭緊緊的貼著詩心的胸膛失聲痛哭起來,更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依偎在母親的懷裏,尋找發泄的出口一般。


    許久,他們才離開了這個傷心的地方,再次朝另外一個地方走去。


    詩心隱約覺得,這似乎又是一個傷心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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