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切最開始的時候,這個世界上是不存在所謂貧賤尊卑的。(.好看的小說)即使是堯舜禹之流的領導者,也不過是率領人們共同麵對困境的領導者。他們的光輝來自於旁人對他們所作所為的敬重,除此之外別無他物。但是慢慢的,貴族、皇室出現了,他們的開創者或許有著值得被崇敬的榮光,但他們的子孫卻是接著血緣揮霍這樣的光榮。”


    “我從不相信有萬世不墮的光輝。任何人,即使他們的先祖為整個民族,整個族群做了多大的奉獻,這樣的光輝也不足以讓他們一直高高在上到永遠。”


    “大明皇室的光輝已經延續了六百年了。在這個充滿了變革的時代,皇室的存在已經不能在帶領我們繼續前行。它或許依舊值得尊敬,但卻絕對不再值得人們貶低自己的人格向它跪拜。我對皇室沒有偏見,也願意予以皇室應有的尊榮。但,他們不應當再領導一個國家,不應當理所當然讓任何一個有健全人格的人彎腰俯身。”


    “於我而言的大同,在此時此刻,就是讓大明掙脫皇室給予的枷鎖,以一個更加年輕的麵貌出現在世界麵前。華麗的服飾和珍貴的冠冕不再是它的光輝和威儀,強大的武器,進取的精神,會成為它新的榮光。”


    “易之,誌同道合的人並不是逼迫能夠產生的。假如你真正是個單純的毫無觀點的人,我也不會站在你麵前說這樣的話。但正因為我知道你也是看不慣這個世界上許多旁人認為理所當然的事的人,所以我把我的想法這樣告訴你,希望你能夠和我一道為了這個目標而努力。”


    易之想起在告別之前顧斯最後說的那些話,心裏依舊難以平靜。


    他曾經難以理解為什麽在曆史上,那麽多人會不顧生死地跟隨在他們所認定的領袖身邊,為了最後的目標努力了。假如是為了一個光輝的目標還能理解,但一些目標原本就荒謬至極,卻還是有人奮不顧身。可現在,他好像明白了。


    顧斯的話回蕩在他的耳畔,聽起來沒有如同第三帝國某位元首那樣充滿煽動性,但是偏偏每一句話都像是說到了易之自己的心坎上,讓他不得不動容,不得不順著對方的話語去思考。


    想不對著皇室卑躬屈膝嗎?想。


    想要改變這個世界嗎?想。


    想要為了一個目標奮鬥,讓自己不朽嗎?當然想!


    甚至於,希望這個和他曾經的故土如此相似的國家走上更好的道路,希望它長長久久地站在世界的頂端,希望自己也能在這個過程中被人銘記……這原本就是埋在易之心裏的東西,隻是在顧斯的話語之後,這些東西被翻開來攤在陽光之下,散發出新鮮的泥土氣息。


    易之知道,自己動搖得非常嚴重,幾乎要被顧斯說服了。


    即使他內心不斷告訴自己,攙和進兩邊的鬥爭不是一件好事,正確的做法是開開嘴炮,坐而論道,別真赤膊上陣。可還是不斷回想顧斯說的話。從皇宮回來之後,他本身的立場就已經開始偏向革新這邊了,說到底從一開始他適應的就是一個沒有皇室的國度,選擇的時候也會更趨近於他熟悉的世界……即使不知道這緣由,顧斯卻抓住了易之內心深處的想法,甚至動搖了之前易之做的冷眼旁觀以自保的決定。


    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個有能力站出來的人,在這樣風起雲湧的大時代裏,都難免會產生激昂的情緒,想要改天換地,想要承擔起整個國家。更不用提還是個年輕人的易之,他性子再綿軟,也是個男人!


    就像他剛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寫出的那聯詩――


    唯有壯氣衝霄漢,敢叫日月換新顏!


    依舊理不清自己在想什麽的易之,最後決定糊弄過去,暫且不要想這件事了。他卻不明白自己內心其實已經做出了選擇,或者他隻是在逃避自己的選擇。但時代如此,總有一天,他會直麵現在所逃避的一切!


    就像此時此刻的他,直麵文化圈中那些惡意,並狠狠做出反擊一樣!


    就在易之還在包間內想著顧斯的話語的時候,白憶娥已經將那一篇不算長的文章讀了又讀,愣是不敢相信這就是她那脾氣好到不像話的老師寫出來的東西。


    可是,如果這不是老師寫出來的文章,還有誰能夠寫出這樣刻薄的同時,還帶著某種異樣的風趣和幽默感的文章呢?


    大凡保守派文人,都沒有什麽人會寫這樣內容的文章。而大凡激進派的文人,卻又不會采用這樣隱喻更加深刻的方式,會更加尖刻一點才對,就像是嶽激流幫忙說話的時候開口就是“蛆蟲”這樣。


    所以,這是天上下紅雨了還是怎麽的?


    真是完全看不出來,脾氣好得讓人覺得這人都好欺負的易之老師,還是藏著刺的呢!


    報紙上,易之的專欄部分,又一次刊登了一篇書信體的文章。


    看上去,這似乎不是對那些攻擊他的人的回應。當然,這隻是在不看文章的時候才會產生的想法,稍微一讀這篇文章,微妙的感覺就足夠讓閱讀者產生一種恍然大悟感,卻又忍不住露出幾個刻薄的笑容了。


    《致射陽先生的一封信》,這是這篇信的名字。


    射陽先生是誰?若是後世的人對這個問題有點疑惑還情有可原,但是若是這個時代的文人對這個問題都迷茫的話,這家夥早就該滾出文化圈了。


    吳承恩,字汝忠,號射陽山人。有明一代,這位先生算是在大眾當中最具名氣的一位作家。畢竟最接地氣而廣受歡迎的作品總是小說的,而吳承恩先生以一部膾炙人口的《西遊記》作為代表作,自然能夠在整個大明的文學史上留下輝煌的一頁。


    其實在原本的曆史上,吳承恩因為沒有子女的緣故,作品大多散佚。若不是還有一個侄子幫忙收撿書稿,恐怕更多的作品都不能流傳下來。但是在這扭曲的另一條時間線上,他的諸多作品都保存完好,譬如他的代表作之一《禹鼎記》也保存了下來。


    易之為了填補自己文化積累方麵的不足,在短暫的時間裏閱讀了大量的書籍,而發現這些在原有曆史上沒有能夠保存的作品的時候,他自然是激動的。唯獨可惜明朝前期的諸多先生都保存了自己的作品,但從那改變了曆史的明英宗改革開始,之後的曆史都變得一團亂了。根本就沒有幾個他熟悉的文人出現。或許是因為世道不同,於是人生有變吧。


    對於現在的大明來說,吳承恩是一位地位極高的文人,保存的大量作品和對當時社會現象的諷刺等等具備的價值都讓許多人投身於對吳承恩的研究。自然,這麽一個標題在第一眼的時候就會讓人生出好奇心來。


    寫信?還是給已經去世數百年的吳承恩寫信,這到底是個什麽意思呢?


    繼續往下看,文中內容依舊是易之習慣的那種白話文,即使是普羅大眾讀來也是毫無困難。


    “汝忠先生:


    今年新年後,我曾拜讀您所寄信件,知曉您有意出山講學。於我而言,當真是心中振奮,驚喜交加!暗自思忖若是您出山,當今“西學”研究中諸多難題當可迎刃而解,不致使袞袞諸公為一詞一句而報以老拳,斯文掃地。然而,我的喜悅並沒有維持太久。近來,為了您出麵講學的事情,在下奔走於學院和文化圈諸位同仁之間,直說得口幹舌燥,卻半點沒有進展。您的全集,從《禹鼎記》到《西遊記》,當真是皇皇數百萬字,幾十本書,如此四處搬運,當真費事。便是如此,在某些人的眼中,如此厚重的著作卻並沒有它該有的分量,雖則我四處奔走,卻還屢遭退稿。而今之下,我已羞於見您,更羞於寫這麽一封回信。不過君子重諾,既然已經答應為您奔走,我想我還是應該把和各方接洽的前後經過,向您細細述說清楚,附錄於後。”


    所謂“西學”,是“西遊記之學”的簡稱。倒不是在說西方的學問。


    一個開頭,似乎並沒有什麽值得稱道的地方,更沒有多少攻擊力,可是卻多少綿裏藏針。看看易之都寫了什麽吧?四處搬運吳承恩的作品因而感覺費事?即使如此卻有人並不覺得這書如何,還被退稿?“某些人”究竟是哪些人?袞袞諸公斯文掃地,說的又是哪些袞袞諸公?軟綿綿的一個開頭裏,似乎卻藏著銳利的刀鋒,就等著對哪些不懷好意者直接砍下去呢!


    而且,易之號稱要將吳承恩講學的事情辦妥,最後卻毫無進展。這不是在諷刺文化圈裏一些人刻意阻撓他,借以諷刺哪些試圖阻撓易之自己被歡迎,逐漸占據重要地位這件事吧?


    白憶娥讀得精神振奮。


    而某幾個針對了易之的人,原本就在等著易之的回複,這一會兒也正在閱讀這篇文章。


    那種沒有攻擊力的風格依舊存在在這篇文章裏,可是此前一直被易之收起來的刻薄和諷刺,卻好像開始漸漸展露了出來。


    沒人說話,他們都順著這個開頭繼續看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繼續。


    易之作為反擊諷刺的文章有原作,是一篇非常有諷刺性,而且讀起來趣味性也很強的文章。如果大家沒意見的話我就在下一章有話說裏附錄一下全文?嫌多的話我就給個地址大家自己看吧?鑒於文章背景設定和避免照抄,刺兒將這篇文章重新寫過了,內核沒變,不過具體內容是改了的。在文內的話麻煩大家就當做是易之原創吧,畢竟作者自己的水準底蘊不夠,要寫這種文章,不用原型不行啊……


    最後,關於西遊記的作者是不是吳承恩這種學術問題,我們就不要討論了。根據師承我這邊兒應該屬於章黃學派,章黃學派怎麽看我不知道……不敢發表意見。以及作者是誰這種事也不是書中重點,主要是刺兒自己挑了挑覺得不能生造一個著名作家,而明清時期著名的小說家,怎麽都要看四大名著,而《紅樓》都被易之給糟蹋了,其他兩本我又不太喜歡,也就隻有上吳承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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