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過就是一大片,六年的時間在卿讓讓的指縫裏溜走,花骨朵年齡時的風花雪月和少年輕狂早就在生活中消磨殆盡。卿讓讓每天的日子不外乎工作,領工資,還房貸,工作……


    作為一個獨立自主,自己買房養家的女性,卿讓讓有一項必須的特質,那就是在乎錢,在乎到即使錢包裏隻有十七元錢的現金,也絕不容許小偷偷走它。


    這一日卿讓讓因為領了一筆小獎金,所以破天荒的往本地最昂貴的商場新空間廣場去當快樂的“試衣族”,也就是光試不買。可是那小偷也太不長眼了,居然扒她這種人的錢包。事後卿讓讓安慰自己,肯定是她本人長得太好看,人提衣服,不靠衣服來提人,動物園地攤買的衣服往她身上一擱,那檔次一下就提了上去,至少也是千兒八百的專櫃貨才有的氣場。


    隻是當時卿讓讓還想不到這些,也沒有閑情逸致學習那小鳥依人的淑女躲一躲小高跟,扭一扭小蠻腰,輕呼一聲,“抓小偷。”


    卿讓讓的第一個反應是脫下高跟鞋就往小偷的頭上招呼,也不害怕小偷集團的成員報複,她在拋第二隻鞋的時候,總算得手,然後光著腳丫在商場裏上演了奪命狂奔,讓人還以為她包裏裝了幾十萬的現金似的。


    商場保安趕上來的時候,卿讓讓已經一個踢腿招呼到了小偷的屁股上,小時候父親逼著學的跆拳道果然沒白教學費,現在都還記得一兩招,趁保安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卿讓讓已經拳打腳踢的招呼起小偷起來,“讓你偷姑奶奶的東西,也不打聽打聽姑奶奶是什麽人,居然敢太歲頭上動土!”這是卿讓讓的急中生智,她抓住小偷的時候,腦子才反應過來,媽呀,要是這小偷有其他同夥,記住了她以後找她報複怎麽辦?這也不是沒發生過的事情,報紙上經常報道小偷一刀捅死受害者的新聞,所以卿讓讓趕緊裝粗魯,表示自己也是出來混的哪種人,所不定還是某地老大的情婦之類的,先嚇唬嚇唬這幫人。


    卿讓讓喘著氣抬起頭,揉了揉打人有些手軟的手腕,便看到了一個不該見到不敢見到不願見到的人——陸放。


    她仿佛被雷劈了似的,僵硬在原地,一想到剛才她的樣子被陸放看見了就想再自殺一次,再感覺一下現在的自己,汗水順著劉海滴到了地上,估計妝也花了,也不知道睫毛膏暈開沒有,總之在卿讓讓反應過來之前,她的腿已經開始跑步了,什麽小偷,什麽錢包也顧不上了,她隻知道她要逃到一個沒有陸放的地方,假裝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是在做夢,一場噩夢。


    卿讓讓逃跑後,留下現場一堆僵硬的人,都不知道為什麽她這個苦主反而像小偷一樣落跑。隻有陸放輕輕擰了擰眉頭,先前這個女人雖然似曾相識,但是絕對沒有過交集,她看自己的眼神也並不像是那種因為愛慕而落荒而逃的人,可是為何他一出現,她就仿佛見到債主似的拔腿而跑,難道她真的欠了自己什麽債?


    卿讓讓雖然沒有預見到今日之事後來會帶給她多少“驚喜”,但是至少她下定決心再也不來新空間廣場了。隨著六年時間的過去,她早忘了新空間廣場是隸屬陸氏a&e集團旗下的了。


    卿讓讓蒙著被子睡了一大覺,醒來後自動把昨天的那一幕歸結為做的夢,生龍活虎地喝了一杯果汁,精神抖擻地去上班。她十分喜歡並珍惜這份工作,珠寶設計,能成為一名設計師,讓她覺得足夠自豪,盡管這家珠寶公司小得嚇人。


    “哎呀呀,真想不到現在的小女孩找對象居然是這種標準。”設計室裏年歲最大的果果姐搖著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怎麽了?”多多弟是這裏最年輕的小夥子,也最活躍。


    “你看看,要求有車有房,父母雙亡。”果果姐恨嫁得很,最愛瀏覽的就是這種征婚網站。


    “難怪我怎麽也嫁不出去啊?”天天感歎“世上唯工作與老婆難找”的多多弟摸摸腦袋。


    讓讓剛進門就看到這對活寶,這兒倒不像珠寶公司的設計部,反而像結婚狂俱樂部。


    “讓讓,我發現你的思維比你的穿著有時尚感多了。”果果姐瞥了一下讓讓的千年裝。


    “怎麽說?”讓讓將包放在桌子上,不介意果果姐對她衣著的批評,想當初果果姐拿著工資光名店當月光女神的時候,她卿讓讓就開始省吃儉用借錢供房了。到現在她卿讓讓的一套房子市價翻了五倍之後,果果姐的存折還和她的臉蛋一般的幹淨。所以卿讓讓很能夠理解為什麽果果姐這把年紀了還嫁不出去,而她則順風順水的找了個男朋友,對方就是喜歡她的持家。


    “你簡直就是比照著有車有房,父母雙亡這個標準找的你們家蕭航啊。”果果姐由衷的羨慕。


    “不是,其實我的標準一直是家中財產過億,美貌天下第一,賢惠溫柔性感,天天任由我騎。”讓讓打著哈欠把在網上看來的順口溜念了一遍。


    果果姐和多多弟驚訝得合不攏嘴地將頭望向讓讓,“還沒睡醒吧?”果果姐摸摸讓讓的額頭,後麵就差沒說,“就你這樣的,還想找那樣的?”


    “你們說尋尋覓覓這麽多年以我這樣的容貌怎麽就沒找到個合適的?”多多弟雖然是個男人,但是對自己的相貌最看重,每天對著鏡子擠青春痘都要一唱三歎的,如果照鏡子收費的話,他肯定早就破產了。“我朋友都說我長得像韓國人,你們說像嗎?”他心裏其實是以為自己麵容帥過裴勇俊,身材勁過張東健的。


    讓讓對著多多弟這種比較中性的男人的時候嘴巴都是比較狠的,“那是因為你長得像個棒子,你朋友又不好意思明說,所以隻好說你長得像韓國人!”


    “你……”多多弟手一伸,腳一跺。


    “蘭花指,蘭花指,這就是傳說中天下最厲害的指法蘭花指嗎?大理段氏的一陽指都沒法和蘭花指比尊貴,陸小鳳的靈犀一指都沒法和蘭花指比威名,哦,我可愛的蘭花指。”讓讓輕輕地捧起多多弟的手,“我一定要設計一款專門給蘭花指戴的戒指。


    多多弟顫抖著收回手指,用著幾乎要將地板跺穿的力道,扭著臀部離去。


    讓讓頓時覺得清淨了,正要安下心來設計一款蘭花戒指,卻忽然聽到多多弟的尖叫,差點刺破自己的耳膜,“卿讓讓。”


    讓讓以為是老板來了,條件反射下唰的站直了身子,隨時準備鞠躬,唯一遺憾的就是眼鏡沒來得及架上。模模糊糊地看到門口有幾個男人的身影,盡管讓讓對不準焦距,但是不妨礙她認出他們和藹可親的老板汪直。


    汪直的麵色有些難看地看了讓讓一眼,這設計室就三個人,果果姐一向是光鮮亮麗的,多多弟是左耳打了十二個洞的時尚前衛男士,隻有這個卿讓讓,萬年不變的長過屁股的襯衫包著牛仔褲,梳著馬尾裝嫩,假裝有女藝術家的氣質。


    “怎麽倒茶的小妹也坐在設計部?”一個有點兒熟悉的洪亮聲音響起,後來卿讓讓才回憶起應該是陸放的特助bob,也就是那一年的那一天到咖啡店給陸放送東西的那個男人。


    “卿小姐是我們珠寶設計部的骨幹,她隻是穿著稍微藝術了點兒。”這汪總是一片好心給讓讓解圍,可是大家越發的不信了,這年頭哪裏有穿得這麽沒有品味的藝術家。


    汪直身邊的男人點了點頭,趁這機會讓讓趕緊戴上了眼鏡,然後和果果姐、多多弟一起目瞪口呆地看著門口那個俊拔的男人。唯一不同的是,前兩者都在流口水,讓讓隻想流眼淚。


    有六年沒見了吧,從那小咖啡館以後,讓讓甚至連娛樂雜誌都不敢看了,看新聞決不看娛樂新聞,買報紙都讓老板把財經版和體娛版抽出去,她才肯給錢。唱卡拉ok必點“給我一杯忘情水”,其實大家都知道那歌叫忘情水,可是讓讓每次都要說成“給我一杯忘情水。”


    讓讓緊張得跟搶了銀行似的,汪直後麵說什麽都沒聽見,隻能看到他的嘴唇上下不停的翻動,一點兒聲音也聽不見,她隻猜想是不是老天爺打瞌睡打醒了,聽到了自己剛才的求偶標準,讓讓暗自在心底合十,“老天爺啊,趕緊將陸放變走吧,我再也不敢貪心了。”


    不過卿讓讓內心卻是狐疑的,總覺得這命運之神太過詭異,六年來風平浪靜,怎麽從那日她意外撞到陸放後,今日他忽然就出現在了這裏。世界上有很多偶然,可是太多的偶然湊在了一起,就不得不讓卿讓讓懷疑了,這陸放那等身份的人怎麽會隨隨便便出現在這種小公司裏。


    當讓讓再一次抬起頭的時候,那些人都走了個沒影,隻剩下果果姐和多多弟兩人呆愣地站著,脖子還伸得老長老長地望著門口。


    “讓讓,原來天上真的會掉餡餅兒啊。咱們這個破公司居然被a&e集團給收購了,剛才那個男人是誰你知道嗎?”果果姐旋風般的從門外撲進來摟著讓讓,激動得淚水都要滴出來了,如果不是怕花了睫毛膏的話,剛才那批人一走,她就迫不及待的去打聽消息了。


    “我不是gay都要變成gay了!”多多弟還沉迷於陸放的美色,“想不到a&e集團的總裁會屈尊降貴地親自來收購我們公司。”多多弟以為,收購他們這個小公司的事連派他的特助來都算是殺雞用了牛刀。


    讓讓心一驚,眼皮一跳,開始考慮辭職還是不辭職這個問題,如今找個福利薪水都不錯的工作實在是難,何況還有兩個活寶給你當笑料以佐餐。


    不為五鬥米折腰,這是不現實的。讓讓便開始幻想也許這是個巧合,可是這麽小個公司,犯得著陸放親自來嗎?


    可是如果他發現了自己的身份,用得著等六年嗎?讓讓舉棋不定,便打算按兵不動,說不定自己真的是自作多情了,人家一世界五百強企業的總裁能記得你一個長得很大眾的小職員?


    隻是事前沒有傳出任何風聲,怎麽會忽然就收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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