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曾國藩追查火燒柵欄的原因,王知縣對答如流,毫無懼色。彭玉麟據理力爭,趙大年心生疑惑。王知縣問一答十,一會兒傳上張捕廳,一會兒又叫李刑名,不僅理直而且氣壯。


    曾國藩不想為難地方官府,決定午後親自審理此案。


    用午飯的時候,劉長佑卻悄悄向他透露了一個尚未得到驗證的消息……


    (正文)茶水剛剛擺上,曾國藩與王睿尚沒有正式講話,趙大年又到了。於是又一番繁文縟節。


    曾國藩坐首位,依次是趙大年、王睿、劉長佑、彭玉麟。偌大的公堂之上,既無站堂之人,亦無文案,甚是空落。


    曾國藩幹咳了一聲,對王睿說道:“王令啊,本大臣去看防守,路過這裏。聽劉大人和彭大人講,防營的柵欄一夜間被燒毀了。這是怎麽回事啊?”


    王睿起身稟道:“大人容稟,彭大人次此所選之地,乃有主之地。地主告到了衙門,不容下官不管。經下官親自勘查,確係原告有理。請大人明察。”


    彭玉麟起身道:“王父母,學生有一事不明,要向您老請教:學生為防營選駐地時,當地地保一直同行。在確定防地之前,學生曾向地保反複詢問,確認無主後,才圍柵設防。現在貴縣的各營防地,都是如此辦理的。”


    王睿道:“糊塗地保是有的。那塊地,的確是有主的。”


    曾國藩笑問一句:“王令是有官聲的人,想來是不會錯的。說不定,當真是地保記錯了。王令,聽劉大人講,彭大人留守防地的兩名團丁,被投進了大獄?這又是為什麽呢?您現在著人把他們提上堂來,本大臣要問他們幾句話。”


    王睿道:“稟大人,那兩名擾民的團丁,下官已扒下他們的勇裝,勒令他們回家了,以為擾民團丁者戒。曾大人,下官這麽做,有什麽不對嗎?”


    曾國藩先是一愣,很快鎮定下來說道:“王令做得好!團練擾民,與賊匪何異!這件事,本大臣應奏明朝廷,嘉獎於您。王令啊,煩您請捕廳和文案上堂,本大臣要問他們幾句話。可使得?”


    王睿一聽這話,當即對門外高喊一聲:“傳張典史與李刑名上堂。”


    用不多久,身材魁梧的無須張典史與文質彬彬的長須李刑名走了進來。


    禮畢,曾國藩說道:“張捕廳啊,彭大人為團練選了處駐防之地,以備平時操練之用。但沒想到,因地保糊塗,竟選了塊有主之地。你把該地主的地憑與狀子呈上來,本大臣想看一眼。”


    張典史馬上道:“請大人稍候,下官現在就去把地憑拿過來。”


    張典史話畢快步走出去。


    曾國藩又對李刑名道:“老夫子啊,煩你去把該地主的口供呈上來吧。”


    李刑名想了一下道:“稟曾大人,不知大人要看哪份口供?”


    曾國藩道:“就是最近的那份。”


    李刑名點一下頭走出去。


    張典史拿著十幾份地憑走進來,把地憑放到曾國藩的麵前,後退一步站好。


    曾國藩把地憑推給彭玉麟道:“彭大人,煩您把那張地憑挑出來吧。您是在事委員,應該很快就能挑出來。”


    彭玉麟就把十幾張地憑攤開,一張張看過,抬頭問張典史:“捕廳大人,這都是些過了期的地憑。曾大人要看的那張,是團練防地的地憑。就是本委員剛剛選定的那塊地。”


    張典史答:“稟曾大人、彭大人,下官的手裏,隻有過期的地憑。凡有效的地憑,均在各地主的手裏。官府這裏,隻有一個底子。若想查出來,恐怕三天也未必能看完。”


    曾國藩笑了笑,揮手示意張典史退下。


    張典史出去後,李刑名又走進來。


    李刑名把很大的一個口供簿子擺到曾國藩的麵前,道:“請大人閱看。”


    曾國藩把簿子推給王睿道:“王令,這回得勞煩您的大駕了。”


    王睿答應一聲,翻開簿子眯起眼睛便看起來。李刑名不敢離開,退後兩步站住。


    曾國藩笑道:“王令啊,本大臣看您的眼睛好像不大好啊。是不是小時候讀書累傷了?”


    王睿一邊翻簿子一邊答:“謝大人掛懷。下官的眼睛生下來就不大好,看近處無大礙,稍遠一點,就模模糊糊。所幸還無大礙。”


    曾國藩道:“您慢慢看,不要著急。”


    曾國藩又問趙大年道:“趙太守,本大臣看您的氣色,最近挺忙吧?”


    趙大年欲起身答話,曾國藩忙道:“趙太守,我們是拉家常,您不要多禮。”


    趙大年道:“謝大人抬舉。敝府最近人手短缺,的確有些忙亂。”


    曾國藩點一下頭,沉思了一下道:“衡州地處要衝,一旦粵匪在江西吃敗仗,很可能轉瞬就攻入湖南。衡州是第一關,務必嚴加防守啊!”


    趙大年道:“稟大人,江西局勢惡化以來,下官夜裏就再未解過衣帶。衡州僅有的兩艘官船,下官都把他們派到要道河口遊弋。一旦有警,立即通報,要多快有多快!”


    曾國藩笑一笑:“如此甚好,剿賊守地,最要緊的是兵勇密切配合。這件事,還要勞太守居中調度,方不至於誤事。”


    曾國藩見王睿還在翻看簿子,不由問道:“這件案子隻是近幾日的事,您無須從頭查找。您不妨從後麵看起,想來會快些。”


    王睿抬頭問李刑名:“你好好想一想,。那個地主的口供,你到底錄沒錄?”


    李刑名施禮問王睿:“請大老爺明示,到底是哪個地主?是徐家地基被占的那個,還是強占苟老二豬窩的那個?除了這兩個官司,小的怎麽記不起來,還有哪個是關於地基的?”


    趙大年這時問王睿:“王明府啊,您老弟說的那個官司,到底有沒有過呀?老哥看您半天,好像不大對勁啊。您是湖南出了名的好官,當真有什麽難處,您不妨講出來。曾大人會保全您的。”


    王睿自己沉思了一下,忽然道:“下官可記起來了!那個地主的官司,是沒有錄過口供的。下官原打算查實之後,再正式審理此案。”


    曾國藩說道:“原來是這樣,怪不得王令翻了這麽久也未找出來。也好,正巧本大臣也到了這裏,王令不妨就馬上著人下去,把地主傳到縣衙,午後就升堂審案吧。拖久了,地主一旦不耐煩等,告到撫台那裏,事情可就鬧大了。還有,那兩名被您勒令回家的團丁,也要打發人傳過來。本大臣既到了衡陽,就要把事情問個明白。王令,您現在就辦吧。本大臣現在要到劉大人那裏去歇息一下,午後再過來。”


    曾國藩起身,想了想,又對站起身的趙大年道:“趙太守,還要勞煩您的大駕,就在這裏,會同王令,速把本大臣適才交代的一幹人等,全部傳齊。午後,本大臣要親自審問此案。”


    趙大年與王睿會同所有屬官,把曾國藩等人恭送出縣衙後,便開始忙碌起來。


    劉長佑、彭玉麟陪著曾國藩用午飯的時候,一名什長悄悄把劉長佑請到飯堂外麵稟告道:“稟大人,卑職今兒在江邊練跑,發現水師的一隻大船上,有一個人很像發審局通緝的協標李都司。”


    什長從懷裏掏出一張通緝告示,用手指著說道:“船上的人好像也瞎了一隻眼,唯一不同的是,告示上的人有胡子,船上的人沒胡子。”


    劉長佑沉吟一下道:“你先不要聲張,暗中打發人看住那隻船,容本官去和曾大人商量一下再定奪。去吧。”


    什長走後,劉長佑走進飯堂,並未言語,而是先陪曾國藩把飯吃完。


    飯後,曾國藩甚覺困倦,想小憩一下。


    劉長佑就把曾國藩請進早已收拾幹淨的一間臥房裏,小聲說道:“大人,下官見飯堂人多,沒有向您老稟告。適才,什長毛娃子向我報稱,說他在江邊練操的時候,看見水師船上有一人,很像發審局通緝的協標李都司。下官知那李都司非尋常人犯,囑他不要聲張,先派人看住他。”


    曾國藩聞言一愣,略一沉思便道:“他是個會些功夫的人,又在船上,拿他恐不太容易。他不是鮑春霆的對手,可春霆並不在這裏。”


    劉長佑小聲道:“大人,實在不行,就用火槍把他打倒如何?他身手再快,也快不過火槍。”


    曾國藩搖頭道:“火槍都是不長眼睛的,打錯了怎麽辦?子默,您把孚泗叫進來,我們問一下他的主意。”


    劉長佑道:“大人,孚泗是個粗人,遇事沉不住氣呀。下官倒有個主意,隻是不知道使得使不得。”


    曾國藩道:“子默,您有話隻管講來,不要有所顧忌。你有所不知,這個惡貫滿盈的弁痞不緝拿歸案,長沙百姓的心裏不踏實啊!他是一隻豺狼,說不定什麽時候,便跑出來傷人!”(本章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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