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憑你曾國藩的練勇,便能把賊匪剿滅,朕就不用組建江南、江北兩個大營了!——我大清還有如此不自量力的人!”


    ——這是鹹豐的心裏話。


    “三角眼,這回看你怎麽收場!”


    ——這是祁寯藻的自語。


    (正文)讀完曾國藩的奏折,鹹豐為什麽要生氣呢?


    原來,鹹豐盡管表麵上同意了宋晉的觀點,其實在他的內心深處,對湘勇是不以為然的。他下旨著令湘勇出省,與江忠源夾擊皖省太平軍,實際不過是想利用湘勇,緩解一下皖省的壓力而已。鹹豐真正看重的,還是他苦心經營的江南、江北兩個大營。可看曾國藩的折子,竟然把自己的練勇,當成了扭轉皖省局麵的主要力量,鹹豐怎能不生氣呢?


    氣過之後,鹹豐提筆在曾國藩的折子上,批了這樣一段話:“現在安省待援甚急,若必偏執己見,則太覺遲緩。朕知汝尚能激發天良,故特命汝赴援,以濟燃眉。今觀汝奏,直以數省軍務,一身克當,試問汝之才力,能乎?否乎?平時漫自衿詡,以為無出己之右者,及至臨事,果能盡符其言甚好,若稍涉張皇,豈不貽笑於天下?”寫至此,鹹豐頓了頓,認為這樣打科下去,於皖省軍務無補,傳出去,也讓人恥笑。想了又想,鹹豐筆鋒一轉,語氣明顯緩下來:“著設法趕緊赴援,能早一步,即得一步之益。汝能自擔重任,迥非畏葸者比,言既出諸汝口,必須盡如所言,辦與朕看。”


    鹹豐的這段批語,對曾國藩可謂挖苦之極。


    望著自己的這段朱比,鹹豐在心裏說道:“憑你曾國藩的練勇,便能把賊匪剿滅,朕就不用組建江南、江北兩個大營了!——我大清還有如此不自量力的人!”


    發泄夠了之後,鹹豐才又翻開曾國藩隨折所附《請提用湖南漕米》和《請捐輸歸入籌餉新例》二片。


    看完兩個附片,鹹豐在第一個附片上批道:“戶部知道。用之於軍需,固不為浪費,尤須迅速谘部,勿稍含混。”


    對第二個附片,鹹豐隻批了一句話:“該部知道。”


    曾國藩的一折兩片,重新由內閣轉至軍機處。


    祁寯藻一見到鹹豐在奏折上批語,當時便樂得前仰後合,胡須也如得了神通一般,根根跳起舞來。


    祁寯藻捏著胡須自語道:“三角眼,這回看你怎麽收場!”


    他當即把衙門章京傳進自己的辦事房,用手指著奏折上的朱比,吩咐道:“聖諭到了,十萬火急!你立即謄抄清楚,用六百裏加緊,馬上發往湖南衡州。”


    章京走後,祁寯藻又把曾國藩的兩片,分發給戶部和吏部。


    駱秉章此時,正與王錱鬧得不可開交。


    王錱督帶新勇趕到郴州不久,隨著風聲日緊,便奉駱秉章之命,開進長沙,交由塔齊布統一訓練,統一駐防省城。


    但王錱仗著自己是五品候選同知銜,根本不把塔齊布放在眼裏,又因為自己此時勇多,塔齊布所轄的協兵少,就更加為所欲為。


    他統帶新舊勇合共六千人,進省城的當日,就自己尋了一處操練場地。他本人則挑賃了一處好宅院,做為官邸。為了防綠營搗亂,他光在官邸的四周,就駐守了兩營又一哨人馬。親兵人數不僅超過了曾國藩幾陪,而且還超過了鮑起豹、樊燮、塔齊布,和駱秉章的親兵人數相差無幾。


    王錱這麽做的用意,不過是為了告訴省城的文武百官和百姓:此時替撫台大人守衛長沙的,不是曾國藩,也不是提標,亦非鎮標,更不是塔齊布,而是他王司馬。


    司馬是同知的別稱。王錱跟隨曾國藩時,別人都稱他王管帶或者王大人。他擴勇之後,尤其被駱秉章密保至五品同知後,別人再叫他王管帶,他的臉色就開始不好看了,無論向他回什麽事,都要被他駁複。


    屬下將領們起始還莫名其妙,但時間長了,漸漸也就發現了玄機。於是再來向他回事,就一律改了稱呼,不再稱他王管帶,稱他為司馬大人或大帥。王錱從此後臉色才開晴。


    在當時,督撫或品級高的統兵大員,才可以稱大帥。就湖南全省來說,駱秉章、曾國藩、鮑起豹、樊燮、塔齊布,都可以稱作大帥。但僅是同知銜的王錱,資曆和名聲不如羅澤南,威望不如禇汝航,無論他帶勇多寡,都是不佩“大帥”二字的。


    但他並不去更正。將領們見自己的統領如此受用“大帥”二字,用不多久,連大帥也不稱了,幹脆稱呼他為“大司馬”。這就是笑話。


    眾所周知,司馬是同知的別稱,而大司馬則是兵部尚書的別稱。雖然隻差一個字,但卻有天壤之別。這如何能含混呢?


    但讓將領們萬萬沒想到的是,王錱不僅接受了大帥的叫法,連大司馬,竟然也默認了!王錱好名之甚,由此可見一斑。


    王錱對新招募的這十一營湘勇,如果認真訓練,或許對守城能有裨益。但他並不去認真訓練。他把訓練等事,全交給各營營官們料理。而這些營官們,無一例外也都是新招募的,講起農事來個個興趣盎然,但對兵事,卻無一明白。


    試想,讓這些人訓練新勇,如何成得事呢?


    王錱卻懶得去過問這些瑣事,他每日都坐上轎子,儀仗整齊地到巡撫衙門來給駱秉章請安、道乏;下來後,便和幾名上不得台麵的候補道廝混在一起,或湊成一局打麻雀,或輪班去窯子裏吃花酒。這些人見撫台非常高看他,也都願意巴結他。


    不多久,便有幾名候補道,成了他須臾不能離的人;還有兩名在窯子裏相與的候補知府,成了他手底下的管帶。


    有這些人幫他練勇,也隻一月光景,長沙城便被鬧翻了天。


    先是首縣收到百姓控告守城湘勇,把自家閨女強搶進大營**致殘的狀紙。事涉湘勇,首縣不敢接狀,暗使人告訴受害百姓,到按察使衙門去喊冤。


    按察使衙門一接狀紙,見是告湘勇的,馬上便把狀紙退回,並告訴受害百姓:想告湘勇,除了巡撫衙門,長沙城無二家敢受理此案。


    百姓不管這些,揣起狀紙便直奔巡撫衙門。


    百姓走到半路,偏碰著徐有壬的轎子。


    告狀的百姓一見轎呢是綠色的,以為是巡撫大人,當即也不及多想,覷準一個機會,便跪到轎的前頭,手舉狀紙便喊起冤來。(本章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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