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遠的聲音從這個石室的深處傳來,震動著空氣中的塵埃,開始不安的躁動起來。.而我幻化出的那團黑霧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瞬間破碎,幽暗的墓室再度浮現在眼前。那口銅棺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打開了,裏麵散發著陣陣灰塵。在那片灰塵之中,那件衣服靜靜的躺在裏麵,上麵有一塊jing致的玉佩。


    石室似乎要崩塌了一般的猛烈地搖動著,我幾乎站不穩了,隻能緊緊的握著那青銅棺槨的邊緣防止自己摔倒。而就在我的手碰觸到那冰冷的邊緣的一刹那,一個聲音透過那堅硬的金屬傳進我的腦海中,有些迷幻的飄渺,但是卻真真切切。


    “謝謝你,請將這玉佩帶給我的後人。”


    然後石室中瞬間變得異常明亮,我嚇了一跳,定睛一看,越來是那牆壁四周的火把全部燃燒了起來。光線一下子湧進我的眼睛,有些不適應。我眯著眼睛四處的打量著這個時才被黑暗籠罩的石室,然後驚呆了。


    牆壁上是極盡宏偉的筆畫,上麵的龍盤旋著圍繞著四麵牆壁,每一片龍鱗都刻畫得栩栩如生。隻是,這華麗的景物隻絢麗了短短的一瞬間,便立刻失去了光澤,化成灰暗的碎片紛紛剝落。然後隻聽沉悶的聲響,那銅棺居然緩緩的移開了,露出一條窄窄的階梯。墓室搖動得更加猛烈了,石塊夾雜著土灰紛紛的砸在我的鬥笠上。這個石室看起來也搖搖yu墜了,我來不及多想,急忙抓起那玉佩閃身躲進了暗道中。緊接著一聲轟然巨響,華麗的墓室徹底崩塌了。濃煙滾滾湧進地道之中,我一陣窒息,慌忙捂住口鼻疾步狂奔起來。


    地道裏麵一片漆黑,但也極為順暢。沒有凹凸不平的阻隔,地麵和牆壁都極為平整。我摸索著快步前進,後麵的聲響漸漸的弱了,隻能依稀看到另一側湧進來的濃煙慢慢的擴散著。然後頭頂一涼,陽光照shè了進來,已經是白天了。我抬起頭打量著四周的環境,卻發現自己像是身處在一口枯井之中。我攀住井壁上突起的磚塊向上爬著,井不高,不是會就爬到了上麵。我翻身從井中越出,心有餘悸的環視著周圍。卻發現在小鎮外麵不遠處河邊。


    我幾盡貪婪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胸骨隱隱作痛。身上的白衣已經滿布汙泥,有的地方還沾著點點的血跡。我這才想起來那塊玉佩,抬手放在眼前打量著這塊jing致的事物。玉佩很簡單,上麵刻著一個龍飛鳳舞的“玉”字。我思忖了一陣,便蹲到河邊整理了一下麵容,向那小鎮走去。


    或許是那巨大的響動驚動了小鎮的人,他們紛紛探出頭來,惶恐的張望著。我不動聲sè的從小鎮的後麵繞了進去,徑直向那客棧都去。(.無彈窗廣告)


    遠遠的便看見了客棧店主在門口向遠處焦急的張望著,滿臉憤怒的神情,是不停的用手中的鞭子狠狠的抽打著玉兒。而玉兒則跪在一幫,默默的垂淚。我靠近了些,躲在角落裏聽著他們的對話,不過大多都是店主憤怒的咆哮。


    “你這個死丫頭!是不是你把墳墓的秘密告訴那個人了?我養了你十八年,你這個吃裏爬外的東西!老子給你花的錢難道不夠你告訴我那條墳墓的地方麽?要不是我,你早就餓死在垃圾裏麵了!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


    “啪!”


    清脆的響聲傳來,店主手中的鞭子狠狠的抽打在了玉兒的臉上。玉兒吃痛的慘叫一聲,撲倒在地,臉上浮現出了一條醒目的血痕。店主的叫罵聲越來越汙穢了,而四周的人仿佛事不關己一樣,從窗戶中探出頭來,漠然的注視著這一幕鬧劇。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捏出一枚骨針向店主那高舉皮鞭的手飛去。細小的骨針刺入店主的手腕,店主怪叫一聲,扔了鞭子,捂著手腕盛怒的向四周吼道:“是誰?是哪個王八蛋弄疼爺爺的?”


    我從拐角處緩緩的踱了出來,淡淡的說道:“是我。”


    玉兒看到我,不由得“啊”了一聲,轉過頭去。店主的鼻子都氣歪了,握著拳頭向我衝了過來,咆哮道:“你個外地來的混賬!你......”話音未落便兩眼一翻倒在地上,不久便傳來了響亮的鼾聲。玉兒驚叫一聲,撲過去一看,卻發現那店主已經睡著了。她抬起滿布血汙和淚痕的臉,疑惑地看著我。


    我走過去,蹲下身子,輕輕的對玉兒說道:“玉兒姑娘莫驚慌,他隻是睡著了而已。”玉兒的眼神中充滿了驚訝,她蠕動著幹裂的嘴唇,說不出話來。我將身子向外側了側,擋住了別人的視線,將手掌攤開到玉兒麵前,低低的說道:“玉兒姑娘可否認識這個事物?”


    玉兒看見了我手中的玉佩,整個人似乎被鎮住了一樣,一動不動的。半晌,她的眼中一下子湧出了淚水,大滴大滴的從臉上滑落。她顫抖的問道:“你......你是從哪裏得到的?”我四下打量了一下,然後說道:“我們進去說吧。”然後便攙起玉兒走進了客棧。玉兒似乎不放心店主,回頭看了地上睡得死死的店主。我笑了一下,說道:“沒關係的,過兩個時辰他就會醒來的。”


    剛剛走進客棧裏麵玉兒便猛地向我跪下了。我嚇了一跳,慌忙將她扶起,說道:“玉兒姑娘萬萬使不得。”玉兒泣不成聲的說道:“先生著玉佩是從何而來?莫不是見到我家先祖了?望請先生告知。”


    我猶豫了一會,便將適才在那荒山野墓中的一番遭遇告知了玉兒。當玉兒得知墓中之人已經化為灰燼的時候,居然悲傷的暈厥了過去。我急忙攙住她,將她扶到了房間裏,用冷水擦著她的臉。過了好久,玉兒才悠悠轉醒。我平靜的問道:“玉兒姑娘,可否將事情的原委告訴我呢?”


    玉兒靠在枕頭上,默默的流著淚。許久,她才幽幽的開口。


    原來玉兒的家族據說是和上古時期的神族有瓜葛,而那神族便是燭yin一裔。相傳黃帝大戰蚩尤之後,將燭yin封閉在北部中山之上。經過千年的修煉那燭yin便化作人形,與鄰村一女子相愛,便是玉兒的先人。而在當時,女子尚未出嫁便懷有身孕是罪不容誅的,於是當時的村民便群起而yu殺之。燭yin諱忌若是濫用神力的話會給大地帶來災難,便帶著女子逃到了這個窮鄉僻壤之中,隱居到了深山裏。由於長時間的顛簸,那女子染上了急病。但是她又不願拖累燭yin,便趁燭yin外出尋食的時候悄悄的離開了深山,來到了這個小鎮。在生下了玉兒的先祖之後便闔然離世了。


    燭yin得知之後悲痛yu絕,他散盡自己的元神想要救回那女子的xing命。於是那女子便複活了,而燭yin卻因元神盡失與世長辭。但燭yin的魂魄帶著強烈的不甘之怨,地府秦廣王不敢收留大神的魂魄,便命yin兵在這座石山之中為燭yin修建了一座華麗的墳墓,並將燭yin之魄附在屍首之上。那名女子帶著燭yin的後人在這個小鎮中住了下來。


    一晃過了幾十年,女子已變成風燭殘年的老人,她自知時ri無多,便將身世之謎告知了自己的兒子之後,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獨自一人來到那燭yin的墳墓之上,伏在墓室的入口處淡然離世了。漸漸的小鎮中便流傳起來那座山其實是上古大神燭yin的陵寢,裏麵有數不清的金銀財寶。於是小鎮的人們在貪婪的驅使之下,便拷打起了燭yin的後人和他的家人。燭yin的後人對此事一無所知,在受盡了折磨之後在一天深夜咬舌自盡了。而就在後人死的那晚,天降大雨,山搖地動,許多人死於非命。那綿延的山脈在轟鳴聲中沉到了河底。人們驚恐不已,都說是燭yin來為兒子報仇了,便放了燭yin兒子的家人。


    一代接著一代,燭yin的後人在這個偏遠的小鎮裏受盡了歧視。人們想盡辦法都未能找到燭yin的墓**,甚至連入口在哪都未嚐得知。因為在yin兵修築燭yin陵墓的時候,將那墓門的鑰匙做成了那女人的手鐲,也隻有她才能打開墓門。或許在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垂危的老婦人想要回到那墓室之中,同心愛的人共赴黃泉,卻沒想到體力不支死在了半路。


    漸漸地到了玉兒這一代,玉兒的爹娘在玉兒很小的時候便死掉了,客棧的老板收留了玉兒。原本以為生活會好些,但是沒想到老板的目的也在尋找傳說中燭yin的寶藏,便時不時的虐待玉兒。


    我聽完玉兒的講述,登時怒發衝冠,想要衝下樓去教訓那個店主一頓。玉兒拉住了我,淡淡的笑了,說道:“先生不必如此了,既然那墳墓已經崩塌,燭yin的傳說也就該到此為止了。也許是冥冥之中有天意,讓先生解開了陵墓的秘密。”


    “那陵墓之中確實沒有財寶,”我有些沉重的說:“玉兒姑娘今後的生活恐怕仍舊會苦一些吧。”


    玉兒輕輕的撫摸著那塊從燭yin陵寢之中**來的玉佩,喃喃的說道:“千百年來,燭yin的後人的名字之中皆帶有一個玉字。不過......”玉兒噤聲了一下,然後抬起頭對我說:“多謝公子了了玉兒的一樁心願,煩請公子連夜離開這不詳之鎮吧。”語氣中帶著不容反駁的威嚴,我一怔,也許這就是燭yin後裔所特有的震懾力吧。我點了點頭,然後站起身對玉兒姑娘做了一揖,說道:“既然如此,玉兒姑娘就請多多保重,在下告退。”說罷便轉身向外走去。


    “還未請教先生尊姓大名。”玉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停下腳步,淡淡的回答道:“賤名不足掛齒,在下眠術師薛鸕。”然後便離開了這個有些破舊的客棧。


    外麵又是一天夕陽西下,天邊的落ri將這個小鎮染成了血一般的蒼涼。我走在寂靜的小鎮上,突然感覺到一陣無奈的冷。就像是人們那冷漠的眼睛貪婪的注視著內心深處的恐懼,我長歎一聲,然後轉過頭,看著夜幕下的小鎮漸漸的隱藏在了一片無邊的黑暗之中。


    我輕抖衣袖,踏著夜sè離開了這個散發著**味道的小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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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先生講完了這個長長的故事,大家一陣沉默。隻有那不時吹起的古怪的風搖動著綠sè的火焰和身後那靜立的影子。


    “之後呢?”上官姑娘怔怔的問道。


    “之後?”薛先生喝了一口酒,悠悠的說道:“當天晚上燭yin墳墓所在的山便崩塌了,將整個小鎮都掩埋住了。”


    上官姑娘低低的驚呼一聲,驚訝的問道:“那玉兒呢?”


    薛先生搖了搖頭,淡淡的說:“或許這就是她所說的燭yin的傳說到此為止的意思吧。燭yin的後人已經徹底不存在了,恐怕也沒有人再願意去探究這個已經崩塌的秘密了。”


    “那先生在墓道裏遇到的那隻怪獸是什麽?”捕神在一旁問道。


    薛先生一怔,他思索片刻,搖了搖頭,低低的說道:“這個在下也不曾知曉。不過既然是燭yin陵墓中的事物,肯定不是尋常之類便是了。”


    我輕撚酒杯小啜一口,淡淡的說道:“那東西恐怕便是蜚吧。”


    “蜚?”眾人驚訝的看著我。


    “是啊。”我放下手中的酒杯,平靜的說道:“傳說中的上古猛獸,掌控著火種。相傳蚩尤戰敗之後便被收入yin間,應該是地府放在那裏守衛燭yin的墳墓的吧。”


    “這樣啊,難怪那怪獸吞了極北寒玉之後就死了。”薛先生若有所思的說道。我笑了一聲,說道:“隻能說薛先生誤打誤撞。能從那猛獸的攻擊之下全身而退的,從古至今恐怕也隻有薛先生一個人吧。”


    “不敢當。”薛先生對我拱手一揖,然後有些疑惑的問道:“不知季公子怎麽對這生僻之物如此了如指掌?”


    上官姑娘用竹笛戳了薛先生一下,有些嗔怪的說道:“薛兄真是貴人多忘事,難道你不知道季公子和那地府之間......”


    閔老伯突然重重的咳嗽了一聲,上官姑娘立刻發覺說錯了話,收住了聲音,略帶歉意的看著我。我聳了聳肩,輕鬆的說道:“沒什麽,上官姑娘不必自責。季某本來就是半隻腳踏進地府之人的。”然後我伸了個懶腰,環視一下四周那有些慘淡的光影,幽幽的說道:“那麽,下一個故事該輪到我了吧。”


    閔老伯對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我點了點頭,倒了一杯酒,說道:“那麽,我就來說一個與我和閔老伯的老本行有關的故事吧。”然後餘光瞄到了臉sè漸漸變得yin沉的捕神,裝作沒看見的繼續說道:“畫皮人偶嘛,一般都是用來陪葬的。不過,我接過一宗生意,這個主顧用畫皮人偶可不是用來陪葬的。”


    yin沉的風似有若無的從影子的縫隙中卷進來,那種令人寒毛倒豎的嘈雜聲更加的密集了。不安和壓抑的氣氛在這個小院中逐漸升級,百裏申的臉sè有些鐵青了,就連捕神似乎也感覺到了周圍環境的異樣。


    我有些yin沉的不經意間的笑了一下,低低的說道:“當今聖上癡迷長生之術,所以煉丹師開始風行起來,這件事大家都知道吧?”


    大家點了點頭。


    “有一次我就接到了這樣一個生意。”我有些猙獰的說道,風更大了,像是黑暗之中無形的雙手,抓住那綠sè的火光開始瘋狂的撕扯起來,就像是垂死之人,在無力的掙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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