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像是突然被濃密的霧氣所籠罩了一般,那些灰蒙蒙的霧從每一個角落鑽了出來,遊蕩在四周,就像是那些遊魂一樣,散發著哀怨的氣息。似乎有水汽逐漸的附著在裸露的皮膚上,變得格外的冷。


    鬼穀仞站在那裏,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我們,那左臂的桃骨假肢在不斷地咯咯作響,桀桀的穿透了死後的一片氤氳,有些?人。


    而路子野似乎一下子變得格外的憤怒,他艱難的喘息著,低聲怒吼道:“鬼穀仞,你來幹什麽?”聲音雖然有些虛弱,但是仍舊擋不住那濃重的恨意。似乎每一字一句都是從牙縫之中擠出來的一樣。


    我突然感到特別的冷,緩緩的後退幾步,冷冷的看著這相持之中的兩個鬼魅的身影。


    鬼穀仞幹笑了一聲,輕輕地說道:“我來做什麽,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然後向前走了幾步,看著路子野的眼睛,微笑著說道:“路子野,我早就說過,不要試圖去背叛我。你的命甚至是你現在的這副畫皮,都是我給你的。所以,我要是想讓你元神具裂的話,那也是易如反掌。”那聲音幽幽的在四周響起,雖然不甚清晰,但是卻讓人感到一陣莫名而生的寒意,脊背上不由得寒毛倒豎了起來。


    路子野的身形微微哆嗦了一下,臉上的憤怒僵了一下,似乎閃過了一絲驚懼,但是馬上便恢複了那猙獰的表情,冷笑著對鬼穀仞說道:“是有如何?若換做幾年前,你想殺了我是非常容易的,但是現在,”路子野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一種殘忍的笑容,他的嘴角向上誇張的挑著,讓他的臉變得分外的扭曲了起來:“現在,我就不會那麽輕易的被你殺掉的。”


    “哦?”鬼穀仞笑得更加明顯了:“你是想試試麽?”


    “哈哈哈哈哈哈!”路子野驀的爆發出一陣歇斯底裏的狂笑,他的眼睛暴突著,那yin森的瞳孔似乎一下子變得漆黑。濃重的怨氣從他的身上滾滾而出,壓得人透不過起來。


    我不由得一愣,我幾乎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的身上可以散發出這麽濃烈的怨氣,甚至就連我手中的劍也開始不住的共鳴了起來。路子野的身上怎麽會散發出如此駭人的怨氣?


    難怪我剛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他的樣子有些不對勁,那張臉似乎有些扭曲的有些變形,看來是被這些怨氣所侵蝕的。我輕輕抬起手臂,用劍將身後的百裏申和捕神擋了起來,然後冷冷的看著那被一團黑霧一樣的東西瘋狂纏繞著的路子野,心頭卻泛起一絲寒意。


    隻見路子野慢慢的伸出手,強勁的風將他的衣袖卷得向後揚開,露出他幹枯的手臂,上麵那條青龍在灰暗的環境中變得愈發的yin森可怖。但是令人詫異的是,那條龍的眼睛似乎散發著幽異的光,格外的明顯。


    那怨氣似乎就是從這條龍的身上散發出來的。


    鬼穀仞微微一怔,然後後退了一步,不動聲sè的說道:“哦?這條青龍......”然後便不再說話了,盯著那條龍,眼神之中漸漸的泛起了一絲寒意。


    “鬼穀仞,我忍了你這麽多年,今天你自己找上門來,咱們之間的賬,是不是也應該算清了?”路子野冷冷的說道,眼睛似乎要噴出怒火來。


    四周的風如同脫韁的野馬一樣肆虐著,尖銳刺耳的嚎叫聲狠狠的刺進耳朵,刀割一般的疼。而路子野手臂上的那條龍,卻隱隱的開始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那青龍身上的鱗片似乎像是要裂開了一般,給人一種那條龍要掙脫路子野的手臂騰空而起的錯覺。


    yin風似乎變成了蛇,劃過脖頸,死死的纏繞了起來。那些曾經覆蓋在地麵上的紙錢,被鮮血染得異常斑駁,在空中漫無目的的飛舞著。


    我看著眼前這詭異的兩個人,心裏麵頓生疑惑。這了兩個人隻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以至於如此反目?還是說,其實路子野也像藍顏一樣,隻是鬼穀仞用來聚攏怨氣的一個工具,隻不過,路子野逃脫了?


    我依稀記得在那個古怪的小鎮的夜晚,在那令人壓抑的客棧大堂中,鬼穀仞告訴我說路子野要殺了他,他也要殺掉路子野。為什麽呢?


    兩個人之間一下子似乎充滿了謎團。


    鬼穀仞看著路子野手臂上的那條龍,臉上的笑容隱去了。他的眼神漸漸的變得淩厲了起來,給這詭譎的氣氛又增添了一絲寒冷。他那又薄又窄的嘴唇緩緩張開:“原來,名不虛傳的龍隱公子,竟然是從我鬼穀仞手中做出的一具人偶,真是笑話啊。”那聲音異常冰冷,就像是被撕裂了一般,令人發指。


    路子野緊緊的咬著牙關,我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見了他額頭上展開的請進,在突突的跳著。然後,我感到了一絲異常。


    路子野如果是一具人偶的話,那麽,他是不會有那條額頭上的青筋的。因為人偶的身體裏麵,都是被怨氣所包裹住的填充物。但是,在這一片昏暗的籠罩之下,我卻清楚地看到了路子野額頭上那一條明顯的凸起。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突然感覺到一陣眩暈,似乎眼前發生的好多事情,都是無法理解的。我就像是一個無助的人,麵對著各式各樣的、散發著詭譎的未知,隻能在這裏看著事情的發展。


    路子野的牙齒咬的緊緊的,桀桀的聲音微弱的傳來。他憤怒的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來:“鬼穀仞,今天,我就讓你死在這個浮羅古鎮之中,用你的血來祭奠你這幾年帶給我的每一處傷痕!”


    “好啊,”鬼穀仞冷笑了一聲,臉sè一下子變得充滿了殺意,眼睛之中透出了凶狠的光,就連那笑容也變得令人不寒而栗:“我倒是要看看,你是如何要我死在這裏的!”


    話音剛落,便見一條黑影騰空而起,四周的空氣像是被劃破了一樣,黑sè的濃霧洶湧的向鬼穀仞的身體席卷了過去。緊接著,那桃骨假肢發出了一陣怪叫,再看時,那條黑sè的長鞭便出現在了鬼穀仞的手中。刷的一聲,那條散發著怨氣的長鞭凶狠的向路子野席卷了過去。路子野急忙矮身閃開,啪的一聲,鞭稍狠狠的抽在地上,竟在那石板上濺起一絲刺眼的火光。


    路子野迅速的繞到鬼穀仞身後,隻見他手臂一振,那條猙獰的青龍竟然驀地迸發出一陣刺眼的光。鬼穀仞臉sè一變,急忙抽身向後退去。洶湧的怨氣一下子從那條龍上麵四散開來,幾乎要將整個浮羅古鎮所籠罩住了。


    我不由得遮住了眼睛,隻覺耳邊充斥著異樣的噪音。而百裏申早已難以抵擋那怨氣所帶來的壓抑,艱難的跪在地上,臉sè慘白的喘著氣。


    待寒光消失,昏暗再度籠罩了過來。我急忙想路子野看去,隻見他的手裏憑空多了一柄短小的短劍,上麵竟然像是被鮮血浸泡過了一般,流淌著暗紅sè的液體,散發著濃濃的血腥味。再看那條龍,然已消失不見。


    似乎有雷聲響起在那渺遠的天際,震得腳下的大地不住的顫抖。


    鬼穀仞站在那裏,用yin冷的眼神盯著路子野手中的那柄短劍,平靜的說道:“原來龍隱公子手臂上的龍,就是這龍血刃啊。”


    路子野獰笑著舉起手中的短劍,那紅sè的劍鋒直指鬼穀仞的眉心:“原來你知道這是什麽。那麽,想必你也知道他的厲害吧。”


    鬼穀仞反倒微微一笑,向前踱了幾步,不疾不徐的說道:“自古yin陽界之中便有著龍血刃隻說,相傳是用yin陽界之中一處名為筇的崖底蟄居著的血角青龍的血所煉造而成,雖不能奪人xing命,但是卻可以將人的魂魄據為己有,附著在這劍上。想必龍隱公子已經用這法奪走了不止一個人的命了吧?”


    我看著路子野手中的那柄鮮紅的劍,心裏麵為之一震。這龍血刃乃是極為yin損yin陽界之中的法器,凡是被它刺傷的人的魂魄都會聚集在上麵,化作鮮血的模樣,所以它的上麵才會不斷的流淌著血。


    我似乎明白了為什麽路子野見到那些守屍的時候會憤怒的咒罵起來。因為如果他要是用這龍血刃與我相爭的話,那些守屍一定會被短劍上的血腥味所吸引。


    我突然抬起頭看向鬼穀仞,那抹詭異的笑容似乎變得有些扭曲,散發著寒意。


    這裏的每一步都似乎是被鬼穀仞安排好的,而路子野,則毫不知情的走進了鬼穀仞所設下的圈套之中。


    隻見鬼穀仞將長鞭在那桃骨上繞了一圈,然後冷冷的說道:“就算你拿到了龍血刃,你真的以為你能殺掉我麽?”然後周身的殺意陡然變濃,那長鞭疾速的揮起,蛇一般的纏住了路子野的腳踝。路子野猛的向上躍起,黑sè的身影在空中轉了一個圈,伴隨著一道暗紅的光,那龍血之刃便將那黑sè的長鞭斬成了兩截。


    而就在這時,鬼穀仞卻如同鬼魅一般,一下子向前掠了過去。我隻覺眼前一花,然後便見鬼穀仞已經欺身來到了路子野的麵前。路子野大驚,急忙向後躍去。而鬼穀仞卻伸出那扭曲虯盤的桃骨,一下子握住了那龍血之刃的劍身。


    刺耳的尖叫聲突如其來的響徹天際,那聲音仿佛是從地底傳來如同成百上千的冤魂在發出者淒慘的嚎叫聲,震得我的頭一陣陣的痛著。


    滾滾黑煙從鬼穀仞那桃骨上飛速的向四周竄去,那龍血之刃上的血跡,像是什麽東西加熱了一般,化成紅sè的霧氣,發出嘶嘶的聲音。


    路子野的手已經開始在不住的抖動,似乎有著千斤的重量壓在那柄短劍上,快要拿不穩了。他不得不將另一隻手也握了上來。那衣袖向下滑落了一點,我看到那幹枯的手臂上,原本是那條青龍刺青的地方,此刻卻變成了一塊駭人的傷疤,向下滴著血。


    而鬼穀仞,則緊緊的握著那劍刃,臉上慢慢的綻開了一絲獰笑。然後另一隻手猶如鷹爪一般猛然向路子野的喉嚨探了過去,一下子鉗住了他的喉嚨。路子野不由得大叫一聲,急yu抽身,怎奈龍血刃被鬼穀仞緊緊的握住,而就在他晃神的這一瞬間,鬼穀仞那細長的手指已經死死的掐住了路子野的喉嚨。


    一聲沉悶的響聲,路子野的手瞬間鬆開了。龍血之刃掉落在地上,散發著滾滾黑煙。而路子野整個人竟被鬼穀仞提了起來,在半空中掙紮著,發出艱難的喘息聲。


    那一直繚繞在身旁的煙霧一下子散開了,yin暗的古鎮瞬間變得清晰了起來。而我卻不由得後退了一步,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四周的街道上,竟然無端的出現了許許多多遊蕩著的人影,依稀可辨他們怨恨與不安的神情,在我們周圍緩緩的遊蕩著。


    “這些,就是這浮羅之中的那些無法往生的冤魂麽?”我看向鬼穀仞,低聲問道。


    “沒錯。”鬼穀仞笑著說,然後猛的一甩,路子野便像一個破爛的人偶一樣,被高高的拋棄在空中,重重的摔在那堵已經快要坍塌了的斷牆上。隻聽一陣磚土破碎的聲音,那堵矮牆被路子野的身體壓得粉碎。煙塵夾雜著沙礫迅速的彌散開來,被突如其來的風所吹散了。


    隻見路子野整個人仰臥在地上,痛苦的咳嗽著,嘴裏不斷地向外湧著鮮血。而他胸口的傷似乎裂開了,滲著鮮紅sè的血。


    鬼穀仞走到路子野身邊,用冷峻的目光盯著路子野,冷冷的說道:“你真的以為就憑你,就能輕易的殺了我麽?簡直是異想天開。自從你來到這個浮羅古鎮開始,這裏就被我的幻術所遮蔽了。難道你沒有覺得,這個空城很詭異麽?那些遊魂去哪裏了?我將守屍放在這個幻境之中,就是為了激怒你。果不其然,你見到我之後拿出了龍血刃。但是,你恐怕不知道,這龍血刃就是由慘死之人的怨氣所支撐著的,而我的手臂,”說到這裏,他舉起了那有些怕人的桃骨假肢:“這千年桃骨的手,可是最能聚攏怨氣的。當你劍上的怨氣被我吸幹的時候,這劍,也就廢了。”


    我急忙向地上那劍看去,卻發現,那龍血之刃早已斷裂成數段,被一灘醒目的血浸泡著,而且,整個劍身像是被燒焦過了一般,變得烏黑。


    路子野恨恨的盯著鬼穀仞,艱難的喘息著,沒有說話。


    四周變得格外的寂靜,那些亡魂遊蕩在身邊,不時的發出充滿怨恨的低吼。


    而天上的烏雲,似乎散開了一些,整個古鎮開始變得略微明亮了一些。果然,眼前的浮羅古鎮確實同剛剛走進來的時候有了些許的變化。那些散發著哀怨氣氛的亡魂不時的在街道上遊走,冰冷的注視著這裏的一片散發著血腥的狼藉。


    我有些僵硬的走過去,盯著鬼穀仞,低聲問道:“羽菲的魂魄呢?”


    鬼穀仞轉過身,看著我,臉上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說道:“原來這麽久了,你還能夠記起羽菲啊。”


    “因為這是我來到這浮羅古鎮的目的!”我突然吼了出來,似乎自從進入古鎮開始就有些混沌的思緒突然變得清晰了起來。我隻感覺腦子裏被莫名而來的憤怒所充斥著,不由自主的舉起手中嚐長劍,寒光霎時籠罩在了四周,那些遊魂頓時四下飛散。


    鬼穀仞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sè,然後漾起一絲笑容,冷冷的說道:“難道,你就沒有想起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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