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yin暗cháo濕,不知從哪個角落裏麵透出一股古怪的味道,一絲絲的香甜,讓我有些提不起jing神來。我甩了甩頭,讓自己變得清醒一下,然後打量著這個低矮的房屋。


    房間四壁是用破舊的窗紙糊的,給人感覺有些髒。房子裏隻有一間大屋,所有的東西都堆放在大屋之中,有些擁堵。老太太坐在一輛古老的紡車後麵,帶著一臉笑意的看著我,雙手不停的在紡車上忙碌著,但是奇怪的是,那紡車上麵並沒有任何的絲線。一個佝僂的老頭子坐在她旁邊的木墩子上,吧嗒吧嗒的抽著煙,看著我。我緩緩的看過去,目光與那老頭子的目光相對,然後渾身打了個冷戰。老頭子的臉上雖然掛著笑容,但是眼神之中卻充滿了不懷好意和戒備的神sè。然後他微微欠了欠身,似乎想要站起來,但是還是沒有離開那個看上去已經有些油膩的木墩子。


    古怪。這間房子裏麵到處都透著古怪。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走到那個正在那輛空紡車上麵忙碌的老太太麵前,平靜的問道:“老人家,請問這是什麽地方?”


    老太太的目光越過紡車,有些古怪的盯著我,笑意盈盈的說道:“這裏,是我們村子啊......你是外地人吧,怎麽會來到這個地方呢?這裏已經很少有外地人來了。”


    我突然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老太太的話語之中似乎透露著一種“我們已經在這兒生活了一輩子並不知道這裏是yin陽界”的意思。於是我試探著問道:“老人家,這裏......叫什麽村子呢?”


    “這裏呀......”老太太一麵低下頭忙碌手中的東西,一麵慢悠悠的說道:“這裏是惑村啊。怎麽,你已經來到這裏了難道臉村子的名字都不知道嗎?”


    惑村?我感覺有些異樣,惑,難道是疑惑的惑嗎?難道村子裏的人在疑惑什麽東西嗎?自己的來曆,還是村子的來曆?不過,從他們臉上那抹詭異的笑容來看,似乎並不是困惑的樣子。(.無彈窗廣告)我張了張嘴,肚子裏麵還有疑惑想要問那個老太太。可是老太太已經低下了頭,聚jing會神的在那輛空的紡車上忙碌著。我皺了皺眉頭,到嘴邊的問題便咽了回去。轉身走向房屋唯一的窗戶。


    “年輕人。”在一旁一直沒有做聲的老頭子突然開口了,他的聲音異常的沙啞,聽上去讓人格外的不舒服。我下意識的轉過身,看著那個體態佝僂的老人。老人盯著我的眼睛,笑著說道:“年輕人,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回去吧,這裏不歡迎你。”


    我向前走了一步,看著老人那雙意味深長的眼睛,緩緩的問道:“此話怎講?”


    老人艱難的挪動了一下身體,想要站起身。但是紡車後麵的那個老太太一下子抬起了頭,用異常嚴厲的目光看了老頭子一樣。那老頭子的臉上一下子黯淡了下去,別過臉去,吧嗒吧嗒的抽著手中的煙袋。


    我詫異的看了一下這兩個有些令人摸不到頭腦的人,然後冷笑了一聲,轉過身,透過半開的窗戶看向窗外。外麵的雨仍舊在淩厲的下著,天空中被那厚重的積雨雲所壓迫著,雲朵形狀極其不規則,就像是一張猙獰的臉,在對著這片彌漫著詭異氣息的大地獰笑著。


    這雨看起來要著實下個一陣子吧。我歎了口氣,心裏麵開始湧出了一股異樣的感覺。房間之中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身後的兩個人一聲不吭,在那裏忙碌著自己的事情,似乎不像是兩口子,更像是一主一仆。從那老人的舉止上看,似乎那老太太要比那老頭子說了算。我用餘光打量著這兩個人,不過絲毫都沒有看出什麽異樣。紡車的聲音吱呀吱呀的回響在房間裏,讓人不由得生出一股寒意。而那股從我進到房間裏麵就開始彌散在四周的香甜,仍舊在不停地湧進我的鼻子裏麵,讓我有些微微的頭暈。這股香甜總感覺在什麽地方嗅到過,但是,我卻想不起來了。


    雨點打在窗紙上,劈啪作響,留下一片密集的水漬。冷風不住的擠進來,房間之中更加的yin暗了。這時,我聽到那老頭子在後麵似乎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雨好像快停了啊......”我一愣,外麵明明仍舊是瓢潑大雨,他怎麽說這雨快停了呢?


    可是令人詫異的是,就在老人的話音剛落不久,外麵的雨真的竟然慢慢的停了下來,灰茫茫的光線也開始透過厚厚的雲朵映照著這片有些荒涼的村落。人們都漸漸的走出來了,老人,孩子,還有農戶牽著耕牛開始翻地,似乎絲毫沒有受到剛才那陣雨的影響。不過,無一例外的,他們的臉上始終帶著那股令人發寒的笑容。


    我看了看身後的那一對老人,心裏麵的不協調感更加的強烈了。我深吸了一口氣,淡淡的說道:“既然這雨已經停了,那麽,我就不便打擾二位了。在下就此告辭。”


    老太太見我要走,絲毫沒有挽留的意思,隻是越過那空蕩蕩的紡車看著我,輕聲的對我說道:“年輕人,記住,你是走不出這個村子的......嗬嗬嗬......”老人的笑聲回蕩在這狹窄的房間裏,異常的yin森。我看著老太太那張幹癟的臉,不禁打了一個寒戰,急忙拱手一揖,便轉身推開門離開了這個處處都充滿著詭異的房子。


    那個老頭子看了我一眼,一副yu言又止的表情,我的腳步稍微遲鈍了一下,轉身看了老頭子一眼,然後走了出去。


    外麵仍舊是一片幹裂的氣息,那場雨似乎絲毫沒有給這個荒涼的村莊帶來任何的濕潤感,地麵上的水似乎一下子就滲進了沙子裏麵,龜裂的痕跡橫在灰黃sè的土地上,異常的刺眼。那緩慢的黃牛在田壟裏麵慢悠悠的走著,身後的犁刨起著黃塵飛揚的幹土。但是農戶絲毫沒有在意,仍舊在嘻嘻的笑著。


    整個村莊被笑聲所籠罩著,透著一絲寒意。我一邊走一邊看著四周,似乎發現了些什麽。周圍的事物似乎在隨時隨刻地發生著微妙的變化,這種變化讓我感到不舒服,但是乍一看去我卻說不出這種差異在哪裏。


    我想起了老太太所說的話:“年輕人,記住,你是走不出這個村子的。”


    難道,我真的走不出這個村子嗎?


    我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前麵小路的盡頭,然後不由得吃了一驚。那原本是昏暗的地平線的地方,此刻卻變成了連綿不斷的村落。仿佛在一瞬間,這個村子像是擴大了無數倍,籠罩住了方圓十幾裏的地方。


    怎麽會是這樣......我的心裏麵湧起了一股寒意。莫非yin陽之界真的如此的詭異?就算在地府之中,我也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就算是十殿閻羅,也沒有人會讓土地發生改變。而在這個小小的村莊裏麵,竟然在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所支配著,在隨時發生著變化。而且,這種變化似乎就籠罩在身邊。


    這種力量,會是什麽呢?我腦海之中突然湧現了一絲想法,不由得停下了腳步,仔細的打量著四周。


    一個穿著一身白衣服的孩子蹦蹦跳跳的舉著一支幹枯得隻剩下莖稈的狗尾巴花,一臉笑意的向一個農婦跑去,然後被地上的土坷絆了一下,重重的摔在地上。農婦急忙奔過來,將孩子抱起來,似乎有些嗔怪的笑著說道:“你怎麽這麽不小心,你看你,衣服都弄髒了。”


    就在這一瞬間,我卻看到,那孩子原本仍舊雪白的衣服,在農婦話音剛落的那一瞬間,一下子變得灰撲撲的了,就像是好久都沒有洗過一樣。而農婦和孩子就像絲毫沒有注意到眼前發生的變化一樣,孩子跑開一邊去玩耍了,而農婦也在補著手上的衣服。


    我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然後猛然之間發現了一直在困惑著我的那件東西,也就是改變著這個村子的東西。


    難道,是語言?


    四周似乎變得更冷了,寒風夾在著揚塵飛舞在身邊,漫天的灰塵籠罩著小村,格外的詭異。我抬起頭,眯著眼睛看了看那一片灰蒙蒙的天空,然後看似漫不經心的自語道:“看起來......天要黑了啊......”


    然後,我的話音剛落,四周就在一瞬間變得昏暗了起來,就仿佛是夜sè一下子卷了過來,吞沒了小村。外麵的人們也開始麻木的笑著向家走去,每家每戶都點起了蠟燭,在這一片漆黑之中,就像是那遊蕩在野外荒墳之中的鬼火,散發著幽暗的光。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然後,一種說不清楚的恐懼感開始在全身蔓延開來。在這個小村裏,語言竟然可以支配一切!這種古怪的事情,我平生還是第一次遇到過。要說語言確實會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我曾經在一本很難找的古卷之中讀到過一件事情。chun秋時期,虢國有一個農夫去山上打獵,遇到一個老人,對他說,山林之jing莫過於飛禽走獸,汝等拮而殺之,恐其累怨若跬,斷爾等之生路。那獵戶聽罷,大笑三聲,仰天吼道,斯若有意,便讓吾等橫屍三載!之後獵戶便上山打獵了,沒想到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三年之後同鄉上山砍柴,無意之間發現獵戶的屍體,屍體已經化成白骨了,僅憑殘留的弓箭可以辨認。


    但是,這種語言的詭事也隻是發生在人的身上,我還真沒聽說過會發生在這個小村之中。或許,yin陽界的事情是不能安常理來推斷的。


    夜sè更深了,我站在空蕩蕩的街道上,恍惚之間不知道該何去何從。空氣中似乎又開始彌漫起了那一股令人頭暈的香甜,緩緩的,衝淡著繚繞在夜sè之中的那一抹恐懼。


    而就在這時,我似乎隱約聽到,在前方不遠處,依稀傳來了一個小孩子淒厲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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