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上三軍合神京一戰收!


    ——佚名


    且說白世俊拖著大槍來到轅門外早有侍衛親兵在那邊牽著戰馬等候。接過親兵遞過的韁繩大槍一杵地飛身躍上戰馬白世俊便一抖絲韁雙腿一夾這匹棗紅駿馬便打了個響鼻“唏留留”一聲歡叫飛起四蹄朝東邊跑去。等白世俊催開戰馬()身後那些衛隊親兵也各個跳上自己坐騎二三十匹戰馬齊撒著歡兒直跟著白世俊一路朝東邊飛跑下去。


    說起他們正放馬狂奔的京師皇家校軍場占地十分廣大約莫有二十多裏的方圓。和別處校軍場略有不同京師這處校軍場並未特意平整土地。放眼望去校軍場中不僅不少地方矮丘連綿、叢林密布甚至在那東北偏北的方向還高聳著七八座土山。這些京城的將領相信隻有在這樣地貌多變的校軍場中操練將士們才能更適應將來有可能生的實戰。


    不過正因為占地廣大白世俊這一趟幾乎花了一刻多功夫。等一路狂奔快接近那校軍場東邊緣時這位養尊處優慣了的世家子弟直被顛得頭暈眼花幾乎中暑。等望望差不多快到地界時白世俊便先停下來取過馬鞍橋上的水囊仰麵“咕咚咚”灌下好大一口冰糖水又喘了半天粗氣這才略微定下神忙放緩了絲韁威嚴了顏麵由著坐騎迎著日頭慢慢行去。這時校軍場那些起初看熱鬧的軍卒早已分到兩邊排著整齊的隊列迎接。


    說起來這白世俊其實這時還沒怎麽把來人放在心上。現在他的心思一大半倒在那兩邊列隊迎接他的軍卒身上。雖然端著架子目不斜視這文職出身從無軍功的白小侯爺行進時卻偷偷用眼角餘光打量那些挺胸迭肚的軍卒;當察覺出他們個個都表情嚴肅神情真正恭敬。白世俊才在心中歎了口氣滿足地想道:


    “唔……不錯……大丈夫當如是也……”


    正這麽想著時白世俊也大約策馬越過隊伍行到眾人麵前。此時他其實已直麵醒言。


    “會是誰啊?”


    端坐在馬鞍橋上白世俊正手搭涼棚仔細辯認那個遍體霞光日華耀眼的來人是誰。


    到了白世俊趕到的時候那太陽已在東方升起一竿多高。日頭的光芒也從開始柔和的朱紅變得漸漸亮。明晃晃地有些刺眼。這時再加上那漫天都是陣列如鱗的金紅流霞白世俊一時眼花竟沒認出張醒言來。


    白世俊正茫然時忽聽對麵那人已經開口:


    “白世俊別來無恙?”


    “咄!”


    正看得眼睛疼白世俊一聽來人這話頓時勃然大怒厲聲道:


    “大膽!爾是何方狂徒?竟敢直呼本帥姓名!”


    “哈……”


    看著眼前這咋咋呼呼、作張作勢的白小侯爺醒言卻忽然覺得有些可笑。他現在有些不能理解就是這樣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世家子當年初遇時。自己竟還好生欽佩他的氣質風度。回想前塵種種。


    心裏又覺著有些滄桑他口中便道:


    “白世俊你是貴人多忘事麽?在下上清修行弟子‘張醒言’是也!”


    “誰?”


    “張……醒言?!”


    “哇咧!”


    剛一反應過來。這白世俊霎時差點沒給從馬上給嚇得滑溜下來!


    “你、你……”


    白世俊的第一反應便是趕緊撥馬奔逃;不過才一轉臉心中稍一轉念卻忽然想到自己正是三軍統帥就這樣抱頭鼠竄十分不妥。反正現在自己身後有千軍萬馬諒這賊子再是本領高強一時也應該拿他不能怎樣。想至此處當即白世俊強自鎮定壓抑住內心翻江倒海般的恐懼衝對麵勉強說道:


    “張醒言……原來是張兄!”


    白世俊努力擠出一點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張兄啊很久不見……一向可還好?此番蒞臨敝地不如由我做東好好款待兄台一番如何?”


    ——可笑這白世俊本來仗著膽子想說點狠話可話到了嘴邊就變成這樣。一邊說話時那牙齒還不停地“得得得”上下打架!


    “哈~”


    雖然隔著一段距離但白世俊這神態醒言看得一清二楚。到這時他也不準備多廢話。當即便提高了聲音回答:


    “白世俊不必客套。我此番來意你會不知道?”


    “這……本帥委實不知……”


    白世俊十分鬱悶他這回真想說狠話恐嚇可話到嘴邊依舊還是這樣!


    “哈哈~”


    對著這假糊塗真虛偽的白小侯張醒言仰天大笑笑聲未歇時便大聲說道:


    “白世俊今日來我先告知閣下一事昨日我千裏迢迢趕到江夏郡在那曠野深山中持劍衛道格斃了上千賊兵。”


    “哦?”


    白世俊一臉迷惑此時他倒是真糊塗。隻聽醒言繼續說道:


    “白世俊我看他們旗號叫‘飛彪’!閣下知否?”


    “哎呀!”


    一聽自己義父府中的精兵被全軍覆沒白世俊在馬上晃了兩晃差點沒背過氣去。說來也怪不知是否當年恐懼深種他這第一反應竟絲毫沒懷疑醒言說假話。不過等定了定神他才有些反應過來。


    “張醒言你胡說!”


    忽然之間這白世俊把心一橫十分硬氣地叫道:


    “你滿口胡柴!”


    “呃!”


    見白世俊這樣翻臉比翻書還快醒言一時倒有些詫異。也是當時民間對世家門閥十分崇敬此時他還不能完全明白像白世俊這種世家子雖然表麵光鮮風度翩翩但其實是一等一的惡棍;相比民間小盜大賊他這種貴族子弟才真叫“膽大包天”基本不見棺材不掉淚。若真是幾百條人命就能嚇壞、幾句話就能勸回他早就從善如流又何必走到今天。


    話說醒言正一時詫異隻聽那白世俊又惡狠狠罵道:


    “張醒言!你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你就一出家人管什麽俗家事、官家事!”


    “哈!”


    聽得白世俊倒像要鬥口對這醒言可絲毫不懼。當即他便哈哈一笑口若懸河:


    “誰說我多管閑事?我張醒言雖在道山卻是俗家堂主。不僅剛加了冠禮將來說不得還要娶妻生子一個都少不得!”


    “再說了誰說官家事我便管不得?白小侯莫忘了。你家小爺我還是朝廷敕封的中散大夫!”


    原來雖然之前醒言曾經請辭但昨晚居盈告訴因為當時朝中大事小情不斷再加上中散大夫這樣散官封號即使請辭也都會慰留所以現在其實他還是朝廷官員。經曆這麽多事情本來醒言對這已有些不以為然;但正好現在白世俊死鴨子嘴硬攻許他多管閑事醒言正好拿來大義凜然駁他!


    話說這樣兩軍交鋒、以一敵萬的關鍵時刻。本應閑話少說。隻是醒言藝高人膽大。早已胸有成竹所以才不慌不忙雖是萬軍陣前猶能娓娓而談、從容反駁。


    再說醒言。說出此語見那助紂為虐的逆賊小侯一時語塞便微微一笑然後神情一肅運了道力準備向這虎賁三軍宣言。當他清了清嗓子之後那一聲義正辭嚴的話語便如洪鍾響磐般響起刹那間傳過整個京師東郊外伊洛河盆地:


    “三軍將士聽明:我中散大夫張醒言奉永昌公主鳳詔查昌宜侯並其黨羽賊子謀逆篡位。鴆兄軾君禍亂宮闈今日特愛舉義旗肅清妖孽;此番義師隻誅惡望從者觀明大勢同討竊國大逆共立匡扶之勳!”


    恢宏的話語如洪水般漫過林立的幡旗觸目驚心的內情如滾木礌石般撞擊著虎賁軍將士的心()。那些不在東校場附近的軍士乍聽到這驚心動魄的話語在耳邊突然響起一時全都愕然震驚俱停下手中的操練紛紛扭頭轉頸尋找那語聲的來源。


    當醒言這正義凜然的宣示餘音未歇時那馬上的白世俊卻暴跳如雷!


    “住口!閉嘴!!”


    白世俊扯著脖子聲嘶力竭喊道:


    “妖人!混蛋!一派胡言!”


    “我才沒有謀逆!你才是亂臣賊子!今日你來了幾人?你一個?還是有同黨?你一個人就想匡扶社稷?哈哈瘋子!哈哈哈哈!”


    白世俊氣急敗壞口不擇言說到最後幾乎語無倫次;最後幾近癲狂地笑了幾聲便一邊慌亂撥馬回奔一邊號施令:


    “騎兵營!騎兵營!輕騎兵營在哪裏?!快把那瘋子給我踩成爛泥!!”


    “轟、轟……”


    正所謂“軍令如山倒”即使是這樣胡喊亂叫出的軍令。當白世俊剛一叫喚那訓練有素嚴陣以待的虎賁軍輕騎兵營已便拔寨而起。


    “踏踏踏”“踏踏踏”


    兩千匹戰馬同時起動狂奔的聲音粘連在一起就如盛夏午後傾盆瀉地的暴雨“嘩嘩”出巨大的轟鳴。約有六七裏地的距離離東校場邊緣最近的輕騎營瞬間動兩千多匹戰馬匯成奔騰不息的洪流洪流中高舉的戰刀幻成刀叢劍林反射著日光如同夕陽河流中粼粼燦爛的波光!


    “哈……”


    突然那凶猛的騎兵洪流席卷而來那洪峰所指處卻平靜得如同午後豆棚瓜架。麵對著數裏外鋪天蓋地轉瞬便可衝至的兵鋒醒言卻隻是緩緩拔出腰間古劍瑤光動作優雅從容。映照著身後的旭日朝霞那時晦時明的封神劍器此時已如明霞白霜般燦爛。麵對著快迫近的騎兵洪流溫文出塵的道家堂主卻手撫著劍刃忽然曼聲吟哦。


    “三尺龍泉萬卷書。


    上天生我意何如?


    不能治國安天下枉稱男兒大丈夫!”


    如一道閃電橫過長空這聲氣凜凜地吟哦竟瞬間蓋過所有人喊馬嘶的喧囂無比清晰的傳入所有人耳中。而聽到這振聾聵的吟哦雖然沒人跟白世俊表示害怕這位剛逃到安全地帶的世家公子卻跟周圍親兵瘋狂大叫:


    “別怕!別怕!!他就是一書生腐儒!!!”


    誰知就在他話音未落之時戰場那邊已起了巨大變化。


    當奔騰不息的騎兵大軍剛剛奔馳到一半距離醒言便一聲清叱橫劍一揮一道半月形的劍光如閃電般飛出刹那間似大鵬張開雙翼在他身前瞬間展開一道四五裏地長的燦白月弧那顏色如眼前一道白電閃過令人目盲!隻不過貶眼之後這雪亮綿長的劍華月弧便倏然沒地瞬間的平靜之後便聽得“轟隆”一聲平地巨響轉眼醒言那麵前的大地便倏然崩裂;還沒等那些軍士反應過來一條十來丈寬地鴻溝巨塹已橫亙眼前!


    這一切猶如變生肘腋如電光石火般快捷。那些正加向前鋪卷如風的騎兵洪流即使不少前鋒騎士知道地陷也一時收勢不住如餃子下鍋般紛紛撞入巨壑中!那人仰馬翻之時本來如暴雨洪水般轟鳴著的蹄音迅消失代之以一片哭爹叫娘!


    “……”


    目睹此景那躲在大軍背後的白世俊猛吃了一驚臉色立時變得煞白。


    “放箭!放箭!”


    一聲令下幾乎毫無停歇霎時間上萬張強弓硬弩一齊射頓時滿天的箭矢如一團巨大的烏雲朝東方疾撲!


    “哼……”


    見箭如雨下醒言隻抬頭一望眼一橫手一揮那漫天的飛箭便突然起火陰沉的烏雲轉瞬成了火燒雲隻不過貶眼之間上萬枝洶洶而來的利箭便化為飛灰風一吹無影無蹤!


    “……”


    “虎豹騎!虎豹騎!!”


    當弓箭手驚呆之時那後續的虎賁重騎兵“虎豹騎”也準備好衝鋒的陣型逾三千多雄姿勃勃的重騎兵向南北兩側迂回突進意圖繞過到剛才醒言劍氣造成的鴻溝從兩側衝擊!


    見得如此醒言卻微微一歎隻拍了拍身前神馬驌驦的脖頸這颯然如雪“生河海之濱涯”“稟神氣之純化”的驌驦風神馬一揚脖如王者般傲然睥睨了對麵同類一眼然後便忽然仰天一聲清洌悠長的嘶鳴!


    “咵!”


    嘶鳴餘聲未絕幾乎應聲而起轟然“咵”的一聲巨響就好像有千萬人突然同時間大喊:


    “咵!”


    刹那間那正在起動奔馳的三千披甲大宛馬同時四足一軟垮倒癱軟在校軍場上滾作一團!事出突然其間又不知有多少猝不足防的騎士被摔痛摔傷!那匪夷所思的場麵正是極其整齊壯觀!


    “……”


    見得如此白世俊正急得沒法卻忽聽得那邊又突然一聲斷喝一聲如九天鶴唳般的清叱驀然在浩闊曠野上空烈烈回蕩:


    “白世俊你拿命來!”


    白世俊一聽頓時魂飛魄散!兩腿軟時不覺襠中已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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