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若死了!


    這個消息在極短的消息被送上了山,林雨裳正在陪自己父親聊天,門外突然傳來倉促腳步聲,接著就有人咚得撞門而入,一個小傭兵團魔法劍士營的女孩眼角帶著淚花披頭散地闖了進來:“沙若姐姐……出事了……”


    啊?一句話,把屋子裏兩個驚得同時站了起來。


    曠日持久的戰爭中,一個生命的消失簡直是太容易的事情了,每一個人的神經都被拉得緊緊的,最怕有人前來告訴自己類似的消息,出事?在天下大亂中,被人稱為出事往往隻有最壞的可能。


    林雨裳臉色瞬間蒼白,話都說不出來了,林河侯爵了解自己的孩子:“你說什麽?沙若小姐怎麽了?”


    “我……我不知道,他們說,艾米團長、霍恩斯副團長回來了,沙若姐姐好像……”小女孩嗚嗚得說不下去了。


    林雨裳晃晃悠悠地癱向了地麵。


    林河侯爵連忙把女兒抱到了床上,叮囑小傭兵團的女孩照顧林雨裳,將軍大人穿著便裝就衝出了大門,從莫名其妙的衛士手中接過了戰馬,在寂靜的街道上打馬揚鞭,直奔城門。


    此時的林河已經不太關注沙若本身的事情了,戰爭期間,作為軍官尤其是高級軍官必須學會看淡這些事情。隻是,作為同樣從少年走過來的中年人,相當清楚這麽大的年輕人極為容易走入死胡同,在此前,艾米的愛侶瑩隻是返回妖精森林,艾米就冒天下之大不惟闖入了妖精森林,甚至闖入了金係乞願塔決戰異界神明。大青山和艾米一起長大,又不像艾米那樣有開朗的性格,一旦大青山想不開做了傻事,對於整個帝國都是一種損失。


    城外已經一片混亂,小傭兵團的幹部們蹲在大青山、霍恩斯身邊拚命搖晃著兩個人。


    就在這時,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來:“你們在幹什麽?”


    所有小傭兵們驚訝的現,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團長艾米竟然冷冷的站到了眼前,在團長大人臉上已經看不到此前重重的淚痕:“你們要做什麽?難道不知道下麵有敵人麽?”


    山道上迅安靜了下來。


    “安排人把兩位副團長送回傭兵團部,其他所有人各回其位!”平淡的話語用冰冷的命令式口氣說了出來,一些老資格的小傭兵團幹部們身上不寒而栗――此前,在斷冰港,精靈瑩小姐離去後,團長大人就是在極度悲痛中突然變得極度冷靜,這樣冰冷而近似乎正常的神態幾乎是當時的翻版。


    “是,團長。”幾個傭兵幹部不敢再多說什麽,連忙安排人手扶起大青山和霍恩斯。


    艾米昂著頭順著漢堡城的台階大步向前,就在進入城門的一瞬間,林河侯爵衝了過來,侯爵大人從馬上一躍而下:“艾米,是沙若出事了麽?大青山怎麽了?”


    一邊問著,侯爵一邊伸手用力握住艾米的肩膀。


    “有勞侯爵大人掛**,些許小事,小傭兵團自會處理。”


    沒有想到,艾米竟然會說出這樣生冷的話,林河侯爵一愣……緊接著就感覺到艾米的肩膀滾滾燙,肩膀上的肌肉已經突突突突跳成了一片……


    林河呆了片刻,長歎了一聲,抬起手拍了拍艾米的肩膀:“前途坎坷,還請諸君多多保重身體。”說完,翻身上馬遠去。


    大青山足足昏迷了兩天兩夜。在過去的十多日中,大青山以稚嫩的肩膀對抗著經驗老道如達海諾這樣的名帥,少年必須拚命動腦子才能跟上對手的變化,勉強支撐一個不敗不勝的局麵,本來以為龍騎士和艾米等人返回後可以放下擔子,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一個結局,一邊是心痛一邊心火上升,全身高燒不退,嘴唇一層層起著火泡,在睡夢中偶爾說出一句夢話必然是沙若兩字。


    艾米把大青山安排在一個套間裏,自己就在外間辦公,4小時不離開房間,生怕出現一丁點差錯。幾個細心的魔劍士營女孩子幫忙照料著大青山,她們中有人擅長冰係魔法,時不時給大青山身邊添加幾個冰係定神的小魔法。


    從外表看,團長大人已經完全恢複了正常。雖說長達半年以上沒有管理小傭兵團,但是坐在那個位置上,團長的表現出遠大青山、霍恩斯、池傲天甚至池寒楓將軍,小傭兵團所有幹部的職位立刻再次被調整,八位龍騎士雖然原有職位沒有變,艾米給每一個人都補充了助手――龍騎士今後將作為帝國的戰略力量使用,不可能全部精力投入在原來那個崗位上;小傭兵團的賬本被調了出來,包括格爾蘇在內的幾個軍隊主官都受到了嚴厲批評,對於小傭兵團過去數月的收入開支,艾米全部捋了一遍,其中有不少無用的開支,尤其是在漢堡城被帝**部征用後,艾米小聲說了一句:“此事我回頭找林將軍商量。”算是暫時放過了格爾蘇等人;漢堡城現有武器裝備清單也被調了出來,這一次連同七彩龍騎士團重步兵大隊和禁衛軍大隊長全部列席了會議;此外,新從北部聯邦調集來的少年們被編入了新兵營,5oo多位老資格的小傭兵團骨幹被調入了新兵營對新兵進行訓練和篩選,以供各個職業營進行挑選……


    總之,從艾米坐在團長寶座的短短兩天後,小傭兵團的一切就這樣順理成章的進入了正軌,唔……就象從來沒有混亂過,每一個小傭兵幹部不論被團長大人如何責罵,走出房間時臉上滿是欣慰。


    如果說還有讓艾米感到一點點不順心的事,那就是小花癡靈寶女王陛下了。


    現在艾米已經充分感受到了這個小煞星的殺傷力。隻是,讓艾米感到極為難辦的是,前任女王陛下因此事而作出封閉一半妖精森林的決定而且深受重傷,麵對和自己一樣孤苦伶仃的小女孩,艾米心中雖然沒有兒女情長,但是也不願去傷害這樣單純的小丫頭。讓艾米略微欣慰的是,幾位精靈長老目睹了艾米在漢堡城門口的表現,知道少年此時心中極為淒苦,每每用各種辦法纏住幼年女王陛下,盡量不讓她和艾米多接觸。此外,一位長老在閑聊中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地說漏了嘴:女王陛下最理想的婚配年齡是18o歲到4o歲。


    艾米記得,靈寶兒現在好像剛剛14o歲左右吧,按照類似的說法,那豈不是需要1oo年才可以結婚?


    從那時起,艾米也不就再拒絕這件婚事,隻是,現在戰爭如此緊張,艾米不可能去精靈界呆幾年吧。艾米和眾多的長老全部統一了口徑:“怎麽也得等女王陛下完全成年後才辦理婚事吧。”心知肚明中,除了天天抱著艾米胳膊搖來搖去的小花癡外,其他所有的人都準備把這個千古良緣給拖黃掉。


    一天後,霍恩斯在艾米嚴厲的眼神下,也漸漸恢複了正常,本來就不喜歡說話的小矮人這一次徹底變成了悶聲葫蘆,幹脆把家搬到城門下的衛所裏,一天到有o個小時在城牆上巡視。不論誰來想見霍恩斯,一律會被拒絕。


    林雨裳總算從矮人大長老嘴裏知道了沙若的事情,幾天以來一直以淚洗麵。對於林雨裳來說,沙若是女孩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朋友,在沒有認識大青山之前,沙若、林雨裳兩人常常在一張床上聊天到天亮。而其後兩個人又在一起出生入死闖入冰雪森林,聯手完成了王國的使命。女孩子中,沒有比這更深厚的友情。林雨裳一想起這些,就不禁落淚,每渡過一個夜晚,必須換掉已經被淚完全打濕的枕頭。


    總之,小傭兵團上上下下1oooo多人,包括剛剛從北部聯邦加入傭兵團的45oo多位少年,全部籠罩在一種濃濃的悲傷中。


    在正副團長都經曆過沉重的感情傷害後,此時的小傭兵團以瑩為界作為新老傭兵的分水嶺。凡是認識瑩的,除了狂戰士們,現在多數人都是小傭兵團的中下級幹部了,最差的也擁有伍長這樣的職位。老資格的傭兵們沒事的時候,坐在一起傷感著艾米和大青山的苦楚,說著說著尤其是說到沙若,相當多的人沒說上幾句話已經被淚水打濕了雙眼。新加入的小傭兵們大多數都見過沙若幾麵,他們抱著武器,靠在床上,跟著前輩們的話語進入了小傭兵團的曆史中……


    唉……斯人遠去,空留無限悲傷。


    大青山從昏迷中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艾米。兩個少年在某些方麵其實相當相似,比如,安慰朋友。從冰封大6來的人,每一個人都堪稱古道熱腸,但是也都是心熱嘴冷的人,兩個少年都不會說什麽安慰的話,隻是知道把兄弟之情藏在心底,藏在每一次為對方的無言付出中。


    “過去幾天了?”


    “兩天整了。”


    “嗬……有沒有我可以幫上忙的地方?”


    “還好,山下的敵人沒有什麽舉動,或許,老元帥閣下正在預謀什麽更大的把戲吧,林侯爵到是派人去通知附近城市,不用來增援漢堡,我們現在,防守有餘攻擊不足,慢慢消耗著,倒也沒有什麽事情。”


    “哦,你幫忙和霍恩斯說,此事不怪他。”至於是否怪艾米,大青山沒說,也沒有必要說,說與不說,都不可能減輕艾米的負罪感。


    “嗯。”


    是呀,此事,說實話不能怪霍恩斯。當時,即使不是霍恩斯,而是艾米或者大青山,必定也會這麽作。說的更準確一些,即使三個男孩都不在現場,隻有沙若自己,她也會毫不猶豫這麽做。火爐和大青山等三人剛剛從地底冒險上來,可以說九死一生,這樣的經曆下,作為冒險夥伴,沙若不可能不幫忙。


    沙若為什麽不采用投票的模式決定火爐成為新的矮人國王呢?現在想來,可能性隻有一個――在山地矮人王這樣的國家中,國王陛下的權利受製於矮人長老會,尤其是這種憑空被推選出來的矮人國王,想來,長老們不會太尊重這樣選出來的國王陛下的意見。沙若是想拖一拖,拖到長老會能夠誠心誠意對待矮人國王後,才會投出自己的兩票。也隻有這樣,在新的國王(很有可能是火爐)作出支持小傭兵團的決議後,才會被付諸行動。


    大青山、艾米已經想明白了這一點。唉……其實包括陪同火爐去地底再次尋找地火精華,何嚐又不是女孩在為小傭兵團爭取更大的權益呢?


    當天下午,大青山把沙若用過的東西搜集了一下,在艾米和林雨裳兩人的陪同下,在漢堡城的後山上,三個人跪在地上,用手在冰天雪地中挖出了一個小小的墳塋,大青山手指上的傷沒有好,額頭很快痛得見了汗水。


    沙若的東西不多,幾件白色的法袍還是認識大青山的時候就穿著的,也沒有什麽女孩子們喜歡戴的飾物,大青山買過林雨裳送過,隻是,出身貧寒的沙若對這些東西不怎麽上心,多數經經手就送給了小傭兵團愛美的女孩們,潔白的冰雪一點點覆蓋了上去,艾米最後釋放了一個小小的冰雪加固魔法,碎冰殘雪快凝固了,透過冰瑩的冰隱約能看到裏麵的衣物。


    大青山抹去了臉上的淚,用長劍在墓石上刻上墓銘:“愛妻沙若之墓,大青山立”


    唉……人生如水,越淡越真……艾米、林雨裳同時聽到了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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