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一模一樣


    君即離站在岸邊,大腦高速運轉,卻始終想不明白事情怎麽會發展成如此詭異的模樣。


    大道看著君即離皺眉苦思的樣子,隨手撿起一塊石子扔進大海。“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子狐長恨跟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想不通也是正常的。就像柳長青說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沒吱聲,君即離當然自己和子狐長恨的思維不在同一個頻道。可明明是發難的好機會,為什麽子狐長恨什麽都不做的就這麽走了?大模大樣的到了五派大會,卻隻是表示了對弟子亡故的傷心,輕描淡寫的說了幾句狠話,然後就施施然帶著人走了。這種像是走過場例行公事的行為,怎麽想都是不合理的。


    煙霞觀和天海宮之間的夙仇新怨擺在那裏,顧子方已然人塔合一的事實擺在那裏,子狐長恨究竟是有什麽暗棋,才肯這麽輕易放過一個大好的機會?


    越想越覺得子狐長恨是在謀劃什麽驚天動地的行動,甚至很有可能足以一招定勝負,可偏偏君即離沒有絲毫頭緒。


    “喂,我說阿離啊……。”大道的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君即離施展純陽宮的逍遙遊衝了出去。白衣踏浪,劍露寒芒,怎麽看都是一副糾結得狠了發泄的樣子。轉頭看向走來的君照影,大道深深的覺得其實君即離的思維也是在一個很詭異的頻道。“你們君家的人全都是怪胎、奇葩、變態!”


    默默的看了大道一眼,君照影本著不跟二蠢逗比一般見識的原則不予理會,直接走到淺海處練劍。換了一具殼子,換了一個世界,她需要時間和苦練。純陽心法和煙霞功,武俠和修真,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融會貫通。


    我這是被無視了吧?大道看著那一大一小兩個白色的身影立身於海天之間一心一意的練劍,仿佛世間萬物都已經同他們無關,除了手中那把劍。


    君照影的劍也是大道給的,君即離強勢鎮壓了其他人的意見,最終命名為逍遙。大道這才明白,君即離並不想君照影同他一樣曆經百折而冷硬如鋼,他希望她可以逍遙自在,希望他沒能得到的幸福她都能享有。隻是,看著君照影小小的身影倔強的跟海浪較勁,大道隻能腹誹。君家的人,不論是君夜寒、花謹言,還是意外而生的君照影,都繼承了君即離的那股執拗,骨血裏全都是瘋狂。


    “劍者,殺器。劍出,無謂善惡,無謂是非,隻論生死。”盡管君即離心中糾結萬分,卻也注意到了君照影的動靜。他知道君照影最近有些糾結,因為始終不能把純陽心法和煙霞功融會貫通。本來他是不打算說什麽的,自己去想通遠比旁人提醒要好。可現在君照影倔強的身影,讓他想到了曾經年少的自己。開口,清冷的聲音越過浪濤聲回蕩在海麵上。“執劍,則心無旁騖,唯劍而已。”


    本來正吃力的跟海浪對抗,君即離的聲音卻清晰無比的響在腦海,君照影心頭一動,立時不再管海浪如何。


    “舊我新我皆是我,靈力內力皆是力,何來不同?”


    一震,君照影頓時恍然。是啊,大基三裏的我是我,滄海大陸的我還是我,沒什麽不同。內力是力量,靈力也是力量,本質都是一樣的。


    “任爾大道三千,世界三千,我隻一劍!”


    仿佛被君即離的聲音所牽引,君照影無意識的將環境、功法、招式全都扔到一邊,心裏眼裏隻剩下手中的劍,隻一把劍。


    此時君即離已經收了劍,站在海麵上靜靜的看著君照影在自己的引導下進入無我之境,純陽心法和煙霞功都自動運轉並且開始融合。方才的糾結鬱悶都扔到了腦後,臉上慢慢的有了微笑。


    “生,當如劍,隻折不彎。心,當如劍,一往無前。劍與身同,劍隨心往,劍之所指,皆我疆域。縱天命不許,舉世皆敵,我亦無懼!”


    大道已經無話可說了,眼看著靈氣全都湧向君照影,爭前恐後的衝進她的丹田,劍光越來越亮,竟要就這麽從煉氣往築基突破。他該說君即離太過彪悍,還是該說君家的人都太過彪悍?別的修士也許一輩子也不能有無我之境的體驗,而君即離三言兩語就能引導君照影做到,甚至還在無我之境實現突破。雖然君照影本身的心境就不低,可再怎麽也不至於這麽容易吧?這讓那些一輩子都停留在煉氣境的修士情何以堪?


    不過,君即離的劍道,還真是對自己的口味啊。不被世俗藩籬束縛,不向天命低頭,縱然頭破血流,也要昂頭執劍迎上去。在他的世界,他是唯一的王。大道露出笑容,眼裏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世間多少修士都在參道悟道,總以為天命就是不可違背的規則,有多少人能像君即離這般敢於無視規則殺出自己的道?


    道,本就在自己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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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嶽悠打聽完了消息,急匆匆走向柳長青的房間。


    “如何了?”往棋盤上落下一子,柳長青轉過頭。


    “天海宮的人臨走之前通過無憂宮傳了話給子狐嬛,說子狐長恨知道她是被人蒙蔽的,並沒有責怪她,勸說她別再任性趕緊回去認個錯。”嶽悠皺著眉頭說了自己打聽來的消息,本能的覺得可疑,卻又忍不住生出別的想法。比如子狐長恨並不想讓子狐嬛說出真相,企圖在事情抖開了之前將子狐嬛騙回去。


    “果然是子狐長恨。”抓了幾顆棋子把玩著,柳長青冷笑一聲。“他這麽做,擺明了是不想讓我們懷疑子狐嬛。隻可惜,我要是連這點都看不清,豈不是白跟他鬥了這麽多年?他越是遮遮掩掩欲蓋彌彰,就越是說明子狐嬛不可信。”


    “那我們走的時候就把子狐嬛扔在這兒好了。”見柳長青沒有要繼續下棋的意思了,卓風行趕緊把所有的棋子都收回了盒子裏。下棋這種事情,他就從來沒贏過柳長青,能耍一回賴也不容易。“管她有什麽企圖,隻要不讓她跟著我們,我看她還能耍什麽花樣。”


    隻當沒看見卓風行耍賴的行為,柳長青看了一眼在一邊玩九連環的桃姬。“子方可有遇上子狐嬛了?”


    “沒。”縱然是活了千年的妖,卻也不是什麽都會的,桃姬覺得這九連環比術法還難。“他不是在煙濤長老身邊就是在自己房裏,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好幾次叫他都沒反應,哪還能注意到院子裏多了個人?”


    煙濤師叔有多嚴厲,曾經被無數次折騰過的柳長青心知肚明。“那子狐嬛有沒有提起過子方?”


    “那倒沒有。不過,有一次我去給她送藥的時候看到她在哭,順口問了一句,她就順杆子爬倒了不少苦水。說是她早知道沈亦風對她不是真心,隻是除了沈亦風她也沒有別的選擇,也就將就了。還說定下婚約的時候還很高興,隻覺得父親果然是疼她的,現在後悔得很什麽的。”賭氣把九連環收了起來,桃姬打算回去之後讓雁虞教她。


    “按說,不管沈亦風對她是真心還是假意,總歸是她未婚夫,於情於理她都該找子方報仇才對。”卓風行看了看柳長青,臉上擺明了是不信。“我可不相信她一點想法都沒有。”


    “哦,對了,還有件事。”忽然想起什麽來,嶽悠想到守在細雨苑外麵卻沒讓通報的雲夢,心想若是那姑娘君師弟早跑了必是要難過的吧?“弟子回來時在門口遇到了雲夢仙子,她說有件要緊事想麵見師伯。”


    眾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桃姬笑得古怪,看柳長青點了頭,立馬站起來往外跑。“我去我去。”


    柳長青搖了搖頭,那表情裏對於桃姬的性子頗有些縱容的意思。“桃姬還是那麽率直,隻不知若是小離知道她想看笑話,會不會一怒之下把她給凍起來。”


    師父,你這話明顯是幸災樂禍好嗎?秦羽默默的垂下了眼,一點都不想承認主位上為老不尊的人是自己的師父。


    “晚輩無憂宮雲夢,見過柳觀主、卓仙君。”被桃姬領進來,雲夢雖然有些緊張,但還算鎮定。給主位上的柳長青和卓風行見了禮,還是沒忍住那眼角餘光掃了一眼室內。真君果然不在啊……。


    “哎呀,你別找了,道長不在這裏。他那性子,要沒有什麽天大的事情,他是絕對不肯邁出房門半步的。”發現了雲夢在偷瞄,桃姬笑嘻嘻的打趣,果然看到雲夢刷的紅了臉。


    “桃姬,你好歹也是個前輩。”阻止了桃姬繼續打趣,柳長青這才看向雲夢,笑容很是和藹。原來這就是看上了自家小弟子的姑娘麽,的確是個美人,難得的是眼神清澈,顯然是沒有歪心思的。“不知小姑娘找我老頭子所為何事?”


    強迫自己忽略臉上的熱度,雲夢再不敢偷瞄。“晚輩聽聞慕陽真君救回來一位姑娘?”


    “是有這麽回事,怎麽,你認識她?”點點頭,慕陽無痕不敢像桃姬那樣打趣雲夢,就怕被秦羽認為他是看君即離的笑話,隻好盡量嚴肅。


    “晚輩並不認識,隻是真君帶她回來時正好讓執法堂一位師伯祖瞧見了。據師伯祖說,那位姑娘長得同多年前一位被逐出師門的前輩一模一樣,若非年紀不對,簡直就是一個人。”頓了頓,雲夢並不認識子狐嬛,但師伯祖叫她來說情她卻是願意的,雖然明知道可能見不到君即離。“師伯祖說,那位前輩犯了叛門大罪,可後來才知道前輩是被冤枉的。當年執行門規的正是師伯祖,得知冤枉了人就始終耿耿於懷,一直都想把前輩找回來。”


    “可是這麽多年過去,師伯祖卻一點線索都沒找到,幾乎都要放棄了。那天見到那位姑娘,師伯祖大吃一驚,左思右想之下,認為那位姑娘必然同那位前輩有些關係。然師伯祖並不知道慕陽真君同那位姑娘是何關係,不好貿然打擾,便讓晚輩來求個情麵,可否讓她來詢問一二。”


    “當真是生得一模一樣?”聽了雲夢的話,想起子狐嬛說自己的親生父母都死於子狐長恨手中,柳長青覺得自己可能抓住了什麽。


    “師伯祖是這麽說的。”


    跟卓風行對視了一眼,柳長青笑道。“即是如此,那倒是一件好事。這樣吧,你回去同你師伯祖說,貧道很願意成人之美。”


    “晚輩鬥膽替師伯祖謝過柳觀主。”師伯祖吩咐的事情完成,雲夢自然高興。“那晚輩就不打擾了,這就回去複命。”


    柳長青點頭,揮手讓桃姬送雲夢出去,臉上的笑容便收斂了起來。“我突然想起來,當年無憂宮的確有一個犯了叛門大罪的弟子,這件事在當時很是轟動。”


    經柳長青這麽一說,卓風行也覺得自己有些印象,回憶了一番,驚呼道。“我想起來了,你說的可是當年豔絕天下、被稱為修真界第一美人的素瑤仙子?”


    “不錯,就是她。而且,她不但是第一美人,還是子狐長恨的未婚妻。”斂去眼裏的深思,柳長青意味深長的笑了。“當年素瑤仙子背叛師門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許多人都不相信她真會做出那樣的事情,然而無憂宮這邊的確是證據確鑿。沒多久,就傳出素瑤仙子被廢去修為逐出無憂宮的消息,同時子狐長恨也宣布解除與她的婚約。自那以後,再也沒有人見過素瑤仙子,仿佛她從未存在過。”


    “對,我還記得我當時還嘲笑過子狐長恨,覺得他沒福氣。”那個時候卓風行同司空軒正是常常往來的時候,所以這件事他印象還是挺深刻的。“說起來,我記得你當年見過素瑤仙子的吧?怎麽你竟沒認出來?”


    “你當我是登徒子麽,明知道人家有未婚夫,還是我的死對頭,哪裏還會多看?”瞪了卓風行一眼,柳長青真是有些氣得牙癢,這廝竟以為他是好色之徒麽?


    被柳長青瞪了,卓風行有些訕訕,摸了摸鼻子嘀咕道。“依我看,你就是跟你家小弟子一個樣,壓根兒沒這心思。見過的女修那般多,就沒見你多看過誰兩眼,木頭。”


    在場的都是修士,卓風行那嘀咕誰能聽不到?嶽悠、秦羽和慕陽無痕互相看了看,默契的轉開臉。果然,柳長青的怒吼緊跟著就響了起來。


    “那也比你這石頭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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