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川沉默了許久,輕輕地回答:“宋剛老弟,我根本沒有和你下這盤棋,所以,這殘局我也沒準備去收拾。我是自動離開‘帝字號’的,……因為你的出現。”


    宋剛驚愕地看著蘇小川。


    “還有,這盤棋,我幫你走了關鍵的幾步。”蘇小川細弱蚊吟地說。


    “……為什麽?”宋剛驚愕地問。


    “因為……唉,不說了。你自己去把這盤起走完吧。不過,我告訴你,宋剛,到頭來你會發現,輸棋的是你。”蘇小川沒有再看宋剛,而是又望著遠方。


    宋剛久久地回味著蘇小川這句話,“到頭來,你會發現,輸棋的是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這盤棋本就走錯了?我在和誰下這盤棋?


    宋剛糊塗了,他沒法理解這些,所能理解的是,蘇小川一直就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多麽可怕的蘇小川。


    蘇小川說:“宋剛,世事難料,你好自為之吧。我們就談到這裏,該明白的,今後自然會明白。但,有些事,我們也許一輩子也弄不明白。好了,話說到這裏吧,我要建我的橋去羅,你呢,好好地把這殘局收拾了,然後再好好地當你的官去吧。前麵一馬平川,可小心陷阱羅。”


    宋剛思考了一夜,沒法理清思路。蘇小川所說的這些話,明明告訴宋剛,這盤棋不是張文靜輸了,而是宋剛輸了。他必須和餘佑聊聊了。


    可是,餘佑在香港。電話裏,餘佑問宋剛,陳總也在這裏,是不是請她接個電話?


    每次聽到陳紅的聲音,宋剛都有一種親切的感覺,甜甜的,沁入心扉,“宋剛,計劃都已經實施得差不多了,我們什麽時候慶祝一下?”陳紅在那邊恬和地說。


    宋剛輕輕地笑了一下,不過,他自己覺得這笑好像有些苦澀,說:“陳紅,我們做的事,是對了還是錯了?”


    陳紅顯然很驚訝,沉默了很久才說:“怎麽突然有這麽一問?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呀,這時怎麽又猶豫起來了?你能說清楚一些嗎?”


    宋剛又笑了笑,覺得還是不必要講得太透,說:“沒什麽,反思反思吧。我問你,姚紅玉是誰?”


    陳紅在那邊咯咯地笑著,“這名字你喜不喜歡?”


    宋剛訥訥了半天,說:“喜歡。”陳紅說,喜歡就行了,到時你就知道是誰了,噢,其實你已經知道是誰了,還故意這麽問。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既然餘佑和陳紅在香港幫他在“收拾這盤棋的殘局”,那就讓他們去收拾好了,等這盤棋下完了,再看是輸在哪裏?


    這些天夠忙的,每天都睡得很晚,回江城的時間也少了,倒是婷婷來臨江的時間更多了。早晨,正在吃早飯,江城的丁俊軍打電話來,說與書記的矛盾越來越公開化。宋剛靜靜地聽著,心裏明白了個大概,最後,他隻說了一句話:“這張紙何必捅破呢?”


    宋剛來到辦公室,門口已經有幾個人在等他了。他們一見宋剛,忙恭維地叫市長您好。宋剛有些歉意,今天上班延誤了一個多小時,這些人大部分都是昨天已經約好的人。“對不起,臨時有點事,耽誤你們的時間了。”眾人忙說,沒事沒事,市長就是大忙人嘛。


    宋剛進到辦公室,那幾個人還在猶豫著由誰先進去。官場上誰先誰後本就有規矩,今天都是平級的局級領導,相互尊重是很有必要的。他們表麵上尊著別人先進去,其實,都希望自己占個先。


    “楊局長,你先來吧。”宋剛叫著教育局長的名字與職務,“你們幾個就先喝杯茶,韓斌,你陪幾位局長先聊聊。”


    “市長,我的事有些棘手,我先給您做個簡單的匯報吧。”教育局楊局長說,“你可能也知道了,我們第一中學的王長庚老師的事在媒體上曝光以後,我們已經開了三次局黨組會了,專門討論王長庚老師的問題,決議也作了,文件通知也正式下發了十多天了。可王長庚老師不服,告到了教育廳。教育廳也基本同意了我們的處罰,可王長庚又上北京上訪。前天才接回來,這事我們該怎麽辦呢?他說還要上訪。”


    宋剛越聽越糊塗,這楊局長雜七夾八的說了半天,到底說的是什麽事?宋剛一點也沒聽清。宋剛說:“楊局長,您過去在哪裏工作?”


    楊局長一愣,怎麽問起了我的簡曆,忙說:“我鄉長、鄉黨委書記、副縣長都幹過,前幾年才被任命為教育局長。”


    “嗯,什麽學曆?”宋剛又問。


    “研究生畢業。”楊局長不明白宋剛問這話的意思。


    宋剛看著這位有些橫肉的楊局長,怎麽也與讀書人聯想不到一起來,想問個明白,說:“你把你的學曆都說說看。”


    楊局長有些緊張,心想是不是哪裏說錯了話?忙說:“我初中畢業參加革命工作,後來在黨校讀了個函授大專,前幾年才讀了農學院的在職研究生。市長,是不是我們的處理有什麽不妥?或者我哪裏沒匯報清?”


    宋剛一聽樂了,你匯報了半天,我哪裏聽清了一句話?就這水平當教育局長?難怪雜七夾八的講半天也講不出個名堂,他笑了笑,說:“沒什麽。你匯報的這事我不知道,你前前後後給我把過程說全麵一點。”


    原來,第一中學的王長庚老師在上課時給學生講,“同學們,一年以後你們就要參加高考了,可有的同學仍然沒有緊迫感,這就不對了。高考是一門很公平的競爭,魚躍龍門,考上了也就跳出了農門,古人雲:‘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古人都知道的道理,你們怎麽就不知道呢?”這話被媒體的一位記者知道了,就在報紙上做了報道和評論,題目是:“臨江市的德育教育何去何從?”這可是大件事,教育局馬上開會研究,會上,楊局長說,我們的教師隊伍裏,怎麽出了這麽個老師呢?那還了得,必須清除出去。雖然有幾個副局長有不同看法,但局長那麽堅決,哪還敢提出反對意見呢?所以,那王長庚老師就這樣被開除了。那王長庚老師當然不服啦,就一路告狀申冤,可是,每告一站,結果都是一樣:“維持原判。”


    宋剛好容易聽明白了楊局長講的是什麽事,又問了一些細節,如,分管市長的態度、人事局的手續、王長庚的申訴理由等等,終於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他笑著說:“楊局長,你們開除王長庚老師的理由,你覺得充分嗎?”


    楊局長說:“充分呀,他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這不是反動的教育方式嗎?他這麽可以說這話呢?”


    宋剛說:“這話又不是他說的,古人說的嘛,這麽怪他呢?”


    楊局長說:“是他說的呀,古人沒說這話吧?”


    宋剛明白了,這楊局長的古文基礎差不多等於零,不理解“雲”就是“說”。他笑了笑,說:“就算是他說的吧,這也沒違反那一條規定呀。再說,讀書多,今後參加工作了,賺錢當然多了,娶的老婆也漂亮一些,這錯了嗎?誰不想賺錢多點?誰喜歡找老婆找個醜八怪呀?楊局長,你想工資少點還是多點?你找老婆的時候是不是第一眼看她的長相?所以呀,我說這王老師根本就沒做錯什麽,你們就因為他這一句話,就把人家開除了?那不是太殘酷了嗎?過去的文字獄也不過如此吧。我看,趕快讓人家上班去,很多學生還需要他呢。”


    楊局長還想申辯,說:“那我們局黨委的威信怎麽辦?”


    宋剛看著這局長。恨不得把他淹死在茶杯裏,暗暗罵道:“威信,威信,你這水平還威信?”但宋剛沒有發火,輕輕地說:“亡羊補牢猶未為晚。人家的飯碗比你們的威信更重要。這事,你們錯了,趕緊回去跟人家陪個不是,要是王老師還不解氣,你就告訴我一聲,我來賠不是。”


    市長的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哪還有什麽可說的?楊局長趕緊點頭哈腰的,嘴裏卑謙地說:“是是,我們錯了,我會妥善處理這事。”可他心想,宋剛怎麽能不維護我們局黨委的威信呢?但是,官大一級壓死人,即使宋剛錯了,他是市長,我也得執行。沒法子,臉上裝著笑,心裏在痛哭,悻悻地出去了。


    接著進來的是林業局局長潘新民,他是來告書記的狀。宋剛問了問情況,其實,不要太詳細地問就知道是怎麽回事。這潘局長也是外行出身,而書記呢是林學院畢業,在林場幹過很多年,屬專業型幹部。


    潘局長哭喪這一副臉,說:“市長,真沒法子幹了,書記不配合,我工作無法開張。您去年分管過我們這塊,您也知道林業這塊的難處,您一定要給我想想法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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