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剛看著這群領導幹部,心想,這裏到底是偏遠山區,天高皇帝遠,這裏的工作,問題實在是太大了。這不得不盡快給省委一個報告,清江市必須進行一次全麵的整頓。


    讓書記與縣長總這麽丟醜,在座的人誰也沒有臉麵,但這是丟大家的臉麵,關係不大。不過,都這麽袖著手,冷眼旁觀著,總不是件好事。於是,就有人開始站出來勸解對酒癲子了。可是,這酒癲子,你不勸倒也罷了,你越勸,他們裝瘋賣傻的酒勁就越大,他們本來罵得也差不多言窮句絕了,現在被人一勸,不知哪裏又來了許多的詞兒?又是一頓機關槍一樣,滴滴答答,好不熱鬧。


    “你娘的,老子當書記,應該就是你上司了。可是,你處處跟我為難,我走後,你也別想接我的班。”趙鑫罵道。


    “嘿嘿,我怕你個驢卵,你不給我當書記?哈哈,別高興,老子自認有人會幫我的忙。你趙鑫倒是該小心了,說不準哪天你也跟遊昆一被抓進大牢裏,嘿嘿,到那時,你就跟遊昆去做伴吧。”杜興武說。


    “我呸,你算個鳥。你不知我的背景吧?嘿嘿,說出來嚇死你。”趙鑫得意地說。


    “嘿嘿,誰是你的背景?你說你說,你個鬼背景,誰不知道你不就是找了個富婆做幹媽,自己做小白臉嗎?你還吹?不怕丟醜啊。”


    不像話,不像話,再這樣下去宋剛也會沒麵子了。


    宋剛說:“你們把書記與縣長送回家吧,他們醉成這樣。今後喝酒要注意,量力而行吧,硬撐著對身子不好。”


    宋剛既然說話了,戲也就到這裏該結束了。本來,他們吵吵鬧鬧,大夥兒正巴不得,難得聽到這“珍貴”的笑話。再說,這兩人丟丟醜,絕大多數人是喜歡的,因為,這些年來,他們之間,包括遊昆,你爭我奪的,派性林立,哪裏還能樹什麽威信呢?


    在一個地方,隻要是出現勢均力敵的兩派或兩派以上的派性,這班子的威信與權威也就到了頭了。在華康縣,趙鑫、杜興武、遊昆三人是鬥得你死我活,加上陰鷙的人大主任,時時居功自傲的政協主席,一看就知道華康縣已經爛到了根,沒得救的了。


    宋剛這次來,明裏是以發改委主任來考察華康縣的;暗地裏,他就是來整頓華康縣,也許還包括清江市的黨委政府機關的。


    宋剛看趙鑫與杜興武就要被手下人抬走,就說:“明天上午,我聽你們的匯報,請你們安排好了。”


    這一句話把在座的人嚇了一跳。他們本來也知道會要有這麽一次匯報會議,但是,他們沒想到的是,宋剛是在書記與縣長兩個爛醉如泥的時候說這話,現在,該誰來統領全盤工作呢?縣委秘書長的酒意也已經是八九分了,他也失去了指揮能力。政府辦主任雖然還算清醒,但他絕對不敢擔此重擔。當然,現在還有副書記、副縣長一群人,可他們誰也不想出這個頭,因為,槍打出頭鳥,還有,自己指揮得動嗎?這麽多派性。人大主任與政協主席自然更是靠邊站了,這本就是黨政方麵的工作,關我們什麽事?人大政協本就是清閑之處,搶事做人家會說“不甘寂寞”,這多不好聽。紀委書記有紀委書記的事,這與他也是無關,避得遠遠的,那才是為官之道。


    因此,明天的會議看來是有些問題的了。


    其實,這種分析是很膚淺的,真正的原因還是一個派性問題。今天到會的人五十幾個,可以說是華康縣主要的領導層都到齊了。在整個宴席中,大家好像親密得如兄弟、如老友,一團和氣,一副同心同德的樣子,儼然這華康縣的領導層是一個極其團結的團隊。其實呢,他們可能屬於五六個派別,平日裏互相傾軋、互相明爭暗鬥。今天,非趙、杜派的人自然巴不得趙鑫與杜興武出盡醜。而那些趙鑫和杜興武的人這時也不敢貿然出頭了,他們隻能是在心中暗暗著急。還有一層呢,即使是趙鑫與杜興武的人,他們對主子的忠心程度也隻是相對而言的,到可能影響到自身利益與未來時,他們的忠誠度是很有限的。這年頭,誰還會吊死在一個樹上?雞蛋也不會放在一個籃子裏。他們都留著一手,腳踏兩條船,甚至幾條船的人也大有人在。


    因此,明天的匯報會沒人想出頭,隻是常委中排位第三的副書記不得不說了句:“你們等書記和縣長醒來後,立即跟他們匯報宋主任的指示,你們倆一定記著了啊。”這是他對趙鑫和杜興武的秘書說的話。


    宋剛已經幾次注意到這位副書記了,這人不苟言語,整個晚上的話講得都不多,看起來很低調,喝酒也沒有本地人那種豪爽,別人喝一斤,他樣子似乎喝了一斤半,其實,進肚裏的酒還不到半斤。這人城府好深,手段也巧妙,特別是最後他對兩位秘書說的那句話,足以說明這華康縣,這位副書記是個人物,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此人是清江市人,從清江市委安排下來任職的,秘書出身,姓吳,名德良。同濟大學高材生,今年三十五歲,被人認為是年輕有為之輩。


    第二天的會議按期舉行,由杜興武匯報,趙鑫補充。


    杜興武的匯報既無條理也沒邏輯,既想表達他們領導能力和水平很高,是他們領導華康縣得到了迅速發展,又想表達華康縣實在是個赤貧的貧困縣,國家不救濟那就沒法活;他們既想說整個華康縣是多麽團結,又難以掩飾昨晚的尷尬場麵;他既想表達這一屆領導班子多清廉,可又沒法解釋遊昆等人的腐敗與黑社會的猖狂。


    反正一點,杜興武匯報的材料是臨時拚湊出來的,拚得很沒水平。也許趙鑫看出了杜興武的前後矛盾的發言引起了宋剛的不滿,等杜興武說完,他很快就接過話題,重新補充了杜興武的“遺漏”。


    趙鑫書記不愧是一把手,掌握大局的能力到底高出一籌,他簡練地再把一些主要問題重複了一篇,他的策略是既肯定成績又突出困難,“我們在……領導下取得了可喜的成績,但是……困難還很大。”這句常用技巧的話,他這次地充分利用了一下。


    “你們對機關與事業單位幹部職工的補貼工資安排到位了嗎?”宋剛等趙鑫補充完之後問道。


    “沒有沒有,怎麽可能補貼到位呢?”趙鑫興奮地回答,似乎沒有把機關事業單位的補貼工資發放到位,是件十分光榮的事一樣。


    “你們對招待費是怎麽控製的呢?”宋剛又問,這時,他想起昨晚喝了五十二瓶茅台和吃了一腳盆腳魚的場景。


    “嚴格控製,今年已經發過三個文,都是控製招待費的。”趙鑫說的底氣有些不足了。


    “那,一年招待費用具體要用多少呢?”宋剛問。


    “……嗯,大約兩三百萬吧?”趙鑫根本就不知道招待費用是多少,但不懂也得裝懂,沒法子,打腫臉還得裝胖子的事都得做,這事問到自己身上來了,回答不出那像什麽話?因此,他就捏造了這一數字。


    這話一出口,就知道是外行人說的。這和有個故事是一樣的,有一次,一個鄉黨委書記想進城,過節去拜訪縣委書記,剛好縣委沒回來,他老婆接過客人送的兩瓶茅台和兩條鑽石芙蓉王,說:“哎呀,你怎麽這麽客氣?這酒要幾十塊錢一瓶吧?我家老頭又不喝酒的,哎呀,還送了煙?這煙隻怕也要好幾塊錢一包吧?何必用這麽多錢呢?”


    這鄉黨委書記真是哭笑不得,自己幾千塊錢的禮品,到她這裏就變成了百十來塊,等會她一收,縣委書記哪還會再過問呢?自己不白送了。可是,又有什麽辦法呢?誰知道書記的老婆是真傻還是裝傻?


    這話在華康已經好多年作為笑話成了流行語。


    宋剛聽趙鑫說出的數字,也知道是隨口數字,他笑著說:“有個將軍問一個團長,你們團有多少人?團長說11人。那將軍很高興,說這團長很稱職。趙鑫書記,你也是位很稱職的書記啊。”


    宋剛說完,很多人笑了,因為很多人都聽過這笑話,那位所謂稱職的團長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團有多少人。宋剛說這故事,明著就是譏諷趙鑫所說的,怎麽可能一個縣一年的招待費用隻有兩三百萬的?自己吃喝還遠遠不止這數字。


    誰都知道,一個再貧困的縣,一年的辦公費用大部分是用在招待費上,這兩三百萬塊錢,是個零頭而已。


    趙鑫這話實在是太沒水平了,那是把宋剛當小孩子哄。


    一個趙鑫已經出笑話了,宋剛又問杜興武,問具體的招待費用是多少,這杜興武也是個不怕事的人,吹牛可以吹到天上去的人,他說:“去年是兩百多萬,今年,我們準備控製在一百多萬的水平,一定要把這吃喝風殺下去。”


    “不錯不錯,最好是控製在一百萬以內就好了。”宋剛看著天花板說。


    趙鑫趕緊恭維道:“那是,那是,宋主任說得好,今年我們一定達到這個目標。誰超過了這數字,就摘誰的帽子。”


    這話一出,眾人無不大驚,心想,這可不是“大躍進”時期,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一百萬之內的招待費,那完全是無稽之談。


    隨都知道,一個科局級單位,一年的招待費名義上隻有一二十萬,其實那個單位不是要五十萬以上?加上事業單位,百十個單位加起來,幾百萬夠嗎?小學生也算得出,一個中等規模的縣,一年吃掉幾千萬那是一個基本的數字。


    宋剛哈哈地讚賞這這個縣的領導班子,說什麽,如果大家都能夠這樣清廉,我們哪還缺什麽建設資金呢?幹部職工該發的工資怎麽會發不出呢?哪還會有什麽貧困縣呢?


    眾人聽著聽著,漸漸發現宋剛這講話,明裏是表揚這個縣的政績,實際上卻句句是在奚落他們。趙鑫與杜興武心裏不是滋味,其他的人倒是無所謂,甚至還有很多人幸災樂禍的,喜形於色。縣委副書記就是這麽一個人。


    (此為正版。盜版可惡,隱士不得不經常傳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惡心惡心盜版網站。因此,官運的書友請原諒,如果發現文不對題的東西,那就等一會再看吧,隱士會在不久的時候修改過來的。另外,請書友們給投花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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