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庭宏的一席話也不是隨意說的,他明確地告訴大家,省裏的班子調整就要進行了,也就在下周二三左右吧,要不為什麽會議要安排在周一進行呢?那些偏遠地區的領導禮拜天也休息不成。


    蔡立峰腦子裏懵的一聲,心想,完了,什麽希望都沒有了,原地踏步踏,弄不好還可能要被安置了。因為,要是他的職位要調整,那他應該談過話了,既然到現在都沒有任何音信,還有什麽可以推測的呢?不明擺著沒戲了嘛?自己沒戲,下麵一群人同樣沒戲。


    現在,很多人在看蔡立峰的臉色,雖然他努力掩飾自己,但誰都看得出來,蔡立峰現很痛苦。


    同樣,傅建新差不多也崩潰了,他任何信息也沒有得到。剛才黃庭宏的這席話,按理,在往日早就應該告訴他了,更別說,假如他也是屬於被調整之列的人,談話也應該談了多時了,現在沒有任何消息,那就說明一個問題,他這回是局外人。作為傅建新,五十幾歲的人了,這應該是他人生最後一次機會呀。完了,折騰了這麽多年,該畫句號了。他看了看宋剛,心想,難怪,這家夥這些天鬧得這麽厲害,原來他有恃無恐的緣由原來就是這個喲。唉,沒想到,竟然敗在他的手裏。


    眾多的眼睛看著宋剛,似乎都在看新任的省長。自古英雄出少年,班子裏的老幺,四十多歲,就走馬上任省長,不簡單啊。


    宋剛被這些眼睛看懵了,心想,你們以為我又是官運亨通了?我自己還不知道有這回事你,你們以為當省長是兒戲,要誰當就誰當啊?顯然,他自己是明白的,他也沒希望。但是,他能解釋嗎?他怎麽解釋為什麽要解釋?


    黃庭宏要走,這已經是鐵定的事實了,但誰來接班,班子怎麽定?就連黃庭宏自己也是個謎。他自己很可能進部裏,商務部部長的可能性大,主要和外國佬打交道。這消息是一個禮拜之前給他通的氣。可是,誰來接書記之位?沒有人給他透半點消息呀?他想,蔡立峰是不可能的。當然,蔡立峰不動,下麵一連串的人都動不了,很明顯,上次的鬥爭是幾敗俱傷,都是失敗者。


    周一的會議表麵上開得很隆重,可有一股涼涼的味兒蔓延到了這個會場,因為,黃庭宏要走的消息已經不再是秘密了。


    俗話說,世界上跑得最快的東西不是光,而是官場消息。會議,由蔡立峰和傅建新唱主角,但誰都知道這兩個是在走黴運的人,再怎麽唱也就是一劇二流的地方戲,沒多大意思。而坐在那裏不需要吭聲的人,才是這回的贏家。宋剛坐在常委的第六號位子上,可是,前麵的黃庭宏一挪動,老六就該往前麵挪一大截了,很可能,前麵五個人中,下次開大會,最多有兩個人留下。


    要走的人很懂味,平常,黃庭宏肯定會要做“重要指示”的,可是,這回他知道,要走的人了,還重要什麽呢?即使是真的重要,別人也不會當真重要了。所以,他黃庭宏哈哈幾聲,附和前麵領導所說的一些話,說幾句笑話,完事了。


    排在第六位的宋剛幾乎沒有發言,因為,他僅僅是宣讀了一份表彰決定,照文件一字不差地讀了一下,其他屬於他自己說的話一字沒說。


    沒關係,現在沒說話是因為現在還輪不上他說。一個人要混到主席台上去,很難,要經過千辛萬苦;混倒了主席台,要有機會說上幾句話,哪怕是念個通知之類的,又需要更長的時間打熬;成為主持人那就更加難了,很多人一輩子也是修煉不到這一步的,永遠就陪陪會,表示有這麽一個人而已。當然,修煉到做主報告,修煉到作“重要指示”,那就是難上加難,精英中的精英了。


    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明知能過的人少而又少,但是,大家卻是不畏艱險,不畏困難,拚命往這條路上走。


    中午的宴會熱鬧非凡,可是,味卻變了,和往日的情行好像是兩碼事。黃庭宏仍然是主角,但客氣的成分明顯多於過去的尊敬與阿諛。


    “書記好,書記好。”仍然是那麽的親切,和那麽的熱烈。但是,誰都聽得出,那隻是客氣而已。


    蔡立峰簡直不忿,他竟然成了被冷落的對象,“省長好”幾字,說的人似乎難以啟口,稀稀拉拉,也不再是那麽迫切,更不是非要讓蔡立峰聽清楚是誰說的似的。還有一個人感到了這世態的炎涼,傅建新今天成了典型的跟班,稀稀拉拉的“建新書記好”叫得真的很勉強,他娘的,人家人走茶涼,現在老子還沒走就涼了,真他娘的見鬼。


    最近,傅建新很可憐,吳浩德被抓就預示著傅建新的倒黴,雖然事實上不一定如此,但是,別人都會這麽聯想的。所以,今天,他雖然仍然走在第三的位子上,可是,和他親熱的人不很多,或者說,很不多。


    今天一個奇特的景象,那就是第六號人物,成了整個宴會大廳的明星。


    “宋書記好,宋書記好。”這叫喚聲簡直就是今天宴會的主題曲了。


    宋剛心裏暗暗叫著苦,這種場景不是好事,因為,實際的事實與人們臆測的完全不一致,別看現在這麽熱鬧,到時的失落感會成為一種鮮明的反差,那會更加痛苦。


    可是,人家要這麽恭維你,人家都已經認定你是他們未來的希望,難道你還能站出來做個聲明不成?


    黃庭宏注意到了這點,他也覺得這樣對大家都不好。他笑著對他家說:“我最近聽說今後提拔幹部,有人說以打牌輸贏定升遷,理由是這樣最公平。打牌打得好,說明有頭腦;打牌打得精,說明思路清;打牌打得細,說明懂經濟;打牌不怕炸,說明膽子大;贏了不吱聲,說明城府深;輸了不投降,競爭意識強。你們說有沒有道理?我看是有道理的,我建議呀,今後就這麽辦,好不好啊?”


    眾人哈哈笑著,沒人會傻乎乎的說好,更沒人會說不好。


    稍稍緩和了一些尷尬局麵後,黃庭宏接著說:“最近啊,我們來了一次整頓,很多的人進去了。他們為什麽進去了?對我們來說,是一次教育。做事情,一定要事先設立一條道德底線,小偷也清楚有些東西是絕對不能偷的。所以說事情萬萬不可做絕。當然,落井下石的事也絕對不要幹,這回,我們就狠狠地打擊了一下那些打擊報複的領導幹部。我們啊,要學會給別人讓出退路,也就等於自己前進了。遇事不要急於下結論,即便有了答案也要等等,也許有更好的解決方式,站在不同的角度就有不同答案,要學會換位思維,特別是在遇到麻煩的時候,千萬要學會等一等、靠一靠,很多時候不但麻煩化解了,說不準好運也來了。還要呢,要學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複雜的事情盡量簡單處理,千萬不要把簡單的事複雜化。掌握辦事效率是一門學問,要控製好節奏。”


    黃庭宏說啥?沒邏輯,沒條理呀?其實,這一通似乎並不怎麽慎密的講話,正是對很多人的一次警告,能參加這次會議的人都不是蠢人,都聽出了話中話,很快,宴會的氛圍正常多了。


    黃庭宏還是有控製局麵的能力,他有意讓蔡立峰和傅建新多露臉,宋剛主動地退了一步,這樣,往日常委們的順序才保持了正常的一二三四五。


    但是,蔡立峰並不買賬,他不做聲,敬酒,都是由黃庭宏說話,他隻跟在後麵表示表示就行了。


    傅建新努力擠出一絲歡樂,但看得出這絲歡樂中有不少的寂苦。


    眾人從宋剛的臉上看不出什麽來,按理,他應該喜形於色,可是,大家仔細觀察,並沒有看見他有什麽很高興的心情。眾人不由得暗暗吃驚,心想,這麽年輕,竟然就練就了一副如此深的城府,不簡單啊不簡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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