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陳衝的名局。”洪文杓在咬牙了10分鍾之後,無奈的說出了一個事實,“盡管現在比賽還沒有結束,但李世石的白棋幾乎全滅,從左上到右下50多個子最終不活!”


    一共才不到140手棋,如果不是李世石拚了命而且陳衝隻求安全運轉再也不求全殺才讓白棋把左邊大龍的尾巴十幾個子拖回角上,那最後李世石可能除了左上角之外就什麽都沒有了。


    實際上這盤棋在陳衝跨斷白棋中央大龍外逃路線之後,就已經結束了。但因為一些原因,讓李世石拚命到底。


    這個原因就是陳衝吼的那一嗓子“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李世石聽得懂漢語,也明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一口唾沫嗆在嗓子眼差點步了趙漢乘的後塵,因此在最後時刻麵對已經是必敗之局還要繼續下棋。


    含怒出手的李世石給陳衝還是造成了不少的麻煩,借著死了卻還沒涼透的大龍在外麵肆意的攻擊,所以到最後李世石盤麵上竟然還有30多目,讓開始執行綏靖政策的陳衝和看研究的人們小小的吃驚了一下。


    不過30多目一點用的都沒有,前麵被殺了50多個子可不是這寥寥30目能彌補的回來的。


    這也是為什麽,陳衝一直推行綏靖政策的原因:李世石要發瘋就隨他去,現在隻要穩住,勝利就是我的!


    韓國棋院的人們早就散去回家吃飯了,中國這邊除了等媳婦的蘇羽之外,也大多走了。常昊帶著他們家姑娘回家了,隻剩下老曹和倒了黴的洪文杓走不了。


    老曹倒無所謂,他就住在酒店裏,等比賽結束了再下去找陳衝和李世石吃飯也不晚。


    但倒了黴的洪文杓卻不能在比賽結束前就離開解說員的崗位,麵對著垃圾場麵百無聊賴。


    當然,李世石和陳衝有的地方下的還是蠻精彩的,比如在一個角上兩個人的各種手筋層出不窮,甚至李世石還下出了一個托出的妙手。


    但當一切都無關大局的時候,這種表演賽誰還喜歡看?


    所以,陳衝有些試探的問李世石:“那個,你餓麽?”


    “有一點。”李世石麵無表情目光也沒離開棋盤,似乎在點目。


    你點個頭啊。陳衝肚子裏暗罵:我手裏至少100目,你滿打滿算才40目,還有什麽可點的。


    “好吧,咱們吃飯去吧。”李世石過了5分鍾之後,才把手裏的棋子扔在棋盤上,“我認輸了。”


    這就2:1了。陳衝長長的舒了口氣,簡單的複盤之後看看時間已經到了晚上五點半,當先走出了對局室。


    老曹就站在外麵抽煙,他一直在等比賽結束。看到陳衝和李世石先後走出來,忙迎上去:“一起吃飯去吧?”


    這不是在征求意見,老曹的身份讓他用不著征詢誰的意見:“一起走吧?”


    陳衝無所謂,昨天晚上他就和李世石一起吃的飯,雖然場麵比較尷尬,但總歸打破了過去誰也不搭理誰的堅冰,因此他和老曹兩個人一起看李世石。李世石聳了聳肩:“我想吃烤肉。”


    “那就走吧。”老曹笑著往外走,“我知道一家很好吃很正宗的飯館,今天晚上讓你們吃個夠。”


    韓國的規矩,有長者在的時候,小同誌們是不能搶著結賬的。不然會被老同誌認為是在不尊敬他。當然,點菜的時候也必須按著老同誌的意思點。這個是規矩,陳衝不可能違背。


    不過老曹帶隊出征這麽多年,小字輩們喜歡吃什麽不喜歡吃什麽他都一清二楚。先給李世石點了五花肉和羊排,又給陳衝點了辣燒魷魚和狗肉湯之後,再給自己點了牛裏脊和石鍋拌飯。


    實際上陳衝不想吃韓國菜。這東西偶爾換換口行,但天天吃就讓陳衝的腸胃不是很受得了了。好容易回了國,卻還要吃這些,陳衝也沒辦法。


    “來,咱們爺兒仨幹一杯。”老曹要的酒是48度全興大曲——這也是為了就合陳衝,全興大曲是四川酒,“慶祝一下。”


    這讓李世石的臉色不是很好看。


    老曹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趕緊把酒杯端起來:“來,喝一杯。”


    三杯酒下去,三個人就算有什麽隔閡,也都放開了。李世石就拍著陳衝的肩膀說:“你今天,到底是怎麽想的?”因為急著吃飯,所以隻是很簡單的複盤就出來了,李世石一肚子的想法也沒處問,現在喝了幾杯酒,借著酒勁問出來,“還有這裏,”他的手指蘸點酒水在桌子上畫了個圖,“這是怎麽回事?”


    陳衝和老曹歪著頭看著桌子打量了半天,沒看出來他畫的這個是機器貓還是蠟筆小新。


    “就是這個,”李世石臉紅脖子粗的在桌子上比比劃劃,“你這裏,怎麽連接起來的?”


    陳衝還是沒看懂,求助似的看了看老曹。老曹哈哈一笑伸手把桌麵上的酒漬抹去:“咱們今天晚上隻是喝酒,不談圍棋。那個,”他看著李世石,“你今年也30歲了吧?”


    李世石歪著頭想了想,很認真地點頭。


    “那麽,你是不是該談個戀愛了?”老曹笑咪咪的喝口酒,“你看看人家李昌鎬,姑娘都能打醬油了……”


    說起來,李昌鎬他們家孩子也都四五歲……還是五六歲了?陳衝剛到韓國的時候在李家住了一段時間,和那個小姑娘玩得很好。


    李世石喝了酒之後本來就臉色發紅,現在更是麵如重棗眉似臥蠶,扭扭捏捏的不說話了。


    這就證明有問題了。以前老曹和李世石也討論過這這個問題。那時候李世石隻是搖頭晃腦的說匈奴未滅何以家為(韓國人繼承了不少儒家傳統,因此在文化上一向認為自己是正統。壬午事變之後因為日本人和自己幾乎是同一文化淵源,因此這個文化傳統並沒有被完全割斷。他們都使用漢字。就算53年之後的韓國也很注重文化的傳承,一直到光州事變之後韓國打開國門,韓國才逐漸變成一個西化的國家。但就算如此,傳統的力量在韓國也極為強大,諸如野蠻女友之類隻是電影上的誇張,絕大多數女性還是會為了結婚而辭職安心照顧家庭,金善雅那樣的豪門子女也大多如此。相比之下,實際上國內的女權主義比韓國要高漲的多。新三從四德之類在韓國人那裏是絕對聽不到的,如果有個老婆敢說什麽國內新婚之夜常有的約法三章,隻要那丈夫不是吃軟飯的小白臉,往往就是一個大嘴巴過去。如果娘家人聽說了這種事情,會以為是家門不幸,而絕不敢讓大舅哥去找場子。韓國人的開放程度,遠不是陳衝去之前想象的那樣的),然後豪情蓋天的仰天長嘯出門去飛到不知道什麽地方繼續比賽。


    但現在李世石很扭捏了,就證明這裏麵有事情了。


    陳衝不是情聖,自己那對事情還倒騰不清,也看不出來李世石有什麽異常。老曹卻是人老成精,這點小事情隻從李世石的表情上就能推斷個七八分出來:“那姑娘叫什麽?”


    李世石喝了不少,已經忘了自己大棋士的身份,抓耳撓腮的嘀咕:“這個,也不叫什麽,樸善熙麽。”


    “什麽叫也不叫什麽。”老曹很不滿,“你父母見過了麽?她是幹什麽的?你們怎麽認識的?認識多長時間了?有什麽進展麽?那女孩性格如何?”


    陳衝很佩服老曹這麽一把歲數還這麽三八外加碎嘴子,不過他對這種事情同樣好奇,一聲不吭的悶聲聽講。


    “是個空姐。”李世石的眼眶有些發紅,一邊神遊天外一邊念念叨叨,“我打算,春節的時候把她帶到飛禽島去住兩天,如果她有空的話。”


    原來是個空姐。陳衝能夠把事情串起來了:李世石是個空中飛人,每個月至少四分之一時間在飛機上度過,而且總是乘坐大韓航空的飛機總往同一個地方跑,比如北京或者貴陽,總是要坐同一架次航班,難免會遇到熟悉的空姐。以前陳衝就知道棋手的愛情往往在同行裏找到。要不然就是在飛機或者火車上遇到自己喜歡的人一見鍾情,要不然就是參加什麽活動的時候見到大美女從此緊追不舍。


    棋手的生活圈子很小,李世石以前沒能找到自己的另一半,是因為他一直專心在棋盤上。


    現在,他似乎找到他的另一半了。(作者按:實際上李世石結婚很早,和張栩的奶粉大戰也是轟動一時)


    “恭喜了。”陳衝端起酒杯,“什麽時候結婚?”


    李世石笑嘻嘻的看著陳衝:“你呢?你什麽時候結婚?”


    我?陳衝苦笑:“早了。”


    “別灰心。”李世石三杯酒下肚,開始和陳衝稱兄道弟,似乎他和陳衝之間隻有男人間的友誼,一點隔閡都沒有,“金善雅是個很好很好的姑娘。真正的賢妻良母,如果不是年齡差距太大,我都想追。可惜啊,當初我那一批的人裏長得順眼的不多,樸誌恩又被孔傑先下手為強,所以……也是一言難盡哪!”


    一頓飯賓主盡歡,陳衝醉醺醺的回到酒店打了幾個電話之後,倒頭就睡。


    他需要好好的恢複體力,準備一個禮拜之後的名人第四盤。


    在第四盤之前,他要在春蘭杯預選第二輪和片岡聰九段下一盤。


    這不是什麽太難的事情,老一代的電腦計算機和新一代的人型電腦之間的戰鬥沒有什麽懸念,和趙治勳曹薰鉉是一代人的片岡聰在戰鬥上完全不能和陳衝相比,中腹的接觸戰裏被陳衝一刀一刀切的體無完膚就此落敗。


    這算是一個熱身吧。陳衝擦了把汗放鬆身體,坐在棋盤邊就開始思考下一盤的問題。


    “現在我真是手段用盡了。”陳衝也隻能在電話裏和梁靜文訴苦,“三盤棋我用了三個辦法,兩個管用了,一個沒管用。現在我真想不出法子來怎麽對付李世石了。”


    “用你的勇敢去打敗他吧。”梁靜文不懂這些,“要有信心哦。”


    這東西,不是有信心就能勝利的。陳衝隻是想找個人說話,聽得懂聽不懂倒不重要:“圍棋最看的就是實力,信心也來自於實力。”


    “要不,我給你唱首歌吧?”梁靜文也不管陳衝同意不同意,清清嗓子開始清唱,“終於做了這個決定別人怎麽說的我都不理……喂?”唱完了兩首歌之後她就聽不到了陳衝的聲音,手機裏隻穿過來一陣輕輕的鼾聲,微微笑了笑,掛斷了電話。


    陳衝這一覺睡得很舒服,第二天中午11點才爬起來,匆匆的洗漱之後去吃午飯。


    他所有的疲憊似乎都消除了,看著也不知道是早飯還是午飯哭笑不得:“催眠曲啊,聽兩首歌能睡得這麽好。”


    不過至少在第四盤之前,陳衝把身體恢複過來了。他打算在這一局裏爭取能夠解決戰鬥:至少現在他的腦子還清楚,如果再下第五盤,他怕自己會承受不住這種巨大的壓力。


    話說回來,有壓力才有動力。陳衝瘋了一樣的打棋譜思考著怎麽去對付第四盤裏的李世石。


    和上一次不一樣的是,陳衝不用失眠了。每天晚上聽梁靜文唱一會兒歌他就能睡得很好,第二天有足夠的精神去燒殺腦細胞。


    在他想出來主意之前,比賽就已經開始了。


    “李世石的黑棋。”常昊和前三盤一樣的來到酒店看比賽,隻不過這次他們家姑娘要上學,就沒帶來,“為什麽還不落子?他在等什麽?”


    “也許他在想怎麽對付陳衝吧。”老曹把手放在棋盤上,“他似乎有些猶豫。”


    李世石也需要思考怎麽對付麵前這個中國人,尤其是他當年放出話來要讓陳衝滾回老家去,現在這個小子卻坐在自己麵前和他下名人五番棋,十足的落盡了他的麵子。


    和陳衝喝酒,不等於就認可陳衝來到了這個圈子。韓國人沒有那麽大氣量。


    所以李世石的想法是,決不能讓陳衝拿到名人頭銜。


    但他卻也想不出來更好的辦法去應付陳衝了。


    李世石最厲害的地方在於打散局麵攪渾水亂中取勝,但陳衝這一點上比他要更莽撞:不進入布局直接攻擊的下法能把局麵最大限度的破壞,這一條李世石承認自己無論如何也比不了。


    “但陳衝的基本功不行。”李世石和趙漢乘在聊天的時候,看到了趙星和陳衝的那張棋譜。李世石不可能看到所有的棋譜,隻能選幾張比較有代表性的去做研究。趙星的這張棋譜他一直沒看到,最近才從趙漢乘那拿到,“如果跟他比賽基本功的話,我相信我能贏。”


    “不過他未必會跟你比。”趙漢乘說,“第三盤什麽樣子你又不是沒看到,你覺得會這麽簡單就讓你練習基本功麽?”


    李世石最猶豫的地方就在這兒:陳衝胡搞的本事天下一流,他必定不會讓自己安安穩穩的發展然後收官。


    但第一手總是要下的,李世石歎了口氣把第一手按照常理放在右上角星,然後等著看陳衝這盤棋的打算。


    “後發製人,先發者治於人。”李昌鎬同樣的歎了口氣,“希望他能明白這個道理吧。有的時候讓對手拿先手並不是壞事。”


    10分鍾之後,李世石吐了一口長氣:陳衝是按照“普通”的步驟下棋的,到現在成了一個星小目的樣子。也許是中國流,也許是拆大場,但這些事情李世石並不太擔憂:既然不是那種胡搞,事情就好辦了。


    他這一段被陳衝的胡搞下法折騰的有些咬牙,卻忘記了陳衝靠什麽東西起家。


    “陳衝的大局觀不好。”常昊微微冷笑,“但計算力的高人一等就夠了,他先手搶實地的本事可是不差。”


    陳衝的想法很簡單:老頭說過,怎麽下能拿到最多的空就怎麽下。


    這種下法的問題是如果碰上一個大局觀高超的對手,就很容易被陷進套子裏。李世石的大局觀比陳衝強得多,一開始也是打算做個陷阱讓陳衝自己往裏踩。但讓他出乎意料的是,陳衝就像一條頂尖的獵犬,圍著那個圈子看了良久,卻最終沒有去碰。


    現在的陳衝已經不是兩年前那個毛頭小夥子了,無數次倒在預選賽最後一輪的經曆讓他謹慎至極,這塊看上去很美味的蛋糕在他的眼裏卻已經夾上了毒藥,小心的試探一下之後轉身就跑。


    李世石歎了口氣。


    他畢竟不是蘇羽那個能寫一本騙術大全的人,他的優勢在攻擊力上,而不是四麵挖圈套。


    “和洛那個小子,最近怎麽樣了?”老頭看著比賽,突然問金善雅,“很久沒聽到他的消息了。”


    金善雅這個家庭主婦自然不知道中國的一個小孩子最近如何,倒是來抄死活題的樸正祥回答了老頭:“被老馬關在家裏一時半會兒出不來了。”


    “為什麽?”老頭對那個孩子的棋印象很深:給他5年,絕對是個震動世界的棋盤陰謀家。


    “他腦子有問題。”並不忌諱什麽的樸正祥上次去北京的時候專門去探望了一下馬曉春,了解了一些事情,“這孩子圍棋智商180,情商80,一張破嘴總得罪人,所以馬曉春打算等他年長一些再放他出來。”


    看來把樸九段也給得罪了,不然這小子不會說什麽“一張破嘴”之類的話。老頭瞟了一眼樸正祥,沒再繼續往下問。


    “對了,您打不打算把這些死活題編輯成冊出版呢?”另一個來抄題的是樸永訓,這小子出身中產階級家庭,白嫩嫩的臉上戴著一副眼鏡文縐縐的看著就像讓人掐死,“這些題很有價值,發布出去也許會更好一些。”


    老頭擺了擺胳膊棒:“這個問題過一陣再說吧,等我想一想。”


    樸永訓也隻是提個建議,對於這件事情他也沒往心裏去,繼續抄題。


    陳衝想破頭的不知道怎麽對付李世石,李世石也挖空心思的考慮怎麽才能算計陳衝。兩個人的第四盤棋進行了半個多小時隻是互相進行了試探,完全不像前幾盤那樣大砍大殺。


    “很正常。到了這個時候才要慢一點。”常昊沒了女兒的牽掛,又恢複了棋手的淡然,“現在的形勢就跟巴喬那時候踢點球一樣,隻要李世石犯了錯可就真的萬劫不複了。”


    那陳衝呢?


    “總是領先然後總是被追平,誰的心理都會有起伏,更何況陳衝這個很少下番棋勝負的小年輕。”李昌鎬在洪文杓惹出了辱罵棋手的“瘋子門”之後,義無反顧的接替他去解說,不過他打字太慢,大多是他解說然後讓明月韓國的負責人蘇妙打字,“如果被追成2:2,相信陳衝自己也肯定知道最後一盤會發生什麽事情。他的大賽經驗不夠,隻能在前麵拚,越到後麵越吃虧。到了第五盤他能拿出手的都被李世石看穿,而且心理上還是劣勢,這棋還怎麽下?”


    明月和其他網站隻是簡單地擺變化不一樣,雖然王文達作為一個棋手知道研究室的很多東西都不能讓外麵人了解,但他還是反其道而行之,允許解說棋手發表個人看法,就像足球比賽的解說那樣。當然人身攻擊是肯定不允許的,倒黴孩子洪文杓就是因為犯了這個惹了眾怒才灰溜溜的躲在一邊畫圈。


    李昌鎬的興致也有些上來了:“更重要的是,陳衝在這時候已經不知道該怎麽下棋了。他在前三盤裏似乎已經把能用的招數都用盡了,現在隻能跟李世石老老實實的鋪地板。當然現在看來他還沒吃什麽虧,布局還是很不錯的。”


    李世石最恨的就是這個布局不錯。他的基本功也不錯,和陳衝比他有足夠的自信能抬頭挺胸,但跟趙星這個飛刀製造者每天就是翻來覆去練習基本功的人相比,他又差了一個檔次。


    陳衝長處在於計算,雖然基本功不是很好,但一番錯進錯出之後,兩個人的局麵也混了個旗鼓相當。


    一人兩個角,四條邊雖然混在一起卻沒有接觸,隻是簡單的攻擊之後便收了手,因此形勢在50手之後還算平穩。


    “這兩位誰都不是喜歡安安靜靜下完棋點了目就回家睡覺的主兒。”常昊端著倒了上好紅酒的酒杯微微冷笑,“黑雲壓城城欲摧,山雨欲來風滿樓。這平靜的波濤下啊,竟蘊含著摧毀一切的力量;這安詳的夜色啊,卻代表著殺伐的到來。”


    老曹看了他一眼:“你還會寫詩?”


    常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學北島,學北島。”


    但他的眼光的確毒辣,李世石和陳衝兩個人已經都有些受不了這種平淡了。陳衝還好些,如果就這麽到官子結束他也不是不能忍受。可李世石還要背負著6目半的貼目壓力,眼看著形勢照這樣發展下去他可是危險得很!


    實際上,如果能平平穩穩的拿下比賽,讓他李世石就算鋪一天的地板也沒意見。


    但大貼目……就逼著李世石不能不動手。


    “戰鬥總是要爆發的。這兩位碰到一起如果不來一場盤腸大戰才是稀奇。”古力懶洋洋的靠在沙發上一手捏著葡萄一手端著茶杯,嘴裏麵還嘖嘖連聲,“盤腸,多可怕,肚子讓人捅開了腸子流出來順手當腰帶使。這句話是說誰的來著?”


    黃奕中頭也不抬:“唐朝羅通上陣殺敵被敵人一槍劃開肚腹,用軍旗裹起腸子繼續戰鬥直到殺死對方大將才落馬而死。現在多用於**描寫……”


    “噓!”古力連忙用葡萄堵上黃奕中的嘴,“要和諧!”


    黃奕中把葡萄咽下去,也不再提盤腸之類:“你猜誰先動手?”


    古力搖頭:“鬼知道。不過李世石的可能性大一些,畢竟陳衝實地比較多。”


    最要命的是,陳衝借著李世石補的功夫,竟然還先手跳中央張開模樣!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嬸不可忍!李世石被陳衝算計了兩盤棋,現在白棋又對自己身後的空檔置之不理還敢先跳中央,這是一種什麽行為!這是在藐視他李世石在中央的戰鬥力!


    李世石爆發了,雖然沒喊什麽小宇宙爆發之類的話,但也是爆發了。


    直接鎮頭。而且是絕對高位上的鎮頭。普通的對局裏絕對不會出現的手段,李世石卻用了出來。


    他是個超一流的棋手,卻莫名其妙的被陳衝算計了兩盤棋,一肚子的怨氣現在都發泄出來了,已經是個成熟男人的臉上也顯露了一絲猙獰。


    陳衝已經把他能夠用上的腦細胞全部開動起來了,計算著如何突破、以及突破後中央大戰的各種可能。


    李世石開始用出全力了:第一盤棋他被陳衝給算計了,在中央損兵折將無奈認輸;第二盤他還沒真正動手陳衝就投子認輸了;第三盤剛一開始陳衝就打亂了他的節奏,最後大龍衝出他也隻是略盡人事,卻也不抱希望了。


    這盤棋,才是李世石的軌道。


    陳衝沒有用上一盤那種莫名其妙的戰法,他也小心謹慎的保持局麵平衡不讓白棋再把那根不知道從哪飛來的繩子套在自己脖子上。


    然後,就是中央的戰鬥了。


    “論起戰鬥能力來,‘唧’就未必不是李世石的對手。”古力把一塊哈密瓜啃的隻剩一張兩毫米厚的皮順手扔進垃圾桶裏抹抹嘴,又拿過來一個橙子慢慢的在手裏揉,“但經驗……還是經驗。陳衝很少下番棋,在這種局麵下他能不能扛住,很值得期待啊。”他看看黃奕中,指指手邊上的水果們,“你真的不吃麽?”


    黃奕中抬頭看他一眼:“跑到陳好的辦公室來看棋也就算了,你還敢偷吃她的水果。你就不怕她回來一刀剁了你?”


    “不吃白不吃。”古力搖頭晃腦的樣子很氣人,“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


    陳好去南京開會去了,其他人都有各自的任務或者比賽或者回家。唐莉去蘭州參加個人賽,所以古力就沒人管了。


    和陳衝一樣,古力整個下半年也沒多少比賽。不過陳衝是因為實力問題,而古力是因為去年LG杯的後遺症:國內大多數棋戰預選在去年年底就完成了,當時他正好被禁賽。


    距離古力最近的預選,要到下個月……


    所以他才悠哉遊哉的和單身宅男黃奕中跑到總局享受一下體總主任級別的辦公室待遇。


    至於他們怎麽進的辦公室,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現在已經由不得陳衝猶豫了,殺也是他,不殺也是他,幹嘛不拚個試試?陳衝思考了很久,越過那枚黑子直接落子鎮天元。


    “帥氣!”古力笑眯眯的把番石榴放進嘴裏含含糊糊地說,“我就喜歡這個樣子,這才叫下棋麽!有時候看羽根直樹那幫人的比賽真著急,慢悠悠的似乎就看不出自己落後!”他用力咬一口蘋果,“戰鬥吧!在女神身邊!”


    黃奕中翻了翻眼睛,終於扛不住了,拿起一個火龍果也不剝皮就這麽咬下去。


    接下來,李世石的戰鬥力完全發揮了。先是飛靠一下爭取了騰挪的餘地之後扳過,等陳衝應了之後又在外麵遠遠的吊了一手。


    這一手吊,才是他超一流的手段。


    陳衝把雙手隱藏在寬大的袖子下,蹙緊眉頭計算著。


    這一手讓他極難受:過去攻擊,李世石很容易在後麵找到退回的手段,而且還可以再夾過來強行分斷;如果不過去攻擊,那個吊卻占據了他計算好的騰挪位置,更要命的是,還隱隱約約的瞄著白棋身後的空檔。


    “這就是超一流的實力。”同樣在南京開會的蘇羽坐在電腦前,嘴角勾出一個上弧,“小夥子,你還年輕啊……”


    如果陳衝在這裏,必然要說我不需要你說教之類的話。


    不過陳衝也的確找不出更好的辦法去解救深陷在中央的那枚白子。


    長考。陳衝開始長考,汗水順著兩鬢微微的胡須向下流淌著。偶爾動一下手腳,也僅僅是保持一個姿勢時間過長身體的下意識反應。


    “不好應對。”李昌鎬站在蘇妙的身後看了很久,凝神慢慢地說,“把白棋的反擊方向封死了。”


    如果放棄那枚子呢?陳衝繼續思索著各種可能性:那整個中央就崩了……


    反正現在的局麵就是攻不上去守不回來,陳衝快把腦子榨成鹵煮了,也想不出一個萬全之策。


    要不然,就拚出去了。陳衝花掉了將近40分鍾去計算卻還沒算出個所以然來,卻已經不能再想下去了。


    催秒這東西說著有意思,卻是要在拿到至少半個先手優勢或者局麵極其混亂不清的情況下才能用的。現在有先手的是李世石,局麵雖然夠混亂,卻還在李世石的掌握中。所以他必須保留好時間來應付後麵的戰鬥。


    愛死死愛活活吧。陳衝閉眼了:賭一把算一把了。


    而他的飛攻,則讓常昊和老曹半天沒說話。


    過了良久,老曹搖頭:“狠毒。”


    “他讓我想起來10年前的李世石。”常昊似乎在回憶什麽,緩緩地說,“也有些像當年的崔毒蛇。”


    李昌鎬則看著那手棋啞然無語半晌之後,才繼續解說:“這完全是拚了命的在攪亂局麵了。這手兩個意思:第一不讓那個吊發揮最大效用;第二是要斷後路,斷李世石後麵可能打入空當那個子的後路。不過玩的很危險,有些無理了。”


    陳衝下完這一手之後便把身體靠在沙發上喘息著苦笑:要是有理的話,現在也就不是李世石的優勢了。


    李世石的優勢?他的腦子突然反應過來剛才那句話的意思:不對啊,三五手之前還是平分秋色他略占上風,怎麽這才一會兒的功夫李世石就優勢了?


    “超一流麽,哪那麽好被算計。”古力看了那手棋,重新躺回到沙發上繼續吃水果,冷不丁想起來一個問題,“今天陳衝穿內褲了麽?”


    李世石知道現在自己那手吊已經拿到了一部分優勢,但他也知道“善戰者無赫赫之功”這句話。在暗地裏,他也歎了口氣:終於還是做不到李昌鎬和蘇羽那樣,用簡單的法子去打敗對手……他拍拍臉振奮一下精神把這些東西扔到腦後去,繼續思考麵前的對局。


    陳衝在等待李世石的應手,心中惴惴的等待著。他也不知道局麵會朝著哪個方向變化,一切隻能等李世石落子之後才能見分曉。


    吃過午飯之後,李世石深吸了口氣,衝擊中央白棋二子:你要戰,我便戰!


    “一切都在向著中央戰鬥的局麵上發展。”李昌鎬點了點頭,“陳衝三盤棋裏殺了李世石四條大龍,但這時候黑棋還是選擇了戰鬥。不過情勢不一樣了,陳衝沒了以前對局裏那些銅牆鐵壁一樣的模樣支撐,李世石也許是本能的就選擇了戰鬥吧?”


    陳衝的確沒了給中央大龍撐腰的模樣,但並不意味著他就會退縮,尤其是他看到李世石在外麵開始纏繞的時候,隱在袖子後麵的臉輕輕笑了起來。


    “陳衝怕的是直線衝擊。”老頭也在笑,帶著一股陰寒氣的鬼笑,“如果是直線攻殺,陳衝那小子就憑這麽個中央形勢打死也頂不過50手中央就要被衝崩。可是纏繞,卻留了這麽一條縫隙……”老頭沒有手,不然一定會用手指來比劃一下那道金善雅打死也看不出來的縫隙。


    “然後呢?”金善雅看不出來,隻好問。


    “如何?”老頭微微冷笑,“有這麽一個縫子可以鑽已經可以了,這盤棋全都指在這上麵了還要如何。除非我那個傻徒弟看不出來……”


    但李世石的纏繞是這麽好脫身的麽?陳衝肚子裏叫苦不迭:有機會卻沒辦法去抓,這種帶著希望的失望才是最折磨人的。


    要清洗中央不讓李世石拿到足夠的目數,那也要在自己有實地的情況下去這麽做。李世石的纏繞目標指著上下兩塊白棋,纏得陳衝救火隊員一樣隻能先四麵滅火,免得自己根據被滅連爭勝負的本錢都沒有。


    隻要讓我騰出手來……陳衝還在苦苦的支撐,可越下下去,他就越心寒:這是超一流真正的實力麽?嫻熟而完全沒有錯漏的手法……


    “陳衝沒有在這盤棋上算計李世石,那麽被李世石打成這個樣子是可以理解的。”老聶繼續他的教師生涯,“這是李世石真正的實力,前麵那幾盤失敗純粹是因為陳衝謀劃的布局。”他把目光從棋盤上轉向小棋手們,“要記住,比賽從正式對決的三天前就開始了。”


    他把幾枚棋子放在棋盤上:“李世石的攻擊手法你們也要好好得學學,這可是纏繞進攻的最高境界了。”


    李世石幾乎沒有錯誤的,而且幾乎是悄無聲息的便把中央數枚白子向外逃逸的路封死了。


    “隻是有些寬敞和縫隙。”古力舒舒服服的喝一口茶,“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問題的包圍圈。”他看了看黃奕中,“是不是,基本上可以判定白棋中央無疾而終了?”


    黃奕中看著棋盤良久,點點頭:“基本上可以這麽說了。不過,陳衝似乎還有辦法……”


    李世石自己也沒辦法。他不可能真的像傳說的纏繞至高境界那樣一纏二二纏三甚至一纏三的進攻。攻擊總是要留下縫隙的,李世石同樣看得到那窄窄的小胡同。


    不過他相信,自己已經找到了封堵的手段,但是陳衝……在那裏落子……要幹什麽?李世石看著陳衝在一個他完全沒有去考慮的地方落子點入,一時間愣住了。


    “他是在李世石攻擊之前就考慮好要在這兒反擊了麽?”黃奕中指著那枚白子問古力,“要不然他為什麽要退的深了一步呢?”


    古力翻身坐起來,臉上有一種凝重表情:“不,他退深了一步是因為要照顧右上的實地,和外麵無關。而這一手,應該是陳衝急中生智的手段。借勢騰挪麽。我估計李世石也沒往那個地方上想,畢竟真正的縫隙不在那裏。”


    但李世石不能不應,那裏被打穿了就算中央吃住了那幾枚白子自己也是必敗。無可奈何之下,隻能在那裏補了一手。


    “位置改變了,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蘇羽笑的東倒西歪的,罕見有什麽事情能讓這位名人如此樂不可支的開懷,“陳衝此手,深獲我心!”


    常昊也是突然的笑了起來:“位置變了,問題就來了。更重要的是那個縫隙似乎有些擴大了。”


    圍棋就是這個樣子,隻要一手棋就能改變整個局麵上的實力對比。


    老曹歪著嘴想了一會兒,才慢慢地說:“不過李世石,似乎不會這麽容易變屈服吧?”


    李世石咬著牙看著那個突然擴大的縫隙,立刻開始計算必須改變的應對手段。


    然後,是爭奪中央死活的時候了。


    陳衝先手的攻出擊向李世石無奈留下的那道空隙,等李世石勉強補了個半開門之後大飛向下全力擴展著生存的空間。


    “不是很好辦。”古力終於聚精會神地坐在電腦前看比賽了,“中央的空間不小,但想做兩個眼還是有難度。”


    有難度的事情,也必須要做。陳衝一關一虎一大飛做出一個可能眼位之後,轉身貼著那個半開門的空隙向外衝去。


    “這次是真的衝了。隻要鑽出去,就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了。”古力笑了笑,“更重要的是,中間陳衝留的可不是眼位……他給李世石留的是定時炸彈!”他又皺了皺眉,“不過總覺得形狀鬆懈了一點,裏麵是不是還有棋?”


    中央的成空潛力,因為前麵的纏繞被李世石自己滅去了不少,而陳衝隨著他的攻擊也拿到了不少已經安定的實地,可以說黑棋除了殺中央之外,已經沒別的出路了。


    “這也是沒辦法。”古力繼續笑著說,“如果不讓陳衝在外麵拿實地,李世石怎麽完成包圍圈?讓陳衝再飛隨便逃出哪枚子之後,整個中央就是個被清洗的命。”


    所以必須殺。李世石把自己放在白棋的立場上去推算外逃的方向,以及活棋的可能。


    唯一的路,該怎麽去走呢?李世石作為身經百戰的大棋士,所想到的手段比陳衝要多得多。尤其現在當陳衝已經表明態度要貼過的時候,他已經可以算出來後麵的手段是什麽了。


    絕對是長,然後黑棋也貼著長,然後扳。這個是李世石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的。接下來隻要簡單的跳一下,接下來可以和邊上聯絡,也可以就地做眼。


    李世石留在那裏的一個空當,正好讓陳衝做眼。


    那如果,現在不是扳,而是先在那團空當裏落一手呢?李世石覺得讓陳衝在裏麵多下一手並不是大問題,因此放心的去外邊先點。


    老曹和在北京的老聶幾乎同時目瞪口呆:“他瘋了?”


    “這個時候,李世石的脫先莫名其妙。”李昌鎬站在蘇妙的身後臉上表情怪異,“他到那幹嗎去?難道那裏能出棋麽?難道他沒看出來剛才陳衝的那個點,在他脫先之後就要有作用了麽?”


    “也許很快的,韓國就要出現新名人了。”蘇羽笑著合上筆記本電腦,一個人拎著行李走出房間。


    古力張大嘴巴正要把當局者迷的李世石鞭笞一番的時候,突然聽到門口一個皮箱落地的聲音。他和黃奕中一起轉過頭,傻愣愣的看著門口兩隻大眼勘比瞪羚的陳好下意識的順嘴問:“你怎麽回來了?”


    “我要是不回來,也看不到你們兩個兔崽子毀我的辦公室!”咬牙切齒的陳衝一身西裝落在古力眼裏就變成了手執鋼邊的****樣!


    !!!


    “放過我……”


    ……


    陳衝同樣不能理解李世石這是在幹什麽,猶豫了一下之後,開始運動剛才的那個點入,穿進了包圍圈裏。


    然後李世石驚愕的發現,自己攔不住!白棋簡簡單單的一尖,就聯絡了,還卷了他一枚子走!


    然後他明白整個布置全都完蛋了。


    “其實陳衝向外長,並不能聯絡到邊上甚至角上。”常昊很惋惜的歎了口氣,“李世石誤算了。”


    突然發現自己算錯的李世石,恨不得把頭撞到棋盤上也來個血灑六尺。當然他不能真的這麽幹,閉著眼睛雙手顫抖的了很久,才慢慢的從新看棋盤。


    “一個小錯誤,名人就丟了。”常昊點了點目搖頭,“陳衝跑出去之後,盤麵75目,而李世石72目左右。也就是說,從陳衝打入中央之前的貼目困難,變成了完全貼不出目。”


    “也不是。”老曹細細的想了一會兒,點著棋盤上一個地方說,“這裏可以有個跨吧?”


    常昊看著老曹指著白棋自身裏的一個位置,有些**:“那裏有問題麽?”


    有沒有問題,陳衝沒在意,李世石也不知道。但總是要試試。輸了一目半和讓人殺了百子大龍,除了臉麵之外沒有任何區別。李世石無奈的把棋子完全憑感覺的打了進去。


    然後他賭對了!陳衝完全沒料到那裏還能出問題,雖然應對的沒出錯,卻還是被生生造了個劫出來!


    “看官子了!”常昊興致勃勃地坐在那清點,“最主要的是中央,其次右上角……”


    MB!算計了滿盤的陳衝眼看著到手的鴨子被李世石一個劫變成了官子勝負,恨得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那個大飛,草率了……隻是跳的話,李世石也沒機會打進來……


    後悔沒用了。他無可奈何的一邊收官,一邊和李世石打那個劫:劫材,恐怕不夠啊……


    李世石前麵把包圍圈都安排好了才回頭來殺中央,有的地方小於6目不傷筋動骨他就可以完全不要。但陳衝的龍現在還在包圍圈裏,光這上麵就有劫材十幾個,他打死也沒辦法去找這麽多的空地來抵消!更何況,在別的地方,李世石也不是也沒有劫材的!


    “滿盤都是劫材。”常昊笑得無可奈何,“數不清楚了。”


    所以當李世石不應劫粘住,陳衝就知道棋盤上自己的優勢恐怕隻有兩三目了。


    老天爺!陳衝和李世石兩個人一起抓著頭發俯身在棋盤上頭頂頭,費盡苦心的尋找官子。


    “要命了。”古力在用拖把拖地的時候,還不忘偷看一眼陳好的電腦,“陳衝85目,李世石89目,還有的爭呢!”


    可憐!為什麽韓國的規矩是貼6目半而不是7目半!陳衝今天多次長考,現在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還要把亂成一團的中央跑出來,還要防止李世石借攻搜刮,還要去清點官子,快瘋了。


    李世石也快瘋了。如果不是韓國規矩少貼一目,他現在都可以投了!但兩目半的差距,隻要後麵的小官子裏陳衝犯一個錯誤就能追回來的兩目半,讓他不能不費盡了心血去思考。


    右上角扳下再一路扳,右邊立下兩邊大飛……陳衝目數清點的飛快,可一旦牽扯中央之後,也有些算不清楚。


    “大龍是跑出來了。”常昊端著紅酒臉色微紅笑嘻嘻地說,“可大龍上的官子,是一等一的複雜啊!李世石也不去碰那裏,還算他明智!”


    這是廢話。陳衝看不清楚,李世石實際上也算不明白,因此才要放到最後再說。


    不過至少陳衝和李世石兩個人在進入小官子,也就是中央官子之前,誰都沒犯錯誤。局麵一直維持著盤麵4-5目的差距。


    一直到中央官子,也就是最後的小官子了。


    似乎有劫,但似乎又沒有。這個尖是先手麽?陳衝犯難:牽扯的太複雜了……


    從看得清楚的收起,成了兩個人的共識。最大的9目,最小的三分之一目,陳衝一點點的清點著,一點點地收攏著,慢慢的往地雷區移動。


    不幸的是,他還是一腳踩了雷:本該在右一路飛可以後手3目的棋,他這麽一長變成了後手2目。


    “一目半啊!”常昊感慨,“難道黑棋要一目半……我收回,李世石把次序搞錯了,他把先手變後手了。陳衝錯進錯出,半目勝定了。”他看向目瞪口呆的老曹,“新名人,這就要出現了吧。”


    …………………………


    昨天沒更新,道歉了。因為情節全都在這一章上,而我很討厭為了多更新就把情節切的七零八落的做法。這一章是一萬三千字,算是把昨天的補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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