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父母見麵之前,司徒玦找到司徒煜清,父子倆人有了一次徹徹底底的詳談。


    司徒煜清知道對方的目標,率先表明了態度:“婚姻大事,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我不會幹涉。”


    司徒玦點頭:“謝謝爸!”


    司徒煜清又道:“這次的事情,你媽媽犧牲很大,她雖然同意了你們的婚事,但是心裏難免會有不快,你記得要多安慰安慰她。”


    “我會的。”司徒玦回道,繼而將目光看向父親,“您呢,您的心裏是否已經接受?”


    司徒煜清愣了下,繼而苦笑。他們父子之間的感情,一直不算親密,平日裏,兩人的話題,亦是公事多過私事,但他作為一位風采卓然而又受人尊敬的成功商人,自問在兒子心目中的形象,還是非常高大的。


    如今,他從前的劣跡曝光,在兒子麵前,便有些抬不起頭來。好在兒女情長之事,一向難以厘清,也沒有什麽對錯之分。


    司徒煜清忍不住感慨道:“過去的事情,好比一筆糊塗賬,那會年輕,做事不分輕重,不計後果,以致一錯再錯。我對不起安怡媽媽,更對不起你母親,如今,她們肯冰釋前嫌,我自是求之不得。”


    一句年輕,毀了兩個女人的一生,一句年輕,便解釋了一切過錯,司徒玦隻是聽著,並不反駁。


    司徒煜清自問已經解釋完畢,拍了拍司徒玦的肩膀,便要起身離開。


    司徒玦從身後叫住他,他說:“我已經計劃好了,要撤掉秦總的職務。”


    司徒煜清不由大驚失色,回頭看著自己的兒子,父子倆相顧無言,好比正在進行一場無聲的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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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之後,司徒煜清敗下陣來,問出一句:“你早就知道了?”


    司徒玦點頭,“媽媽並不知道這件事,我沒說,是不想讓她傷心。”


    “那麽——那麽沈——”司徒煜清哽咽著,幾次開口,均沒有問出口。


    司徒玦再次點頭:“沈琰的事情,我也知道。”


    司徒煜清的臉色一下子陷入頹敗,頃刻之間潰不成軍,磕磕巴巴的解釋:“那個時候,我跟你媽一直沒有孩子,我就隻想給自己留個後。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子,這麽多年,我一直很慚愧,很自責。”


    在何母之前,司徒夫人一早便知道丈夫對她不忠,卻不知道具體的對象,更不知道,他連私生子都有了。如果她早就知道了這些內情,必定早就走上了破釜沉舟那條路。


    司徒玦神色依舊鎮定,他說:“你應該去向媽媽坦白,並道歉。”


    司徒煜清苦笑,“我何嚐不想坦白?前年那一場大病,之後我看淡了許多,從前的那些錯事,責任都在我,是我辜負了你母親。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努力修複我們之間的關係,如果她知道了這件事,那我之前的這些努力,又都白費了。”


    司徒玦隻是聽著,不做評論。


    那個時候,何安怡跟沈琰走得很近,司徒玦也是在調查沈琰的時候,才發現了他們之間的這層關係,震驚之餘,更多的是替母親不值。


    這件事情,無論如何都是一樁醜聞,富世作為上市公司,經不起這樣的醜聞。


    其實,司徒玦大可以以此為借口,逼迫司徒夫婦同意他和何安怡的婚事,但他沒有這麽做,他可以給何安怡更加美滿的生活,他舍不得給她的生活,蒙上一些不必要的陰影。


    司徒煜清一陣挫敗,他說:“玦兒,你放心,你永遠是我唯一的兒子,你是富世唯一的繼承人,他們兩個影響不了你的地位。”


    司徒玦搖頭,對方怕是永遠也不會明白,他在意的,並不是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他說:“我必須撤掉秦總,是因為她拉幫結盟,損害了公司的利益。我不會去動沈琰,如果他想繼續留在公司工作,我不會阻攔。”


    司徒玦其實並不怨恨沈琰,如果不是他的暗中操作,他和何安怡,可能永遠也走不到一起。他也並不怨恨秦總,她隻是一介女流,想要為自己謀取一些利益,也屬正常。


    司徒玦早就知道,他與何安怡重逢,其實不是天意,而是人為,但是有什麽關係,他在乎的是她這個人,至於因為什麽原因相遇,又有什麽重要?他愛她,這是外力無法左右的。


    司徒煜清看著司徒玦,第一次深深感受到了自己的年邁乏力,而兒子真的已經成熟自立,對公司的掌控能力,甚至遠超過他。


    他這個兒子,除了外貌上長得像他,在性格方麵,與他簡直是天壤之別。又或者說,在性格上,遠勝於他。


    他花心,他專情,他好大喜功,他低調務實,他追名逐利、不擇手段,他重信守諾、坦蕩如砥……


    司徒煜清自己,其實也早就看清了那個女人的野心,但沈琰畢竟是他兒子,他做不到對她趕盡殺絕。現在,他已別無選擇,司徒玦既然說了不會動沈琰,他便隻能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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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家父母的會麵,在一片安靜祥和的氛圍中進行,彼此不談舊事,隻談眼前。


    多年之後,何母再見司徒煜清,對方已是一個半朽老頭,再無當初讓她心動不已,為了他甘願冒天下之大不韙的本錢。


    多年之後,司徒煜清再見何母,心中隻剩愧疚和難堪,再無在她麵前,侃侃而談的自信與氣魄。


    但是,為了司徒玦和何安怡,他們已然放下了從前的恩怨,真心祝福這一對經曆了諸多波折的小情侶。


    是非對錯,終成過眼煙雲,大家抱著同樣的目的,一起舉杯,一笑泯去恩仇。


    飯後,司徒玦開車送何安怡母女回家,司徒夫婦則另有司機來接。


    司徒玦看著後視鏡裏,父母相擁而去的場景,心想著,原諒別人,亦是解放自己,或許,他們真的有機會重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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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玦早就承諾過,下一次出行,會與何安怡一起進行。


    但他這次計劃,直到國慶長假期間,才真正得以成行,隻因何安怡不再同意他因私廢公,打著旅遊的名號,給她安些毫無道理的出差和培訓,而她,又不肯輕易請長假。


    兩人的級別相差太遠,他又實在找不到其他借口,可以帶她一起出差,隻能選了一個普天同慶的日子,在擁擠中出行。


    兩人來到印度洋上最出名的島國,下了客機,又坐了一段時間的水上小型飛機,從飛機上往下看去,滿眼的碧海白沙,椰林樹影,當真是美不勝收。


    登島之後,酒店的經理前來迎接,見到兩人,開口便問了一句:“?”


    何安怡愣了下,隨即慌忙擺手,她的英語,是典型的啞巴英語,會聽不會說。


    “yes!”一旁的司徒玦搶先道,繼而以流利的英語,與對方交流著近期島上的天氣和潮汐情況。


    告別酒店經理之後,何安怡瞥了一眼司徒玦,怪聲怪氣的問:“什麽時候就成蜜月了?”不要欺負她不懂英語,她雖不會說,聽力方麵好歹不成問題。


    “攻略上說,蜜月會送特餐。”司徒玦一本正經。


    何安怡大感意外,“你還查過攻略?”


    “付秘書查的,”司徒玦頗有些心虛,繼而補充,“但我有研究。”


    何安怡癟了癟嘴:“你難道還差特餐嗎?”


    司徒玦卻很認真,“這是福利,該享受的,當然得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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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多個小時的長途飛行,疲倦在所難免,何安怡稍微收拾了一下行李,吃了一些點心,還沒來得及去海裏遊上一個來回,便已經開始犯困。


    司徒玦看得出她在強打精神,不由道:“你累了就先休息一會,晚餐的時候我再叫你。”


    何安怡點頭:“你陪我一起睡。”


    司徒玦欣然應允,“好。”


    何安怡睡覺的時候,依舊拉著司徒玦的手,他覺得奇怪,忍不住問她:“怎麽了?”


    “我的英語不好,萬一丟在這裏了怎麽辦?”


    司徒玦失笑,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放心好了,我就算丟掉自己,也一定不會丟掉你。”


    何安怡睡了一個安穩的長覺,伸懶腰時發覺身邊沒人,一下子便驚醒了,拿起手機一看,才知並沒有睡多久。


    司徒玦並不在房間裏,何安怡去陽台找了一圈,也依舊沒有找到人,她的手機沒有開通國際漫遊,不能跟對方聯係,隻能去外麵找他。


    司徒玦的外形太過搶眼,何安怡稍一形容,島上的服務生們便已心領神會,熱情的替她指明了方向,目標直指島上的一家西餐廳。


    何安怡順著指示牌,找到這家被裝飾一新的西餐廳時,司徒玦正與餐廳的服務員一起,試圖在窗外的沙地上,用玫瑰花瓣拚出“”的字樣。


    餐廳的服務員最先發現何安怡,當即便吸了一口涼氣,暗叫不好。


    司徒玦察覺到不對勁,回頭看見何安怡,想藏已經來不及了。


    何安怡緩步走上前去,抑製不止心裏的笑意,嗤笑出聲:“計劃很久了?”


    “有點久了,”司徒玦回道,看上去有些懊惱,“我還以為,你會再睡一會。”


    何安怡吐了吐舌頭,“多半是時差原因。”


    如此,司徒玦的第二次求婚,還未有所行動,便先太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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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兩人坐在水屋的陽台上看星星,晚風吹來,何安怡覺得有些冷,拉過一旁的毛毯,展開來披在身上。


    司徒玦想要阻止她,已經晚了,隨著毛毯展開的軌跡,隻見有什麽東西,咕咚一聲掉進了水裏。


    何安怡暗叫不好,還未來得及說什麽,司徒玦已然跳進了水裏。


    何安怡忙將陽台的大燈打開,司徒玦借著光亮,在水裏摸索了半晌,才終於找到盒子,好在打開之後,戒指依舊還在。


    幸虧是連著盒子一起掉下去的,如果隻是戒指,多半是找不回來了,何安怡心想著,暗暗好笑。


    水屋下麵的水不深,隻到司徒玦胸口的位置,但他此刻的樣子,看上去著實有些滑稽。


    何安怡還是想笑,直到她看到對方眼底的挫敗與不安。是的,她之前已經拒絕過他一次,他又難產過一次,如果這次再失敗,她很擔心他以後還有沒有勇氣再求婚。


    何安怡心中一暖,站在岸邊,突然就衝水裏的司徒玦喊了一句:“我願意。”


    司徒玦的臉上,閃過一陣錯愕,繼而是何安怡從未見過的明媚笑容,襯得他的眼睛,越發的溫暖明亮,那種抑製不住的發自心底的欣喜,撲麵而來,差點就灼傷了何安怡的眼睛。


    司徒玦遊到岸邊,為何安怡把戒指戴上,繼而拉著她一起入水,在她慌亂掙紮的同時,緊緊擁她入懷,久久不放。


    何安怡能夠感受到對方擁抱的力度,正如她清楚的明白,對方的良苦用心。他愛她,她也愛他,她想,世間最美的愛情,亦不過如此。


    何安怡仰頭親了親了司徒玦的嘴唇,對方卻有些不好意思,略微往後躲閃:“鹹的。”他剛剛潛入水裏撈戒指,臉上都是海水。


    何安怡搖頭:“甜的。”


    最美的愛情,便是在我最美好的年華裏,遇見了你。


    最美的愛情,便是在我記得你的時候,你也沒有忘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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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真的答應了他的求婚!


    司徒玦從來不曾如此慶幸,他真的擁有了這個令他魂牽夢繞的姑娘!他是何等的幸運,有生之年,能夠認識她,並且長長久久的擁有她。


    他愛她,恨不能與她一夜之間,白頭到老。


    可是片刻之後,他又後悔了,他並不想與她一夜白頭,他想經曆和記住與她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小時每一分鍾,他想與她一起品嚐酸甜苦辣,他想與她一起看盡世事變遷,他想與她在一點一滴之中,白頭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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