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她在想若是那時有一個如公子燮一樣的弟弟該多好,她也不會變的無依靠,最後落得一個淚盡而亡的下場。


    “王姐你怎麽了,為什麽會哭啊?”


    公子燮一抬頭,看到趙溪月竟然在偷偷的抹眼淚,他以為是方才公子羽的緣故,便補充說道:“王姐我一定會贏的,我一定不要你嫁給公子羽。”公子燮握緊了拳頭,一雙眼睛炯炯有神,模樣顯得十分的認真。趙溪月看著他這般憨態可掬的樣子,一下子便破涕而笑,揉了揉他的小腦袋。


    “對,你怎麽會輸呢?驕兵必敗。”


    趙溪月望著公子燮手中的鵪鶉說道,那便等明日見分曉吧。


    夜深沉,寒星點點,公子政一人獨坐在那處,趙姬已經熟睡,他沒有點燈,他早就已經習慣在暗夜之中活動。推開門,踏月而出,細心一看可以發現公子政的腳上並沒有穿鞋子,院中的積雪早就被他掃去,他如今走在地上悄然無聲,這也是他為何習慣不穿鞋的原因,因為無聲所以不會被人發現。平日裏,公子政是一個極為謹慎且小心的人,不輕易在人前表露心聲。


    梨園的西南角有一個窄門,他的身形本就削瘦,很容易就過去了。過去之後,有一洞口和一些雜樹,密密麻麻的一片,撥開這些便可以見一通道,他走入了通道。一人正在通道的盡頭等著他,那人便是大名鼎鼎的呂不韋,如今的秦國丞相。


    “丞相,公子政來了。”


    說話的女子白紗蒙麵,一身碧色衣裙加身,名喚碧水,乃是呂不韋身邊四大影衛之一,還有三人分明是白衣閑情,紅衣百合和黑衣夜譚,四人貼身保衛呂不韋。


    “仲父!”


    公子政上前十分恭敬的一拜,一直背對著他站的呂不韋突然便轉過了身子來,朝著他點了點頭道:“你來了,聽說明日齊國公子羽要和趙國公子燮以兩座城池為注,鬥鵪鶉,可有此事?”


    這事情如今已經傳遍了其他六國,呂不韋此人做事情十分謹慎,必須確定,方能實施下一步的計劃。


    “確然如此,明日便開始,不知仲父心下希望誰贏?”


    公子政站在呂不韋的麵前,始終低著頭,在如此的深夜,寒風淩冽,他衣著單薄,還打著赤腳,他竟是一直這般站在身著狐裘大衣的呂不韋身後,而且一直站著,站的筆直,不懼嚴寒。這一切都被呂不韋看在眼裏。


    “那你希望誰贏?”


    呂不韋並未答話,而是抬頭將問題翻過去推給了公子政。公子政不語,他在深思。


    “你是不是希望趙國贏,聽說這一次的賭注還有趙國的溪月公主也在其中。上一次你從我這裏拿走雲錦霞聽說也是為了這位溪月公主,傳說趙國公主溪月,比花解語,比玉生香,乃是趙國第一美人?怎麽政兒你是看上她不成?”呂不韋一臉嚴肅,臉上也看不出任何的表情,用試探的口吻問道。


    公子政一臉深沉,許久方才開口:“仲父,認為政兒會是那種被美色所誤之人嗎?溪月公主長得確實比尋常女子好看了一些。政兒自小便聽仲父所言,男兒誌在四方,而不是專心於婦人。若是一朝政兒為王,這普天之下的女子都可為我所獨享,仲父我永遠都記得你對我說的話。隻不過這一次,趙國贏對我秦國更為有力。”


    “哦?”


    呂不韋一副略有深思的表情,示意公子政可以繼續說下去,公子政便繼續言說道:“若是齊國贏了,齊趙聯姻勢在必行,齊國還得了趙國兩座城池,到時候勢必壯大,而若是齊國輸了,公子羽必然身死,他可是齊王建最得意的兒子,他的其他三子均成不了大氣候,仲父應該比我更清楚才是。”


    公子政分析完了之後便沉默的站在一旁,等待呂不韋的話。他比誰都清楚,呂不韋定是有辦法左右結果,不然他也不會深夜差人來報信。


    “這麽一說,倒是也有理,我倒是沒有想到,政兒你真的長大了。秦國最近國內局勢尚且不好,你與你母親暫時還是留在趙國安好。”


    “知曉!”


    公子政方才十歲,卻有著不屬於他年紀的老成之感,這都是被生活所迫,這些年他一直留在趙國,受人欺淩,更是被呂不韋在私下施以魔鬼一樣的訓練,早就沒有如同公子燮那般純真的情感了。他比誰都更加清楚弱肉強食這個詞。


    “你知曉便好,不過也無需等待多久,還有一年你便可隨我回國了。如今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至於那溪月公主若是你當真喜歡,仲父會幫你留意。隻不過是一個女子,更何況還是媵妾之女,若是仲父開口,趙王定會送與我強秦。”呂不韋十分得意的說道,之後他再次觀察公子政的臉色,發現他依舊平靜。


    “仲父無需,女子現在對我來說,還為時尚早,政兒隻想快些回到秦國,快些幫助父王以及仲父完成秦國霸業,一統七國!”


    “好,好,好!”


    之後呂不韋便讓夜譚送公子政回去了,公子政原路返回,依舊是夜色深沉,他走進了梨園。


    “西宮南內多秋草,落葉滿階紅不掃。梨園弟子白發新,椒房阿監青娥老。”


    一個女子在夜色之中輕輕的吟誦著,公子政順著聲音看去,見趙溪月一人獨坐在輪椅之上,她伸出手就要去攀折那紅梅,卻因身有殘疾,無法站起,手夠不到,幾次三番,後來終於放棄了。月光之下,趙溪月一身紅袍加身,白雪紅衣,顯得她是那麽的明豔動人。原是在這月色和雪色之間,竟有這等第三種絕色。呂不韋有一件事情沒有說錯,那就是趙溪月當真是比花解語,比玉生香,用絕色不能言其美,當真是美好無比。


    公子政承認他心動,也許是從上次她送被褥那一次,也許是今天這一次,這個女子總是能是一種讓他心動的東西。說來也奇怪,以前兩人也相處了很久,卻不曾有這種感覺,也就是這幾日感覺竟是如此的強烈。


    趙溪月也是因為今日煩心事多,又想起明日鬥鵪鶉之事,心裏煩惱,便睡不著,也不想去打攪春蘭等人,她便自己穿衣出來,一時興起,便想看這月夜雪景紅梅。又想起這地方又叫梨園,當即便想起了白居易的《長恨歌》來,這宮中的女子大多數也就是那種命運、她對待感情從來都是倔強的,不為人妾侍,也無法與他人一起分享自己的丈夫。前世的寶玉是她心裏永遠的痛。此生她再也不會去再受這種痛苦了,受一次便可以了。


    “為何這般晚了,還出來?夜深了,風大!”


    鬼使神差的,公子政竟走到了趙溪月的麵前,而且還開口規勸。話一說出口,他自己也驚呆了,為何會這般。


    趙溪月則是猛地一驚,她沒想到這麽晚了,竟還有人會出來,而且這人還是公子政,尤其是在她知曉她日後的身份的時候,知曉曆史上寫他如何殘暴的時候,她不得不對他上心起來。


    “你從外間回來?”


    趙溪月指了指外麵,她看著公子政好似是從外麵進來的,不過也不確定。


    “不,我是從裏間看到你了,你方才吟誦的是什麽:“西宮南內多秋草,落葉滿階紅不掃。梨園弟子白發新,椒房阿監青娥老。”從未聽說過,你自己寫的嗎?”


    趙溪月吃驚的看了公子政一眼,她隻是吟誦了一遍而來,他竟是全記住了,而且還背誦下來。


    “這,這,這不是,是一個古人所做,我隻是覺得應景而已。夜深了,我也該回去了。”


    她還是無法習慣,在這樣的深夜之中,與公子政孤男寡女的在一起。在他們那個時代男女七歲不同席,規矩多。不似春秋戰國時期,男女之防不大。趙溪月骨子裏還是一個閨閣女子,對貞操看的極其的重要。


    “好,那你快些回去吧。”


    公子政目送著趙溪月進入了,他也轉身離去。可是兩人幾乎是不約而同的回頭來,又看了對方一眼,有時候便因多看這一眼,一眼萬年,注定開始。趙溪月趕忙轉過臉去。


    第二天,天晴,竟是出太陽,是一個好天氣。她剛剛起,公子燮便出現在她的麵前。


    “王姐,王姐,走,今天你一定要去觀戰,我定然會贏的。”


    公子燮一臉的得意,他抱著必勝的信心去鬥。


    “好!”


    趙溪月便陪著公子燮兩人出去,卻見春蘭抱了一把紅梅花進來。


    “春蘭如何才如此之多的紅梅花?”


    “不是奴婢采,奴婢今日一早便看到有人放在公主房前了,奴婢還以為是公主你差人從采的呢?”春蘭一臉的詫異的看向趙溪月。趙溪月看著紅梅花,便想起了昨晚和公子政兩人的相遇。


    “王姐我們走吧。”公子燮有些著急,拉扯著趙溪月,便要推著她走。


    “好!”


    於是兩人兩人便去了清泉宮,麵見趙太後,隨後跟隨著趙太後來到了鬥台,公子羽已經在那裏等待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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