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必要氣你,我跟你,根本就不是那樣的關係。”不知道為什麽,她口中的那兩個字讓他心裏極度不舒服起來,他轉過身去,“思甜,你到洛城時間也夠長了,早點回去,免得伯父惦記。”


    ***仿佛聽到幾次門吱嘎一聲打開的聲音,有輕輕的腳步走近,又遠去。蘇伊一想睜開眼睛,可是,腦袋混沌得不行,她沉沉地又掉進夢裏,溺在其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睜開眼睛,便是刺眼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鑽入眼底,她倏地閉上眼睛,轉了個身子,被子在皮膚上滑落的光滑感讓她整個人霎時清醒過來,心跳,止住了……然後,一點一點地恢複,記憶也一點一點地湧入,她的手腳冰冷起來。


    身上是yi絲不gua的,她衝動之下真的答應了沃克?該是那大風大雪刮得她昏了頭了,她竟然這樣把自己送到了男人的*上?……


    好久,閉著的眼睛才敢張開,強迫自己接受這個事實。可是,當那些熟悉的房間元素一點一點地映入眼簾,她的腦袋又一次轟然炸開了。這裏,明明是她的房間,那麽,她不僅失了身,還被捉殲在*了?


    門把轉動的聲音,她的眸子猛地合上,沉穩的腳步聲逼近*沿,她的心仿佛要跳出胸膛。


    “怎麽現在還沒醒?”熟悉的沙啞嗓音讓她被窩裏的手心捏了一把汗,是顧墨寒,他的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她的身子猛地一僵。


    “少爺,藥已經給少奶奶服下了,可能是藥效的關係,所以少奶奶貪睡了一點。昨兒個擦了幾遍身子了,少***燒應該退了。”


    “嗯。”感覺到臉上有冰冰涼涼的感覺,一條毛巾蓋在了她額頭上方,“你先下去吧。”


    又是門把轉動的聲音,蘇伊一不敢睜開眼睛,他的手指跟她的鼻尖近在咫尺,她可以清晰地聞到那淡淡的煙草香味。她一動不動地僵著身子,連手指都是緊繃的,心跳卻像是擂鼓,隔著被子,她幾乎懷疑都可以傳入他的耳內。


    “咳咳……”無奈喉間發癢得厲害,咳嗽聲卻是不以人的意誌而轉移的,她懊惱地低咒,想要趁機以熟睡的姿態轉個身子,卻聽得“啪”地一聲,仿佛玻璃杯子落地的聲音,有水從被子滲入肌膚,她就這樣睜開了眼睛,想要再假裝合上,卻已經來不及了。


    於是這樣視線相撞,無端尷尬的,她甚至覺察到了自己臉上升的溫度。


    “你身上濕了。”她低著頭,看不到他的神情,很快有什麽在眼前一閃而過落下,“把身子擦幹,我讓白媽再拿一*被子。”


    她沒有想到被子來的那樣快,更沒有想到把被子拿進房間的不是白媽而是他,所以,她的手隻探到*頭的睡衣,又觸電一般地閃回,竟跟做賊一般。


    總是尷尬,前所未有的尷尬,每次在他麵前,她總是窘態畢顯。每次,都是這樣,她懊惱得想要咬掉舌頭。


    “阿嚏!”連噴嚏聲都是沙啞的,她皺了皺鼻子,忽地,他手中的被子朝著她丟來,身下的被子又被抽走,她愣了愣,拉過被子裹緊身子,啞聲道,“謝謝。”


    空氣靜謐開來,她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正圍繞著她不知道什麽表情的臉,咬唇,想開口,卻實在是無臉開口。


    “想跟我說什麽?”他的聲音那般悠閑,跟她的心情簡直是天差地別,她不敢看他的眼睛,隻覺得渾身的力量都被一點點地抽走,但是卻在極力支撐。吸了口氣,她閉上眼睛:“對不起,顧先生……”


    “對不起什麽?”


    “……”


    “為了讓沃克診治林佳凝把自己送到他*上嗎?”他冷然的聲音讓她倏然抬眸,心頓時沉到穀底,果然,事實就是這樣發生的……身子輕輕顫抖起來,羞辱感灼燒著她的心髒,她怔怔地望著他,幾分嘲弄的黑眸。是的,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即便把自己送到洛克的*上,他也並不見得會答應;即便他答應,也不見得就一定能治好;即便……他醫治好了林佳凝,也不見得……顧墨寒就會給她自由……


    那麽,她究竟在幹什麽呢?送上的是自己,得到的卻是全部的不確定……


    她在做什麽……


    她咽了咽唾沫,艱澀地開口:“沃克醫生……”


    “還敢提他的名字!”他低吼著打斷她,漆黑的眸子是那樣暴戾的氣息。


    “他可能會答應給林小姐醫治。”她垂了眸子,“那樣,就會多一分希望……”


    “誰的希望?”他冷沉的眸眯起,“是林佳凝醒來的希望?還是你自由的希望?”


    蘇伊一怔了怔,聲音艱澀:“不可以……兩個都有嗎?”


    “不可以。”他修長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一字一頓,瞳孔微縮,“你沒有自由。蘇伊一,你是我的。”


    睜開眼睛,屋子裏一片狼藉,地麵上,是所有瓷器的碎片。唐思甜坐在地上,拿著剪刀一點一點地把衣服剪開,再剪碎。她的臉上表情那樣木然,雕刻一般,不時地,又吃吃地笑起來。


    “哈哈……你這個無能的女人,連一個男人的心都抓不住,你連這個女人都比不過,怎麽能跟林佳凝比,哈哈哈……”尖利的聲音刺穿耳膜,唐思甜拿著剪刀的手在顫抖,她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忽地,一個人影從鏡子中躥出,大笑:“唐思甜,你這個孬種!你以為家裏有錢你就能抹滅你是私生女的事實嗎!……哈哈哈,你就是醜小鴨,你就是一個沒人要的女人!你連這個女人都比不上,你還說要打敗她?你拿什麽打敗?……”


    “……我會打敗她,我一定會打敗她!”她朝著鏡子中的人影大吼起來,眼神已近乎崩潰。


    “……你憑什麽打敗她?你忘記了,你在酒吧已經被男人玩過了,有哪個男人會要你這樣的女人!真是笑話,哈哈……”


    “住嘴!住嘴!”她衝到鏡子麵前,那張臉卻更為猙獰扭曲,“我就是不住嘴,我說的是事實……你是個踐貨!你這麽髒,還要喜歡別人,真是笑話!顧墨寒寧可要蘇伊一,都不會要你!……”


    “嘩”地一聲,她的手重重地砸向了鏡子,頓時,鮮血迸射,鏡子碎了一地,那張臉都隨之毀滅,唐思甜嘴角勾起一絲陰冷的笑。毀滅,毀滅是最好的東西,毀滅別人,就可以讓自己生存……


    原來,什麽都沒有發生。整個下午,隻要她想到這個,她就會重重地鬆一口氣,嘴角揚起微笑來。盡管還有後怕,可是,真的什麽都沒發生,實在太好了……


    “少奶奶,你怎麽跑出房間來了?你的重感冒還沒有好,不能吹風的。”看到站在雪地裏的蘇伊一,白媽急忙拿過披肩替她披上,“快回房間吧……”


    “我沒什麽。”蘇伊一抽了抽鼻子,濃重的鼻音,白媽不由擰眉,“都已經成這樣了,還說沒什麽。少奶奶,快回房間,少爺交代的。”


    少爺……她愣了愣,白媽卻撲哧一聲笑開了:“少奶奶,你有沒有覺得少爺對你真好啊?昨兒個他可是沒怎麽睡,一直在旁邊看著你呢!……”


    呃?蘇伊一錯愕了。


    “哦對了,少奶奶,待會兒還會有衣服送來,少爺讓人送的。”白媽衝著她眨眨眼睛,“我們還是回房間吧,我們等著,我來幫你把衣服放好,你躺在*上好好休息。”


    “……”


    一宿沒睡,衣服……樓梯的轉角,這些對話一字不漏地傳到唐思甜耳中,她上了濃妝的眼睛閃過瘋狂的嫉恨,握著欄杆的手顫抖得厲害……


    睡了一個好覺,連醒來的時候,嘴角都是彎著弧度的。許久沒有這樣心情好過,睜開眼睛,不知何時,天空卻是變得陰霾了,她眨了眨眼,仿佛是一塊巨大的灰幕之中有純白的精靈悠悠飄落。


    竟是又下雪了嗎?蘇伊一心底一喜,急忙翻身下*,掀開窗簾,果然,雪花紛揚而至。她揚著嘴角托著腮幫看了一陣,又很快衝下樓去。


    她一直都是喜歡雪的,每每下雪,她總是激動之極,非得把屋前的雪玩個幹淨不可。急急地奔下樓去,甚至忘了披件厚些的外套,隻是穿著拖鞋便直奔而去。


    把潔白的雪裹在手心,漸漸地裹成一個圓球來,把圓球放在地上,一直滾,一直滾……記得小時候,她總是氣喘籲籲地要把自己的圓球裹得最大最大,大得比她的身體還要大,然後小心翼翼地做出一個雪人來。那個雪人,個頭一定比她要高,高出許多……


    嗬嗬……現在她長大了,該做個多高多大的雪人呢?她的嘴角揚起愉悅的弧度,眼睛也成了兩彎新月,手指發僵,她搓了搓手,朝著手心吹了幾口暖氣,便又蹲下身子,賣力地朝前滾去……


    “幼稚!”顧墨寒不屑地揚了揚眉,早早地回家,便直接到了她的房間,卻是空無一人。他正心急火燎地想要發作,卻在窗台看到了那個自得其樂的身影。他幾乎沒有見過她這般怡然的神情,眉眼彎彎的樣子,那樣享受,那樣……幸福……


    “阿嚏!”不響的聲音,在空曠之地卻似乎回音繚繞,蘇伊一揉了揉鼻子,又猛地打了幾個噴嚏,接著,又劇烈咳嗽起來,很快,臉便咳得通紅一片。


    該死!顧墨寒低咒一聲,他竟沒有注意到她身上還是單薄的衣裳,腳上,甚至還穿著拖鞋。打開衣櫃,已是滿滿的衣服整齊地排列著,卻沒有動過的痕跡……白媽已經交代過這些衣服都是給她的,可是她的身上還是那件醜得要死的舊衣服,該死的!


    他扯下一件棉衣外套,又拿過一套圍巾手套,便疾步下樓。


    “哈~~~”對著已經凍僵的手心吹了口氣,使勁搓了搓,雪娃娃基本上已經成形,她眯了眯眼,想退後幾步看看,不料卻踩上了一隻黑亮的皮鞋,抬眼間,竟是那張冷峻的臉。心裏一驚,她整個人斜斜倒去。


    身子被穩穩扶住,什麽時候開始,這個懷抱竟然有些熟悉了?蘇伊一不敢抬眸,又往後退了幾步,低頭看著被她踩皺而且沾上了雪塊的皮鞋,那表情,像做錯了事的孩子。


    “對不起,顧……阿嚏!阿嚏!……”


    搞什麽!他大為光火地拉過她,粗魯地套上衣服,又把圍巾在她脖子上繞了兩圈,蘇伊一錯愕地眨了眨眼,瞬間,頭又被戴上帽子。他擰眉看了看,又把帽子往下拉了一點,蓋住了耳朵。


    “謝……謝……”她呆愣地吐出兩個字來,完全還是沒有反應過來,身體漸漸回暖,才發現剛剛有多冰冷。


    他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又移到那個雪娃娃上,濃黑的眉習慣性地擰起。蘇伊一的目光也隨著他的視線,解釋道:“這個是我堆的雪娃娃……”


    “幼稚!”他不屑地撇撇嘴,這個女人還當真幼稚得可以,動不動就是搞什麽堆沙子、堆雪人的小孩子的玩意兒!


    “哪裏幼稚了?難道大人就不可以堆雪人……”


    “哪裏會有這麽醜的雪人!”他極度不屑地打斷她,絲毫沒有發現自己站在雪地上跟她討論這樣的話題有多麽幼稚。


    “哪裏醜了?”蘇伊一不服氣地睜大眼睛,“我明明就沒有完成,你怎麽可以憑空這樣說?”


    她清亮的眸子看了他一眼,孩子般的不甘,很快,她便跑開,忙碌起來。


    他的目光絲毫沒有關注那個雪人,隻是落在忙不迭的女人身上,她的眼神那般專注認真,透著慧黠的清亮,時而凝眉,時而微笑,時而思索……


    “我堆好了,你看,還醜不醜?”氣喘籲籲的聲音,蘇伊一已經跑到他身側,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兩側的臉頰紅潤紅潤,一雙眸子晶亮得如同寶石,又清澈得像一汪秋水。


    “對不起。”目光跟隨著他的,她忽地發現自己的手正攀著他的胳膊,急急地鬆開,臉又尷尬地酡紅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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