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巨大的黑色鋼鐵之門朝兩麵推開,顯露出裏麵永恒的夜幕蒼穹與遼闊荒野。


    一個人從門內走出來。


    柳平。


    他閉著眼睛,任憑天光沐浴於身,臉上滿是享受的神情。


    這時夕陽半墜,整個小鎮被染上了一層金色,風中傳來令人舒爽的暖意。


    “充滿生命氣息的風……還是活著好……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他深深吸了幾口氣,這才大步走向小鎮。


    在他背後,那兩扇大門轟然關上。


    以鋼鐵大門為界限,其後方的廣闊荒野中,黑暗夜幕已經籠罩一切。


    這些黑暗便是永夜的一部分,它就像有生命一樣不斷沸湧前行,隻等太陽落山,就迫不及待的要吞噬整個小鎮。


    光正在減弱,暗即將占據一切。


    “你從死亡世界出來,收獲如何?”


    一道聲音遠遠傳來。


    那是一個沒見過的人。


    他穿了一身越野類的衣服,手中拿著一瓶酒,此刻正站在暗霧鎮門口,準備進入鎮子。


    柳平頓住腳步,問道:“閣下是誰?”


    “我是霜鐵鎮的酒保,前來找你們的酒保敘敘舊。”那人道。


    ——原來是另一個酒保。


    柳平正要說話,卻見這位酒保的頭頂上浮現出一行小字:


    “怪物,剝皮潛伏者(禁錮中)。”


    “實力:元嬰。”


    “說明:在活人的世界,它隻能禁錮在這具身軀之中,無法發揮出本有的實力。”


    “——夜幕降臨之時,它將重獲自由。”


    柳平淡淡的瞥了一眼,開口道:“原來是這樣,我跟酒保關係很好,可以請你喝一杯。”


    “哈哈哈,我猜你是個守夜人,我們一起去找他。”那怪物打量著他道。


    “不,我其實是一名拾荒者——對了你剛才問我什麽?”柳平忽然問。


    “我問你收獲如何。”怪物道。


    “我這次從死亡世界得到了一些好東西,正想著換取一些補給,你收不收?”柳平又問。


    “什麽東西?”酒保有些興趣了。


    “是那些修行者們的一種東西,你先看看,我去喊酒保來接你。”柳平道。


    他取出一捆符籙,隨手拋給對方。


    酒保接住那捆符籙,看了一眼,又抽出其中幾張細細一看,便笑著搖頭道:“這是空白符籙,沒什麽價值……”


    “是嗎?那太可惜了。”柳平不無遺憾的歎息一聲,與酒保擦肩而過,朝著小鎮裏走去。


    “喂,等我一起進去。”酒保回頭道。


    “我幫你通報一聲——你必須等一下,他在睡覺,我得喊他來接你。”柳平頭也不回的道。


    “你這符——”


    “既然沒什麽價值,送給你算了。”


    柳平揮揮手,大步朝鎮子裏走去。


    他迅速轉過一處廢墟,靠在牆上,輕輕捏了個訣,低喝道:


    “爆。”


    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從小鎮入口處傳來,強烈的衝擊波形成颶風,一直吹了數息的時間才緩緩停止。


    柳平將戰甲套在身上,取出刀,轉身朝小鎮入口奔去。


    隻見小鎮入口處的許多建築已經消失,整個入口被夷為平地,原本酒保所站的位置出現了一個深深的大坑。


    一具屍體躺在坑中,滿身是血,斷了一條胳膊和腿。


    屍體一動不動,沒有任何氣息。


    柳平衝到坑前,摸出幾張陰人符扔下去,捂著耳朵,趕緊後退。


    轟!


    塵土飛揚,大坑又被炸了一遍。


    屍體依然不動,下半身已經被炸的沒有了。


    柳平再次衝上去,摸出幾張陰人符丟下去,然後趕緊朝後跑——


    轟!


    他衝上去,再扔符,再捂著耳朵轉身跑開。


    轟!


    他衝上去,再扔符,再捂著耳朵跑!


    轟!


    直到炸了五六遍,他才來到坑前,佇足朝下望去。


    酒保已經隻剩下了一顆頭。


    “還沒炸完?你可真是厲害……”


    柳平放下捂住耳朵的雙手,讚歎道。


    他抽出雪影刀——


    那顆頭終於明白自己等不到機會了。


    它睜開眼,怨毒的望著柳平,恨聲道:“你怎麽發現我的?剛才明明我都死了,你為什麽不靠近我?”


    柳平不接話,隻是將長刀豎在身前。


    嗡——


    長刀在他手中發出一陣鳴動。


    坑底,那顆頭頓時爆開,又被無形的刀芒來回斬了數遍,化作漂浮的陣陣細碎白灰,徐徐落在地上。


    ——秘刀之術·隔空斬。


    這是柳平所創造的最基本的術刀秘技。


    在曆經了太過漫長的時光之後,這種極其罕見的刀術終於再次出現於世界上。


    柳平朝坑底望去。


    “那符都是我花錢買的,一下子就用了這麽多符……”


    他隻覺得肉疼,但又無可奈何。


    元嬰期。


    差距太大。


    對方若有五行神通,說不定一招就能殺了自己。


    所以隻能陰它。


    陰人是最平和的戰鬥方式,眼下結果還不錯,自己沒受傷,對方也粉身碎骨了。


    ——幸好有“見聞如名”這個堪比卦術的能力。


    否則的話,要是自己跟這怪物守夜,恐怕連一丁點機會都沒有,就會被吃掉。


    遠遠的,小鎮裏傳來一道道聲音。


    “怎麽回事?”


    “柳平,發生了什麽?”


    “敵人是誰?”


    幾位守夜人趕來了。


    ……


    “修行世界爆發了極其恐怖的天墜,不過已經結束了。”柳平解釋道。


    他發現幾人都露出遺憾之色。


    “嗯?怎麽了?”柳平問。


    “可惜我們都不在場,而你也不懂這裏麵的事。”老K道。


    “天墜的時候會有很多寶貝掉下來,隨隨便便撿一點就發大財了。”酒保道。


    柳平低下頭,不讓人看到他的表情。


    發財?


    你們是認真的?


    那個怪物,連小女孩都打不贏它。


    “要發財……那等晚上我們去撿不就行了?”柳平攤手道。


    “晚上?等晚上到來,那些修行者早就把寶貝撿得差不多了。”卡拉度歎口氣道。


    “柳平,你剛才這個消息來源可靠嗎?”酒保問。


    “非常可靠。”柳平道。


    他就把死亡世界發生的事挑挑揀揀,將一些能說的都告訴了酒保。


    酒保捏起拳頭捶了一下桌子。


    “混蛋……那些霜鐵鎮的家夥能不能頂點用啊!怎麽不是團滅就是被怪物剝皮奪身?”


    他看上去有些激動。


    柳平淡淡的道:“說不定正是天墜引起的大變,所以才牽連了霜鐵鎮,讓它們陷入覆滅。”


    其實仔細回頭一想,即便是自己這種對修行世界了如指掌的人,也還是碰上真紅之主,又被那金丹怪物纏住,最後若不是有真紅之主一起戰鬥,恐怕難以抵擋那個審判者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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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換做別人?


    死就一個字。


    ——也許這個世界本就如此凶險。


    酒保已經平靜下來,歎息道:“既然有了確切情報,那就怪不了我們了,我們也隻是遭受了牽連,相信上麵的人在調查清楚之後,隻會給我們調配更多的資源。”


    “他們會嗎?”柳平問。


    “必須如此,否則以後誰還敢外派在邊陲小鎮?”酒保道。


    老K問道:“那麽,剛才那個霜鐵鎮的酒保——”


    “無法複活了,他的靈魂已經被怪物收走。”酒保道。


    幾人同時陷入沉默。


    在永夜麵前,正常死亡其實是一件充滿幸運的好事。


    柳平望向首領卡拉度,問:“你那邊怎麽樣,有什麽問題嗎?”


    “都好,沒什麽事,但也沒找到怪物發瘋的原因。”卡拉度道。


    他笑了笑,補充道:“你怎麽發現那家夥是怪物的。”


    “它說起話來破綻百出,不像人類。”


    柳平隨便扯了個死無對證的謊。


    當——當——當——


    一陣鍾聲響起。


    幾人紛紛朝小鎮外望去。


    陽光越來越弱。


    荒野中,黑暗正逐漸逼近。


    夜晚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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