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平收起銀錠。


    他把菜一盤一盤的端上桌,又去分別處理了三種酒,這才閑下來,在大堂門口繼續站著。


    大劫降臨之際。


    人族與妖魔決一死戰之際。


    師父第一個跑了。


    自己早就該想到的。


    行啊,老家夥。


    現在仔細回想起來,師父一直是個精明貨色,當年每次逛青樓都要算一卦,生怕遇上其他仙人而尷尬——


    這樣的人,難道不懂得給自己安排一條路子?


    狗屁的上界九天仙尊。


    這老家夥就是抹不下臉,怕以後被其他人怪罪,想跑的理直氣壯一些。


    柳平心頭浮現出陣陣怪異的感覺。


    最後,他長鬆了一口氣。


    師父跑都跑了,自己就不用再操心他的事。


    與其去想他究竟飛升去了哪一界,倒不如去琢磨他說的那些話。


    ——這很可能是破解當前局麵的關鍵。


    畢竟這是他用所有壽命算的一卦。


    而自己當時卻忙著算能不能救下他,絲毫沒操心整個世界的問題。


    時機合適……


    究竟什麽時候,才算是時機合適?


    柳平一邊想著,一邊又去後廚端了菜,給青冥門那老頭又上了幾道菜。


    “小二,來。”鬥笠客招呼道。


    “什麽事,客官?”柳平過去問道。


    “茶錢結一下。”鬥笠客看他一眼。


    ——還有事沒有?沒事我撤了。


    “承惠二十文大錢。”柳平笑道。


    ——你撤吧,不,等等,我這兒還有東西給你,你要不打個包?


    “再給我打個包,要香煎大白魚,兩條。”鬥笠客道。


    “好勒,您稍等。”柳平道。


    傳音完畢。


    他再次去了後廚,等廚師把那魚做了,用一個食盒裝著,端上去呈給鬥笠客。


    鬥笠客客提著食盒,大搖大擺的走出酒樓。


    她出了城,找了個偏僻的所在,將食盒打開一看。


    隻見裏麵果然是一盤香煎大白魚。


    在食盒的角落,有一個微型隔絕法陣正在不停運轉。


    “布陣還是這麽犀利。”她讚了一聲。


    ——如果不打開食盒親眼看見,僅僅憑借神念,根本無法察覺法陣的存在。


    妖王伸出一根手指,用指尖輕輕一戳。


    啪!


    法陣破滅,顯露出裏麵的一物。


    這是一枚玉簡。


    它看上去就像普通的玉簡一樣,但趙嬋衣卻心中一顫。


    難道是——


    她伸出手,在那玉簡上輕輕一彈。


    叮!


    玉簡上頓時冒出一道氤氳不去的黑芒,幾乎要脫離玉簡,衝飛出去。


    趙嬋衣飛快捏了個法訣,將那黑芒控製住。


    柳平的聲音頓時響起:“萬仞平原,東南方向三百裏,枯葉山小別峰大青石下,以此法訣開。”


    數息後。


    黑芒再次潛入玉簡,消失不見。


    趙嬋衣想了數息,喃喃道:“這家夥還是不改地鼠的性子,走哪兒都要藏些手段。”


    她身形一振,化作一道流光飛上天空,迅速遠去。


    ……


    酒樓。


    柳平倚靠在酒樓大堂的柱子上,望向那位正在喝酒的白發老者。


    師父的事已不必再考慮。


    現在自己可以集中精力處理當下的局麵。


    眼前這老頭色是色了點,好吃也真是好吃,但為什麽偏偏來到這裏?


    ——暗霧鎮如今出現的地方,已經與上次不同,它在劇情中的地理位置和名稱都進行了重置。


    這老頭一定有事。


    柳平正想著,隻聽那白發老者突然喊道:“小二!”


    “來了。”柳平上前。


    “你坐。”白發老者道。


    “我不坐,站著就行,您吩咐。”柳平道。


    “哈哈,還跟我裝?太微宮弟子柳平。”白發老者道。


    “……您知道我?”柳平訝然。


    “我有一門神通叫尋隱,這神通平時沒什麽用,但我徒弟說出你的名字,形容了你的相貌後,我就能直接找到你的所在之處。”老者得意道。


    “前輩真厲害。”柳平讚了一聲。


    原來如此,李長雪把她跟自己的事情告訴了她師父。


    徒弟跟師父講講自己的遭遇,這也很正常,沒什麽大不了的。


    “少廢話,你既然是太微宮弟子,又救過長雪,按理說我是要祝福你們的,但有一事——你似乎忘記了。”


    “什麽?”柳平茫然問。


    老者伸出手,攤在柳平麵前。


    “?”柳平還是有些不明白對方的意思。


    “彩禮。”老者吐出兩個字。


    “慢著——雖然我跟她不是那種關係,但我記得應當是雙方師門賜下雙修道法,師父贈予禮物以表心意,然後便禮成,為什麽到你這裏,竟然要彩禮?”柳平詫異道。


    老者正色道:“我那長雪徒兒得到了劍靈承認,是兩柄神劍的主人,還是青冥門未來的掌門候選人,結果一下子被你小子拐跑了,你還有臉在這裏伸手要東西?”


    柳平眉頭一挑道:“我也是太微宮——”


    “入門弟子——剛入門的新人。”老者道。


    “對,所以你覺得我會有錢給彩禮?”柳平問。


    “多少給一點吧,或者把這頓飯錢結——”


    “等等!”柳平打斷他。


    “怎麽?”


    “我跟她並無瓜葛,隻是救過她一次,你不必把我當成她的道侶對待。”


    兩人正說著,柳平忽然心頭一動。


    “老頭兒,你隻管吃,這頓算我這個店小二請,我這會兒有事,等會兒再來與你說。”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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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才對嘛。”白發老者喜滋滋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柳平轉身就走,出了酒店,在一處隱蔽的牆角站定。


    “怎麽了?”他低聲問。


    安德莉亞悄然出現,用手在柳平眼睛上抹了一下。


    虛空中,一行行燃燒的小字飛快顯現:


    “注意,對方在你身上釋放了一種未知的術法。”


    “你已受到該術法的影響。”


    “——你的眼瞳正在承受此術。”


    “看天空。”安德莉亞低聲道。


    柳平朝四周望去,隻見那天的景象再次浮現在自己眼前。


    天空,無數道散發著迷蒙光芒的細線從天垂落,連接在每個人的背後。


    隻不過,這些光線開始變得黯淡,有時甚至會熄滅片刻。


    “有什麽事情在影響修行世界。”安德莉亞道。


    “會是什麽呢?”柳平問。


    “空間的變化——很多地方都出現了時空波動,有人在企圖進入修行世界。”安德莉亞道。


    柳平心中一沉。


    來了!


    那些為了‘夢魘行者’而來的卡牌師們!


    忽然,整個世界猛的一震。


    暗霧鎮,眾人心有所感,紛紛抬頭望去。


    隻見天空中出現了五彩繽紛的光芒,每一片光芒中,都顯現出了完全不同的景象。


    有雄偉高聳的城堡,有完全由金屬鑄造的世界,有荒無人跡的廢墟。


    “這是什麽情況。”柳平喃喃道。


    他望向虛空。


    隻見一行行燃燒的小字浮現在那裏:


    “在這永夜之中,兩股無與倫比的力量正在不斷交鋒,一切都在因此而改變。”


    “序列感覺到了時間與空間的狂暴變化,在這種扭曲變形的時空影響下,完全不同的隱藏時空出現在修行世界附近。”


    婭娜的聲音忽然響起:“是神戰,我感應到了痛苦神力,她正在與舊日的神靈交手!”


    “會影響到我們這裏嗎?”柳平問。


    “不清楚,這要看最後的戰況了,糟糕——”婭娜道。


    柳平趕緊取出侍神卡。


    隻見婭娜站在卡牌中央,渾身密布著金色的光芒。


    “怎麽了?”柳平問。


    “就在剛才,有卡牌師進入了修行世界,他一進來就釋放了一種非常讓人厭惡的神秘側力量來捕捉你的行蹤,能做到這一步的職業者很強,我不能讓你暴露!”


    婭娜說著,伸手揮動那柄折磨與痛苦之鞭。


    隻見長鞭猛然化作一條黑蛇,盤繞在她的手上,狠狠咬住了她的手腕。


    鮮血滴滴答答的滑落在地上。


    婭娜目光中閃過一絲痛楚之色,輕聲道:


    “來——”


    她強忍疼痛,緩緩伸手從虛空抽出一張卡牌,將之拋向柳平。


    隻見卡牌上畫著一件朦朦朧朧的衣服。


    看上去有些像是她那身黑裙,但仔細一看,反而更像是一件長袍!


    一行行燃燒的小字浮現在柳平眼前:


    “你的侍神發動了卡牌:夜神的虛無之衣。”


    “從現在開始,一切和你有關的因果都將混淆模糊,讓人無法探查真相,持續時間:一天。”


    卡牌“嘭”的一聲化作一件黑色長袍,籠罩在柳平身上,很快又消失不見。


    再看婭娜,她的臉色已變得蒼白,身形搖搖欲墜。


    當她晃動的時候,柳平分明看到她那件寬大的黑色長裙似乎扭曲了一下。


    一抹金屬的亮色轉瞬而逝,又很快化作黑色長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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