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呼嘯,大雨滂沱。


    閃電從夜幕中劃過,照亮山道上泥濘濕滑的小路。


    一隊人騎著馬,在狂風暴雨中疾馳,


    忽然。


    有人大聲道:“掌門,前麵有座廟!”


    “去避避雨。”


    “是!”


    隊伍加快了速度,一鼓作氣行至廟前。


    一名長老笑道:“我記得這裏,方圓五百裏隻有這座廟——等再往前去,翻過兩座山,越過泗清河,便靠近京城了。”


    “今夜在此稍作歇息。”掌門道。


    眾人大喜。


    辛苦跋涉一整天,又遇上了暴雨,恨不得立即找個幹爽舒適的地方吃飯睡覺。


    馬匹係好,眾人打著火把進了廟。


    隻見這廟裏雖然略顯荒廢,落了厚厚一層灰,但畢竟將風雨隔絕在外麵,頗有一股安寧的靜氣。


    廟內各種用具早已殘破,唯有大殿中央供奉的神像還完好無損。


    隻見這是一尊通體深紅色的神靈雕像,它閉著眼睛,雙手握住一木杖,木杖上環繞著火光。


    柳平看了一眼神像,笑著問道:“師父,這是什麽神?”


    “火神祝融。”掌門隨口回了一句。


    “哦,神像造法真是栩栩如生。”柳平讚歎道。


    在他眼前,兩行燃燒的小字飛快浮現:


    “邪物:無聲啃噬者。”


    “真實邪物,實力絕非寄生體可比,更可擬態為任何物體,隨時為捕獵做出偽裝,極其不易被察覺。”


    柳平陷入思索。


    ——得想個法子,讓這怪物露出馬腳。


    但不能暴露出是自己識破的。


    “見聞如名”這麽好用,萬一被怪物們知曉了,以後都躲著自己,那還怎麽完成火的毀滅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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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換一種說法。


    如果周圍的人都知道自己能鑒別怪物,那麽自己唯一的下場就是——


    當工具人。


    柳平默默的琢磨著。


    眾弟子進廟後,紛紛忙著收拾行李,生火造飯。


    兩位護法長老分別帶了幾人,繞著廟宇走了一圈,檢查著四周的情況。


    掌門獨自走到廟門口,望著外麵的風雨,忽然喚道:“柳平。”


    “弟子在。”柳平上前道。


    “你是我親傳弟子——此去京城,不管你願不願意,都代表著我們宗門的臉麵,為師有一個擔憂,必須要提前說與你聽。”掌門道。


    “師父,你說吧。”柳平道。


    “我們習武之人,見麵必切磋一二,這是所有門派都默認的事。”


    掌門看著他道:“到京城之後,其他各門各派的優秀弟子一定會跟你比拚鬥法,為師希望你不要灰心喪氣。”


    柳平奇道:“師父,這連麵都還沒見,你怎麽知道我打不贏別人?”


    掌門道:“你入門時間太短,缺乏與人搏鬥的經驗。”


    柳平怔住。


    掌門歎息道:“上次圍城的邪教徒多是愚昧的村夫流民,原本就不懂得技巧和力量,隻不過因為獲得了怪物的力量才能殺戮平民,你能戰勝他們並不意外,但是——”


    “各門各派的弟子,隻要能被派往京城,無一不是百裏挑一之輩,有著豐富的戰鬥經驗,而你入門時間尚短,隻有不到半月。”


    “你的各種戰鬥技巧還沒有經過時間的磨練……實在打不贏就算了。”


    柳平抱拳道:“是,謹遵師父教誨。”


    這時廟門外又傳來一陣馬蹄聲。


    早有長老帶著人迎上去喝道:“來者何人!”


    一道聲音從風雨中飄來:


    “魔山宗,趙子蕭來也!”


    掌門神情一動,開聲道:“原來是魔山宗的趙宗主,快請進來避雨。”


    不一會兒。


    又一群人進入了祝融廟中。


    為首一名幹瘦的老者大笑著走過來,抱拳道:“百靈觀李掌門,我們有很久沒見過了。”


    掌門抱拳道:“自從成州被邪教屠滅,道路斷絕之後,委實有太久不曾見麵。”


    趙宗主從身後拉過來一名青年道:“還不見過百靈觀掌門?”


    那青年抱拳道:“魔山宗首席大弟子,張平河見過李掌門。”


    掌門朝柳平看了一眼。


    柳平便也上前見了禮,報了名號。


    趙宗主看著他,笑道:“喚靈刀法艱深如海,數十年都難有人領悟一招半式,這回終於找到傳人啦?”


    難練?


    柳平不解的望向掌門,隻見他臉皮抽了抽,淡淡的道:“老夫一直懶得收徒,最近才動了念頭——閑話休提,一別數十年,不知你功法有沒有長進,我們來過兩手?”


    “哈哈哈,好!”趙宗主欣然應允道。


    “慢!”


    隻見兩派的幾位長老同時出聲道。


    一名魔山宗長老拱手道:“風急雨大,兩位掌門若是在此交手,廟都要被拆了,大家都沒地方避雨。”


    一名百靈觀長老抱拳道:“地處偏僻,恐遇妖邪環伺,兩位若要交手,何不等到了京城再說?”


    兩位掌門對望一眼,都有些無奈。


    這是實情。


    “不如你我的親傳弟子先過過招如何?”趙宗主建議道。


    掌門望了柳平一眼,目光中有些憂慮。


    柳平抱拳道:“師父,我才學刀法不久,眼下還有些控製不好招式——”


    掌門點點頭,正要替他拒絕,卻聽他繼續道:“正好借此機會,磨練磨練招式。”


    對麵魔山宗大弟子張平河笑道:“有何不可?我癡長你七八歲,且讓你先出招好了。”


    “多謝照拂!”柳平抱拳道。


    大殿正中央迅速讓開一片空地。


    眾長老、弟子放下手中的事,都圍過來觀看。


    切磋這種事,就像文人的坐論一樣,是印證武學的實踐。


    戰鬥能促人成長進步,更能揚宗門之威,為自己立名,向來都是各門派慣常的交流方式。


    柳平率先下場,抱拳道:“張師兄,請。”


    張平河道:“請。”


    場中一時徹底安靜下來。


    柳平踏步前掠,一拳直衝張平河麵門。


    張平河身形一閃,已到了柳平身後,雙手如爪似鉤朝他後心抓去。


    柳平頭也不回,甩手一擊火焰平砍,與張平河的雙爪撞在一起。


    火光炸裂。


    兩人各退一步,又各自上前,連續換了三十招。


    柳平時而出拳,時而換做手刀,狂風暴雨般直攻上去,幾乎不留分毫餘地。


    “啪!”


    一道脆響。


    柳平被張平河打飛出去。


    “柳師弟好拳法,但確實在行招之間有些收不住手啊。”張平河站在原地,評價道。


    趙宗主皺眉問道:“李掌門,你這徒弟為何一味強攻?”


    “入門十五天。”李掌門淡淡的道。


    趙宗主“哦”了一聲,眉頭鬆開。


    ——原來才入門不久,所以在戰鬥上收不住手,這倒是合情合理。


    “看來這次切磋是幫你的弟子進步了。”趙宗主道。


    “希望吧。”李掌門道。


    這話自然被周遭眾人聽得清清楚楚。


    一時間,魔山宗弟子都有些興意闌珊,覺得這場觀摩大概是要變成單方麵的指教了。


    場中。


    隻見柳平後退一步,從腰間抽出佩刀,笑道:“張師兄,我要用刀了。”


    張平河見他說的慎重,便問道:“是喚靈刀法?”


    “是。”柳平道。


    張平河認真起來,取出一柄長劍道:“來吧。”


    “好。”柳平道。


    下一瞬——


    一股驚人的殺意從柳平身上透出來,以至於站在他對麵的張平河心中猛的一顫。


    刀動了。


    刀隨人動。


    柳平的速度比之前快了數籌,不知怎的就已近身,迎麵朝張平河劈下一刀。


    這一刀平平淡淡,但卻似乎封死了一切可能性。


    天地唯有此刀。


    這樣的刀法,為什麽會在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手中斬出來!


    隻見無邊的火焰從虛空顯現,洶洶湧湧的依附在長刀上,凝聚成衝天的麒麟神獸。


    張平河腦海一片空白。


    ——躲不開。


    要死了,自己要死在這一刀下了。


    一道暴喝聲響起:


    “退!”


    隻見趙宗主隔空一抓,頓時將張平河從刀鋒下抓了出去。


    眾人頓時鬆了一口氣。


    這一刀出的實在是可怖,簡直讓人無可閃避。


    更讓人心悸的是,火元素仿佛瘋了一樣,全力具現成了那數米高的麒麟,仿佛要殺光所有在場的人。


    “柳平收刀!”李掌門喝道。


    柳平滿臉都是汗珠,絕望的大叫道:“師父,我收不住——”


    一刀斬出。


    喚靈刀法,麒麟斬!


    這一刀匯聚了柳平的全力,以及“初燃”的火之法則的全力。


    但見那烈焰騰騰的麒麟從刀上飛出去,徑直撲向廟宇中央的神像。


    神像忽然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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