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摩柯和顧橫波雖然氣力還沒有恢複,但是夫婦二人都是戰意高昂。


    不過對麵的原陛雲、申屠宏,還有四隻大妖也很謹慎,雖然勝券在握,也還是拿出獅子搏兔的態度。


    劍修出身的原陛雲放出一把浸滿殺機的飛劍,申屠宏分出幾道稠黏的血影遍布在周圍,這也是血影宗的神通,隻要血影不滅,申屠宏就不會真正的被殺死。


    犬嵐、鐮鼬、晝虎、安魚全部顯出原身,每一個足有幾十丈之高,遮天蔽日一般圍住了蕭氏夫婦。


    蕭摩柯左右打量一番,突然對身邊的顧橫波說道:“夫人啊,看來今天是真的要死了,不過臨死之前,我想再給你吹奏一曲。”


    顧橫波愣了一下,隨即點頭道:“夫君所想,亦是我所想。”


    於是,蕭摩柯在眾目睽睽之下掏出了竹簫,不過正要吹奏的時候,大妖裏的安魚稍微有些耐不住。


    既然已經交代完後事,那便痛快上路吧,還要彈奏什麽鬼曲子?


    想到這裏,安魚一甩巨大的魚尾,呼嘯著向蕭摩柯拍去。


    “夫人,這隻蠢蠢的魚頭怪不讓我吹奏呢。”


    蕭摩柯笑了笑,輕輕一閃就避過了安魚的擊打,然後調皮的說道:“你不讓我吹,我就偏要吹!”


    說完,蕭摩柯直接把竹簫放在嘴邊,頓時一首優美悅耳的曲子在溪風山上方回蕩。


    蕭摩柯不僅一邊吹奏,還一邊躲避安魚的攻擊,不過身形一點都沒有滯緩,在大魚尾巴的罅隙中瀟灑的上下躲避。


    顧橫波癡癡的看著,麵紗的細紗早已不見了,但也絲毫不在意。


    她大概已經忘了自己年少時候的樣子,但永遠會記得十六派鬥劍的那個夏天,周圍都是喧囂而招搖的各派年輕弟子,隻有蕭摩柯手持竹簫,一襲白衣飄飄然出現。


    他是那麽的驚豔絕絕,光彩耀人,尤其在最後的比試中,憑借著百花穀秘傳《九嶽輕音》力壓無數大派天才,沒想到今日還能再次聽到這首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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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當和過去道別了。”


    顧橫波理了理鬢角的發絲,這輩子真是沒有一丁點的遺憾。


    想到這裏,顧橫波突然覺得腦袋一陣眩暈,她本以為是剛才使用“墜明”消耗太多靈機的原因,可是又覺得自己的意識好像飄了起來,掠過時間的河、撫過浩瀚的海、聆聽過歲月綻放的聲音······


    “原來······”


    半晌後顧橫波睜開了眼鏡,自言自語的說道:“既然是這樣。”


    顧橫波的些許異樣,沒有其他人察覺,隻是不遠處的犬嵐看到安魚拿不下蕭摩柯,麵子上有些不好看。


    畢竟蕭摩柯法力都沒恢複,仍然還能把安魚玩弄於股掌之上。


    “晝虎,你也去吧。”


    犬嵐命令著晝虎也過去,二妖合力應該能可以了。


    “算了,別去了。”


    不過,原陛雲出聲阻止。


    “原真人何意?”


    犬嵐沉著臉,他以為原陛雲有意看著散修妖怪的笑話。


    “覆”組織內部其實也有一個鄙視鏈,那些大派出身、參加過十六派鬥劍的弟子基本都不願意和散修搭話,最氣人的是,這些有傳承的元嬰真人,不管是功法、天賦、法寶也的確要高出一籌。


    “原真人沒有其他意思。”


    申屠宏幫腔道:“那安魚已經死了,晝虎又何必再去白白送命。”


    “死了?”


    犬嵐吃驚的看過去,安魚正拍打著歡快呢,哪裏像是死了的樣子。


    “《九嶽輕音》的厲害之處便在這裏了,傷人於無形之中。”


    原陛雲平靜的說道:“蕭摩柯這首曲子吹完,便是安魚斃命之時。”


    其他三隻大妖都半信半疑,一隻曲子而已,有這麽厲害嗎?


    不多一會,蕭摩柯已經吹完一首曲子,不過安魚看上去仍然龍精虎猛的樣子,犬嵐想了想還是把他喚了回來,準備詢問幾句。


    安魚猶自不忿,他覺得自己還能再戰三百回合。


    哪知道轉身剛走了幾步,安魚突然腳步一停,瞳孔不由自主的睜大,隨後體內一陣“呯呯呯呯”的爆炸,花白的魚肉和堅硬的魚鱗到處翻飛,一片血泊之色。


    安魚滿臉的難以置信的神色,艱難的扭頭看了一眼蕭摩柯,然後“嘭”的一聲倒在地上,他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斃命的。


    之前蕭摩柯馭使的那些梨花瓣,僅僅是體表沾到了才會炸開,這《九嶽輕音》是直接鑽到了身體內部裏麵,如果開始一點防備都沒有,真的是很難擋住這門神通。


    不過,本就脫力的蕭摩柯殺死安魚以後,他渾身也不再有半點法力了,可是對方誰都不敢妄動,大家都看出來蕭摩柯這是在死之前,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現在第一個衝上去的,很可能就是下一個安魚。


    顧橫波扶者丈夫坐下後,轉身掃著“覆”的這些成員,原陛雲、申屠宏、晝虎、鐮鼬、犬嵐。


    最後,顧橫波把目光放在犬嵐身上。


    這隻煩人的狗妖三番五次的過來,顧橫波最討厭它了,她端詳了犬嵐片刻,突然說道:“聽聞你很想見識一下《鏡花水月》的四門幻術,是不是?”


    “我······”


    犬嵐頓時語塞,“墜明”已經讓自己吃盡了苦頭,其他幻術估計也不遑多讓。


    不過,《鏡花水月》是一門很需要悟性、修為和機緣的道法,很多元蜃宗弟子一輩子都學不會一門神通,犬嵐也不相信顧橫波四種幻術都會。


    想到這裏,再加上原陛雲和申屠宏都在旁邊看著,犬嵐不願意不戰而逃,所以一邊提高警惕,一邊回道:“那就勞煩顧真人讓我開開眼界了,如果能見識到其他三門幻術,犬嵐死亦無憾。”


    “我的悟性不夠,原來隻是掌握一門‘墜明’而已,現在師門內大概也隻有蘇師妹領悟了兩種神通。”


    顧橫波坦然說道:“不過,就在我丈夫演奏《九嶽輕音》的時候,我有所感又悟了另一門神通,它叫······”


    “熒焰!”


    隨著顧橫波吐出這門幻術神通的名字,她的眼眸突然變成變得一片赤紅,下一刻,犬嵐的胳膊上莫名其妙出現一團黑色火焰。


    “就這?”


    犬嵐開始以為又像“墜明”那樣恐怖的神通,沒想到居然隻是一團小小的火焰而已,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皮糙肉厚的原因,居然感受不到任何焚燒的痛感。


    不過顧橫波使完這門神通以後,渾身好像也失去了所有支撐,軟軟的跌倒在丈夫懷裏。


    “顧真人莫不是唬我的?”


    犬嵐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故意用這種小術來拖延時間,等著其他人來救你?”


    顧橫波笑了笑,她都沒力氣說話了,不過麵上盡是嘲諷之色。


    犬嵐冷哼一聲,伸手就準備抹去那團黑色火焰,可是,異變就這樣產生了。


    那團火焰不僅抹不掉,而且越抹燒的越旺,沒過多久整隻胳膊都已經燃燒起來了,最詭異的是,犬嵐一點痛楚都感覺不到,但是燒過的地方盡皆露出白骨。


    “這,這······”


    犬嵐頓時慌了,他現在也明白這團黑火不是什麽好東西,連忙向見多識廣的原陛雲和申屠宏求救。


    “此乃蝕骨之焰,隻有三種人能解。”


    申屠宏搖搖頭說道:“一種是施術者,另一種是元蜃宗同樣會此門神通的元嬰真人,還有就是象相大能了。”


    前兩種是不可能了,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回到“覆”的總部,那裏就有象相大能的存在。


    可是就在這說話的時間裏,那團黑色火焰已經順著胳膊燒到犬嵐的上半身了,胸腔的毛發皮肉全部脫落,隻有根根白骨顯露出來。


    那團黑色焰火仍然沒有停下來,繼續沿著脖頸向上蔓延,一旦燒到腦袋,犬嵐也就是徹底沒救了。


    至此,犬嵐哪裏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是必死的,他也喪失了所有風度,大吼一聲衝著顧橫波和蕭摩柯殺去。


    哪知道還沒靠近,前方突然又燃起一道黑色火焰攔住去路。


    蕭摩柯和顧橫波相擁在黑色火焰裏,裏麵似有簫聲傳出,還有顧橫波的吟唱之聲:


    世事茫茫,光陰有限,算來何必奔忙!


    看那榮華花上露,富貴草頭霜。機關參透,萬慮皆忘!


    誇什麽龍樓鳳閣,說什麽利鎖名韁,閑來靜處,且將詩酒猖狂!


    ······


    所有人都看得呆了,這對夫妻既不想加入“覆”,也不想透露師門的下半部秘籍,瀟灑了二百年以後,終於相擁而亡。


    火焰外麵,犬嵐巨大的身體也“轟隆”一聲倒地了。


    晝虎和鐮鼬都有些不知所措,出來六名大妖,沒想隻剩下自己兩名存活,原陛雲和申屠宏都是哀歎一息。


    自從叛門加入“覆”以後,真是體會了什麽叫“人情反複,世態炎涼”,其實還不如蕭摩柯和顧橫波這樣,優遊閑歲月,瀟灑度時光!


    遠處的山頂上,看到蕭摩柯和顧橫波亡故後,寧玉萌低聲啜泣,陳平安也在默默的流眼淚。


    少年弟子江湖遊,從“人與妖”的胡四娘和林源盛,再到“玄門與魔宗”的蕭摩柯和顧橫波,少年人也在慢慢的經曆和成長。


    ······


    (今天隻有這一章了,陳平安沒有正式修行的原因,一是字數太少,二是老柳想讓他見識一下江湖,再入門派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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