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不少府內的侍衛在管事龔平的帶領下,忽然轉身對前來支援的修經處修者下了黑刀,淬不及防之下修經處的修者們頃刻間便損失慘重,那些忠於皇子府的侍衛們更是在昔日同伴的黑刀下傷亡過半。


    無論是修經處的修者還是皇子府內的侍衛,任誰都想不到站在身邊跟自己一起抵擋著黑衣人進攻的同伴會忽然對自己下手。本來勢均力敵的雙方,因為這次突然的倒戈相向,黑衣人一下子接連攻破了兩道院門,一路追擊,直壓的修經處的修者們和皇子府的侍衛們喘不過氣來。


    背叛是可恥的,在周國人的心裏,背叛是最應該遭到唾棄的、也會最不可原諒的,所以盡管在遭到突襲之後損傷慘重,更是一路被黑衣人和那些叛徒壓著打,但所有幸存下來的修經處修者與皇子府的侍衛們,人人心裏都憋著一口怒氣,或許是因為有這口怒氣的支撐,在黑衣人明明占盡優勢的情況下,他們硬是死死的守住了最後一道院門,讓那些黑衣人再難進寸步。


    安然到來時,那些修經處的修者與府內的侍衛們也隻是想著多了一個幫手,多一份力量可以多抵擋一些時間,渾然沒想到這個少年如閑庭漫步一般,手裏的一把黑刀或削或劈,就這麽幾下,把剛才還把他們殺的其為淒慘的黑衣人殺的七零八落。


    自場間彌漫起那陰鬱的氣息之後,一切都隨之發生了不可逆轉的變化。


    而最大的轉折,還是來自那陰寒至極的氣息,所有死傷的黑衣人有九成九都是因為那陰寒之氣讓體內的元氣運轉不繼、身體僵硬,才倒在了對手的刀劍之下。


    交手中,點滴之差便見生死,又何況受到這麽大的影響。


    安然看著不遠處那些被血雨、散碎的內髒淋滿全身,狀如惡鬼一般的黑衣人,淡淡的說道:“我不是以殺證道的修者,也無意多造殺孽,你們還有一次考慮的機會。”


    這一次,他沒有再說數幾個數之類的話,隻是說可以給對方一次機會。


    無意多造殺孽,但不代表動手時會仁慈手軟,這個道理一般的修者都知道,又何況是這些在生死之間滾了無數次的黑衣人。


    實際上,無論他說什麽,那些所剩不多的黑衣人都沒有準備讓他等,在他說完這些話音剛落的時候,那些剩餘不多的黑衣人一聲不吭的低頭向著安然、向著修經處的那些修者衝了過去。


    人的心裏都會下意識的對可怕的事物回避,這些黑衣人雖然一直都是以悍不畏死而著稱,但心理上的這種自然反應而支配的選擇讓大多數的黑衣人衝向了那些修經處的修者。而安然此時連看都沒看那些對著修經處修者衝過去的黑衣人,他的目光停留在剩餘的那幾位有著六品修為的黑衣人身上。


    那幾名黑衣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後,都把目光投到了安然身上。他們與安然互相對視著,卻沒有人說話,片刻之後,這幾名黑衣人相繼軟到在地。


    安然握著手裏的黑刀,轉身向著皇子府後麵走去,一路經過的地方,一個個離他近一些的黑衣人相繼倒地。經過這一場殺戮,皇子府內的侍衛們自然是對安然敬若神明,甚至有多事的侍衛已經在暗地裏議論著安然的過往,以及去年傳遍神都城內的那場情事,雖然議論的聲音不大,但在這遍地都是殘肢斷臂、鮮血內髒的地方議論情事,這種極端不搭配的視覺與聽覺的對撞,讓不少修經處的修者都暗自搖頭。


    一路沒有人阻攔,從院門走到後麵的正廳自然是極快的,安然走進來的時候,皇子李璞玉正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說是閉目養神,但誰都知道這隻是表象,外麵殺聲震天,濃煙彌漫,整個皇子府幾乎都落入到了黑衣人的手裏,在這種情況下閉目養神那得多好的心境才能做到?


    所以正廳裏所有人對皇子緊蹙的眉頭都選擇了視而不見,都在心裏告訴自己並且一再的強調,皇子就是在閉目養神。實際上,安然也不明白,為什麽在黑衣人大占優勢,就要攻到最後一重院門的時候皇子不走。


    皇子府緊挨著皇城,離皇宮很近。


    安然不相信,自己在承福巷的宅子都有直通皇宮的暗道,而皇子府裏會沒有這種暗道存在。如果有這種暗道,那麽皇子又有什麽必要坐在這裏去冒這種無謂的風險?


    建功立業?


    安然暗自搖了搖頭,皇子李璞玉雖然為人溫和、善良,但卻不蠢,周國隻有他一位皇子,就算現在沒有冊封他為太子,將來皇帝駕崩之後皇位九成九是他來坐,又不是幾位皇子競爭太子之位,要通過某些事情來在皇帝老子麵前表現自己。即便是有一些安然不知道的原因,那麽皇宮裏那位老謀深算的皇帝呢?他又是怎麽想的?


    皇子府距離皇宮這麽近,遭受黑衣人圍攻的時間不短,為何皇宮內就沒有一人前來支援,連禁軍都沒有往這邊調動,所有的這一切都在刹那間在安然的腦子裏過了一遍,但是每一點他都沒想明白。


    聽到有人自門外走進來,皇子沒有睜開眼睛,眉頭依然緊蹙著,隻是低聲問道:“怎麽樣了?還能抵擋多長時間?可有支援的兵馬沒有?”


    音調不高,雖是一口氣問了幾個問題,但是語速卻還是不緊不慢,似乎一點都不著急,又或是在問的事情不關自己的生死,不關大周國的國勢。連安然這種久經生死的人,在這一刹那心裏也是對皇子多了許多讚賞的情緒來。


    臨危境、遇大事能不慌不亂,這無疑是上位者、成大事者需要具備的最基本的素質。


    “已經差不多了,那些黑衣人已經不足為懼了。”


    皇子聽到聲音有異,再加上這則消息實在是過於……喜人,他緊蹙的眉頭一下子舒展開,猛的睜開眼睛,這一睜眼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裏。


    安然笑了笑,走過去伸手拍了拍皇子的肩膀,輕聲道:“你沒聽錯,前麵之所以損傷慘重是與你府上的那個龔平有關,他帶著府內的侍衛臨陣倒戈,這些事你應該都知道。”


    “那個逆賊。”皇子恨聲說道:“隻是在開始的時候見過他,後麵在想找他,便尋不到蹤跡,此時也不知道躲到那裏去了。”


    安然轉身找了張椅子坐下來,想了想問道:“君子不利於危牆,你身為大周國唯一的皇子,根本不需要再去表現什麽,為何要置身與險地?”


    皇子苦笑著搖搖頭,說道:“你以為我願意?這些……還不都是父皇的安排,想來如果沒有龔平那賊子的臨陣倒戈,又那裏來的危境。”


    安然心裏不以為許,嘴上卻沒有在多言,隻是笑了笑,料敵之先是沒有錯,但是戰場瞬息萬變,凡是又那裏能有百分百的把握的。又何況今夜戰鬥的雙方多是修者,這與凡俗武夫的爭鬥或是軍隊的交鋒產生變化的速度又要快上很多,可以說整個情形都不會相同。


    “這裏既然已經沒事,我把人都留下來,為了安全起見,除了你自己多年近身伺候的人除外,其餘的人走近時一定要小心。我還有些事情,就先走了。”安然站起來對皇子笑著擺了擺手,轉身往外走去。


    皇子站起來,張了張嘴但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最終目送著安然離開。


    ……


    皇子府外不遠處的巷道裏,小王爺臉色陰沉如水,目光從皇子府的方向收回,看向城門方向,目光中第一次流露出懼意。


    “還是快些走吧,攻打皇子府的人手已經盡數折損,便是城門處的人手此時也所剩不多,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一號在一邊急的直跺腳,語氣卻又偏偏重不得一分。


    小王爺轉頭看了看王府的方向,想起那個花天酒地荒唐了幾十年的身影,眼眶濕潤了起來,長歎了一聲之後,他縱身而起,向著城門方向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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