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去醫院,我才剛從那兒出來,不想再回去,我沒事,隻是最近加了幾天班,沒有休息好而已。”林向晚飛快的拒絕道,她可不想被楚狄弄到醫院之後,再弄出點別的什麽岔子,這場約會,好吧如果像她這樣不情不願的被強拉出來的也算是約會的話,根本不是她所期望的,她現在隻想用最快的時間解決掉它。


    哪怕是被扔在路上,也好過和他待在同個空間裏。


    “為什麽要加班?你很缺錢?”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車子駛出主路之後,車速降下許多。楚狄把暖風開大了一些,低聲問道。“明知自己身體不好,為什麽還要這麽拚?不多休息休息?”


    不知是不是因為車裏的太高,把他的聲音也溫暖了,林向晚靠在坐椅上,強被拉上車的不快,也在逐漸消退。不過盡管心裏已經沒多少氣了,但她的回答,仍是生硬的。“生時何須久睡, 死後自會長眠。這句話楚先生沒聽說過麽?再說,我從來都是缺錢的……”


    否則的話,又怎麽會落在你手中。


    後麵這一句,她雖沒有說出口,但他們兩人都心知肚明。


    “不問問我要帶你去哪兒麽?不怕我把你賣了?”故意忽略心中的疙瘩,楚狄若無其事的問道。


    “像我這種殘花敗柳,要是有人願意買,我倒也不介意賣一下。”


    車子“吱”的一聲停下,車裏的氣氛再次變得極度焦灼。


    楚狄忍無可忍,握著方向盤的手掌青筋凸起,“葉向晚,你夠了吧?你如果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就直接說出來,別在這裏陰陽怪氣的講這些有的沒的!”


    她還沒吼,他竟然有臉先吼出來?對於楚狄的質問,林向晚冷笑著答道,“我怎麽不覺得我自己說錯了什麽?我倒想問問楚先生,我哪句話,哪個字,惹你不高興了?”


    “是,你沒錯,錯的都是我!我多管閑事,給你撤銷什麽投訴,這種事情跟我有什麽關係?葉向晚,做人要講良心,我已經答應了你的要求,難道你不應該回報我?”


    看,假的就是假的,再怎麽裝也裝不真,不到片刻他就露出了本來麵目。


    回報他。


    他想要的,不過是她的回報。


    “良心?從你嘴裏聽到兩個字,真讓我意外。”


    如果說林向晚似笑非笑的表情,讓楚狄覺得可惡又頭痛,那麽下一秒,她的動作,卻使他的心跳驟停。


    “哢嚓”一聲輕響,她解開安全帶,在楚狄還未來及問她要幹什麽的時候,她突然靠過來,用手指,撫上他的嘴唇。


    “楚先生,你想要什麽樣的回報?隻是一頓飯,恐怕不能滿足你吧?要不要些特殊服務?嗯?”


    她離他那麽近,近到她每說一個字,她溫溫的呼吸就會噴在他臉上。


    這個場境,讓他想起,自己曾經有一輛悍馬,現在雖然已經不再開了,但卻停在他的車庫裏。他不許任何人碰它,隻有在那些睡不著的夜,他會一個人坐在車裏,關上車門,安靜的想她。因為它曾經承載了隻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回憶。


    美好得,甜蜜得,讓他每每想到,就會喉頭發澀的回憶。


    她的汗水,順著她凹凸蜿蜒的曲線滑落,滴在他的臉上,她坐在他的膝上,身體隨著他的動作而起伏不定,她的頭發,落在他的領子裏,讓他覺得癢癢地,但是他不會去管它們,他沒有時間去管它們,他的雙手握在了別處,她纖細的腰,幼嫩的肌膚,讓他無法鬆開,空氣裏,滿滿的,都是屬於他和她的味道,濃稠得就像是一勺化不開的糖漿。


    想到這些,他的身體驟然緊繃,全身的血液都像是燒到沸騰,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期待著她的靠近。


    隻有她可以給他那樣的感覺,除了她沒有別人可以。


    而林向晚,也如楚狄所願的在向他靠近,隻不過她的速度太慢,讓他心急火燎地等待著,就像是過了一個世紀。


    他可以看清她眸子裏自己的倒影,可以看到她調皮的舌尖,在貝齒前來回遊移的誘.惑,他甚至可以感覺到從她身上傳來的淡淡的溫度,可是他就是無法碰觸到她,她離他這麽近,又是那麽遠,他不敢伸手去抓住她,因為他怕自己伸出了手,就會發現這一切都是假的。


    直到她離他越來越近,她的呼吸與他的呼吸重疊在一起,他甚至可以看到她臉上細細的茸毛,他感覺到她身體的重量,正在一點一點地向他傾斜,而他們的唇,馬上就要碰在一起,楚狄不由自主地閉上雙眼,等待著那回憶中溫柔的觸感的降臨……


    然而,什麽也沒發生。


    從車外傳來憤怒的長笛聲,就像是清晨的鬧鈴粉碎了美夢,當他再睜開眼時,林向晚已經安然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你剛才……”


    “啊,你說剛才,你嘴邊有一道鋼筆印子,你自己沒發現麽?”隻不過短短幾分鍾,林向晚的心情卻像是轉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她眉眼都是笑意的對楚狄說,“我已經幫你擦掉了,不用謝。快點開車吧,後麵在催了。”


    車子緩緩地向前行駛,楚狄有種奇怪的錯覺,自己身邊坐著的女人,就像是隻偷了雞的狐狸,渾身上下都散發出陰謀得逞後不懷好意的愉悅。


    這真的隻是錯覺麽?


    還是說,他其實上是被她戲弄了?


    在她惱羞成怒之後,她並沒有像以前那樣把火氣都憋在心裏,而是選擇了另外一種方式向他報複?


    隻不過這一切猜想,都沒有維持許久,在公路上拐了幾個彎之後,一座掩映在墨綠鬆柏之後的山莊就出現在兩人的視野裏。


    駛入山莊,楚狄去停車,林向晚則提前下車順著用大粒鵝卵石鋪就的小路向上緩行著。


    山莊裏的人很少,林向晚走了一路,都沒看見一個人影,不過莊子裏收拾得十分幹淨,雖然早春時節,沒什麽花朵樹木,但錯落有致的蒼鬆翠柏,看起來也十分可愛。


    走著走著,林向晚突然聽到幾聲短促有力的犬吠,抬頭看向遠處,一隻身材矯健的雪橇犬,威武地守在山莊門口。


    “小狼,回來,有客人來了麽?”隨著耳熟的話語,林向晚看見阿刀穿著一身運動裝,從山莊大門裏跑了出來。


    看見林向晚,阿刀完全呆住了,他揉了揉眼睛,然後又捏了自己一下,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之後,立刻衝過來,“哎,葉小姐,你回國了?什麽時候回來的?是不是大哥帶你來的?怎麽也不提前打個電話,哎呀哎呀,小周,快出來,有貴客!!”


    聽到他的叫聲,一個和阿刀穿著同款情侶裝的女孩子也跑了出來。


    “小周,我的女人。這就是我經常和你說的葉小姐啊,要不是她,我才不會去讀什麽工商管理,也見不到你,說起來,葉小姐還算是我們的媒人呢!”


    “你都結婚了?”林向晚不禁詫異,她走的時候都沒聽說阿刀交了女朋友,居然一下子都結婚了。


    “嘿嘿,不止結婚了……再過幾個月就要當爹了。”阿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平時那麽豪爽的漢子,現在看起來居然像個小孩兒似的。


    林向晚這才注意到,小周的肚子微微的凸起,看上去應該是有三四個月了。


    “那你還讓她跑,不怕她摔著?什麽時候預產期?去仁愛生吧,我在那裏做婦科主助醫,以後產檢什麽的都可以找我,不用排隊了。”


    “哎呀,那太好了!”阿刀一拍腿,大聲叫道,“小周,你不知道,葉小姐的醫術特別好,以前大哥有個槍傷刀傷的都是她給治的,你看現在大哥活蹦亂跳的,一點事也沒有。”


    阿刀跟林向晚說得眉飛色舞,而小周則有些羞澀地低頭笑著,一直沒有開口,三人的氣氛十分和諧,根本沒在意某人口中活蹦亂跳的楚先生已經在旁邊站了很久,也被忽視了很久。


    直到楚狄十分不滿地低咳了一聲,阿刀才意識到他的到來,“嘿嘿,老大,你什麽時候來的?你看我,一說起來就不知道停,葉小姐和老大,快進來坐。”


    被招呼進屋,小周去泡茶,林向晚被房間裏一副繡著百子迎福圖的十字繡吸引了視線,阿刀見她注意到,就湊過來說道,“是我老婆繡的,繡了挺長時間的,真虧她有這個耐心。”


    “什麽時候換了口味,我記得你那時候一直想找大胸妹的。”林向晚揶揄道。


    阿刀一聽她提起這個,立刻雙手合十求饒,“葉小姐可千萬別再提這個了,我那時候不是年少輕狂不懂事麽?小周不知道我以前的事兒……我沒敢告訴她,怕她聽了鬧心……”


    曾經衝鋒陷陣,刀光裏來,血影裏去的男子,現在也知道將崢嶸歲月掩埋,隻為了守護心中的愛人,原來時光,是這樣的有力,它改變了一切,任誰也逃不過去。


    林向晚笑笑,不再多提以前的事,隻問他們現狀,大家聊了一會兒,楚狄有些不耐煩,轟蒼蠅似的朝阿刀揮了揮手,“你出去吧,她身體不太舒服,讓她睡會兒,有什麽話,等吃飯的時候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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