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獻出了一顆心,卻被人踩在腳底下,那好,既然你不肯要,我又何必這樣卑微的給予?


    他是誰?他是沈家的長子長孫,沈家最出色的孩子之一,他想要的,從來都是唾手可得,多少和他同齡的女子,都為他顧盼神飛,而他早在很多年以前,就把自己的心,交給了一個女子。


    在別人眼裏她平凡無奇,或許是美麗的,但也絕稱不上驚為天人。更不要說那糟糕的性格,並不溫柔,而且很倔強。可他就是喜歡她,他喜歡她為了功課一道難題,牟足了勁的小樣,喜歡她挑剔人時輕薄的眉眼,喜歡她的小陰謀得逞後的微微勾起的嘴角。


    他那麽喜歡她,可她卻讓他如此失望。


    不僅僅是因為她說的這些話,過的那些事,更因為她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沈士君覺得自己活了二十多年,從未像今天這樣失望過,不僅僅是因為林向晚辜負了他,更重要的是,她辜負了她自己。


    可這樣的憋屈,又無法對外人言說,因為別人或許會反問他,那你呢?你不是也一樣,愛上了一個永遠也不會回應你的人,你這樣做,又有什麽意義呢?


    “師兄,你別不要我,別不理我。”他是她最後的靠山,可她卻要失去他了,林向晚喃喃的低語,她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什麽。


    沈士君身子一顫,最終還是離開了。


    師兄……林向晚收回手,手上空無一物。


    曾有一個人,愛我如生命。可是當時年紀輕……


    年少時,我們以為愛能超越一切,那時不明白,世上另有一種力量,叫做命運。


    眼淚毫無征兆地湧出,她想和他說,我知道我錯了,我和你走,別留下我和葉楠,別走……可是她什麽也沒說出口,她隻是那樣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沈士君的背景在淚水中模糊地漸行漸遠。


    佛說: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林中,心不動則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則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若我已經知道這一條布滿荊棘鐵刺的路,我又怎麽能眼睜睜地看著你為了我,而走入其中。


    疼,或許會疼,但疼過了,就好了,以後就不會再疼了。


    “你真的讓我很驚訝,我以為你會和他走的。”楚狄從後麵跟上來,四周看熱鬧的人已經散得差不多,他抽出一張紙巾,遞給林向晚。


    林向晚沒有接,她用手掌輕捂在臉上,“我也很驚訝,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


    “不過,還是要謝謝你,相信我,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楚狄小心翼翼的回應,因為這是林向晚這些日子以來,第一次和他說話,雖然開端並不算順利……但是,至少她不再將他視若無物了。


    “是誰告訴你,我相信你的?”林向晚冷漠的反問,讓楚狄啞口無言,“我隻是陳述了你想讓我相信的事實,除此之外,我還有說過別的麽?這件事,或許不是你親自幹的,但卻脫不了關係。楚狄,世上沒有這麽便宜的事,或許在你眼裏我和葉楠,不過是如草芥一樣的存在,但是在我心裏,沒人比葉楠更重要。”


    “那你……為什麽還要留下來?”


    林向晚笑了笑,沒有回答。楚狄看著她的笑容,不知為何,心中竟湧起了無法抑製的忐忑。


    為什麽要留下來呢,或許不久,你就會知道的。或許這個答案你並不喜歡,但是沒關係,隻要我喜歡就可以了。


    *


    是夜,醫院十六層,檔案室。


    萬籟俱寂。


    也許是因為人們對於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並不看重,所以醫院的類似於資料室檔案室的大門總是不難打開的。


    嘴裏叼一隻手電,林向晚在裝滿了各式各樣的檔案袋,如林立的小山般的鐵架中尋找著。


    終於,她的目光落在幾年前的臨床實驗記錄那一層上。


    牛皮紙製成的檔案袋上布滿了厚厚的一層塵埃,灰塵在手電筒的照耀下跳躍起舞,林向晚將纏繞在圓形紙扣上的麻繩一圈圈的解開,直到露出裏麵微微泛黃的文件。


    和楚母說的一樣,在新藥投入市場之前,需要做臨床實驗,而這些紙張上記錄的,就是當時每一個臨床病人的情況。


    沒有名字,有的隻是病床編號,林向晚在其中,看見了葉衷的床位號碼。隻不過在這張紙上,葉衷這個患有嚴重心髒病的病人,被篡改為時常會因為肌肉緊張而失眠的患者。


    在所有文件的最後,同意進行臨床實驗的醫院主要股東負責人簽字檔上,楚狄龍飛鳳舞的簽名,即使過了這麽多年,仍是如此鮮亮。


    將文件重裝回去,林向晚的手一直都在抖,並不是因為她難過,而是因為她無法控製。狠狠的將手往鐵架上甩了一下,手背碰撞到鐵器時發出一聲悶響,林向晚將檔案放好,靠在架子上。


    四周又恢複了死寂,從她手背上傳來灼熱的感覺。


    她有些驚奇,看到那些東西,她竟然不覺得難過,也不覺得疼。


    哀莫大於心死,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再讓她覺得疼的了。


    她並不是一個容易相信別人的人,雖然在當時的條件下,楚母說出來那樣的話,怒極攻心讓她一下子失去了理智,但事後她也有想過,楚狄會不會做那些事……如果他做了的話,她又該怎麽辦……恨他,唾棄他,與他老死不相往來?就算她真的這麽做了,對他又能造成什麽樣的傷害?像他那樣鐵石心腸的人,會因為一個女人的離開而感覺到難過麽?


    他懂什麽叫難過麽?


    可是如果不這麽幹,她還要繼續留在他身旁?這對她來說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這就像是一道邏輯悖論難題,林向晚突然發現她把自己困在了網中央,不管是前進還是後退,都是如布滿迷霧般的叢林,讓她看不清方向。


    *


    楚狄第二天來探望林向晚的時候,正巧她在拆紗布。


    將送給她的一大把香水百合放在一旁,他站在床尾,看著醫生將她手腕上的紗布一層層的解下來。


    手腕傷口已經全部愈合了,不過卻留下極為難看的疤痕。


    “這些傷痕用藥物可能很難祛除了,不過現在很流行激光祛疤,過些日子你可以試試。”林向晚的主治醫對她說,看見楚狄,他微微向他點點頭。


    他們一開始還以為受到這樣的重瘡,再加上葉楠的固步自封,會讓林向晚麵臨崩潰,但實際上她的反映完全地出乎了他們的預料。


    她用極快的速度康複著,雖然她很討厭複健,但她從來沒有缺席過,她就像是生長在地裏的一棵野草,有著極其頑強的生命力與韌勁。


    但也是因為如此,讓楚狄覺得更加擔憂,他擔心她將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全部積存埋藏起來,等到有一天一起爆發,他寧可讓她對他大吵大鬧,因為他的疏忽而責怪他,也不希望等到那天的到來。


    因為他知道,如果那種事情發生了,將是怎樣的毀滅性的災難,他和她就真的無法挽回了。


    林向晚搖搖頭,“為什麽要去掉它,這樣不是很好。這傷疤會隨時提醒我,發生過什麽。再說,國外不是有些人專門會在身上弄一些疤痕,他們管這叫什麽?暴力美學?你有沒有覺得很美?”她揚起手腕,朝著楚狄晃了晃。


    斑駁淩亂的傷痕,忠實地記錄下她所遭受的一切苦痛,再配上她此時如孩童般天真的笑顏,讓楚狄覺得觸目驚心,他別過臉,無法再看下去。


    “我可不覺得這有什麽美,我想覺得這些傷痕美的人多少都有些心理缺陷。”主治醫聳聳肩,“好了,既然已經拆了紗布,就說明你不用再留在醫院裏了,下周就能出院了,以後隻要按時來複健就可以。


    他說完,就很識趣的離開了,隻留下林向晚和楚狄兩人在病房中。


    “出院以後……你打算怎麽辦?”楚狄問,香水百合散發出濃鬱的香氣,整個房間裏都充斥著甜甜得幾乎讓人窒息的香味,他覺得有些呼吸不暢。


    林向晚把病號服的袖子卷下來,歪著頭思索了一下道,“你覺得我應該怎麽辦?老實說我現在沒什麽想法,再過一段時間張阿姨要回老家了,我一個人根本沒辦法帶好葉楠,要是以前可能還好辦些……但是現在……”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和我住在一起。當然,我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你不喜歡的事,我可以和你一起照顧葉楠,就算你去工作也沒關係,葉楠可以和我一起到公司去……”


    “楚狄,你在開什麽玩笑。”林向晚聽見楚狄的話,忍不住咯咯地笑起來。她舉起雙手,對著他,道,“這雙手,還能做什麽工作?還可以拿起手術刀麽?拜托,我現在想要拿起一雙筷子都不可能,你覺得哪個母親敢把她還有她的孩子的生命交給我?你不是一直不喜歡我工作麽,不如這樣,你養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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