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後,楚銀台聽說了馮生與辛十四娘成親之事。


    對此,他也有些疑惑,而且聽人說辛十四娘長得貌美,有心登門見識一番,於是便備上禮物來訪。


    一開始,辛十四娘避而不見。


    但是楚銀台卻說馮生不夠意思,結婚都不通知他一聲,他連新娘子長什麽樣都不知道。


    於是,馮生便喚辛十四娘出來見了個禮。


    等到楚銀台離開之後,辛十四娘便告誡丈夫道:“此人猿眼鷹鼻,不是什麽好人,不可長久交往。”


    馮生表麵上應著,內心裏卻不以為然。


    畢竟同窗一場,無緣無故的總不可能說不來往就來往。


    沒過多久,有同窗邀請聚會,楚銀台平日裏難得參加這樣的聚會,這次卻早早來了。


    這樣的聚會大家難免要鬥鬥詩,相互點評一下文章什麽的。


    楚銀台得意洋洋念了一首自己的新作,大家紛紛誇讚……但是,馮生卻不屑拍馬屁,便正麵提出了一些意見,令得楚銀台很是不爽。


    一眾同窗中,馮生的文才是公認的第一,連先生也是這樣認為的,說馮生以後一定能夠高中。


    回家後,馮生閑聊中便將這件事當作笑話講給娘子聽。


    “可笑那些人隻知拍馬,一個勁地吹捧楚銀台……”


    聽後,辛十四娘不由皺了皺眉,勸道:“那楚公子絕非善類,你這樣當麵駁他的麵子,他一定記恨在心,你以後最好不要再與他一起聚會。”


    “是是是,知道了。”


    娘子再次提醒,馮生倒也放在了心上,之後的聚會盡量避開楚銀台。


    實在避不開,也盡量少說話,以免不小心得罪那家夥。


    “又過了一段時間,那楚公子親自登門來邀請,讓我家相公去府上聚會,說是他的生日。


    相公托辭不過便去,誰知這一去……就成了殺人凶犯……”


    聽到辛十四娘所說,寧采臣想了想,問道:“那馮生之前有沒有去過楚府?”


    “以前去過兩次。”


    “那他認不認識那個被殺的小妾?”


    辛十四娘搖了搖頭:“這個我不是很清楚……我爹娘得知了這件事來過一趟,說要把我家相公求出來,但我沒有同意。


    如果動用法術去救他,就破壞了人間的法則。


    而且,我家相公這輩子也沒法見人了,隻能躲起來,背負一輩子的殺人罪名。”


    聽到這話,寧采臣不由心生欽佩之心,拱手道:“你真是個奇女子,不瞞你說,我家娘子也不是人……”


    “啊?你家娘子也是狐麽?”月兒好奇地問。


    “不是……”寧采臣搖了搖頭:“她是女鬼。”


    “女鬼?”


    “是的,她叫小蘭,不過她現在已經好多了,大白天也可以出來,與正常人也沒太大的區別。”


    聽到這話,辛十四娘忍不住道:“難道是你家先生幫了她?”


    “嗯!”寧采臣點了點頭:“先生與師母教了她一些修煉之法,堅持修煉便可脫胎換骨。”


    閑聊了幾句,寧采臣又道:“這樣吧,回頭我去牢裏好好問問馮生,多掌握一些細節,看看有沒有辦法替他翻案。”


    “多謝寧大人,多謝!”


    辛十四娘感激不已,連聲道謝。


    當晚,寧采臣來到了死牢。


    一般人想進死牢是很難的,要麽有關係,要麽塞銀子。


    不過寧采臣乃是府衙推官,獄卒自然不敢為難。


    “把牢門打開,本官要詢問此犯一些事情。”


    “是,大人。”


    進去後,寧采臣吩咐獄卒回避,然後走到蜷縮在牆角的馮生身邊。


    “你是馮生?”


    馮生抬眼看了看寧采臣,沒有吭聲。


    寧采臣蹲下身來,小聲道:“你不用擔心,我已經去過你家了。”


    “嗯?”馮生愣了愣,隨之怒道:“你們想做什麽?不許打擾我的家人。”


    “我是受你家娘子之托,想辦法救你的。”


    馮生冷冷地笑了笑:“救我?嗬嗬,天下烏鴉一般黑,你是受楚銀台之托吧?”


    “本官寧采臣,乃新上任的推官。”


    “寧大人?”馮生眼睛一亮:“你就是靖安侯的學生寧采臣寧大人?”


    “不錯!”


    果然,還是先生的名頭好用。


    “大人,請原諒小生的無禮!”馮生趕緊致歉。


    “嗬嗬,不必拘禮,此來,我是想知道一些隱情以及更多的細節,看看有沒有辦法替你翻案。


    你仔細講講當晚的情形,越詳細越好。”


    馮生點了點頭,一邊回憶一邊講起了當晚的事。


    “那一晚,楚銀台請了不少同窗好友,準備了豐盛的酒席。


    席間,還有十來個歌姬舞姬助興。後來,又來了一個嬌豔的女子向大家敬灑,說感謝大家為楚銀台賀生。


    楚銀台向大家介紹,說這是他的小娘,也就是他父親的小妾。


    當時,我們有幾個同窗還在私下裏議論,感覺楚銀台與他小娘之間的神態顯得有些親昵。


    當然,大家也沒多想,權當酒話……”


    “後來,有兩個歌姬坐到我身邊輪番著勸酒,還說什麽仰慕我的詩才什麽的……”


    說到這裏,馮生有些不好意思道:“男人嘛,在美人麵前多少有點虛榮心,一時高興就多喝了幾杯……”


    “再後來,楚銀台的小娘也跑來敬了我一杯,具體說些什麽我也記不太清了,大意就是一些感謝的話……”


    “待到酒席散了,幾個同窗見我走路搖搖晃晃,便提出送我回家。


    結果,楚銀台說府裏有的是房間,不如留下來過夜。


    於是那幾個同窗便告辭走了,當時我實在是有點頭暈,便任由下人帶到房間休息……”


    “我也不知睡了多久,感覺有點涼意方才醒轉過來。結果卻驚訝地發現……什麽都沒穿……


    伸手四下裏摸了摸,結果摸到身邊還躺著一個人。


    那時候,我也慢慢適應了屋子裏的光線,隱隱看見那是一個女人……


    一開始我以為是楚銀台好心,安排了一個歌姬舞姬作陪。


    可是再細細一看,方才驚出一頭冷汗。


    那根本不是什麽歌姬,而是楚銀台的小娘,雖然穿著衣服,但卻已經被扯得破破爛爛。


    更可怕的是,她已經死了,頸上還插著一枝發釵,枕上全是血。


    當時我已經顧不上多想,一邊大喊大叫,一邊跌跌撞撞跳下床來……”穀


    “不久後,楚銀台跑了過來,一口咬定是我見色起義,意圖玷汙他的小娘未果,便惱羞成怒殺人……”


    聽完馮生的說辭,寧采臣細細梳理了一番,不由歎了一聲:“這案子怕是很難翻,畢竟你當時喝醉了,有不少同窗作證,姓楚的完全可以說你酒後亂性。”


    “可不是……”馮生苦笑:“他當時就是這麽說的。”


    “關鍵是,你沒有有利的證據。你那些同窗隻會證明你喝多了。


    然後接下來發生的事在楚家,作證的全是楚家的人,所有的證據都對你不利。


    重要的是此案已判,你已經被定刑,秋後便要處斬。再加上楚家的關係……唉,怕是……”


    聽到這話,馮生也歎了一聲:“沒事,我已經認命了,大人說的沒錯,我的確找不到有力的證據。


    大人,小生求你一件事,麻煩大人去轉告十四娘,讓她帶著月兒回娘家。


    那姓楚的之所以隱害我,無非就是想要十四娘去求他……


    我不想讓十四娘卷入人世間的紛爭,與她有過這麽一段夫妻之緣,我死而無憾了。”


    聽到馮生所說的這番話,寧采臣心潮起伏。


    從馮生的身上,他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思慮了一會,寧采臣不由道:“說來慚愧,身為朝廷命官,我明知你有冤屈,卻不能為你申冤,真的是的愧於朝廷的重托,也有愧於先生的教導。


    馮生,你放心,這案子本官管定了,哪怕是摘掉這頂烏紗,也要為你討回一個公道。”


    “大人……”


    “行了,先這樣,待我回去好好整理一下思路,有進展再來找你。”


    說完,寧采臣轉身離開牢房。


    回去之後,寧采臣又一次翻閱卷宗,並暗中調查此案相關的一切線索。


    越調查,越感覺此案難翻。


    楚家的勢力盤根交錯,憑他一己之力想要在廣平府扳倒楚家根本不可能。


    屆時,恐怕還沒有扳倒楚家,倒是把他自己先給栽了進去。


    萬般無奈之下,寧采臣終於提筆給先生寫了一封信……


    幾日後,周羽帶著嬰寧一起來到了廣平府。


    本來他打算一個人來的,結果嬰寧一聽辛十四娘也是狐女,來勁了,說一定要去認識認識。


    在寧采臣的帶領之下,一行三人來到了馮生家裏。


    “十四娘,這便是我家先生!”


    一見麵,寧采臣便主動介紹道。


    辛十四娘驚喜不已,趕緊帶著月兒上前見禮。


    見完禮,嬰寧笑嘻嘻跑上前去看了看十四娘:“看你的樣子也比我大不了多少,都嫁人了。”


    十四娘羞澀地笑了笑。


    “我叫嬰寧,你放心,我家先生既然來了,就一定有辦法替你家相公翻案。”


    周羽還沒說呢,這丫頭倒是先把話放出去了。


    接下來,周羽也詳細問了一下情況,最後又道:“對了,最近那個姓楚的還有沒有糾纏你?”


    十四娘歎了一聲:“他倒是沒來,但三天兩頭派人來威脅……”


    真的是說曹操,曹操到。


    就在這時候,一個師爺模樣的人帶著一個家丁闖到了後院。


    “喂,你們怎麽又來了?”


    月兒一臉氣憤地上前喝問。


    “喲,有客人呢?”


    對方斜著眼瞟向周羽一行。


    “關你什麽事?”十四娘怒聲道。


    “嗬嗬,你別跟我凶,我來是想告訴你,牢裏不安全,也不幹淨,不定哪天你家相公吃到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一命嗚呼,那就不好了。”


    “放肆!”寧采臣忍不住嗬斥道:“你回去告訴姓楚的,如果他敢胡來,休怪本官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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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聽寧采臣自稱本官,那個師爺模樣的男子愣了愣,眼珠一轉:“你是新來的寧大人?”


    寧采臣冷冷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嗬嗬,看來真是寧大人,小人失禮了。既然寧大人在此,小的就不打擾了,告辭。”


    說完,二人轉身而去。


    等他倆一走,周羽不由笑道:“還真是囂張。”


    嬰寧皺了皺眉道:“先生,那他們不會真的下黑手吧?”


    周羽搖了搖頭:“暫時不會,楚銀台是想利用馮生威脅十四娘,就算下黑手,大不了也是讓馮生吃些苦頭。”


    十四娘隨之道:“我已經算過了,馮生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不過先生說的對,吃些苦頭是免不了的,這也是他命中一劫。”


    這時,月兒不由笑道:“前些天小姐卜了一卦,說姑爺雖有一劫,好在有貴人相助。


    看來還真準,侯爺與寧大人不就是貴人麽?”


    “月兒,不要多話。”


    “是,小姐……”


    這時,寧采臣忍不住問:“先生,學生現在已經走入了死胡同,不知此案當如何化解,求先生指點。”


    周羽笑道:“既然這條路走不通,你為何不想想別的路?”


    寧采臣愣了愣:“別的路?”


    “不錯,據你們所講,我以為那個小妾與楚銀台之間的關係不簡單。


    還有,為何死的偏偏是她?而不是府中的丫鬟什麽的?這一點,你可有想過?”


    “這……”


    “采臣,做任何事都要把思路放寬一點,別自己把自己逼入死胡同。


    一些看似與案件無關的小事,說不定就是破案的關鍵。”


    寧采臣趕緊道:“先生教訓的是,學生受教!”


    “現在,你要從多方麵著手,一是暗中調查那個小妾的來曆,以及與楚銀台之間的關係。


    其二,查一查楚家到底做了一些什麽事,最好能查到一些證據確鑿,不利於楚家的事,讓他們焦頭爛額,顧此失彼。


    一忙亂之下,說不定就露出馬腳了……”


    “是是是,先生說的太好了!”


    寧采臣驚喜不已,思路頓時打開了。


    接下來,寧采臣便按照先生所說,開始暗中打探那個名叫小桃紅的小妾的身世、來曆,以及與楚銀台之間的關係。


    同時,也開始調查楚家在廣平府的所作所為……


    當然,周羽與嬰寧既然已經來了,也在暗中幫著打探。


    仿佛老天有眼,這時候,一個名叫阿水的家夥撞到了寧采臣手中。


    這個阿水乃是楚府的下人,也是楚府管家的親侄兒,平日裏狗仗人勢,威風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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