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羽如約前來拜訪宋誌。


    當然,拜訪是假,前來尋找線索才是真的。


    縣衙裏的人都知道,周羽雖然隻是個小小秀才,但這次救災幫了不少難民,所以深得大人器重並不奇怪。


    轉了一圈,周羽終於發現了根源……


    原來,宋誌的父親去年過世了,他身為朝廷命官,總不可能一直呆在老家守孝吧?


    於是便將父親的牌位帶了回來,專門騰一間屋子供奉著,每日裏上香磕拜。


    結果,周羽發現有人在供桌上動了手動。


    這樣的行徑,差不多就相當於是破壞人祖墳的風水,用心歹毒。


    得知原因之後,宋誌既驚怕又氣憤。


    畢竟,對方這樣的做法不僅僅是害他一個人,連他的子孫後代也得遭殃。


    “宋大人,據我觀察,對方的手法並不高明,應該隻是略懂毛皮。


    而且,這個布置並非永久性的,有時候打掃衛生難免會挪動一些東西,那就得重新擺布一次……”


    宋誌也不傻,一聽此話便猜到了周羽的言下之意。


    “你的意思是說,那個人就在衙門裏的人,有機會經常進入這裏?”


    周羽點了點頭:“沒錯!如果對方真的是個高人,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折。


    再說了,有那樣的本事,想要潛入縣衙輕而易舉。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那個人一直就在大人身邊……”


    “噝……”


    宋誌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一條看不見的毒蛇天天都在盯著他,隨時都有可能咬他一口。


    “那……那怎麽辦?”


    此時,宋誌對周羽可以說得上是心服口服,不再有一絲猜疑。


    “想揪出這個人其實也不難,大人可以假意派下人打掃衛生。打掃完了,對方一定會找機會潛進去重新布置……”


    一聽此話,宋誌眼神一亮:“明白了,多謝多謝!”


    “不客氣……”


    為了不引起對方的懷疑,宋誌倒也沒有急著派人打掃。


    過了兩天,他假意在上香時“不小心”將桌上的香爐打翻,這才吩咐下人打掃。


    第二天上午時分,一個小廝打扮的男子在後院中轉了一圈,不久後,悄然溜進了供奉靈牌的那間屋子裏。


    進去之後將門掩上,隨之匆匆走到供桌邊擺弄了一番。


    擺弄完,走到門口,先在門縫裏看了看,確認外麵沒人,這才開門走了出來……


    哪知,剛一出門便有一張繩網當頭罩了下來。


    “你們做什麽呀?快放開我……”


    那家夥嚇得大聲叫了起來。


    “沒想到是你小子!”


    縣衙裏的趙捕頭一臉冷色怒喝。


    這家夥,乃是廚房裏打雜的夥計阿柱,平日裏老實巴交,給人的印象就是個老好人。


    要不是抓了個現行,恐怕誰也不會懷疑到他頭上。


    “趙捕頭,你在說什麽啊?你們怎麽抓我?”


    “為什麽抓你?你心裏沒數?”


    “王八蛋,還敢裝?”


    另一個衙役一怒之下,上前照準阿柱拳打腳踢。


    “好了,省點力氣,先綁起來,一會留著讓大人來審。”


    “我去稟報大人……”


    不久後,周羽也來到了縣衙,與宋誌一起審問阿柱。


    一開始這家夥還拚命地狡辯,說什麽他是進去給老太爺上香的。


    宋誌心裏本來就憋著一團滔天怒火,一聽這家夥居然鬼扯,說什麽去上香?


    “來人,用刑!”


    “是!”


    幾個衙役如虎似狼,拖著阿柱開始輪番上刑。


    沒想到,那小子嘴硬,熬了三輪刑居然還在一個勁地叫屈。


    這時,周羽終於出麵了。


    他沒動手,隻是虛空在阿柱身上點了一下,接下來便見那家夥像發羊癲瘋一樣在地上不停地抽搐,口吐白沫,直翻白眼。


    其實,周羽想要這家夥開口太容易了,根本用不著用刑,隻需要一點小小手段便能讓這家夥說真話。


    隻是,這種人,得多受點罪才行。


    “我招……我招……”


    阿柱終於承受不住了,大聲嚷嚷起來。


    “說,再敢狡辯,本官定讓你生不如死!”


    “是是是,我招,我招……”


    阿柱的精神徹底崩潰了,一五一十交代起來。


    沒想到,這一交代,竟然扯上了宋誌之前斷過的一樁轟動一時的奇案。


    那天一大早便有百姓跑到縣衙報案,說是智華庵的兩個尼姑都被人殺了。


    智華庵位於東裏鎮附近,距離縣城大約三十餘裏,規模很小,隻有一師一徒兩個尼姑。


    師父法號妙淨,弟子法號明空。


    按理說,出家之人與世無爭,是誰如此喪心病狂殺害了她們?


    宋誌帶著一眾手下來到智華庵一查現場,方才發現情況遠比想像的還要複雜。


    不僅僅是師徒二人被殺害,另外還有兩個在此留宿的香客也被人殺了。


    四個死者明顯被人玷汙過,身上值錢的東西都不見了,庵裏也被翻得亂七八糟……


    看完現場,宋誌初步分析這是一樁劫財又劫色的案子,凶手可能不止一個人,多半是流匪所幹。


    如果是流匪的話,這案子怕是就得成為一樁無頭案。


    為此,宋誌很是傷腦筋,畢竟四條人命,而且其中還有兩個是出家人,此案一定會引起百姓的關注,乃至於上級的關注。


    果然不出所料,消息很快就傳開了,引起了一片轟動。


    不僅僅是錢塘縣,就連周鄰的幾個縣也在傳這樁案子。


    很快,另外兩個死者的身份也查明了,一個叫卓氏,乃是東裏鎮一大戶人家的夫人,另一個是卓氏的丫鬟。


    卓氏的丈夫名叫常文山,舉人功名,其父親當年官至四品。


    總之,常家的家世不簡單,乃名門望族,一方鄉紳,這就更加令得宋誌壓力山大。


    因為他心裏很清楚,如果不破此案,常文山必定不會罷休,搞不好到時候上級也會追責。


    所以,無論如何他也要尋找一切線索破獲此案。


    宋誌多次親自前往智華庵尋找線索,結果卻一無所獲。


    直到有一天,他再次帶人在庵裏尋找一切蛛絲螞跡時,一個外地行商來到庵裏,一見有衙門裏的人在,不由臉色一驚,匆匆忙忙轉身離開。


    衙差眼見此人神色慌張,便將之攔了下來,並去稟報宋誌。


    結果,那人一聽說庵裏發生了凶殺案,嚇得一頭冷汗,一個勁地叫屈,說自己隻是路過。


    宋誌可不管這麽多,先將人押回縣衙慢慢審問。


    那個行商嚇到了,生怕將殺人的罪行栽到他頭上,便如實交代了他為何到庵裏的原因。


    聽完此人的交代,宋誌不由一臉震驚……


    他萬萬沒有想到小小的智華庵竟然還藏著這麽大的隱密。


    原來,妙淨、明空師徒二人根本就不是什麽正經的出家人。


    表麵上是出家人,暗地裏卻幹著一些不可描述之事。


    隻不過,師徒二人做的相當隱密,本地百姓根本不知她們暗地裏的勾當。


    這個外地行商便是師徒二人的一個老相好,每次到錢塘縣來都會到庵裏一趟,有時候還要在那裏過夜。


    當然,可不是白吃白喝,銀子還是要花的。


    聽到行商的一番交代,宋誌終於解開了心裏的一個疑惑。


    當初在搜尋房間時,手下從師徒二人的房內搜出了一些花花綠綠的小衣。


    隻不過,宋誌當時也沒有在意,認為對方雖然是尼姑,但終究也是女人,愛美之心嘛。


    現在憶起來,方知沒那麽簡單。


    經再三審問,宋誌確認那個行商的確隻是偶然到來,與凶殺案無關。


    隻不過,他並沒有立即放人,畢竟這是一個難得的突破點。


    於是,宋誌派手下秘密盯著智華庵,凡有人進去就帶回衙門問審。


    畢竟本地百姓都知道了這案子,不可能去,去的很可能就是以前那些個老主顧。


    別說,這守株待兔的法子還真是管用,沒幾天又逮到了兩個,果然還是外地人。


    一審問,二人的回答與之前那個行商差不多,那就更加坐實了妙淨師徒二人的勾當。


    而且這一次還另有收獲。


    其中一個人交代說,他上次去的時候,無意中發現庵裏有一個年輕婦人,衣著華貴,冰肌玉骨,風姿卓越,令人一眼難忘。


    心癢之際,便去找妙淨打聽那少婦的底細。


    結果妙淨卻笑著說,勸他不要打主意,說那是別人的盤中餐。


    宋誌細細詢問了一番,最終確認那個年輕婦人正是卓氏。


    案情,終於開始有點眉目了。


    於是,宋誌喚來師爺一起商議。


    “大人可是找到線索了?”


    宋誌微笑著點了點頭:“有些進展了……”


    接下來先將那二人交代的情況講了講,最後道:“根據那人所說的話,本官大膽推測,妙淨所說的別人的盤中餐,那個別人應該指的不是常文山。”


    一聽此話,師爺不由心裏一驚:“不會吧?咱們的人打聽過,說卓氏一向守規矩的。”


    卓氏當年嫁給常文山的時候,曾讓常文山的一眾同窗好友豔羨不已,都羨慕他能娶到如此美貌的妻子。


    的確,卓氏不僅貌美,身段與氣韻也少有女人能及,眼饞她的男人可不少。


    隻不過,常家高門大院,而且卓氏與丈夫一向恩恩愛愛,從沒聽說過她有什麽逾禮的傳聞。


    也因此,師爺有些不太敢相信。


    宋誌歎了一聲道:“休說你,本官也不信。隻不過,世上有些事是很難說的。


    比如妙淨師徒,要不是我們無意中找到線索,又怎敢去猜想她師徒二人的勾當?”


    師爺點了點頭:“這倒也是。”


    “目前,我們沒有其它的線索,也隻能做出一些大膽的假設,再順著這個假設去查,總好過束手無策。”


    師爺趕緊道:“是是是,大人言之有理。”


    “不過切記,這件事不能外傳。畢竟這隻是本官的假設,萬一傳出去了,到時候可不好收場。”


    “小的明白。”


    師爺趕緊點頭。


    “這樣,為了保密起見,本官就不派其他人了,你想辦法打聽一下卓氏死前的行蹤,以及與什麽人接觸過……


    記住,一定要低調,小心,不能讓人知道我們在查卓氏。”


    師爺連連點頭:“嗯嗯,小的一定會小心的。”


    為了不辜負大人的厚望,師爺盡心盡力,喬裝打扮在東裏鎮呆了四五天,終於打聽到了一些線索。


    回去後,便向宋誌稟報。


    “大人,經過小的打探,關於卓氏的情況倒沒有什麽特別的。


    一來,她難得上街一次,二來,就算上街也是隨身跟著丫鬟,從不單獨與男人接觸。


    不過,小的還打聽到了一些疑點……”


    宋誌精神一振:“哦?快講!”


    “據小的打聽,卓氏喜歡禮佛,基本每個月都要去一趟智華庵上香,或是捐點香油錢什麽的。


    但,以前從來沒有在庵裏過夜。


    大約從半年前開始,她卻時不時的在庵裏過夜,有時候還要呆上兩天,說是在庵裏戒齋。


    本來,這也沒什麽可疑的,戒齋也算是一件正常的事,不少禮佛之人都有這樣的舉止。


    隻不過,小人又無意中聽到了另外一個消息。


    說是常文山一個遠在關中的表弟前來江南遊學,在常家呆過幾天。


    他的表弟名叫齊川,據說長得一表人才,風流倜儻,剛一來便引得鎮裏不少姑娘芳心暗動,甚至還有媒婆前去做媒。


    齊川呆了幾天之後便離開了。


    本來,這也沒什麽可疑的,畢竟遠親來訪也是一件正常之事。


    但是小的左思右想,這前後的時間一對照……未免有點巧合。


    所以大人,你覺得這二者之間會不會有什麽關聯?”


    聽完這通話,宋誌仔細品味了一番,不由抬手拍了拍師爺的肩,一臉欣慰道:“不錯,你所說的這些情況都很重要,說不定就是破解此案的關鍵。”


    師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連聲道:“小的也是跟大人學了一點皮毛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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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不用謙虛了,按你剛才所說的情況,齊川離開之後,卓氏多年的習慣便有了變化,如果不是巧合,那就一定是關鍵的線索。


    雖然死者為大,本官也不想懷疑卓氏,但事關重大,涉及到四條人命,本官也隻能追查到底。


    如果最終卓氏是清白的,本官一定給她上香,賠罪認錯。”


    師爺趕緊一臉討好地說:“大人言重了,大人這麽做也是想抓到凶手,替無辜受害的人報仇,給百姓一個交代。”


    宋誌滿意地點了點頭:“嗬嗬,沒錯,就是這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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