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大有一向蠻橫慣了,平日裏隻要帶上幾個家丁,百姓就嚇得不敢吭聲。


    可書院裏的學生可不買賬,甚至還巴不得動一動手。


    反正他們人多。


    況且,能入書院讀書的幾乎也是有錢人家的子弟,誰怕誰啊?


    最終,錢大有隻能灰溜溜走人。


    但這麽一來,他心裏的怨念也就更深了,他必須要扳回一局,掙回臉麵。


    書院的掌教他不敢報複,畢竟掌教乃是舉人,知名鄉紳。


    所以,他隻能報複秦鬆還有紅兒。


    之前他並不認識秦鬆,不過現在已經打聽過了,知道秦家的底細。


    雖說秦家也是大戶人家,但是錢大有不在乎,因為他們家更有錢。


    錢家三代鹽商,不僅積累了巨額財富,而且還織就了一張龐大的關係網。


    所以,在錢大有想來,收拾一個秦鬆不在話下。


    當然,秦家畢竟也有根底,不可能像收拾普通百姓那樣明目張膽,得想個法子才行。


    思來想去,錢大有突然想到了一個人:吳德。


    吳德也是一個書生,而且與秦鬆同在一間書院念書。


    吳家的條件並不好,按理是沒有能力供兒子念書的。


    隻是,吳德從小就彰顯了讀書的天賦,經常跑到私塾外聽別的孩子念書,一來二去背會了不少詩詞。


    私塾先生見這孩子挺用功,破例讓他一起跟著學習。


    學了幾年,私塾先生年齡大了,不再收學生了,便對吳德的父親說,有條件最好讓吳德繼續念書,說不定以後能考取功名。


    為此,吳父很是糾結。


    他自然巴不得兒子能夠考個功名,出人頭地,徹底改命吳家的命運,光耀門戶。


    可是,家裏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哪有閑錢供兒子讀書?


    思來想去,最終厚著臉皮跑去找錢大有的父親錢多多。


    他之所以去找錢多多,是因為兩家沾親帶故,雖說不知隔了多少代,但為了兒子的前程,也隻能去試一試。


    連續去了幾次,錢多多總算勉強見了吳父一麵。


    吳父講了一下兒子的情況,說私塾先生也說那孩子有讀書的天賦,將來說不準能考個功名。


    隻是家裏困難,供不起兒子念書。


    聽完之後,錢多多思慮了一陣子,竟然同意供吳德念書。


    他倒不是善心,他就是個商人,供吳德念書也算是一筆生意。


    萬一吳德真的考了功名,不得加倍回報?


    對錢家來說,這不過就是九毛一毛的事,所以錢大有也沒放在心上。


    但現在突然想起這件事,便決定利用吳德幫他辦事。


    畢竟吳德與秦鬆同在一間書院,方便行事。


    二人一見麵,吳德便露出一副謙恭的神態,哈頭哈腰上前打招呼:“錢少爺……”


    一見吳德的態度,錢大有頗為滿意,大刺刺道:“坐吧。”


    “多謝錢少爺。”


    “你知不知道本少爺叫你什麽事?”


    吳德猶豫了一會,道:“難道……是為了秦鬆那小子的事?”


    “嗬嗬,不愧是讀書人,聰明。我就喜歡與聰明人打交道。”


    “錢少爺過獎了,過獎了。”


    “那本少爺就開門見山了,本少爺咽不下這口氣,必須要收拾那秦鬆,說吧,你有什麽好辦法?”


    “這……”吳德沉吟道:“不知錢少爺想怎麽收拾?”


    “你說呢?”


    錢大有眼神冰冷。


    “咳,據我所知,秦家還算些家底,所以……我覺得這件事還得從長計議……”


    錢大有不滿道:“怎麽?你是想當和事佬?”


    “不不不……”吳德趕緊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


    “行了!”錢大有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我知道你家裏窮,這樣,隻要你能把這件事辦的讓本少爺滿意,本少爺獎勵你一百兩銀子。”


    “咕嚕……”


    一聽到這數目,吳德不爭氣地瞪大眼睛,艱澀地咽了下口水。


    一百兩,對他來說可以稱得上是一筆可望而不可及的大數目。


    他在書院裏念書,一眾同窗幾乎都是有錢人家的弟子,談的都是風花雪月之事。


    而他,幾乎被排斥在圈子之外。


    因為他幾乎沒有參加過同窗之間的聚會,也不是沒人邀請過他,關鍵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去。


    原因無它:沒錢。


    正所謂來而不往非禮,別人請了你,你總得回請吧?


    所以,幹脆不參加。


    要是有了一百兩銀子,他的生活將會大大改觀。


    而且,還能討美人兒的歡心……


    圈子不同,有錢有有錢人的玩法,沒錢有沒錢的玩法。


    書院的同窗常常相約著一起去勾欄聽曲,喝花酒。


    吳德很羨慕,但他沒錢。不過,後來他終於找到了一個適合他的去處。


    那是一間位置相當偏僻的小院,很不起眼。


    院子的主人是一對婆媳,婆婆成氏,現年三十六,媳婦孫氏,現年十八,小名阿鳳。


    婆媳二人命運不幸,雙雙成為寡婦。


    寡婦的日子本來就難過,偏偏婆媳二人都比較懶惰,日子更是難上加難。


    為了改變生活的困境,婆媳二人竟然達成了一個荒唐的主意,在自家院子裏操起了生意。


    成氏雖然三十多歲了,但好歹還算有點風韻,總會有人喜歡。


    阿鳳則長得嬌小玲瓏,再一打扮,更有幾分水靈。


    本著薄利多銷的原則,婆媳二人倒也把生意做的順風順水。


    遇上一些客人手裏不方便,還可以欠著,也或者拿些米、麵、布之類的東西過來。


    吳德是無意中得知這處小院的,本著好奇的心理來了一次,結果卻被阿鳳給迷住了。


    主要還是因為他平日裏太孤單了,幾乎沒什麽朋友,他自己也很自卑。


    但到了這裏,阿鳳待他如少爺一般,伺候的周周到到,令得吳德陷入了溫柔鄉不能自拔。


    於是,隻要手裏有點閑錢便會過來一趟。


    相比外麵那些個場所,這裏可就便宜太多了,幾十文錢就能待上一晚,跟住客棧差不多。


    時間一長,吳德感覺自己越陷越深。


    阿鳳似乎也對他動了真情,言語間流露出想要跟他的意思。


    成氏看出了苗頭,她自然是舍不得放阿鳳離開的,於是便有意無意敲打吳德與阿鳳。


    言下之意,玩歸玩,可不要玩真的,不然撕破臉大家都不好看。


    吳德當然不敢得罪成氏,萬一這女人一嚷嚷,到時候被錢老爺知道了,一怒之下不再資助他,那他以前的書豈不是白讀了?


    後來,成氏又提了一個條件,說吳德要是肯出五十兩銀子,她就成全他與阿鳳。


    吳德哪來的五十兩銀子?


    而現在,錢大有許下了一百兩銀子的報酬,這便令得吳德的心思活絡起來。


    對他來說這是一個大好的機會。


    就算不能娶阿鳳,但他可以悄悄租間小屋,也學別人來個金屋藏嬌。


    “怎麽樣?是不是有法子了?”


    眼見著吳德一副貪婪的樣子,錢大有不由得意地問了一句。


    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


    “那個……我……我盡量想法子,不過,不知……不知錢少爺能不能……能不能先給我幾兩銀子?”


    “嗬嗬,沒問題!”錢大有大大方方摸出一錠銀子:“給你十兩,這算是額外奉送的,隻要你把事情辦的讓本少爺滿意,事成之後再給你一百兩。”


    “多謝錢少爺,多謝……”


    吳德激動不已,顫抖著手接過那錠銀子。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擁有這麽大一筆錢。


    雖然還沒有想到法子,但有錢不要是傻子,先接下再說,辦法回頭再想。


    當晚,吳德便興高彩烈跑去找阿鳳。


    一進屋子,吳德便顯擺地從懷中掏出一支玉釵:“看,這是什麽?”


    “哇,好漂亮,送我的?”阿鳳一臉驚喜。


    “當然送你的。”


    吳德將玉釵遞給阿鳳。


    這支玉釵是他花了三兩銀子買的,與大戶人家的當然不能比,但對於普通人家來說,也算是一件相當不錯的禮物了。


    阿鳳愛不釋手,喃喃道:“得花不少錢吧?”


    “也不算多,五兩銀子……”吳德虛加了二兩。


    “天啊,五兩銀子?”阿鳳趕緊將玉釵遞還回去:“不行不行,我不能收這麽貴重的禮物。”


    說是不能收,但表情卻是一副不舍的樣子。


    “拿著吧!”


    吳德又推了回去。


    “你哪來的這麽多銀子呀?”阿鳳好奇地問。


    “這個你就不用管了……”


    阿鳳又開玩笑地說了一句:“這是不是你送給我的定情禮物呀?”


    聽到這話,吳德愣了愣,隨之點頭:“算是吧。”


    “唉,可惜……”阿鳳幽幽歎了一聲。


    “可惜什麽?你不樂意啊?”


    “我哪能不樂意?可是你知道我婆婆她……”


    一提到成氏,吳德不由憤憤道:“你婆婆她就是個財迷,勢利眼。”


    這時,阿鳳咬了咬嘴唇道:“吳郎,有件事……我……我不知該不該告訴你。”


    “哦?什麽事?”


    “我……我婆婆她……她可能……可能要帶我一起離開……”


    “什麽?”


    吳德大吃一驚。


    “那天,我無意中偷聽到了她與一個外地貨郎的對話……”


    “他們說什麽?”


    “聽我婆婆的語氣,好像是擔心事情早晚有一天敗露,萬一被官府追究就麻煩了。


    那個貨郎就出了一個主意,讓我婆婆帶著我一起跟他離開,說他在外麵有路子什麽什麽的……”


    一聽此話,吳德氣不打一處。


    顯然,那個貨郎不是什麽好東西,竟然想借著這個機會霸占婆媳二人,淪為他賺錢的工具。


    於是,不顧阿鳳的勸阻跑去找成氏理論。


    要說這件事,其實成氏還在猶豫,畢竟她心裏也知道,一旦跟著對方離開,那以後恐怕就得受對方約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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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經吳德這麽一鬧,不由惱羞成怒道:“我們去哪裏關你什麽事?你要是有本事就好吃好喝的把我倆養著。


    到時候別說阿鳳,老娘也可以侍候你……”


    此話激怒了吳德,腦子一熱竟然動起手來。


    爭鬥中,成氏仰麵摔了一跤,頭磕在地上暈死過去。


    吳德嚇到了,探了探成氏的鼻息,發現尚有呼吸,但無論他如何掐人中,無論如何喚成氏就是不醒。


    阿鳳也嚇到了,讓吳德趕緊去找郎中,可別鬧出人命來。


    結果,吳德卻擺了擺手,他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對他來說,目前最有利的有兩件事,一件,是除掉成氏,這樣阿鳳就隻能乖乖跟他。


    第二件,完成錢大有交給他的任務,報複秦鬆。


    那麽,有沒有辦法一石二鳥,將這兩件事同步完成?


    於是便先安撫了阿鳳一番,說他會想辦法解決,然後又連夜跑去找錢大有。


    錢大有本來很不高興吳德大晚上打擾他,不過聽到吳德講了一下事情的經過與想法之後,也覺得這兩件事可以利用一下,便幫著開動腦筋想法子。


    最終,二人商議了一條毒計:殺了成氏,然後栽贓給秦鬆,讓他背上殺人的罪名。


    經過一番密議之後,吳德又匆匆返回小院。


    這時候,成氏已經醒了,但腦子還有是有點暈暈乎乎的。


    一醒便發現自己被人綁著,嘴裏還塞著布,不由嚇得拚命掙紮。


    吳德回到小院之後,沒去理會成氏,而是找阿鳳道:“阿鳳,你想不想過正常人的生活?”


    阿鳳當然想,便點了點頭。


    “這次,隻要你全力配合,等渡過這道關,以後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阿鳳顫聲問道:“你……你打算怎麽做?”


    “阿鳳,你婆婆活著,對我們就是最大的阻礙。所以,我們必須要除掉她。”


    阿鳳嚇的不行,但架不住吳德一番勸說與甜言蜜語。


    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她與婆婆也算徹底走到對立麵,隻能被迫站隊。


    所以,經過一番煎熬,她站到了吳德這一邊。


    這件事如果單獨讓吳德去做,他恐怕沒有勇氣。


    現在有錢大有大力撐腰,這小子徹底豁出去了,一切按計劃行事。


    第二天中午過後,秦鬆像往常一樣,時不時瞟向對麵萬花樓大廳,但一直沒有看到紅兒出現過。


    當然,這也不奇怪,紅兒也不一定隨時在大廳裏,有可能在做的別的雜活,還有可能是在別的地方陪客人喝酒。


    下午散放後,秦鬆剛走出書院。


    突然,有個小廝模樣的男子走到過來,小聲問道:“你就是秦鬆對吧?”


    “對啊,有什麽事?”


    “我是萬花樓的夥計,你趕緊去救紅兒姐……”


    秦鬆大吃一驚:“啊?紅兒她怎麽了?”


    “她被人擄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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