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噔噔噔,砰!”


    她沒換高跟鞋,疾步走回房間,然後大力關上了門。


    今天的暴風雨算是告一段落,接下來必定是她自己鑽牛角尖的時候。


    洛心似和若若牽著手,一起在房間裏呆了五分鍾,約莫她差不多消化了自己的憤怒之後,她們躡手躡腳走了出去,若若去收拾一片狼藉的客廳,洛心似去做飯,但是洛心似與她約定好了,一旦洛心悠出來,若若就必須走向廚房,不能硬抗。


    洛心似對待洛心悠一向溫柔而堅定,她要那個從小閃著光芒的姐姐,而不是現在這個陰鬱歇斯底裏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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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若掃好地,把摔爛的燒杯和那些吸水樹脂裝進袋子裏扔到垃圾桶,動作幹淨利落,接著把所有實驗器材收起來,小姨給她的心裏建設她原是聽進去了,隻不過心存了幻想,她以為小姨來了之後她總能收斂些,沒想到還是一樣鬧騰。


    拋棄幻想,時刻準備著她發瘋。


    收拾完,若若打開廚房門,撿碗撿筷子,給洛心似打下手。


    吃飯的時候,洛心似輕敲了門,告訴洛心悠吃飯了,與以往一樣,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洛心似和若若把飯菜夾出來一些留著給她,倆人開始沉默的吃飯,在洛心悠耳朵能聽到的範圍以內,她倆都盡量壓低聲音,連筷子碰碗的聲音都盡量減少。


    收拾完,洛心似帶若若下樓溜圈,出了家門,倆人都長舒一口氣。


    “她應該去打狂犬疫苗。”


    對於若若暗黑係的話語,起初洛心似是驚訝的,現在更多的是波瀾不驚,然後耐心引導。


    “她隻是病了。”


    “媽媽這算抑鬱症嗎?”


    “你還知道抑鬱症?”


    “聽別人說的。”


    “不全算是,我查過,這樣應該算是躁鬱症,最近她可能又自己停藥了。”


    “她為什麽不一直吃藥。”


    “因為藥物副作用也很大,她會惡心,會胃痛,會嗜睡。所以若若,她也很辛苦,咱們盡量包容她,好嗎?”


    若若不說話,她並不想包容媽媽,因為媽媽給的都是言語暴力,惡語傷人六月寒,況且她是個孩子,她的認知裏自己是個令人嫌棄的孩子,不被接納的孩子,因為不能討父親的歡心而被母親嫌棄。


    她一路走一路低著頭,旁邊跑過的孩子帶著無限活力,隻有她喪喪的,不說話不打鬧,不合群。


    “那邊是你同學吧,你要去玩會兒嗎?小姨在這兒等你。”


    “幼稚,不玩。”


    若若坐在樓下廣場上的椅子上,與周圍瘋跑臉上掛著天真無邪笑容的孩子們格格不入。


    “若若,你居然下樓了?要不要一起玩?”


    對於別人拋過來的橄欖枝,若若根本就不想接,“不用了,你們玩吧。”


    說話特別小大人,男孩子也不勉強,踢著球跑向了另一邊。


    “你同學?”


    “圍棋班的。”


    隔了一會兒,她又說了一句話。


    “也是單親家庭。”


    洛心似驚訝於她這麽輕易的說出單親家庭幾個字,那些她一直不去提起的東西,她都知道。包括抑鬱症,包括單親。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若若肯與這個孩子講話,要知道若若是一個連她們班班長都不理的問題女同學。


    同病相憐,這麽小她就已經知道單親的含義,隻不過廣義裏單親都附帶著含辛茹苦,而她是歇斯底裏。


    “若若,踢過來可以嗎?”


    球不知怎麽踢的,就這樣滾到了若若腳下,若若愣神的看著球,她正在做心裏鬥爭,踢過去還是不踢。


    最終,她仍舊選擇放棄橄欖枝,因為,骨子裏她覺得自己不配。媽媽總罵她討人嫌,或許自己踢過去也無濟於事,不如不去付出,起碼不用失望。


    若若離開坐的地方,球紋絲不動的放在那裏,小男孩樂嗬嗬的剛要跑過來,洛心似站在球前,一腳踢了過去。


    “姐姐的腳法不錯吧?”


    “哈哈,姐姐你的力氣不錯!”


    本來以為是個暖心男孩,沒想到隻對同齡人暖心,不過洛心似實在是太有力氣了,踢到另一個方向去了。


    “喂,怎麽也得叫一句阿姨吧!姐姐?”


    若若轉過身來把她拉走,小姨又給她丟人了,來了南方這麽久,還是不知道規矩。


    “笨蛋,都說了這裏的人叫沒結婚的一律是哥哥姐姐,你怎麽就是聽不懂?”


    “啊?真的呀,我以為你那天是故意占許魔王便宜呢。”


    “我才沒那麽無聊,我是怕你被人家笑話。”


    “誒,不過我還有個問題,為什麽他知道我沒結婚?”


    “你長的這麽幼稚,一看就沒結婚.......”


    若若這姑娘一向口齒伶俐,並且得理不饒人,所以洛心似明智的選擇閉嘴。


    若若也好,洛心悠也好,都需要被治愈,在這裏她們依靠不了任何人,洛心悠硬撐著在這個城市打拚,若若每天冷漠的麵對學習和生活,本質上都是三觀被擊碎之後的應激反應。


    她理解她們。


    洛心悠所遭受的冷暴力和她輸出的語言暴力是一脈相承的,洛心似不去批評這種語言暴力是因為知道這不是洛心悠本意,她隻能盡全力保護若若,告訴若若她有可以相信的人,同時做洛心悠的傾聽者,好的壞的罵人的抽泣的,全盤接受,對於洛心悠而言若若是一個提詞器,提示她與老公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洛心似是一個樹洞,可以傾訴的人。


    她在情感上依賴洛心似,在理智上疏遠若若。因為她自己知道,和若若越親近她就會越把氣撒在她身上,她怕自己不受控製,但是她束手無策。


    這是一種真實的恐懼。


    無法言說的痛苦。


    抑鬱症或者躁鬱症患者人間清醒時的自卑,矛盾,不想生也死不起。


    洛心悠像一個巨大的黑洞,在不斷侵蝕著若若的性格,撒旦和天使之間隻有一個母親的距離。


    她們回去的時候,洛心悠已經吃完飯收拾好了,姐姐就是這樣驕傲自負,從不在她們倆麵前哭泣,她倆剛才下樓也是給她嚎啕大哭的空間,情緒和壓力要釋放,洛心悠一次一次的揭開傷疤,一次一次的愈合,整個人已經不太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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