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


    李二木頭一回,把頭昴得高高的。


    “但是我們留下來,就不一樣了!督撫大人一定會盡快搬來救兵!而我們,隻需要一起守到救兵的到來!”


    “可是、可是我們……我們哪敢殺人啊!”


    這回,李二木看向三水,而李三水看向了不遠處的董吉人。


    兩人目光相撞,董吉人回以敬意的目光。


    他知道,他是將士們的軍心。而李家人,就是這些難民的軍心!


    “不需要你們殺人,隻需要……你們不怕死。”


    “這、這是什麽意思?”


    眾人開始議論紛紛。


    董吉人把當下的形勢,以大家能懂的方式,講了一下。


    此刻安靜得掉根針,估計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雨水落下的聲音,滴滴答答響個不停。


    等到董吉人講完的時候,底下更沒人吭聲了。


    感受到董吉人的目光,李三水拉了拉大哥,低語一陣。


    李大石看了眼身旁撫著肚子的媳婦,深吸一口氣,站了出來。


    “我願意!”


    李二木站到大哥身旁,兄弟兩緊緊的拉著手。


    李老三瞪大了眼,王氏要上前去拉回兒子們,卻被李老三抱住。


    這時,一個佝僂著背的老者,從人群裏走了出來。


    他把李大石兄弟兩推開。


    “這種事,還輪不到你們小輩來做。”


    接著,一個、兩個、三個……不大會兒功夫,城門前的空地上,就站滿了人。


    而他們,無一例外,都是白發蒼蒼,或是黃發鮐背。


    五百來人,麵著淩然笑意。


    “爹!”


    “父親!”


    “阿爺!”


    “阿公!”


    哭喊聲在人群裏響起。


    城樓上再次響起沉悶的鍾聲。


    董吉人上前兩步撲通一聲,單膝跪在了老人們的麵前。


    “本該是本官守護你們,如今卻要依靠你們!董吉人羞愧難當!本官會為你們造冊,待到擊潰北漠人,本官會為你們看顧後人。”


    董吉人起身,兵士開始發放武器。


    說來也是好笑,這些種了一輩子地的人,何時拿過兵器。


    董吉人再次大聲的告訴大家:“隻需要把北漠人,攔在二百米外。”


    一位將士,領著五百來人,衝殺出去。


    城門將要關閉時,四寶忽然甩開阿娘牽著的手,小短腿奔著城門方向跑去。


    “大哥!寶寶也要去。”


    砰!


    李大石的背影,消失在緊閉的大門外。


    很快,拚殺的聲音不絕於耳。


    之前還在城樓下的兵士提著箭弩,跟著董吉人紛紛衝上城樓。


    心係李大石的李家人,也提著心,爬到城樓上。


    雖然他們以前住的邊口鎮,是離北漠最近的地方。


    可他們還是頭一回見到北漠騎兵。


    “不是騎兵嗎?怎麽沒馬?”李三水不經意的疑惑出聲。


    旁邊有人回道:“因為我們斷崖上的橋,僅夠兩馬並行。有限的空間,限製了馬的優勢。”


    李三水點頭。


    是的,一旦有一匹馬倒在橋上,後麵的馬匹,無疑就成了靶子。


    也難怪,一座不大的永來鎮,能把北漠人擋在外邊。


    奇怪的哨聲,越來越近,北漠人手持半幅形的短刀,已至眼前。


    “目標!二百米外!放箭!”


    咻咻的氣鳴聲破空劃出。


    快要衝到城門前的北漠人,遭到迎頭痛擊。


    而城樓門前,李大石和那唯一身著鎧甲的將士,也衝殺出去。


    因為都是老人,跑出二十步,李大石和那名將士,就從人群裏脫穎而出。


    王氏兩眼帶淚的捂住林楚楚的眼睛。


    “你別看,走,和我下去!”


    林楚楚搖頭,兩條腿像生了根似的,立在原處。


    主要是,王氏也不敢真使太大勁,萬一拽倒了,不是開玩笑的。


    “弓箭!我要弓箭!”李二木一喊,跟在董吉人身後的隨待,轉身就從樓座子裏,取來弓箭。


    “你用過嗎?”


    李二木沒說話,奪弓,上箭,在胸前拉開。


    隨待了然,看樣子,是練過不少時日的。


    四寶指著前方,興奮道:“二哥二哥,中間那個,中間頭發最亂的那個!”


    李二木沒吭聲。


    講真的,隻有他自己知道,這會兒他的心,都跳出彈棉花的節奏了。


    過年劉安逸送了他各種弓,他也為了陪四寶打發時間,常常使。


    使得多了,準心倒是不錯。


    平日射個兔兒,打個鳥還行。可眼前的是人啊!


    弓弦張到最大,甚至已經發出緊繃的吱吱聲。


    啪!


    咻~


    手指一顫,箭矢飛出。


    回神的李二木,看向自己肩頭上搭著的小手。


    下一秒,小手不見,就聽四寶拍手叫好。


    “中了中了!二哥最棒了!”


    董吉人的聲音,也在這時響起:“好箭!”


    喊歸喊,董吉人的目光,一直在橋上。


    李二木一腦門子的冷汗啊,也就幸好下著雨,才沒被人看出慌亂。


    “好樣的!”董吉人再次驚呼。


    隻因為李大石一手持砍柴刀揮出,硬彈飛了四個北漠人的彎刀。


    那四人還被震得摔倒在地。


    要知道,北漠人生來就比南圖嶺的人,要高大魁梧一些。


    加之血脈裏自帶的野蠻嗜血,這麽麵對麵硬鋼,他手下的武將,都難以匹敵。


    這時,董吉人在心裏,又把李家人,重新考量了一番。


    李大石勇武異常。


    李三水聰慧過人。


    就連平日最不起眼的李二木,剛才露的那手弓箭,也足以說明,他不平凡。


    李三啊李三,你到底是什麽人?


    廝殺場麵,血肉橫飛。


    兵器碰撞,似有火花濺起。


    也就是橋麵窄,李大石和那名將士往前頭一戰,大有一夫當關,萬夫漠開的架勢。


    兩人也打出了配合,李大石的砍柴大刀,壓製北漠人的彎刀。


    將士的長劍,趁空補上,要麽齊齊的抹了對方脖子,要麽一字給對方開了腹。


    場麵太過血腥,李三水連忙把抱著的四寶放下,將小手交到小柳手裏。


    “柳,看好四寶。”


    小柳點頭。


    剛才還和王氏拉扯的林楚楚,在說服了婆婆,讓自己留下後。


    拖著沉重的身子,輕車熟路的從樓座子裏,取來弓箭。


    “娘,幫我拿著箭簍。”


    話音未落,一支長箭飛出,正中李大石麵前的北漠人。


    她管不了那麽多了,哪怕董吉人認出她來,她也不能讓大石送死!


    果然,一直觀注戰事的董吉人,好奇的向她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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