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裏陷入了寂靜，就連七小姐也一瞬間被沈漁的話嚇住，不敢相信的看著身後那個皮膚黝黑，手腳粗大的仆婦。 她那個雍容華貴，美如天仙的二姐，她怎麽認不出來。 “沈先生，妾身隻是……” 仆婦皺起了眉頭解釋道，黝黑的臉頰上充滿了疑惑。 “你可能不清楚第二句話，不客氣的是什麽意思，對了，這裏也有懂得易容的人，需要我們派人再次仔仔細細檢驗你的身體，看看你是誰嗎？” 仆婦的微笑凝固了。 無論她是不是高夫人，既然沈漁說了，那麽就會有人幫忙驗證她是不是！ 上位者說這是一匹馬，下麵的人會想盡辦法證明這是一匹馬，而她易容的手段再高，真的被脫光了衣服，各種的驗證，無論是黑痣胎記、體貌特征或者膚色等等的不同，真的能瞞得過人？ 動手的人會想盡各種手段來探查。 “妾身是公孫家的高手，這次易容過來……” “時間緊迫，高夫人，今天晚上我將決定揚州城上下的命運，你可以不回答不說話，我也可以不理會你，但是你永遠不知道，你錯過了什麽，你本來應該可以挽救什麽的。” 沈漁淡淡的說道，目光落到了仆婦的身上，膚色、相貌、體態等都可以偽裝，但是有些東西，骨骼的年齡，習練過什麽內力等等，無法掩飾。 而且水月門的女掌門給沈漁比劃了一個手勢，意思這個女人有問題，真的易容過。 這也是為什麽這個仆婦要裝扮成七小姐的奴仆過來的情景，而現在，她是案板上的魚。 進入了營帳的前提條件是被封住了穴道，雖然之前她學習過移穴換位，但是女掌門性手段極狠，封穴的時候不但連點了她十來處穴道，還用獨門透骨打穴的手段封住了她丹田處的真氣。 ”如果你繼續裝下去，也無所謂，製住了你的穴道真氣，把你關押起來，然後再也沒有人管你，五六天十來天之後再放你出來，或者幹脆就默默無聞的死在了哪裏，當然你也可以賭，賭我會重視你，找人各種試探，找人招攬或者求你等等，這一切的選擇，你自己決定吧。“ 沈漁沒有再多說一句，埋頭看著才送來的一封書信，裏麵的大戶熱情洋溢的表示真心感謝沈漁到來，願意為沈漁通風報信等等。 “這是一個聰明人呀。” 沈漁彈了彈信紙，對著溫嫵媚說道。 總有許多人認為，人脈、名望、金錢、權力等東西，可以讓他們在任何時候安穩的站在高處觀火，但也有極少數的聰明人明白，真正能解決一切的是暴力。 沈漁來到了揚州城下，無論拿不拿的下揚州，許多東西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沈漁幹不掉所有人，但是絕對可以幹掉他看到不順眼的人。 順者生逆者亡。 “好了，備案之後，通知下麵的人一聲。” 把書信遞了過去，沈漁回過頭，看了一眼麵前的仆婦。 “你想好了沒有？” 聲音裏麵沒有溫度，沒有懇切，有的隻是客套的話，你如果想說，那就說，不想說……也無所謂。 真的是無所謂，你的一切，他都沒有心情探究。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仆婦對著沈漁苦笑了一聲。 “妾身公孫小意，見過先生。” 十二年前，江湖絕色榜排名第三位的公孫小意。 “好了，去洗漱一下，恢複了本來的麵容再和我談。” 沈漁揮了揮手，讓人帶著她們下去，二十來分鍾之後，換了全身衣服的兩個女性，來到了帳篷中。 帳篷中的燈火通明，但是她進來後卻使得一切黯然失色。 秋水為神玉為骨，芙蓉如麵柳如眉。 沈漁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這樣一句話，高夫人果然是當年的揚州城第一美人，麵如芙蓉，腰肢如柳，眉目之間帶著無限的風情，比起她那個青澀的妹妹來說，身上更加多了許多成熟.女人的氣息。 ”好了，先告訴我，揚州城內發生了什麽事情，你這位城裏的一號人物，怎麽會突然跑來見我？“ 沈漁輕聲的的問道。 “妾身公孫小意，這一次來見沈先生，是想見見沈先生，求沈先生能否把我官人的人頭奉還，並且解決雙方間的矛盾，消弭揚州城的兵災。” 她輕聲的說道，並沒有說實話。 昨天晚上，丈夫突然率領精銳離開揚州城，臨走之時，將揚州城的事物交給了她和小叔子。 “夫君，你這樣做是千錯萬錯！” 公孫小意這樣的苦苦勸說道，但是丈夫回答是，我意已決。 “沈漁的軍隊，要麽在城內，被某個強大的勢力所隱蔽，這樣一來，第一擊將會無比凶險，那麽我離開反而能看清楚情況，而不至於被人一鍋端。 要麽根本就不在城內，那麽你用我留下的力量就可以掌控全局，抵擋沈漁，不管怎麽樣，你隻要支持三天就可以了。” 大堂裏，四個人相對而談，丈夫、小叔子高遠、她和一位族老。 “那麽夫君，你把調兵令箭交給阿遠，一旦發生了問題，由阿遠全麵負責。” “我知道了，這件事你不用擔心，我將大家召集來，就是為了分清楚權力的結構，阿遠你要尊敬嫂子……” 丈夫說了一大堆，但是還是維持了權力的平衡，讓她掌握了一半的權力，挾持傀儡號令城衛軍。 是呀，丈夫這時候誰都不信了，絕不會把權力集中到某個人的身上。 丈夫離開了，剩下了她和小叔子兩個人掌控揚州城，在這種危急的關頭，兩個人相互盟誓，一定齊心協力。 對這一點，她還是有點信心的，小叔子人很不錯，雖然有野心有想法，但是不是笨蛋，更不是不顧大局的人，在目前的情況下，不會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可是，誰能想到，到了今天中午，沈漁等人來到了城下，不但帶來了被俘虜的一群親衛，還有丈夫的人頭。 揚州城上下一片嘩然，預備好的傀儡勉強站出來平穩人心，但是這種把戲又怎麽能騙得了大家？ 你的破日神槍呢，你的親衛軍呢，你如果是真的，你一定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召開一場宴會，比武用槍，讓所有人見識到你是真的。 傀儡沒有這樣的本領，隻學習了高家普通的入門心法，別的槍法什麽都沒有學習，因為高適不允許傀儡有這樣的本領。 這時候，該怎麽辦？ 這時候，小叔子站出來了，他來到了大帥府，向她攤牌。 高大帥的威名已經不複存在，棄城而逃的舉動徹底的喪失了人心，高遠要站出來，名正言順的站出來，成為揚州城的城守，總覽一切權力。 “我不是要造反，但是我不得不給手下人一個說法。大哥的忠心手下損失殆盡，揚州城最大的兩股勢力就是你和我兩個人的，我求你退讓一步，以大局為重。” 你要讓一個人在危急關頭頂上去，冒著生命危險頂上去，就要給人間以權力，讓他的手下有奔頭，或者說，這時候不把小叔子捧上去，揚州城還依舊是二元化的權力結構，那麽沈漁衝進來的時候，大家死無葬身之地。 這時候，公孫小意縮了，她縮了的原因有三點。 第一，她隻有兩個女兒，卻沒有兒子。 她下嫁給高適之前，就做了約定，服用某種藥物，十年內不生男孩。 她雖然遵守了約定，但高適妻妾生下的幾個兒子卻依舊對她很是仇視，總覺得她有可能生下男孩，甚至私下放話讓她心寒，所以小叔子上台對她來說反而更好一點，她的兩個女兒不會有事。 第二，這時候，也隻能讓小叔子上台，別的任何繼承人都不行。 高丹臣死了，世子力量不足，高家經不起任何的內鬥了，或者說，隻有精誠團結，才能打贏這一仗，而她，本身就沒有機會執掌大權。 既然不是屬於自己的東西，又何苦要死死的抓住？ 有時候，總要有人要顧全大局，總要有人犧牲的，對此，她交出了權力，並且主動表示願意出力謀劃。 “阿遠你整理城裏的軍務等，夫君那邊就交給你了，你來吩咐傀儡該怎麽做，我去城外一趟。” 確定那個人頭到底是不是丈夫很重要，而適合這個任務的也隻有自己。 夫君的那些妻妾平日裏爭奇鬥豔，但是到了這種場合，百分百會露出馬腳，或者主動投靠沈漁。 於是公孫小意自告奮勇，去城外見一次沈漁。 一切的一切都安排的很好，她做了徹底的易容，包括用真氣拉長變粗了手腳，服用藥物改變體味，臉上被揉捏改變容顏等等一係列的改造，而且她也對改變容顏等很有信心。 可是…… “妾身這一次過來，是想和沈先生好好的談一談，希望沈先生為揚州城上下民眾著想，找出一條雙方能接受的道路。” 她盈盈的笑著，一絲一毫沒有暴露揚州城的情況。 “沈先生，高家經營揚州城幾十年，城內高手如雲，民間也有不少力量，各大世家對高家也是忠心耿耿，沈先生，高家原因出重金珠寶，禮送你離開，如何？” 曆史上，有許許多多圍城的戰例，攻擊者麵對高牆深溝，勒索了一筆錢財後就離開了。 很多人疑惑不解為何不攻城？ 先不說自身力量損失問題，戰爭開始之前，誰能百分百保證自己一方能贏？守城一方，有時候也是覺得出筆錢比打仗更劃來。 比如派兵***洋大盜，軍費、撫恤、燒埋等等一大堆東西，如果圍剿再持續一年半載，所花費的錢財，還不如給山賊一個頭銜，讓對方成為地頭蛇。 “這麽說，公孫小意女士，你如今還站在了高家的一方？” 沈漁聽著她的勸說，覺得有點好奇，剛才女掌門給沈漁科普了公孫小意的過去，這位曾經上過江湖絕色譜的大美女，被稱為揚州城第一美人，當年不知道有多少人追求，可惜最後還是便宜了當地的地頭蛇。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沈先生覺得這樣錯了嗎？” 她挑眉一笑，美麗的容顏比昏黃的油燈還要溫暖。 沐浴完了之後，她還專門問女掌門借化妝品用，可惜那個老處女，和當年一樣，根本沒有隨身帶著那些東西的習慣。 如果是麵對別的男人，她當然不會這樣做，不過沈漁這種小孩子……她才不怕練了純陽童子功的他會有什麽想法呢。 一路過來，見到的幾個女子，包括溫嫵媚，沒有一個婦人。 女性和男子談判的時候，總是能得到一點好處的，根據以前和雷音寺大和尚談判的經驗，這些屬和尚的人，一個個都是悶騷。 而且，就算是談崩了，想必他也不會太過分，是不是？ ”嗬嗬……這是你的選擇？“ 沈漁也笑了。 “是的，沈先生，這是我的選擇，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對不起。” 她這樣的對著沈漁說道，烏黑的秀發如瀑布直下，天鵝般優美修長的脖子，有種難以形容的優雅風姿。 沈漁很佩服她，在這種情況下，也堅持義理，不出賣親人。 “好吧。” 沈漁點點頭，手指一彈，封住了她的穴道，讓她無法動作和言語。 她楞了一下，有點生氣，兩腮便似春桃一般彤紅著，緊緊地咬著嘴唇。 “讓各家的代表過來吧，告訴他們，高夫人親自來到了城外，答應歸順與我。” 沈漁吩咐水月門的高手坐在了她的身邊，掌控著她的身體，讓她看起來微笑著坐在這裏。 “你能模仿她的聲音嗎？” 從懷中取出了一枚傳音符，沈漁遞給了另外一名女子。 “奴家盡快學習，大概需要十分鍾時間就可以了。” “很好。” 說完了這句話，沈漁的目光，落到了七小姐的身上。 “公孫小姐，我告訴你，下麵會發生什麽事情。 你的二姐，選擇了和高家生死共存亡，那麽她就是我的敵人。 等一會，城裏各家的代表都會來到這裏，我會讓他們從外麵看到帳篷裏的情景。 他們會發現，高夫人在帳篷裏和我相談甚歡，笑語盈盈，他們會把消息傳回到揚州城。 高夫人和我的談話內容，包括她一直以來都是我的暗線，高大人的連續失敗是因為她的通風報信，包括今天我能追殺高大人成功也是因為她的幫助。 這些人會把消息帶回揚州城，也許高家的高層依舊相信她，但這也沒有什麽用。 你明白我的話的意思嗎？“ 沈漁一字一句的對著七小姐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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